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約的作者慣常把人類分成兩類:一面有以色列,他們是上帝的子民,是上帝啟示、恩許、盟約及特寵的領受人;另一面有非猶太人的各種各族(希伯來語稱之為goyim,希臘語稱之為ethne)。判別的標準初時以宗教為基礎:以色列原是由一些不同的氏族及部落奉雅威為共主、結拜聯盟而形成的民族2.,這民族的主幹可能是亞伯拉罕的後裔。亞伯拉罕本人出生於外教的地方;其後的先祖,尤其是約瑟及摩西跟他們外教的環境都有過密切和友善的關係。在聖經歷史的過程中,以色列對外教人有兩種態度:一是狹窄的國家、民族主義3.,一是相當令人費解的開放政策4.。有時一種態度較另一種為顯明,這有賴個人人格的影響及以色列人民生活的處境而定5.:歷代誌(編年紀)、艾斯德、友弟德、以斯拉記(厄斯德拉上)及尼赫米(厄斯德拉下)的作者,跟露德(盧德)傳、約拿(約納)、多俾亞、第二以賽亞(依撒意亞)及智慧文學的作者,在氣質及判斷上完全不同。無論那種態度,一經偏重,立刻會有不良的效果:過分狹窄的國家、民族觀念,會把以色列孤立起來6.;無限制的開放,會引來泥水混雜的洪流7.。
明知自己特殊的身分和使命,以色列採取一系列的法規管制著宗教、倫理、社會、政治等方面的生活,作為護衛自身的法寶8.。以色列入駐的那塊土地原來已住有好些敵對的民族,其後數世紀,她又遭到幾個強國的威脅,難怪她把這些危害她生存的外邦人看成上帝的敵人9.。實際上,這些外邦人膜拜偶像、生活放蕩,兩者兼行並進,給以色列賴以自立的一神教的信仰10.不斷的帶來威脅11.。聖經明白地告示,以色列因追隨外族的神而得罪上帝,受到上帝嚴厲的處罰。對自己國家的作為負有責任感的先知們,一開始就對那些勾引上帝子民背義失信以至喪家敗國的外邦人,採取了強硬的態度,他們的話今天在舊約的先知書裡仍歷歷可聞:以賽亞十三23;卅27∼卅一9;四十一1∼四十二4;四十七1∼15;耶利米四十六∼五十一;以西傑(厄則克耳)廿五∼卅二;席福尼亞二4∼15;那鴻一2∼三19等。
與此平行不悖的是一連串向外邦人宣告救恩的預言;在排外及自大的愛國情緒之外,以色列亦自覺負有歷史的責任,她感到跟其他民族有命運相連、休戚與共的關係:救恩不是上帝子民獨享的特權;外邦人皈依真主,會重建人類因拜偶像而破壞的統一;以色列的使命是做引導萬民歸主的暫時性工具;如果她有負所托,她會像外邦人一樣受處罰12.。一首表達古老傳統信仰的經文13.把以色列的使命及篳路藍縷的身世刻劃得淋漓盡致:
「我的祖先原是個飄泊的阿蘭人,下到埃及,同少數的家人寄居在那裡,竟成了一強大有力、人口眾多的民族。埃及虐待我們,壓迫我們,勒令我們做苦工。我們向上主我們祖先的上帝呼號,上主俯聽了我們的哀聲,垂視了我們的苦痛、勞役和所受的壓迫。上主以強力的手、伸展的臂、巨大的恐嚇、神蹟奇事,領我們出了埃及,來到這地方,將這流奶流蜜的土地賜給了我們。上主,請看!我現今帶來了你賜給我的田地裡所出產的初熟之物。」遂將這初熟之物放在上主你的上帝面前,俯伏朝拜上主你的上帝。然後你與肋未人和住在你中間的外方人(ger)14.歡樂享受上主你的上帝賜與你和你家庭的一切福份。(申命記廿六5∼11)
這簡短的謝恩禮儀提到了好些重要的話題,這裡我們只想注意以色列原來出身於外邦(教)人這一事實。在另外兩次公開的宣言中:耶書亞(若蘇厄)書廿四2後;尼赫米書九7後,以色列的出身亦被提及15.。猶太人逾越節的Haggadah直言不諱地說:「開始時,我們的先祖是拜偶像的,但如今上主卻把我們召來服侍他…」這一句言簡意賅的話可以比擬聖保羅對皈依基督的信徒說的較長的一句:「你們應該記得,你們從前生來本是外邦人,……記得那時你們沒有彌賽亞(默西亞),與以色列社團隔絕,對恩許的盟約是局外人……但是現今在基督耶穌內,你們從前遠離上帝的人,藉著基督的血,成為親近的了。」16.
