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依七∼十二:厄瑪奴耳之書
將這幾章聖經稱為「厄瑪奴耳之書」是頗有道理的,因為新生嬰兒的「徵兆」不但是這六章聖經的重點及各章的關鍵,並且是使之統一的組合因素之一,這個統一是值得注意的。
當然,這六章文字不是由一個先有的中心概念,有連貫地發展開來的,而是將不同的材料,按照一些結構的原則,將之貫串組合起來。
那些材料可從不同的方面來看。從歷史方面來說,是屬於敘利亞——厄弗拉因之戰及散乃黑黎布進攻猶太兩個時期的。以主題來說,是侵略、攻戰,及拯救與保護,此外還有威赫與許諾——局部與前一主題相同;再加上一篇先知的自白和結束的感恩歌。這些資料可能在先知在世的時候已蒐集,或在他去世後不久。六章中還有不少簡短的增補,及一篇較長的插文,這些都是放逐時期後加入的。
組合的原則彼此相連接,有徵兆的主題,有侵略——解救的更替,有個人名字的取意。這些原則可使用不同的文學技巧來表達,特別是很有打算地重複某些話、某些連接詞、某些主題。
從徵兆開始來說,最凸出的是那將要誕生的嬰兒,因為這是先知與國王角力的對象,也因為它是安置在歷史的脈絡裡。此外,依撒意亞的兒子也是未來事件的徵兆(八18和七14一樣,是以「看!」開始的)。我們從新生嬰兒厄瑪奴耳開始:這一徵兆是在一個預報的神諭裡說出,共有四小段(七14∼15):
- 有一幼女將懷孕生子
- 給兒子取名天主與我們同在(厄瑪奴耳)
- 他要以乳酪和蜜糖為食物
- 直至他學會棄惡擇善
這四個因素在以後的章節中,用解救或復興的神諭逐一解釋,從最後的一個因素開始,推延到第一個,即循著d c b a相反次序,或按歷史事件的次序來說,分頭、身、尾(由敘利亞——厄弗拉因之戰的解救、由亞述侵略的解救,及最後的復興)。這四個解釋都用連接詞 (因為)引進,即
d 七16 由敘利亞—厄弗拉因的侵略得到解救
c 七22 一些未死於亞述攻戰的人有一段小康的生活
b 八10 由亞述的侵略得到解救
a 九5 未來復興的重要神諭
在八4也有d的因素,這與依撒意亞的兒子有關,這孩子像厄瑪奴耳一樣,是未來事件的記號,他的名字也用一個「因為」來解釋,這解釋是「在這孩子學會……以前……」我們若將以下的章節緊接著讀下去,即七16;七21、22;八1∼4;八9、10;九1∼6,就會看出多次的解救(敘利亞、以色列、亞述)是走向一個高峰,直到最後的大復興(九1∼6)。
但解救假定先期的一個侵略、重大威脅或壓迫的時期,這樣,每一預報的段落前有一個災禍或悲劇的預報。本書作者能利用一些已存在的與主題有關的神諭,或索性自己加寫。如此形成了侵略——解救互相交替的一種局面,而每一個脈絡或上下文也就擴大了。其格式如下:
d 侵略七1、2—徵兆及解救七14∼16
c 侵略七17∼20—解救21、22
c 荒涼七23∼25—解救八1∼4(及徵兆八16∼20)
b 侵略八5∼8—解救八9、10
a 侵略或迫害八21∼23—解救九1∼6
此外還可加上兩個重要的補充,即
—解救十5∼15、23∼27
侵略十28∼32及壓迫十33、34—解救十一1∼9
所謂的厄瑪奴耳之書這樣就貫串起來了,尚未處理的章節有:七3∼13;八11∼20 ;九7∼十4;十16∼20;十一10∼十二6。
這六章裡,徵兆與人名相互補充與照明。首先有厄瑪奴耳(人名)的徵兆,這是多層次的,逐漸實現在生理的成長中,「直至能棄惡擇善」,以及名字的意義上(天主與我們同在)。其他的人名也都是徵兆。
依撒意亞的一個兒子名瑪赫爾沙拉耳哈市巴次,意思是快來搶劫、急於分贓,所指的是八4所說亞述要搶掠敘利亞及以色列,這能暫時給猶太解圍(十6),但不久猶太也不能幸免(十一14)。
