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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89)p.109-137
   

 

 


二、父愛深深你我中
十多年前對保祿奧秘所作的一些粗淺反省與整合,不只是講稿因束之高閣而變黃,就是在生活中,也很少再對此奧秘作過直接的研討、分享,或個人方面的深入思考與體驗。但奇妙的是,儘管稿紙上的反省久已塵封發霉,而在內心所留下的重點,卻好像撒在田裡的種子,一直「不知不覺」地在發芽滋長。今年的意外上課,正好提供了一個整理這些「禾苗」的好機會。為避免蕪雜零亂,試分為兩節六點來表達。
(一)保祿的驚嘆
保祿生長於僑居地塔爾索(在今土耳其南部,近地中海),從小受過良好的宗教培育,長大後又在耶路撒冷名經師加馬里耳門下學習深造,「對祖傳的法律曾受過精確的教育,對天主也是滿懷熱忱…;按照教中最嚴格的宗派,度著法利賽人的生活。在猶太教中,我比本族同年人更為急進,對祖先的傳授更富熱忱」7.。(保祿的這份「愛國熱忱」,我們多次也會在僑居海外的中華兒女身上看到,他們對祖國的嚮往和所表現的熱誠,往往「比本族同年人」更為忠勇感人)。認識基督之後,他對祖先傳授的熱誠,也就逐漸轉到基督和其奧體教會的身上。二十多年的時間,他所建立的基督團體(地方教會),和他為此而經受的一切(參閱格後十一21∼29),都是這份熱忱與赤誠的具體寫照。從他豐富的福傳經驗中,尤其從他所遭遇的各種不幸事件上(比如鞭打、杖擊、石頭砸、翻船、誣告、陷害、帶鎖鏈、被囚禁等),我們可看出他如何藉著這些不幸,而日益加深其對「天主奧祕」的了解,並將一切整合為積極成長的寶貴經驗—「天主使一切幫助那些愛祂的人,就是那些按祂的旨意蒙召的人,獲得益處」。
外邦人繼承恩許—保祿的深「驚」
保祿的福傳方式,常是先到猶太人的會堂去講道,先給自己的民族同胞傳報救恩的喜訊,而結果也當是出乎其意料之外。絕大多數的人不但不肯接受,反而激烈地加以反對、侮辱,甚至發動迫害,加以毆打,想把他除掉。就在這備受同族僑胞的排斥與迫害下,他只好滿心感傷、悲嘆,轉向肯接受福音的外邦人8.。多年生活在這樣鮮明的對比中,就是一方面猶太人所輕視的外邦人(甚至認為他們比狗還不如),很快樂的接受基督為主,歡欣踴躍;另一方面是上主的選民,自己的同胞,卻如此頑梗不化,自絕於復活奧蹟的救恩喜訊;保祿自然無法不意識到「天意」的無窮奧妙,深不可測,因而情不自禁,由衷發出無限的驚訝與感嘆:「啊!天主的富饒、上智和知識,是多麼高深!祂的決斷是多麼不可測量!祂的道路是多麼不可探察!……」(羅十一33∼36)。隨著教會的成長發展,天主奧秘的真正面貌,也在不斷地揭示顯露,日益清晰可見。在此奧秘中,可能讓保祿最感驚訝的,就是外邦人藉著基督的死亡與復活,和以色列共同成為恩許的繼承人。「你們從前生來本是外那人,被那些稱為受割損的人......,稱為未受割損的人;記得那時你們沒有默西亞,與以色列社團隔絕,對恩許的盟約是局外人……但是現今在基督耶穌內…藉著基督的血,成為親近的了。因為祂以自己的肉身,拆毀了中間阻隔的牆壁,就是雙方的仇恨,並廢除了由規條誡命所組成的法律,為把雙方在自己身上造成一個新人,而成就和平…。藉著祂,我們雙方在一個聖神內,才得以進到父面前。所以,你們已不再是外方人或旅客,而是聖徒的同胞,天主的家人」(弗二11∼19)。