在公開拜祭、指天立誓、彼此結盟的隆重儀式中,以色列民族重申自己原來是外教人的身分確實令人驚訝。細察之下,它可能有下面的意義:(一)在積極方面,它承認以色列的被召,完全出於上帝自由的決定,上帝是大自然、歷史、及人類的共主。正如上帝從前不動聲息地挑選了以色列,祂如今也可以隨時隨地挑選任何人和任何民族做祂救世的工具。為達到祂的目的,上帝有很多可行的路,祂從來不須要走某一條特定的路。(二)在消極方面,它可以預防因種族、文化、宗教而強化的國族主義所造成的危險,國族主義會引起自大和自負,因而會破壞上帝救世的大計。事實上,在以色列的國史中,我們的確見到這種危險的存在。
以色列的精英分子對上帝有謙虛、負責及開放的心態,對其他邦國有休戚與共的意識,他們除身體力行外,也諄諄的教導人,我們節錄數段為例:
上主你的上帝由地面上所有的民族中揀選了你,作自己特屬的人民。上主喜愛你們,揀選你們,並不是因為你們比其餘的民族人數眾多;其實你們在所有的民族中是最小的一個;而是由於上主對你們的愛,並為履行他向你們祖先所起的誓,上主才以大能的手解救你們,將你們由為奴之家,由埃及王法老的手中救出來。(申命記七6∼8)
當上主你的上帝將他們由你面前驅逐以後,你心中不要想:「上主領我來佔領這地方,是因了我的義德。」其實是因這些民族的罪惡,上主才將他們由你面前趕走。…由此可知,上主你的上帝把這肥美的土地作產業,並不是因了你的義德,因為你原是一個執拗的民族。(中命記九4,6)
第一個著書立說的先知亞摩斯有下面一段這麼動人的話:
以色列子民!對我而言,你們豈不是像雇士人一樣麼?——上主的斷語——我豈不是由埃及領出了以色列,由加非托爾領出了培肋舍特人,由克爾領出了阿蘭人麼?(九7)
如果先知們力竭聲嘶地責斥外邦人的暴力、殘酷、奢侈、驕傲和淫慾,同樣他們也不遺餘力的譴責自家人的罪行(亞摩斯三1∼六14;何西亞二2∼13;四1∼十四9;米該亞一2∼三12;以賽亞一1∼五24;廿八1∼22;耶利米二8∼三4;十二7∼13;廿一1∼10;以西傑七1∼27;九1∼11;席福尼亞一2∼18等)。以色列及猶太不比她們的鄰國好(亞摩斯一2∼二16),前者與後者一起行淫拜邪神(以西傑十六15後)。如果外教人應受天譴,上帝的子民更應如此,因為他們是上帝所特選的17.。為上帝所特選,不應誤解為上帝對以民的偏私或無須交代責任的兒戲;其實,為上帝所特選,會更容易遭受上帝的懲罰18.。
既然上帝不是一個部落或一個地區的神,而是泛愛眾生的宇宙之主,雖然在救世的過程中,祂挑選了以色列作為祂盟約的子民,但這並不排除其他的人也可以隨時被選作祂救恩的工具。事實上,雅威能起用埃及、亞述(以賽亞七18後;十5後;五26後;八7;九11後)、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耶利米廿五9;廿七6;四十三10;另外,四5後;五15後;六22後;哈巴谷一6後)來懲治祂的子民。其後,祂又傳召波斯軍隊來報復巴比倫的窮兵黷武、不知自律(以賽亞十三2後;耶利米廿五12後;五十∼五十一)。時機一到,祂又委托居魯士王來解放以色列(以賽亞四十四28∼四十五13)19.。亞述有「我(上主)發怒時使用的棍棒」之稱,尼布甲尼撒享有「上主僕人」的美名,而居魯士竟然被尊稱為「上主的牧人及彌賽亞」——這兩個尊號從前是對以色列君王用的,後來是專對末日要來的那一位大人物用的。
既然以色列的主雅威挑選了異教人來實施祂的計劃,祂也可以借用異教人的地方及東西來顯靈。事實上,一些在以色列早期歷史上及與聖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地方,如舍劍(Shechem)、希伯崙(Hebron)、具特列(Bethel)、基爾格爾(Gilgal)、馬罕納鹽(Mahanaim)、培尼爾(Peniel)、奧法拉(Ophrah)、米切巴(Mizpah)等都是以色列以前原住民的聖地20.。撒冷(Salem)是迦南人禮拜的中心,它的祭司默基瑟德也是當地的君王。這位祭司及君王以他所敬的神的名,祝福了亞巴拉罕(創世紀十四18後)。默基瑟德後來被猶太及基督教會分別解釋為彌賽亞及耶穌基督的預像(聖詠一百十4;希伯來書七1∼7)21.。摩西見到異像顯靈的西奈(曷勒布)山22.很可能是米德揚人的朝聖地,而米德揚人的祭司成了摩西的岳父(出埃及記三1後;四18;十八1;戶籍記十29;民長記四11)。我們也不要忘記,許多近東民族共有的一些宗教現象,如聖泉23.、神木24.、神柱(Massebah)25.、在高丘築壇禮拜(Worship at high places)26.,最初都被聖祖們及以色列人毫無問題的接受過來,依樣而行27.,只是後來因避免受敬拜自然繁殖的宗教的污染及同化,先知們及申命記的改革者才起來猛力抨擊這些宗教的作為。但另一方面,廣泛被人接受而源遠流長的民俗,如割包皮28.、安息日29.、逾越節30.、五旬節31.等,本來是無宗教氣味的,後來被納入宗教之內,因而獲得了新的內涵。
