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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年刊
(1996)p.105-128
 

思維上的突破--宗教交談

 

1. 導言

從歷史事實的鑑證中,我們不難發現:無論在西方或東方,都發生了宗教迫害、宗教戰爭、宗教排斥和宗教抗衡,做成了宗教間的水火不相容;至論宗教交談實在鮮矣。(1) 過往的宗教現象和思維往往是對異己者的排斥,於是在思維上出現了「異端」一詞,便產生了爭議。

在宗教的爭議上,過去常常會問:「那一個宗教是『真』的宗教?」在這種處境下,不同的宗教家及其信徒都會回答:「我所信奉的宗教是真的,其他宗教都不是真的。」不相信宗教信仰的人則說:「宗教只是生命的安慰品與麻醉劑。」這些相對的反思形成了唯我獨尊的排他性;於是,人在自我的思想領域中劃定了界限--凡與我的思想雷同的才是真的,否則便是偽假的,一定要將之剔除。

今天,人的思維在分析體系、價值體系、信仰體系和政治策略的完備的意識型態下,已由狹隘的思域跳向一個廣闊的思域。(2)於是,人的思維也從狹隘的「不容」中跳出來,進入一種寬宏磊落的「能容」氣度裡;尤其是「宗教」的言論,如何在不同的文化和環境中有真誠的相遇呢?且如何在相遇時能保存著「能容」的氣度?因此,我們可以在「自然、人生、社會」的不同層面上發掘思維的另一個表達,好能突破生命的侷限,藉以說明人可以在異中求同,在不同中求和,使生命的思維不再是互相排斥,即不排斥異己者,反之能互相欣賞、尊重和接納;更在宗教與宗教的相遇中慷慨地開放自己,展開交談;透過互相真誠的交談為宗教重建新的資源和理念,且在交談中看到宗教與宗教的思想可以互相影響、互相補充和互相治療。由是,我們深信宗教交談實在是當今思維上的一種突破,幫助人在「自然、人生、社會」中解決其本身所面對的危機、戰爭、災禍和迫害,更促使新生與平安。(3)我們也深信歷史的經驗與事實賦予活在今日的人一份啟迪和訓示;宗教與宗教間的鬥爭破壞了宗教的內涵,也違反了人性;而宗教交談則將宗教與宗教間的疏隔拉近,還將重點放在各宗教的偉大貢獻上,在合作上有著互補性的動力以造福人群。

因此,我們有一個理念:宗教交談必須先確定宗教的普遍性和共通性的內涵才能有溝通的共識。因為在宗教的特殊性及獨特性上是不可能有溝通和交談的。當有了溝通的共識,便可引發交談的動機;此時,我們才可探討宗教在互補性中需要有交談的必要,再說明交談有理論與實踐的兩個幅度,繼而為宗教與宗教之間發掘一條共同的道路。

 

 

1.張春申,「有關宗教交談」,《神思》n27,香港 思維出版社 1995年11月 1。

在歷史沿革中可以發現各宗教間沒有交談而是戰爭。由宗徒大事錄可見初期基督徒受猶太教迫害的情形,等到羅馬皈依而保護基督宗教後,卻反過來迫害猶太教,甚至興起反猶太主義,彼此之間不僅不合,還形成對立狀態。中古世紀的回教和基督宗教也是對立,著名的十字軍東征就是彼此爭戰的實例。近代基督宗教傳到美洲,對當地的信仰不僅未尊重,反而唯我獨尊地力求將其他宗教連根剷除。有名的傳教士利瑪竇在中國雖成功地與儒家思想密切結合,但由其著作中窺知,他對於佛道間的不相容,也非交談的態度。今日,人們深受歷史的經驗與事實,認為宗教間的對立與戰爭都違反人性,唯有交談與合作才能造福人類,因此提出了「宗教交談」的新觀點。

2.現代學者對於意識型態(ideology)的分析研究,已經相當的細密。一般的行為科學研究者,共同承認的是:意識型態含有四種組成系統。我們可以日本學者高橋徹和田中義久兩人的說法來介紹這四個系統。

第一是分析體系:針對現實生活的社會情景(包括經濟、政治、社會各方面),從事科學及客觀的分析和判斷,賦予意識型態追隨者,對於理論內容和外在環境間,建立合理的認知。同時,也建立了自己和世界環境間合理的認識。

第二是價值體系:表明團體的積極且具有創造性存在的理由,指示團體的目標或方向,對於成員灌輸神聖的使命感。在此之中,有一評價的力量,說明追求的理想價值目標,並賦予其追隨者每個人生活的根本意義。

第三是一神話體系或信仰體系:描給出一個理想遠景,在此一體系內,含有濃厚的情緒色彩,因為其遠景得到人們的共同嚮往,而生追求的意志,而此追求意志則有使此一遠景實現的傾向,所以此一體系有高度的行動取向。

第四是政治策略:這是根據其理想遠景所擬訂出來的具體策略,此一策略往往包含遠程策略和近程行動步驟。

所以一套完備的意識型態往往含有認知和評價的理念,將這些複雜的、規範的、抽象的思想與觀念,轉化成行動取向力量,必須具備邏輯的聯貫,而後落實於政治的政策網中,改變政治社會和其成員的生活。

參閱:陳明仁撰,《先秦儒家價值思想中天人觀念的演變》,輔仁大學哲學研究所博士論文 1991年5月 7-8。

又參閱:巨克毅,《意識型態傳播與國家發展》,正中書局 1987年5月台初版 31。

3.參閱:沈清松,《現代哲學論衡》,黎明文化事業公司 1985年8月 15。

吾人以類比的思考方式探索沈清松在書中所提出的「善哉相遇、善哉交談」,藉以應用在宗教的交談中:「今日西方文化的危機似乎日愈轉劇,其科技發展已經造成個人與社會生活極端之轉變,以至個人與社會只能繼續跟進,不知如何在其中主導自己的命運,於是便意識到有與其它文化相遇的必要,希望透過其它文化之不同理趣,找到能解決自己內在危機之新資源,以促使自己新生。但真正的相遇,假定了真正的對比。必須先能確定共享的普遍性與各自的獨特性,始能有意義地相遇。海德格關心當代各種問題,尤其關心西方文化的前途,他亦表白了這種相遇的必要性:『為了重建全世界,須能思及各種相遇的來臨,今日那些所謂相遇者皆尚未達到此一高度,無論他們所站的是那一邊。這話對於歐洲的言論以及對於東亞的言論,皆一樣有效,亦適用於兩方終須交談的範圍。任何一方皆不能單憑己力就展開或奠立此一交談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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