依撒意亞的另一個兒子名舍阿爾雅敘布,意謂遺民將回來(七3),其解釋在十20∼22。這一名字的兩個因素:遺民和回來,是兩個關鍵詞,散佈在全書各處。首先遺民指出人民將大為減少,許多人要喪亡,但不是全民覆滅,有一些人要延續人民的生存。這在七22「境內留下來的人」,九7∼21人民的逐漸減少,十19不多的樹木,十33、34用斧鉞砍伐的森林,及十一11都有所表達。第二個因素「回歸」的主題集中在兩處:十20∼22是指宗教意義的回頭改過,這與九12所說的對立;在較晚加入的一大段十一10∼16中,是指由充軍之地回國。
還有依撒意亞自己的名字,按照八18,也是一個徵兆。先知的名字意謂雅威拯救,「拯救」一詞不見於七∼十一章(雖然拯救的主題多次出現),但在第十二章的感恩裡,在前三節就重複了三次,是厄瑪奴耳之書的好收場。
至於這六章的基本主題是在六章之始(七7∼9)的神諭裡就已點出:分辨出來什麼是穩固的,什麼是不可靠的。當時達味的王朝受到兩方面的威脅:敵人進攻的計劃,及國王的怕懼,「君王與人民都膽戰心驚,有如風中搖動的樹木」(七2)。敵人的計劃將失敗(七7),畏懼及與大國的政治聯盟不會成功(八12∼15),只有對天主的信任和依賴能轉危為安(七9),這是先知的態度(八17)也是收尾的感恩歌所強調的(十二2),遺民也將採取這一態度(十20)。受到威脅的王國將因天主的行動及人的信德而永遠鞏固(九6)。這個「信靠」的法律為阿哈次國王時的危機有效,為希則克雅國王的時代也同樣有效;這法律的濃縮的格式就是厄瑪奴耳,「天主與我們同在」。
六 依八23b∼九6:偉大的默西亞預言
在介紹了厄瑪奴耳之書(依七∼十二)的整體內容以後,我們不得不選出這一段默西亞預言,來略加詮釋。理由是多方面的:這預言的內含十分豐富,既有過去動人的歷史,也有對未來的光明展望,二者之間的橋樑又是人見人愛的一個嬰兒。其次,這預言的表達十分美麗,謙抑與舉揚、黑暗與光明、愁苦與喜樂、戰爭與和平、今世與永恆……這些人世生活中的極強烈的對比,都在這短短的七節經句中,十分耀眼地閃動,緊扣著人們的心弦。最後,我們在每年聖誕節子夜彌撒中的第一篇讀經,就是這一段聖經,直覺與聖誕節的氣氛配合得十分恰當:這樣的一個神奇嬰兒只能是耶穌。因此我們百聽不厭,並且一聽就進入聖誕節的氣氛。
這樣的一篇讀經應該如何去正確地了解呢?希望下面的詮釋有所助益。我們先把這幾節經句念一遍——有時對思高的譯文略作修改,然後列出這些經句的基本結構,最後再逐節地予以詮釋。
八23b 往昔上主曾使則步隆和納斐塔里地區受侮辱,但日後卻使沿海之路,約旦河東岸,外邦人的加里肋亞獲得光榮。
九1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民看見了一道皓光,以往住在死亡陰影下的人們,現在有光照耀他們。
2 你增加了他們的喜悅,加強了他們的歡樂:他們在你面前歡樂,正像人收割農作物時的歡樂,又像人分享戰利品時那樣高興。
3 因為壓迫者的棍,他們放在肩頭上的軛,以及他們的指揮棒,你全部摧毀,像米德揚那天一樣。
4 因為踩地有聲的軍靴,和染滿血跡的戰袍,都要燒掉,當作生火的燃料。
5 因為有一個嬰孩誕生了,有一個兒子賜給了我們:他帶著君主的權杖,他被稱為:「奇異的謀士,神一般的戰士,永恆的首領,和平的親王」。
6 他的王權光輝燦爛,和平無涯無邊,坐在達味的寶座上,及在他的王國裡;他將以正義與公平保持及鞏固,從現在直到永遠。上主,萬軍的統帥決意要完成這一切。
這一默西亞預言一方面有雄厚的歷史情況為基礎:戰爭的危機、達味王朝面臨的考驗、一個嬰兒的誕生(不能不令我們將之與七14的厄瑪奴耳徵兆相連),都是一些輪廓清晰的歷史事件。但另一方面,給予嬰兒的那四種稱呼,及這些稱呼所預報的未來,的確超越了歷史中的範圍。這一預言的結構如下:
1. 拯救的三個主題:
侮辱後將獲得光榮 23b
黑暗中的光 1
圓滿的喜樂 2