此外,古代世界另一些普遍的宗教現象,如抽籤問卜(烏陵和土明,Urim and Thummim )32.、托夢顯靈33.,因為它們的性質模糊,又容易被人濫用,所以越來越遭冷落34.,但仍不致全受排斥。約拿先知的暗中抗命,是由抽籤(一7)揭發出來的。其後在一宗更重要的事件上——即推舉一位替補猶太空缺的人選時——上帝的旨意是靠抽籤而得知的(使徒行傳一26)。奇夢異像不但不會根絕,在末世反而更形昌盛(約爾二28∼32);路加把這段預言引用到使徒行傳二17∼21。實在說來,第三福音及使徒行傳的作者,對異常的現象十分注意。天使顯靈及世外之音,在路加福音的開頭就已出現35.,類似的現象也出現在最後一章有關復活的記載裡。在七十門徒宣道回來時,耶穌見撒旦如閃電般從天上墮下(十18,路加特有的資料)。在耶穌變容的敘述裡,惟路加有下面值得注意的評語:三位門徒昏昏欲睡(九32)。在使徒行傳裡,奇夢異像則更頻繁。司提芬臨刑時見到天開了,而耶穌立在上帝父的右邊(使徒行傳七55後)。保羅在大馬士革路上見到異像,因而改變了他的一生,使徒行傳把這件事傳誦了三遍(九3後;廿二6後;廿六13後)。在廿二17,保羅說他在聖殿裡見到顯靈。阿拿尼亞、彼得及柯乃柳(科爾乃略)每人輪流見到異像,得知要做的事(九10後;十∼十一)。另外,彼得見一天使喚醒他,帶領他走出監獄(十二6後)。在特羅亞,某夜,保羅見一異像,使他決定到歐洲宣教(十六9後)。最後,當保羅受迫害越來越厲害時,主耶穌曾三次在夜間顯現給他,親自給他鼓勱(十八9後;廿三11;廿七23後36.)。
以色列不但抄襲、模仿比她較早的傳統和制度,借用早已有名的聖地,而且更顯著的還是曉得去用前人的文學和智識的遺產。最好的例子莫如聖詠,聖詠的風格和語氣是以埃及、美索不達米亞和腓尼基的宗廟詩歌為樣本的37.。另一個實例是申命記盟約的格式38.。當舊約的歷史越向前推進時,這種抄襲、模仿、借用的風氣就越來越明顯。約伯傳、約拿傳和多俾亞傳,是根據古代民間故事及傳說,為了教育下一代而重新編寫的。友弟德傳——看來是一部小說——雖然多次提及上帝,但處處流露出一種只講實利、法治的思想和國家主義的宗教情緒,假如我們把以色列的主的名字除去,這本書大可以成為世界任何地區愛國分子的游擊日記。如果友弟德傳抱憾終身地被打入形跡可疑的「次經」(apocryphal or deuterocanonical literature)裡,它的「正經」(canonical)的伙伴——艾斯德傳,以宗教的標準來看,情形則更差:這本書的希伯來原文既無上帝的名,又沒有任何宗教的表示,致使後來的編者為了維護它在「正經」上的一席位,不得不加插些虔敬的語句及警世的箴言。論到雅歌又有什麼話可說呢?它原來是一本抒情詩集,以男女間纏綿之愛為主題39.,充滿強烈的意像、性感的遐想,「沒有倫理的教訓,沒有先知的指導。對上帝不提,對神學不管」,經師們經過多番辯論,好不容易才勉強把這本書列入正經裡40.。亞奇巴(Akibah)經師提倡以寓言的方法(allegory)去理解它41.;教會的釋經者則以基督對教會的愛或對世人靈魂的愛去解釋它42.。
最後,若我們來審察一下舊約裡佔相當大篇幅的智慧文學時43.,我們又發現有不少資料是來自古代中東一帶的,就如箴言廿二17∼廿四22跟「亞門暗奧匹的訓誡」(Instructions of Amen-em-opet)很相近44.。雖然大體來說,智慧文學裡不乏宗教氣氛,然而它所注重的畢竟是理性、倫常、人生經驗、敦友睦鄰等,不像摩西五書及先知書自知有上帝的啟示。這不該使我們大驚小怪。在救恩史上,上帝鋪設了好幾條大道,條條通羅馬,沒有一條可以獨霸天下。比基督教會較早的智慧文學是理智與宗教交配的上承產物,是文化及信仰奇異的融和45.。一方面,它保存了猶太一神教及先知訓諭的精神;另一方面,它收集了以理性及人文為尚的外教世界所有的珍寶。不久以後,基督教會就要對這個外教世界宣講福音;將來有一天,大部分的基督信徒也從這個外教世界挺身而出。在某種意義下,智慧文學為啟示中的啟示——降凡的道,上帝永恆的智慧——做了鋪路的工作46.。