這裡所說的「被那些稱為割損的人…稱為未受割損的人」,是一句相當有「情緒」的話。受割損是成為上主選民的標記(至少以色列人自以為是如此),他們稱外邦人為「未受割損的人」,意思是未受割禮的髒東西(污穢不潔,令人憎惡)。所以保祿在此特別指出「割損本是人手在肉身上所行的」,言外是說,這種人為的割切,現在藉著基督的血,已成為過去,毫無重要可言了9.。另外一句就是基督「以自己的肉身(流血犧牲),除掉了雙方的仇恨(尤其是以色列對外邦人的輕視與仇恨),並廢除了由規條命令所組成的法律」,這對保祿來說,又是一件令人非常驚訝的事。他從小就熱愛祖傳的法律,並以法利賽人的熱誠嚴格遵守,「就法律的正義說,無暇可指」(斐三6)。但在基督內這些都已過去,現在是「由於信仰基督而獲得正義;藉著信德領受聖神,成為天主的子女」10.。這樣的子女是「新人」,完全擺脫了法律的束縛—「藉著基督的身體已死於法律」11.,充分享有子女的自由(不再是法律與罪惡的奴隸),與基督一起而共同成為天國的繼承人12.。
以色列頑梗不化—保祿的浩「嘆」
在對天主上智「奧秘」的驚訝中,保祿同時也有著深切的感傷與悲嘆。一方面是自己的民族同胞(就如前面已經提及),頑固執拗,「心耳未受割損」,不肯接受基督的救恩13.;另一方面就是有些已接受復活喜訊的猶太基督徒,仍強調割損與法律的重要。「若是你們不按梅瑟的慣例行割損,不能得救。…必須叫外邦人受割損,又應該命他們遵守梅瑟法律」(宗十五1∼6)。前者是他的「外患」(保祿不斷受到這些人的打擊、迫害;他們多次以陰謀陷害保祿,一心一意要把他殺掉),後者是他的「內憂」(他們潛入保祿建立的基督團體,強調猶太化的重要,從中加以破壞)。外患已足夠令他悲痛,「我在基督內說實話,並不說謊,有我的良心在聖神內與我一同作證,我的憂愁極大,我心中不斷的痛苦,為救我的弟兄,我血統的同胞,就是被詛咒,與基督隔絕,我也甘心情願。…弟兄們!我心裡所懷的切望,向天主所懇求的,就是為使我的同胞獲得救恩,我可以為他們作證:他們對天主有熱心,但不合乎真知超見…」(羅九1∼5;十1∼4)。內憂更使他嘆不勝嘆、防不勝防,「我知道在我離開之後,將有兇暴的豺狼進到你們中間,不顧惜羊群;就是在你們中間,也要有人起來講說謬論,勾引門徒跟隨他們。因此,你們要警醒,記住我三年之久,日夜不斷的含淚勸勉了你們每一個人…」(參閱宗二十26∼32)。面對這些「假宗徒、假兄弟、欺詐的工人、兇暴的豺狼」,到處散佈謬論(必須受割損並遵守梅瑟法律;保祿不是真宗徒等),破壞羊群在基督內的同心一體(有的說屬阿頗羅,有的說屬刻法,有的宣講另一種福音等),保祿自然是憂心如焚,不得不聲色俱厲地嚴加譴責,迎頭痛擊。迦拉達書和格林多後書十至十二章,都是顯明的實例,這裡無須贅述。就連保祿在羅馬坐監時,對這種「內憂」仍是放心不下,一再提醒基督團體(地方教會),尤其是教會的牧人,要小心防範,以確保羊群的安全合一。「此外,我的弟兄們!你們應喜樂於主,給你們寫一樣的事,為我並不煩難,為你們卻是安全。你們要提防狗,要提防邪惡的工人,要提防自行割切的人。—你們既然接受了基督耶穌為主,就該在祂內生活行動,在祂內生根修建…你們要小心,免得有人以哲學、以虛偽的妄言,按照人的傳授,依據世俗的原理,而不是依據基督,把你們勾引了去。…你們也是在祂內受了割損,但不是人手的割損,而是基督的割損,在乎脫去肉慾之身。…為此,不要讓任何人在飲食上,或在節期或月朔或安息日等事上,對你們有所規定。這一切原是未來事物的陰影,至於實體乃是基督」(斐三l∼11;哥二6∼23)。