2. 三層解釋—一層比一層高:
因為壓迫結束了 3
因為戰爭結束了 4
因為一個嬰兒誕生了 5
3. 預報的格式:
誕生 5a
命名 5b
他未來的業績 6
23b 預言由一個清晰而聲調鏗鏘的對比開始,視野是兩個北部的氏族(見民五18),沿海之路將埃及與美索不大米亞連起來,而巴肋斯坦是必經之路。這可喚起一系列與此地理有關的經句:七18;十一11、15、16。
九1 黑暗是死亡的圖像及混亂的象徵,倏忽亮起的光像是一個新創造,奇跡式的,無法解釋。本行的句子是向前推動的,作為補語的光成為主詞,採取主動(依六O)。
2. 節奏忽然加緊,毫無準備地轉到第二人稱:擲地有聲的連環句子向前推進。人生的基本喜樂用兩件基本的樂事作比:和平時的收獲,戰爭中的勝利(參閱詠四)。
3. 這裡開始解釋:敵人的壓迫用三個同義詞及詞後的同音後綴詞來強調,而用一個動詞(摧毀)粉碎了三個名詞(棍、軛、棒)所說的一切。「米德揚那天」是指基德紅的勝利(民七16∼23)。2、3節中那些強烈動詞的主詞都是天王。
4. 壓迫終止了,因為戰爭結束了。戰爭是用印象派的手法寫出:聽到軍靴的咯咯作響,看到血跡斑斑的征衣,一堆熊熊大火焚燒著戰爭留下的殘存物。
5. 我們到達了高峰:所以壓迫停止,所以戰爭結束,是因為一個嬰兒誕生了。這裡節奏放慢,音響柔和。這奇異的孩子與七14、15神諭中的第一個因素搭上了線。被動式(賜給了)表示主詞是天主,是祂賜下這嬰兒,接受的是人民,在複數(我們)。
這孩子肩上帶著親王的標誌,得到四個稱呼,指出朝廷的四種職務—但不提國王的名義—謀士、將軍、父親、親王,每個稱呼又各用一個名詞當形容詞,將之提升到天主的層次:奇跡、天主、永遠、和平。為懂得何為謀士,可參閱撒下十七及列上十二;戰士見撒上二4;撒下一21;則卅二27;用於天主見詠廿四8;父親(指首領、大臣)見依廿二21;至於親王的稱呼用的很多。
6. 繼續解釋名字的意義,以王朝為中心,卻是無邊無際;給達味的許諾得到實現,卻遠超人間的尺寸。遠景所及,超乎所有繼承達味的國王:和平與正義在時空上擴展,沒有缺陷,也沒有限度;天主親自使這嬰兒誕生,並給他一個不識人間煙火的名字。這一神諭只有用在基督身上,才獲得其全部的意義;在基督以前只有希望、焦慮、未實現的理想;但這理想有人信,有人憧憬,形成一個指向未來的預報和準備。
在用6節解5節的過程中,有一個異數:王權解釋親王,無涯的和平解釋和平,直到永遠解釋永恆,但與戰爭有關的稱呼沒有解釋,未來的王國不靠武力,而靠正義與公平來維護、鞏固(參閱詠四五5;七二2;撒下廿三3;箴廿五5……)。
七 另一首偉大的默西亞詩歌:依十一1∼9
這一首默西亞詩歌與上一講所介紹的依九1∼6是平行的,並予以補充,二者有一些共同的主題,如一位繼承者(嫩苗),以正義為治國的基礎,普遍的和平,兩個共有的稱呼(見下面十一2的詮釋)。這首詩所歌唱的是一個決定性的和平,一座新的樂園,而其表達的技巧是循著兩個軸心旋轉,一個軸心的四周是兩種宇宙性的象徵:四面吹來的風,及滿溢的大海;另一個軸心的四周則有植物的象徵及動物的象徵。在這兩批象徵之間,有一個理想的人間社會,受治於一個執行正義的首領。
地的頑強生殖能力搭配上風的活力,形成了那位理想的首領,他因有效地執行正義,實現了和平的美夢,並把它擴伸到動物界。動物於是彼此和好,也與人和好,人則完全與天主和好。這一切的舞台是一座寬闊的天主之山(二2∼5),由天主的臨在所祝聖的山。以上是這首默西亞詩歌的主旨,現在我們可以逐節地加以詮釋。先將略加修改的譯文抄在這裡:
1. 由葉瑟的樹幹將生出一個嫩枝,由他的樹樁上將發出一個幼芽。
2. 上主的神將停在他身上,智慧與聰敏的神,超見與剛毅的神,明達與敬畏上主的神。
3. 他不憑外貌審判,也不靠風聞斷案。