智慧文學又可比擬新約的「牧函」。通常說來,這兩類的作品只有二等的地位,人家不大注意它們。智慧文學歸屬舊約著作中的第三類——通稱Ketubim or Hagiographa,屈居舊約的末座,遠不如Torah(摩西五書)或先知書之為人重視。至於新約中的「牧函」也有類似的情形。「牧函」所關心的是日常生活的瑣事及公民道德,沒有高深玄秘學的光環,也沒有神學深思熟慮的敏銳;大概也就是為了這個原故,「牧函」的作者是誰,每每就成了問題。但對我們來說,有一件事是不容置疑的,而這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在古猶太教的末期,一如基督教會的初創期,有越來越向外開放的傾向,有人不斷努力把宗教融會於世俗生活中。對「牧函」的作者而言,上帝會在外教人中遭反對或受侮辱,只因為某些基督信徒不守一般常人應守的規矩47.。此外,「牧函」中列舉的惡行或品德,跟當時盛行的斯多噶派(Stoicism)所標示的有頗多相似的地方。從玄秘、神奇、高深過渡到平淡、清晰、易明——試問,這樣著重點的遷移,應視為是聖的層面被貶低,抑或是聖的層面在世俗中重新被發現呢?為準確答覆這個問題,我們須要回想一下巴勒斯坦在公元前後數世紀的情形:那時是混亂之秋,人心動盪,宗教熱誠沸騰到如瘋似狂的地步,世界末日的幻想到處流行;黨別教派鉤心鬥角,製造紛爭;好大喜功的人四出活動,名利雙收。如果我們把這幅圖畫放在眼前,我們不得不承認,那些頭腦正常的人士以腳踏實地的態度,來處理宗教事務的「智慧」。
回顧救恩史,我們要觸及另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神的名稱和對祂的認定48.。
自從摩西在西奈(曷勒布)山上領得了啟示以後,以色列的大神有了一個正式的名稱49.。以四個子音字母寫成(Tetragrammaton:YHWH,讀成Yahweh(雅威),至於它原來的讀音及意義尚無人能確實知道50.。
在聖祖們的時代,上帝有另外一些名稱,我們試把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幾個來研討一下51.:
(甲)El Elyon
在迦南人中,El及Elyon原是兩個不同的神52.;稍後,兩者合併為一神而稱為「眾神之主」。這種合稱已見於公元前十四∼十五世紀的Tell el-Amarna的信札,及公元前八世紀亞拉美語的Sefire碑文中。根據創世記十四18∼22,El Elyon是撒冷城邦崇拜的至上神;默基瑟德是祂的祭司。默基瑟德用El Elyon的名義祝福亞伯拉罕:「願El Elyon,天地的創造者祝福亞伯拉罕」53.。亞伯拉罕接受El Elyon的名,他指著雅威,El Elyon,天地的創造者,向所多瑪王立誓——所多瑪王跟默基瑟德顯然都信奉El Elyon——:「我指著雅威,El Elyon,天地的創造者舉手立誓。」注意默基瑟德及亞伯拉罕兩人用詞相同,後者只不過多用了個「雅威」的名。但事實上,亞伯拉罕當時不可能用這個名,因為他那時還未知有這個名。「雅威」的名是後來「雅威典J」的編者(公元前十世紀)加上的54.,目的在說明:對外教的迦南人,El Elyon是高於眾神之神,但對以色列來說,祂是西奈山上顯聖而凌駕歷史及大自然的唯一真神。認El Elyon為雅威,在舊約中屢見不鮮(申命記卅二8後;聖詠九2後;十八14;廿一8;八十三19)。
創世記十四19,22均以「天地的創造者」的名銜來形容El Elyon及雅威。這個觀念是敬拜一神的亞伯拉罕及迦南的撒冷王所共有的。這是一個很好的發現,給日後信一神教的人(不論猶太人或基督信徒)及信多神的外教徒,樹起了對話的楷模。約拿先知用「造海洋和陸地的天上大神」(一9),向驚惶失措的水手說明「雅威」是誰。在呂斯特拉治好了跛子以後,保羅對一群驚喜若狂的外教人解釋說:「真實而生活的上帝是創造天地海洋和其中一切的神。」(使徒行傳十四15)對崇拜偶像及迷信的雅典人,保羅宣稱,那位「未知的神」就是「創造宇宙及其中萬物的神」(十七23後)55.。
(乙)El Olam.
