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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年刊
(1996)p.105-128
 

思維上的突破--宗教交談

 

2. 基本問題-- 思維的擴充

在東西方的傳統文化中,普遍地都強調「人文精神」和「宗教意識」,以保存人性價值的真善美。現代的社會則透過科技和經濟的發展來保障人的生命,於是強調工具性和生產性的價值,人的生命便變得機械化和物質化了,造成人性的空虛,人與人的疏離感等。因此,在人的思維中形成了這樣的一個問題:「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

在物極必反的生生大易下,人的良知醒覺到「心靈」與「人性」的重要性;於是,人在思維反省下意識到:如何推進人的生存條件,使科技與經濟的發展可以配合人性與心靈而作出調和,使之更合理與完整的發展。此時,人的理智反思與意志行動都在問:「科技與經濟的發展是否完全與人性心靈無關?」「人性的意義究竟何在?」這些問題正是社會上的呼喚,藉以喚醒「人文精神」在現時代開發一個文化的新方向;(4)也給予「宗教意識」在思維上和溝通上的新觀點,好能為「自然、人生、社會」造就一個和諧的啟發:「宗教交談」就是要求宗教與宗教間跳出自家已固定的框子,嘗試找出宗教義涵的普遍性與共通性的整合。誠如文化人類學家基辛(R.M. Keesing)所說:

"宗教強化了人類應付人生問題的能力,這些問題即死亡、疾病、饑荒、洪水、失敗等,在遭逢悲劇、焦慮和危機之時,宗教可以撫慰人類的心理,給予安全感和生命意義。因為這個世界「從自然主義的立場而言,充滿了不可逆料,反復無常的和意外的悲劇。"(5)

然而,基辛的說法乃將宗教反面的境況導引出來,驟然看來,宗教似是在遭逢悲劇、焦慮和危機時才發揮其力量。反之,我們若從正面積極點作出發時,宗教的普遍而共通點是指向「人性」,即各宗教有一普遍而共通的價值指向:「每一個宗教都在尋找人生的意義,在他們的尋找及回答人生問題上均反映出唯一的真理。」(6)這個共通的真理肯定了宗教的價值在於幫助人面對生命的終極;在生命終極的關懷裡,人可以經驗到自身的有限性,於是渴望著走向一個無限的生命根源,便流衍出一種生命的歸依;這份歸依要求人在生命的學習中:即常長善而救其失的學習中有一生命的投向,務使生命的反省能專注在生命的根源上,且與生命根源相密合,藉以提昇與轉化人有限的生命。而在投向的過程裡,即在歸依歷程裡,人必須以積極的態度和行動活出宗教的精神。

宗教的基本態度是「堅信」、「慈悲」、「仁愛」、「希望」、「寬恕」。這也是宗教間普遍落實於「自然、人生、社會」的態度;使人活在科技與經濟的發展中不失去心靈的平衡。因此,宗教信仰必須重視其宗教生活:

"宗教生活以祈禱為首務,人在祈禱中與神建立起位格的關係。祈禱以崇拜為第一儀,也就是虔敬地在神的無限崇高及絕對榮耀之下低頭。崇拜最莊嚴的外在表示即係祭祀:人在祭祀中把一樣自己所珍視的禮品獻給神,作為獻身的象徵;為了表示獻身是絕對而無可反悔的,往往把祭品焚毀。感恩很自然地跟隨著崇拜而來;人一再經驗到自身力量的限度,因此也感到求恩的需要。真正的宗教生活不僅是內心的,也必須表現於外在行動;對人的仁愛即宗教生活的果實和徵驗。由於對神的密切關係,道德生活有了內心的基礎,不會祇以家庭、朋友等小圈子的利害關係為準則,更不會一味依賴社會的獎懲。"(7)

可見,宗教生活是誠中形外的表達,而且是與人的生活環境及社會息息相關的;它不單幫助人探討人生的基本問題:如「生何來?死何去?」「人性的意義?」「人生命的超越層面」等;還幫助人在不同的社會中活出仁愛的果實,調協社會給人生命帶來的挑戰。因為宗教思想在不同的時代中都有「覺醒」的啟迪,給社會提供了令人信服的確證;宗教也在不同的遭遇下,有能力適應、同化和融合於時代的需要,幾千年的歷史可以證明宗教有這種能力。(8)這也說明了宗教與人的歷史是不可分割的,宗教在人類歷史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給人類提供一顆充滿希望的歷史心,幫助人在社會的轉變中,依然有希望地在切實中配合生活,不怕活出真我,追求生命的終極以顯示「真」。

宗教也具體地指明人要自我捨棄,以實踐「仁愛」、「慈悲」與「寬恕」,即在無執與無私下,活出生命的「善」,給社會帶來「和平」與「共融」,好能與生命終極的神契合為一。

宗教更能提昇人的有限性生命,幫助人在科技和經濟的發展下不出賣自己的人格,反而在其中找出合理的人格整合與調和,且使人格昇華以達到生命的聖境,即在修德中展露生命的光明,活出生命之「美」。

我們從宗教意涵的普遍性與共通性發揮了思維的擴充,就是要說明宗教的基本問題在於整合宗教的普遍性意義作出發點;因為宗教的終極思維是指一個歷史性生命表達,指出人對「自然、人生、世界(社會)」的意義之終極關懷,並將人的生命投向最終的根源,且與之融合為一體。這種宗教交談與合作的理念,天主教會在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中已作出思維的革新和擴充,且呼籲在全世界不同的地區、不同的文化中落實地執行:

"自在迄今,各民族都意識到,某種玄奧的能力,存在於事物的運行及人生的事故中,有時竟可體認此一「至高神明」或「天父」。此種意識與體認,以最深的宗教情感貫澈到他們的生活中。但是,與文化進步有關聯的宗教,更以較精確的概念和較文明的言詞,設法解答同樣的問題。……世界各地的其他宗教,也提供教理、生活規誡,以及敬神禮儀,作為方法,從各方面努力彌補人心之不平。……因此,教會勸告其子女們,應以明智與愛德,同其他宗教的信徒交談與合作,為基督的信仰生活作見證,同時承認、維護並倡導那些宗教徒所擁有的精神與道德,以及社文化的價值。"(9)

 

 

4. 這實在是傳統文化與現代思潮的銜接問題。因為西方的文化在法國大革命後,受到很大的衝擊,許多第三世界國家更為了發展科技,有將自己的文化傳統忘遺危機。至論中國的悠久文化傳統,實在與西方國家或發展中國家不同,我們有著文化的道德精髓。因此,今後如何開發原有文化資源,以便一方面既能保存歷史文化之連續性,另一方面又能供給新文化之創造一個歷史經驗的富藏,不但是關係中華文化前途的問題,亦是涉及全世界文化前途的問題。因為中華文化若能成功地對自家傳統再詮釋,將可以提供未來世界文化發展以一個新方向。(參閱《現代哲學論衡》 40-41)這個問題,在本文內不作探討。

5. 基辛(KEESING R.M.),《當代文化人類學概要》,杭洲 浙江人民出版社 1986年中譯本 215。

6. 張春申,「宗教交談的神學基礎」,《神學論集》n45,輔仁大學附設神學院編 光啟出版社 1980年10月 332。

7. 布魯格編著 (項退結編譯),《西洋哲學辭典》,先知出版社 「宗教」 354。

8. 秦家懿、孔漢思合撰,《中國宗教與西方神學》,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1989年7月初版 251。

9. 梵蒂岡第二屆大公會議文獻,中國主教團秘書處出版 1975年12月初版 644。《教會對非基督宗教態度宣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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