這些內憂外患—「外有爭鬥,內有恐懼」(格後七5),一直到他去世,都沒有離開過他14.。以一般人的眼光來看,這些都是很大的不幸和痛苦,很容易令人感到厭煩、怨恨,甚至絕望。但保祿卻能在如此沈重而長久的憂苦中,就如對他身上的那根刺一樣(參閱格後十二7∼10),真可說是茹苦如飴,死而後已。雖然他在有生之年沒有看到任何改善的跡象與希望(猶太人依然頑梗如故,到處繼續迫害他,設法置之死地而後快;「猶太化」的頑固派更是到處繼續破壞基督團體的和諧,大有腹患成災,難以遏阻之勢),保祿依然能「在絕望中仍懷有希望」(亞巴郎的真正後裔15.),驚嘆天主的奧秘,深信祂的救恩計劃必會實現:「弟兄們!免得你們自作聰明,我不願意你們不知道這項奧秘的事,就是只有一部份(猶太人)是執迷不悟的,直到外邦人全數進入天國為止;那時,全以色列也必獲救…因為天主的恩賜和召選是決不會撤回的。…他們如今叛逆,這是為叫他們今後也蒙受憐憫,因為天主把眾人都禁錮在叛逆中,是為要憐憫眾人」(羅十一25∼32)。
教會世代受用—保祿的無盡驚喜
保祿在其對天主的深驚浩嘆中,使他成為他終生引以為榮的「外邦宗徒」—「向外邦宣佈基督那不可測量的豐富福音;使他們能認識天主的奧秘—基督,因為在祂內蘊藏著智慧和知識的一切寶藏」(參閱弗三7∼11;哥一25∼29;二1∼3)。他的生命所以能如此豐富堅強,對天主的奧秘能如此深入洞察,其秘訣與絕竅也就是我們傳統文化所強調的至誠如一,生死不渝。「我或生或死,總要叫基督在我身上受頌揚,因為在我看來,生活原是基督,死亡乃是利益」(斐一20∼21)。從他這樣豐富、寶貴的成長體驗中,我們不妨隨手選取幾個重點,作為我們積極成長的借鏡、幫助、鼓勵。
(1)我們都會遇到「意外」事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使我們深感驚嘆。如果我們會接納、利用,這些「驚、嘆」,就如對保祿一樣,都會幫助我們日益深入了解天主的奧秘,使我們成為「奧秘使徒」—基督福音的使者和證人。(反之,如果我們不肯接受,那只有徒增煩惱,自討苦吃,對已發生的事情不會有任何改變。)
(2)保祿成為外邦人的宗徒,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原先的理想是完美地遵守祖傳法律與宗教習尚,不容許任何人加以破壞;再者就是他對民族同胞的滿腔熱情,一心想使他們獲享基督的救恩,而他們卻竭力加以排斥、侮辱、破壞。可說他是在前後理想都已破碎的情況下,才被「逼上梁山」—天主奧秘的深山,而「落草」與外邦人為伍的。但就事後來看,他所成就的一切,遠比他的「前後理想」都要好的多,也可說根本無法相比(如果他的「熱愛並衛護祖傳法律」的理想完全實現,而今又如何?其結果而今又安在?如果他的後一理想完全實現,他又能救到多少同胞?充其量也不會有幾十萬,或許連十幾萬,甚至幾萬都沒有)。這就是成長的重要關鍵或「一念之差」的真正內涵:我們是對自己的「理想」把持不捨,還是以「盡其在我,樂順天命」的心態,而努力去追求並實現天父的計劃與心願?
(3)了解天主奧秘的「秘訣」就是心有基督;心越完整,越專一,了解也就會越多、快、精、深。(保祿對基督的那份心情,確已達到了「同心一體,生死不渝」的境界,前面剛已提及,此處無須另贅。)反之,心不專一,常是困難重重,「雖時常學習,但總達不到明白真理的地步」(弟後三7)。
(4)人一旦以「心有基督為至寶」時,他為基督「自願損失一切,視一切為廢物」的那些東西,也都會變成有利於心靈成長和了解天主奧秘的有力幫助,而且在基督內他將更完美地擁有這一切,一點也沒有失掉。(保祿對祖傳法律的執著和對民族同胞的熱情,都特別幫助他更深入了解救恩的奧秘,並使他成長為「保祿的心就是基督的心」。還有什麼比這樣的「生命果實」更為寶貴?比這樣的「立德、立功、立言」更永垂不朽?)