它的意義可能是「永遠(恆古)的神」或「隱秘的神」56.。根據創世記廿一33,「亞伯拉罕在貝爾舍巴(Beer-sheba)栽了一株檉柳,在那裡呼求了雅威El Olam。」看來,El Olam 是以色列未到貝爾舍巴以前,土人在那裡所敬拜的一位古神,後來以色列給祂加上雅威的名號(見以賽亞四十28;另外,廿六4;耶利米十10;達尼爾十二7;申命記卅三27)。
(丙)El Shaddai.
它的意義大概是「山神」,山指的是「宇宙山」,即宇宙大神所居住的天。很可能這是聖祖們從他們原來居住的美索不達米亞所帶來的神57.。這名稱的字源及語意的變化不大清楚,英文一向以God Almighty(全能神)來翻譯它。在舊約聖經裡,El Shaddai兩字聯合起來用,僅見於與亞伯拉罕(創世記十七1)、以撒(廿八3)、及雅各(卅五11;四十三14;四十八3)有關的敘述中。出埃及記六2∼3(屬「祭司典」P)總括我們前面說過的:「神對摩西說:『我是雅威,我以El Shaddai的名顯現給亞伯拉罕、以撒、及雅各,但我沒有把我雅威之名告訴給他們。』」Shaddai的單詞當神名來用,見於舊約許多地方:創世記四十九25;戶籍記廿四4,16;以賽亞十三6;以西傑一24;約爾一15;聖詠六十八15;九十一1後;露德一20後;在約伯傳有三十一處之多58.。此外,Shaddai也跟古以色列的人名連用,如Zurishaddai Ammishaddai(戶籍記一6,12)。
(丁)El Roi. El Bethel.
當哈加被亞伯拉罕之妻莎萊趕走後,向西南方的沙漠前行時,在通往叔爾(Shur)路上的一個水泉旁,見到了一位神明的顯現,創世記十六13說:「她稱對她說話的雅威『你是El Roi(看顧人的神)。』」Roi可能是個名詞,意謂「外表」(撒慕爾上十六12)、「展覽品」(那鴻三6);也可能是個動詞分詞,附以單數人稱的語尾,意謂「那看見我者」(約伯七8)。El Roi可能謂「顯示的神」或「看見我的神」。無論如何,這個詞的意義無論對上下文或對水泉的命名來說,都不大清楚。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名稱原來指這聖泉的神明,其後被認同是以色列的雅威為關照眾生的大神。
正如El Olam是遠古時代在貝爾舍巴所敬的神;El Roi是在貝爾拉海洛依(Beer-lahai-roi)所敬的神;El Bethel(創世記卅一13;卅五7)則是路次(Luz)土地祠廟所恭奉的神(廿八19;卅五6;四十八3)59.。
(戊)El Berith.
民長記九46提到「El Berith(盟約之神)廟」,而九4卻提到「Baal Berith(盟約的巴爾)廟」。看來,兩者應指同一的建築物60.。曾有一段時期——民長期及早期的君王時代(公元前九世紀)——Baal及El是彼此通用的,都用來指以色列的大神,我們可以從一些人的名稱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來。大衛(達味)有一兒子叫貝里雅達(Beeliada,由 Ba'al-yada' 演變而來,意謂「巴爾知道」見歷代誌上十四7),這個兒子在另一處叫厄肋雅達(Eliada,由 'El-yada' 轉化而來,意謂「神知道」,見撒慕爾下五16)。那著名的英雄基甸(Gideon,民長記六11後)的別名是耶魯巴爾(Jerubbaal,民長記六32;七1;八29,35;九1∼2,5,16,19,24,28,57;撒慕爾上十二11)61.。掃羅(撒烏耳)有一個兒子叫依巿巴爾(Eshbaal歷代誌上八33;九39),有一個孫子叫默黎巴爾(Meribbaal,八34;九40)。以某神的名命名,是表示對某神的尊敬和願受某神的庇護。前面已說過,El及Baal本來是相通的,但巴爾是迦南宗教敬拜的主神,問題就發生在這裡了。以色列人跟迦南人來往相處,日久天長,不能不受他們宗教的薰陶。眼見及此,先知們及申命記的改革者聯同起來,抗拒巴爾宗教的滲透,於是把巴爾的名從以色列人中刪除62.,再加以侮辱,用bosheth(醜名)代替Baal之名:由此Jerubbaal改稱Jerubbesheth(撒慕爾下十一21),Eshbaal改稱Ishbosheth(二8),Meribbaal改稱Mephibosheth(四4)。
我們不曉得El Berith或Baal Berith所稱的盟約是什麼性質的盟約。公元前二千年舍劍是一個繁盛的城巿及聖地,它附近有Elon Moreh「發佈神諭的橡樹」,亞伯拉罕及雅各都曾在那兒建立過祭台(創世記十二6後;卅三19後)。此外,雅各在舍劍買了一塊地,雅各的子女跟哈摩的子女(該城的望族)協商時,少不了訂出一些彼此要守的協約(卅四章)。然而這裡所稱的盟約很可能是跟當地某些部落63.訂立的和平共存的協定64.,或指全以色列的大同盟——大同盟就是「外籍人、本籍人和他們的長老、官長、法官」一起重申西奈山的盟約65.——。上述兩種情形都是新來的以色列人扮演了主角,原住民扮的只是配角;此外,他們兩者都一同呼求「盟約之神」作盟約的共主及保證人(參閱耶書亞九18後)。在上述第一種情形下(和平相處的協約),非以色列人無須皈依以色列的神雅威,「每人求自己的神」作「盟約之主」(El Berith)便可以了66.;在第二種情形下(即大同盟),所有參加的人必須接受雅威為共主,承認祂為「盟約之神」,結果是政教合一:「你的人是我的人,你的神是我的神」。
然而基貝紅人(Gibeonites)或以色列其他的盟友,似乎沒有一開始就接受了雅威的宗教信仰,他們享受到相當獨立自主的生活。由此看來,舍劍的「盟約之神」廟或「盟約的巴爾」廟,大概繼續為外教人的廟,繼續由該地的原住民照管。但問題又來了:這座廟是否耶書亞(若蘇厄)廿四26所稱的「雅威聖所」(Miqdash Yahweh)呢?67.