4. 他將以正義審訊弱者,他以公正為受壓迫者斷案。他以斷詞擊殺暴徒,並以氣息致死罪犯。
5. 他將斜挎著正義好像肩帶,束緊真理好像腰帶。
6. 豺狼和綿羊將和平相處,豹子跟小山羊一起躺臥。小牛和幼獅一起吃奶,一個小孩將看管牠們。
7. 母牛和母熊一起吃喝,小牛和小熊一起躺臥,獅子要像牛一樣吃草。
8. 嬰兒將在毒蛇洞裡玩耍,幼童將伸手探入蛇蝎的窩。
9. 在我們整座聖山上,不再有人破壞或傷害,因為大地充滿了對上主的認識,好像海洋滿溢著海水。
這首詩歌無論是在古代猶太人中,或在基督徒早期傳統中,都被解釋為默西亞的預報。本詩很容易分成互相對稱的兩部分:1∼5對6∼9,兩部分的平行發展是相當規則性的。
1. 達味王朝像一棵被砍伐的樹,只剩下樹樁,即葉瑟的家族。這就是說,達味家族的線已被割斷,而須由他的父家重新開始嗎?這是一般的解釋,但與古來先知們的一貫想法和信念不合:天主的許諾是給達味及他的後代子孫的。那麼為何要提葉瑟呢?這只是一個謙虛的方式,承認自己出身卑微。撒烏耳曾提葉瑟之名,以示對達味的藐視(撒上廿30),與依撒意亞同代的米該亞曾預報未來的救主及他卑微的出生地,百利恆(米五1)。
出身卑微,樹幹被砍,都沒有關係,但樹內有一股永恆的汁液,即天主的許諾,它會使樹復甦。
有人認為瑪二23的一句「他將稱為納匝肋人」,是由本章1節的「幼芽」而來,這字眼在希伯來文是neser。
2. 幼芽豎起,成了四個基本方位(東南西北)的中心,四個方位也能懂做四股風(則卅七9):幼芽吸來這些風,不讓它們揚鑣而去,而奇怪的是這些風就停留在幼苗上面。風象徵天主的神,是創造之初給予宇宙秩序的,是神恩式英雄的鼓舞者,是自梅瑟以來先知的啟發者(戶十一)。四表示圓滿,「天主把聖神毫不吝惜地賜給他」(若三34)。這一圓滿由一個概括的說法,三個特殊的說法綴成:
a 上主的神見於舊約多處:民三10;十一29等等;米三8;撒上十6;依六一1;六三14;則十一5。
b 智慧與聰敏是智慧世界典型的一對專長,指謂理解的能力及操作與實踐的技巧。
c 超見與剛毅與九5的「謀士」與「戰士」意義相同,指謂治理人民上的明智,及作戰時的饒勇。「超見」在依撒意亞的訊息中十分受重視,見依五19;八10;十四26;十六3;十九3、11、17。至於「剛毅」見依廿八6。
d 明達與敬畏上主綜合了人的宗教立場和態度。明達是知道,承認,而相應地處理,是一種位際化的宗教情操(依一3)。敬畏上主指尊敬及服從的態度;申命紀用這一說法(也有其他說法)來指人依附盟約的天主。明達與敬畏上主這一對字眼,好像並不指被吸引及畏懼兩種對立意義。
依六一1重拾默西亞身上之神的主題,而使之跨入新約:路四18。至於「他將以敬畏上主為快慰」一句,是希伯來原文的訛誤,希臘及拉丁文譯者將之補足譯出,而造成聖神七恩之說,其實聖神的恩賜遠遠超過七樣。若說七代表圓滿,也不見得比四更好。
3∼5 神恩充沛生出一個正義的政府。傳統的道理認為國王的本分便是執行正義,而正義在於保護弱小者,維護那些無力自衛者的權利。聖經關於這一點說的很多,非常凸出的有詠七二;耶廿二15、16;詠一O一(被稱為治國者的一面鏡子)。正義的行政大部分是斷案的藝術(如撒下十五1∼6阿貝沙隆的籌謀;列上三16∼28所羅門的英明斷案)。
6∼8 詩的第二部分:人間和平伸展到動物界,動物的安排很有趣:家畜和野獸成雙成對,共同組成前後六對,每三對之後有人(小孩所代表的)。獸馴服於人,都成了家畜,以致小孩能管牠們。或正因小孩在,牠們變成了馴服的?
9 惡人滅絕,野獸馴服,在這新樂園裡,不再有惡或傷害,樂園的中心是天主的聖山。在第一座樂園裡,人因貪圖「天主的知識」而喪亡;新樂園裡,人得到「對上主的認識」,在與上主同處所得到的認識:最高的平安與喜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