(5)在教會的成長過程中,保祿世世代代所發生的影響(所產生的心靈子女),一定不是他當時所能想到的。當時他「又軟弱,又恐懼」地努力工作,為了應付不同的需要,有時不得不以書信的方式來處理,他怎會想到,他的那十幾封書信,竟能世世代代如此地在影響著整個教會和普世人類?現在他從「彼岸」看這些綿延不斷的效果,一定也會不斷地感到驚奇:一個如此軟弱有限的生命,竟能發出這樣深遠的影響力,產生這麼多的心靈子女!我們的生命也是如此,不管在外表上是如何的軟弱與微不足道,如果與基督打成一片,它也將產生我們意想不到的效果—結出豐富而常存的「生命果實」。不與基督打成一片,此生歲月同樣也要很快過去,不論其外表是如何轟轟烈烈,最後結果是沒有「常存的果實」。
(6)只有在「基督奧秘」中,我們才能透徹了解「人生奧秘」—人之生命的奧秘,宇宙萬有的奧秘。保祿深感自己是「罪魁」(參閱弟前一l2∼17),但他「全心」進入「基督奧秘」後,就轉化為教會的永久柱石。我們也可虔心自問:我對自己深感如何?我要自己轉化為何?—看我在「如何」進入基督奧秘,就可「預知」一切了。
(二)我們的默會
保祿在講天主奧秘的時候,多次用到「從永世以來,在萬世之前,世世代代所隱藏,於創世以前所預定」等說法16.,其原意自然是要表達,我們對此奧秘本是一無所知,而且根本也無法得知,因為在各方面它都超越了我們的認知範圍和認知能力的本身。但他所要強調的卻是「現在藉著教會、福音的宣講」而啟示了給我們17.。在這樣的強烈對比之下,更顯出對此奧秘的「知」曉與了解,是如何的珍貴、難得!從保祿的宣講到現在,教會在其成長過程中,已經歷了將近兩千年的世海滄桑與時空變化,我們對此奧秘的揭示與顯露,自可利用這些「歷史發展、宇宙進化」來觀察比照,這樣我們或許會比當初看得更清楚一些,了解的更完整一點。
太空彰妙化—星河展奇工
首先我們可從今天對太空的了解,來比照一下保祿當時在這方面對奧秘的感受與分享。「祂於創世以前,在基督內已揀選了我們……為使我們知道祂旨意的奧秘」(弗一3∼10)。這裡所說的「於創世以前」,當然是在強調我們一無所知的時候,天主就早已成竹在胸—擬定了這奧秘的計劃。但是保祿對創世的了解,一定是以當時的看法,尤其是以猶太宗教對創世的看法為依據。我們今天對這些看法以及舊約上的創世故事,顯然已大有不同。再者就是保祿對「已創」的世界宇宙(他所認識的羅馬帝國和當時對天文地理的了解),和我們現在的太空科學在這方面所做的探究與了解,那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了。如果我們把這些不同,放在生活中去體會「天父於創世以前已揀選我為明瞭其心意」的奧秘,至少在時空方面會增強、加深我們的感受,因而對「父心」的廣、闊、高、深,也能引發無盡的感激讚頌,甚或進入「欲辨忘言—渾然坐忘」的真境妙地。
「地球是太陽系的一員,太陽系又是銀河系的一小部份,而銀河系也只不過是宇宙無數星系中的一個而已。宇宙的浩瀚,由此可以想見。」18.這是現代科學對我們的地球和宇宙所作的最簡短描述。就時間來說,地球的年齡是四十億年以上,其所在的太陽系是五十億年以上,而銀河系則是一百億年以上。宇宙的年齡(誕生、開始),依據現代科學的推測是在一五O億年以上(有些科學家認為應早至一七五億年,一般假定為一五O∼二OO億年之間19.)。最近(一九八五年)有美國的一個太空科學組,偶然發現一條遙遠的星河,距離地球在一四五億光年以外(下面我們要指出一個光年的距離是多遠)。柏克萊大學教授史賓納德說:「這個數字聽起來不怎麼樣,但它實在很大。以時間而言,我們可追溯到諸銀河系剛剛形成之時。」20.由於這些數字實在是很大,所以我們要特別小心,以免說得太離譜(比如去年的「神學論集」中,有位作者說:任何涉獵過天文學的人,都會聽過什麼叫「天文數字」,比如說,有些星系距離地球1020—即一之後有二十個零,光年那麼遠21.)。就空間來說,地球與太陽的平均距離(中心至中心)為一億五千萬公里,陽光到地面需時八分十九秒。太空的距離以光年作單位來計算(光速每秒約三十萬公里),一個光年的路程(距離)是九兆四千六百零八億公里。太陽比地球大一五O萬倍(地球赤道的週長為四千零七十五公里),由太陽到銀河系中心的距離是二萬光年(銀河系到仙女座星河系是二百萬光年)。牛郎織女二星(七夕牛郎織女相會的故事,千古流傳,家喻戶曉),我們都很熟悉,它們位居銀河「兩岸」,前者距離地球十七光年,後者為二十六光年,而它們彼此之間則相距十六光年。(因此一位很有天文素養的作者曾幽默地寫說:這麼大的距離,怎可能一夕相會呢?)牛郎星的直徑比太陽大一倍半,織女星則大兩倍半,所以表面積要比太陽大好幾倍。它們都是發光很強的恆星(表面溫度約攝氏七千五百至一萬度,而太陽則為五七七O度),織女星的光就有六十個太陽那麼亮22.。整個銀河系呈橢圓形,直徑約為十五萬光年,迴轉一周約需時二億五千萬年。銀河系中有二千至二千五百億顆恆星(就如太陽、織女星等),如將行星一併計算(比如太陽有九個行星),科學家估計銀河系中至少有一兆以上的星球23.,而在宇宙太空中至少還有一千億條星河24.。
寰球渺粟轉—人類螻蟻爭
僅就以上對宇宙太空的簡短描述,我想我們一定會有一種望「空」興嘆之感。上下四方之「宇」和古往今來之「宙」,原是那麼「久遠無數計」,令人無法想像。當然到此並非歎為觀止,因為就現在的太空科學進展的速度來說,意想不到的新發現會隨時出現。「現在很多科學家相信外星有生命存在,也許有數百種甚至數千種文明……為了取得更多的證據,科學家已針對數千億個星球,展開全面搜索。他們採用最新的無線電波偵測器和星際望遠鏡,探測範圍比以往所有的電波偵測研究還要超出一百萬倍。如果偵測器測得異常或是「智慧」訊號,電腦將立即標出位置......。加州理工學院教授衛斯特費說:最令人敬畏且博大的學間正在等著我們,而最令人興奮的是,它是我們過去做夢也沒想過的。」25.