上述這些個別的神名起初不能都指一個神;它們都代表不同的神,一般來說,是很早以前某些廟宇所供奉的土地、部族、家族、或個人的神68.,每位神都有自己的歷史及特性。El Elyon不是El Shaddai;而El Olam不是El Roi或El Berith。
以色列聖祖們的一神信仰,以及他們個人對自己的神的虔誠,使他們在萬花筒般的宗教環境裡不致迷失方向。事實上,他們能在迦南人老早敬拜外教神明的聖地認出祂來。當然,上帝固然可以避開這種曖昧的危險,選出全新的地方來跟聖祖們會晤;但因著接受了這種挑戰,上帝可以證實祂才是歷史上節節勝利的真神,迦南人只不過有眼不識泰山而已。
聖祖們的宗教是遊牧或半遊牧性質的宗教,它只限於個人的體驗及家庭的傳統。那時他們的神還沒有一定的稱呼,不似定居的民族的神一樣。這第二回的啟示是在西奈山上完成的。上帝培育自己的子民,從那時起,祂開始有一個名,祂的輪廓也漸漸清楚了。祂對摩西說:「我是你們先祖的神,亞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出埃及記三6);又說:「我是雅威。我以El Shaddai的身分顯現給亞伯拉罕、以撒、及雅各,但沒有把我雅威的名通知他們。我也與他們立了約……」(六2∼4)。摩西受委托告訴百姓:「雅威,你們祖先的神,亞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打發我到你們這裡來說:『這是我的名字,直到永遠;這是我的稱號,直到萬世』」(三15)。直接對以色列子民講話時,上帝說:「我是雅威,你們的神,是我從奴役你們的埃及把你們領出來」(廿2)。上帝的自我介紹以祂過去的所作所為根據,換言之:行動先,啟示後。其間,人不發覺是祂的行動,只有靠後來的信仰及反省,才認出及鑑別出是祂來。雅各從夜夢神視中醒起來時的反應,是個很好的例子:「雅威確實在這地方,而我卻未嘗知道」(創世記廿八16)。
許多年以後,保羅使徒對外教的群眾講解「未認識的神」(使徒行傳十七23),他實在沒有標新立異,他只不過從旁協助他們認別出那無時無刻不在大自然、在歷史、和在他們心中運作的神來:「我們的生活、行動、及存在都不離祂」(28節);或:「祂時常籍著所作的各種善事證明自己的存在,例如從天上降雨給你們,使你們按時豐收;賜食物給你們,使你們的充滿喜樂」(十四17)。很多外教人雖然生性有很濃厚的宗教熱情(deisi-daimonesteroi十七22),但仍須要有人「從外面」(ab extra)來協助及開導,才能找到真神,好比鐵條裡的磁份子須要外磁力的感應,才能井然有序的排列起來,聖保羅說得好:「在已往,祂任憑萬民各行其道」,然而「現在我要把這位你們不認識、卻在敬拜著的神宣示給你們」(十四16;十七23b)。可是人究竟不同死物,出規的固然有,事實上常常有人能靠內在的光明認出上帝來,舊約的聖祖們就是這些輝煌的例子。
亞伯拉罕在迦南定居後,上帝對他說:「我是雅威,我從迦勒底人(Chaldeans)的吾珥(Ur)領你出來,為的是把這片土地賜給你作為產業」(創世記十五7)。當亞伯拉罕戰勝了擄去他侄仔羅特的幾個王子以後,上帝對他說:「我是你的盾牌,你的報酬必很豐厚」(十五1)。亞伯拉罕認出這與他說話的上帝就是賜他勝利的El Elyon(十四19後);而這至高的神也就是El Shaddai(十七1;參見聖詠九一1)及El Olam(廿一33)。上帝夜間托夢顯現給以撒說:「我是你父親亞伯拉罕的神」(廿六24);以撒用El Shaddai之名祝福他的兒子雅各(廿八3);同樣的神在別處又稱「以撒的pahad」(卅一42,53)69.。上帝向雅各自我介紹說:「我是雅威,是你先祖亞伯拉罕及以撒的神」(廿八13);過了一些日子以後又說:「我是El Bethel」(卅一13);在另一個機會又說:「我是El Shaddai」(卅五11;參閱四十八3);雅各的別名是以色列,他稱自己的神為El Elohe Israel「以色列的大神」(卅三20)。許多年以後,耶書亞在舍劍舉行大聯盟,各部族同聲稱呼他們盟約的共為Yahweh Elohe Israel「以色列的大神雅威」(耶書亞廿四2,23),也就是說,用西奈山所認識的「雅威」(Yahweh),取代了一般閃族語的El(神)。
