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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年刊
(2005)p.1-60
 

福音在中國本地化的隱喻:天主教的一個觀點1

 

 

本文對於福音在中國本地化隱喻的研究,無意也不能鉅細無遺地論述這巨大而具有挑戰性的主題所涉及的全部事情及問題。


在此我集中討論三個題目。在第一章中,我要向大家介紹文化概念及後現代文化、本地化概念及相關的術語以及目前天主教會內對於本地化的討論。


在第二章中,我要向大家展示中國天主教會的本地化歷史過程中的主要節點。然而,本人將迴避以大量篇幅討論中國禮儀之爭問題,因為關於這一話題的文獻已經十分全面和廣泛。


在第三章中,我首先要總括地介紹因文化基督徒的討論而激發的本地化爭論,然後特別介紹劉小楓的神學建議。雖然這討論不是特別從天主教的角度出發,但它無疑是中國當代基督宗教和神學領域中最有意義的問題之一。本人認為,為此奉上天主教的聲音還是值得的。


第一章 本地化在天主教會內的隱喻


何謂文化?


顯然,本地化這個概念與文化這個概念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如果我們不首先對文化展開描述,那麼本地化就會難於理解。文化不僅不容易定義,而且學者、哲學家和神學家們之間對這個概念具體應該包括什麼內容也沒有形成共識。英語中的“文化”(culture)一詞與其他羅曼斯語(源自拉丁文的語言)中的相關辭彙很類似,事實上,這個概念在許多西方國家中均有相似的歷史。然而,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那些能夠代表“文化”的後天習得行為和語義學的一些因素也許並不是以同樣的方式組合在一起。


當我們講“文化人”(a person of culture)的時候,我們是指一個受過教育、對某個學科如藝術、文學、詩歌等有專門而廣博知識的人。但是文化並不僅僅是一個精英分子的概念。每個人均通過“文化適應”(enculturation)的方式而隸屬於某個文化。2這個“文化適應”是一種基本的社會現象,它是人們學會在他們所出生和成長的團體中分享和參與生活的過程。文化由一個意義體系組成,在這個體系中,我們所習得的語言具有根本的重要意義。既然人們學習文化,所以教與學的過程是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種關係並不是絕對的,所傳授的某些東西可能會失落,而人們總會有新的發現:文化以一種變化的常態而存在。因而,文化的一個主要特徵就是它的動力及它的變化模式,基於各種不同的因素,例如與其他文化的相遇、人口和經濟的發展、科學的進步和技術的發現等。


習得的模式包括語言、行為,還有符號及其所對應的意義。文化由各種意義體系組成,但它們並不是根本的、普遍的,而是一種共識的結果,因此不同的人類社會會就不同的關係和意義形成不同的共識。從這種意義上講,沒有任何文化是絕對的,所有的文化均是相對的。各種符號的象徵意義必然要經歷一個變化的過程,因而保留下來的通常是某種特定的儀式,而其原來的意義已經失落了。


何謂中國文化?


正如前面所提,文化這個術語代表了一個相當複雜多樣的概念或現實。文化的複雜性也可以表現為同一文化內的數個次文化的共存,或者同一國家或民族內的多個文化的共存。例如當我們講中國文化時,我們顯得過於概括。何為中國文化?指儒家思想?新儒家思想?道家思想?佛教?民間宗教?風水?傳統信仰和實踐?毛氏文化?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那麼香港、臺灣和海外華人呢?


而且,中華民族中還有一些次文化,這些“次”文化並不意味著二級文化,而意味著那些處於主流文化之外的文化。然而這些次文化同樣值得人們尊重及擁有尊嚴。一些次文化包括:少數民族(藏族、彝族、各種依斯蘭少數民族等)、又諸如工廠工人、農民、漁人、商人、店主、黨員領導、學生等社會團體。我們至少可以這樣講,中國具有許多文化,它們之間可能有很大的差異。鑒於中國文化的不斷變化和多元的特性,本地化的實現顯然要比人們的憑空臆想要複雜困難得多。我們不能僅僅通過採用某些中國符號和儀式來表達基督奧跡就能實現本地化。問題遠比這要複雜和深遠。


後現代和新紀元文化


當代男女所處的後現代環境更增加了定義與描述文化的複雜性,甚至使得定義與描述當代文化也變得十分艱巨。後現代文化是由一系列能夠自我生成意義的機構或組織組成,而沒有橫向和縱向的秩序,誰也不能宣稱擁有超越團體的權威。通過大眾的溝通與分裂,一些諸如後現代主義和全球化等複雜現象迫使不同的文化相遇、共存、混和和重疊。這不僅發生於同一社團內,而且也發生在同一個體內。許多甚或大多數當代男女同時隸屬于不同的文化,而常常採取不同的世界觀,這使得世界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矛盾與多元態勢。因此,“困惑”這個詞便是用來描述生活於地球村中的後現代人。


如上所述,根據定義,文化總是處於一種不斷變化和轉型的狀態中,因此文化不僅擁有過去,而且還邁向將來,並且屬於將來。那麼所需要的不僅是對某些文化遺產傳統展開細緻的研究,而且還是一種想像力練習、一種對於“時代標誌”有所關注的意識。本地化的任務必須要考慮這種混亂和不幸的情形與局面。


後現代性通過它的多元主義和相對主義向基督宗教提出了挑戰——這種多元主義和相對主義不僅關乎事實,也關乎權利。天主的存在或不存在是兩個同樣無關緊要的選擇。


“新紀元”及一些“新宗教”給後現代屬於宗教性的回答。它們利用後現代的態度,拋棄深深持守的信仰、思想和傳統宗教制度。後現代主義和“新紀元”也分享同樣的假設:信仰不如經驗重要;信仰的存在基礎只是它的實用性。信仰只是偏好取向的問題,而不關乎真理;各種信仰具有同樣的、無意義的平等。


不僅在香港,甚至在中國大陸,全球化現象使後現代主義及“新紀元”心態影響更廣泛,然而這些思想在香港已然存在。後現代主義及“新紀元”已經透過其激進的多元主義、相對主義、融合主義、懷疑主義和分裂主義,加深了世界各地以及香港和中國大陸的許多當代人在思想和行為上的分化。許多人也許並沒有有意去擁抱後現代主義或“新紀元”本身,但他們卻分享它們的一些特徵。

 

  1. 在此本人願意向Sr. Betty Ann Maheu表達誠摯的謝意,感謝她為修改本文不同版本的草稿而提供的寶貴幫助。因此,本人謹將此文獻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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