這樣在歷史的過程中,首先經聖祖們,後來經摩西,以色列民族的宗教開始結晶,她的神也開始有了名,而神學也跟著發展了。雅威的名字如今成了觸媒,早期的其他神名及特性都附上它。「我們先祖的神」、「亞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等後來都被認作是雅威;祂們所有的功力、名銜、威能都轉歸了雅威。以色列史前神話的遺跡或多神主義差不多一掃而光,如果偶有留下,也被消毒了70.。到了最後,雅威凌駕萬有之上。這不能算是龍蛇不分的混神主義(Syncretism),因混神主義是不對的71.,這實在是一神信仰的認同,透過它,人對神的體驗會日漸增長及加深72.。對以色列而言,除雅威外沒有別的神,偶像所代表的是不存在的東西。聖祖們及摩西遺傳下來的信仰,給予以色列一種本能,能判別哪些特性及功力可以劃歸雅威及適合祂的神聖性。信雅威是宇宙的主,並不使以色列不分皂白地把她周圍任何東西都吸收過來。她不接受達貢(Dagon,民長記十六23;撒慕爾上五2)、塔慕次(Tammuz,以西傑八14後;以賽亞十七9後)、米耳公(Milcom列王記上十一5;席福尼亞一5)、默洛達客(Marduk,耶利米五十2後)、革摩士(Chemosh,戶籍記廿一29;民長記十一24)、哈達得黎孟(Hadad-rimmon,撒加利亞十二11)、阿巿托勒特(Ashtoreth,列王記上十一5;撒慕爾上七4)、奧林匹亞的宙斯(Olympian Zeus,瑪加伯下六2;參閱一54)等。她不容許祭嬰、神娼、神閹、招魂,巫術、魔法(申命記十八10後;廿6,27;利未記十九26,28,31;戶籍記廿三23等)。雅威是衡量事件、人物、君王、判官的唯一標準73.。以色列只要能維持她宗教的一神信仰及倫理的風格,她是相當大方隨便的。但當這種風格一旦受到威脅時,警鐘頓時響起來了,精神的特遣部隊立即出發:那時神木被砍下、神柱被打碎、高壇被毀掉、神諭或神夢被禁扣、Beth-el改名Beth-aven74.——從前的神廟不准許人民再進去禮拜(何西亞四15;五8;十5,8;亞摩斯三14;四4;五5)。
全靠先知們的艱苦奮鬥及改革者們的強硬措施75.,以色列才能抵擋鄰國部分的外教風氣及淫拜的滲透力、才能保持她傳統的一神信仰;就這方面來說,她完成了她歷史的使命。不過有些令人困惑的問題仍然懸而未決。以色列雖然承認雅威是世界之主,但祂首先是以色列的神,是以色列國之主;「一神、一族、一國」是她的理想76.;狹窄的國族主義始終勝過世界大同的觀念77.。除此以外,以色列雖然自知有替其他國家民族做祭司及仲介的任務78.,但大體看來,她只消極地盡了這項任務,更可惜的是,她竟然利用這項任務作自我炫耀79.。我們試問,是否上帝要再來世界探訪人類,給人類開出另一條生路呢?這個問題有待新約來解答了。
寫到這裡,讓我們來對舊約的救恩史作一些反省:
(一)在以色列民族成立及亞伯拉罕被召以前,外教(邦)人就已存在。在救恩史的過程中,外教人先於以色列人,屬於所謂「本性的時期」(Tempus sub natura)。不過外教人隨時可能接受上帝的恩許。在修身進德時,不論猶太人或基督徒不應忘記上帝這個運作的程序,也就是說,他們自己個人的歷史。「外教人」這名詞本來沒有壞意思,就如有好有壞的猶太人,有好有壞的基督徒,同樣也有好與壞的外教人。保羅使徒在羅馬人書一18後及使徒行傳十七22後,所採取的截然不同的態度,絕對不是所謂「真正的保羅」或「假設的保羅」的問題,而是他心目中所想的哪一些外教人的問題。此外,以「本性神學」(natural theology)跟生活在「本性時期」的人交談,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
(二)以色列在救恩史中所享受的特恩,是全靠上主對她的選拔而非憑她的功績,而這選拔是針對一特殊的使命,就是侍奉唯一的真神並把這信仰的火炬傳給其他民族。在歷史的過程中,不論以色列或其他民族都犯過罪,但因地位的不同,前者的罪比後者的嚴重得多。
(三)雖然上帝跟以色列建立了特殊的關係,但這並不防礙祂對其他民族和國家施恩;祂隨時可以挑選「外人」執行祂的計劃——甚至以對付祂自己的子民——,又可以從外教人中培植出聖賢來80.。
(四)經西奈山的結盟後,以色列的宗教進入了一個嶄新階段,它開始有了組織,而法制和體制也開始多起來了。所不同者是:摩西以前聖祖們的宗教是以個人為基礎,這樣的宗教是在一個家庭或家族中傳開的,對個人而言,天人的溝通較為簡單、直接及自然。晚然聖經是生命的導師,而救恩史又會在人世間重演,那麼不妨試問:在有組織的宗教以外,能否有真正、密切及具救贖性的天人關係?摩西的宗教是否一下子永遠地取代了聖祖們的宗教?又基督的教會是否一下子永遠地把所有的宗教取消了?眼見世界人口的劇增、宣教事業所遇的千阻百撓、教會本身的千創百孔,現代神學家不難接受「在教會外有救恩」的課題,同時承認在基督的宗教外也可能有上帝真正的啟示81.。這些新知卓見對真正關心上帝事業的人,不應引起震撼或異議,反之應帶來興奮及快慰才是,因為上帝大過祂的教會82.,祂能到達教會不能到的地方:假企圖和假熱誠沒有立足的餘地83.。
(五)一切風土文物都可隨時納入宗教侍神之用而被視為神聖,但一旦視為神聖以後,仍可失去它們的神聖性;沒有東西是這麼不可侵犯,以致絕對不可改變的。許多在救恩史上曾顯赫一時、扮過重要角色的東西及地方,如聖泉、神木、約櫃、烏陵和土明等東西,司羅(Shiloh)、舍劍、貝特列等聖地,由於時間的剝蝕或由於環境的變化,而被揚棄或被停用。在基督救贖的光照下守著這條歷史的原則,後來的基督信徒竟然敢對整部舊約加以新的解釋,重新考慮上帝對大衛的承諾——即使這個承諾聽來好像是永恆不變的(撒慕爾下七16;聖詠八十九3∼4,19∼37;路加一31∼33)、廢除割禮、修改安息日、逾越節、五旬節等。不過聖經給我們的示範是有雙重作用的:一方面它警戒猶太人及基督徒,在宗教的事情上不要墨守成規、故步自封;另一方面它也勉勵猶太人及基督徒,多點關心及尊重其他民族的風尚及傳統,因為這些風尚及傳統每每在舊約裡有相似的記載,是以一如往昔很可能成為跟上帝溝通的管道84.。直至人類在救恩史不同的階段中生活,上述的雙重標準不單合乎情理,甚至是勢所必然的。
(六)根據聖經的記載,只有耶書亞和加肋布或加肋布族(Caleb or Calebites)獲准進入上帝預許的福地(戶十四5∼6,22∼24,36∼38;申一35∼38)。是以當以色列人在舍劍舉行首次大同盟時(參閱耶書亞八30∼35),大部分參加的人是由兩種人組成:(甲)那些在西奈沙漠死去的人的後裔,(乙)那些為了機緣或為了血緣而加入的新盟友。只有少數人直接有過西奈山的經驗。對雅威宗教來說,舍劍的大同盟是一大收獲,它是集體的皈依。不過這種皈依有它的後遺症:既然那些跟摩西一起在沙漠居住的部落,已難於把摩西的信仰融會到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反叛及抱怨就是實證),那麼對那些以色列新的皈依者,不是難上加難了麼?這些人沒有親身經驗過雅威在沙漠中顯過的奇跡,他們從前只認識迦南的巴爾神。對他們來說,重新陷入已往習慣了的宗教活動是多麼容易呢。在南國和北國連綿不斷發生的混神主義,不僅是因受外界的影響,而且也是因以色列本身原來的結構,皈依新宗教的人如未能完全把創教者或初期團友的原始精神吸收下來,皈依不能算是功德圓滿,而重蹈故轍仍大有可能85.。
(七)不同宗教的接觸所引來的是交談或交戰。接觸所依循的是物理學上物體能量傳導的原則:即能量高的物體把能量傳給能量低的物體。一個生力及感應力強的宗教團體,自然會賺來新的皈依者。一個宗教團體自我保存和自我發展的最好方法不是排外,而是內力的凝聚。
(本文作者為台南碧岳神哲學院聖經學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