置身於如此浩瀚無垠的宇宙,我們的地球自是相形見絀,顯得微不足道。比如從月球看地球,可說還是一個「大」球(地球比月球大五十倍,彼此間的距離是光速一秒多一點點);如從太陽系其他星球來看,地球已變得像顆綠豆,從銀河系其他恆星來看(比如牛郎織女),地球真是渺滄海之一粟,比穀粒、芥子還要小;從其他星河來看,那更是一粒微塵,根本無法辨認其有無了。如果我們能這樣面對真實一面對「寰球真相」,我們對自己的生活以及人生百態,也自會有顯著的不同感受。比如在生命中我們認為的「大事」,志在必得的成就等,辦不成、得不到就「無顏見江東父老」,真的是那麼重大、那麼非有不可嗎?僅從光速一秒之外的地方(月球)來看地球上的大事,比如國家民族間的戰爭,經濟市場、能源上的爭奪等,是否已顯得像兩窩在拼個你死我活的螞蟻?(記得小時候讀過一篇文章,題目是「觀蟻戰」,作者好像是薛福成,其原意就是在諷剌人間戰爭。可惜現在一下無從查起)如果在銀河系中,我們的整個地球已渺如芥子、沙粒,那我們所認為的「天大事件」,得不到就活不下去似的,果真是那麼「重大」嗎?筆者有幸能分享到許多兄弟姐妹的成長體驗,尤其是在靜修輔導過程中(很多都是痛苦的掙扎與辛酸的眼淚),因而也更能體驗「面對生命真相」所能帶給人的解放與自由。
麗達在修會中已十五年以上,工作方面認真賣力,可說做得有聲有色;但在內心一直認為自己的學歷不夠,會被人輕視。多次向長上請求讀書深造,可惜總是事與願違,非常痛苦;有時再加上工作上的困難和挫折,令「人」感到生不如死。長話短說,麗達於靜修輔導過程中,慢慢認真去體會「天父於創世以前,已揀選我為其心愛女兒」的奧秘,內心的風暴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痛不欲生的「死結」也逐漸鬆解,而終於完全打開。這付「奧秘」之藥相當有效,認真服用,不僅能醫治心靈上的重大疾病,且能增強精力,促進成長,甚至面對絕症,也往往會有「起死回生」的奇跡出現。一般的用法就此簡介如下。(1)先盡可能好好休息,等頭腦足夠清醒、身體不太乏累時,就集中「心」力,認真面對事實。(2)僅就目前科學所知,太空中至少有一千億條星河,我們的銀河系自身就擁有一萬億以上的星球,而我們的地球,充其量也不過是這一萬億中之一個小球而已。讀書深造,獲得渴求的專長、學位;計劃完全實現,心願一一達成;或是默默工作,從未受到特別重視與栽培,甚或屢被誤會,調來調去,根本談不上自己的計劃與心願;假如我置身星空而俯視塵寰,以高舉的心靈來「遐觀」人世,上面所說的那些事故,是否我曾發現其本身並非那麼重要,那麼大的不得了?(就如同小時候,我好不容易抓到一隻蜻蜒或一隻蝴蝶,尤其是一隻小鳥,又蹦又跳,快快拿給媽媽看,但她一下沒拿好,小鳥飛掉了。當時為此哭得那麼傷心,非要媽媽立刻再抓一隻不可……事後回顧那隻蝴蝶或小鳥,真有「天塌下來」那麼重要嗎?當時那麼「傷心」,流那麼多的眼淚,甚至飯也不肯吃,現在是否覺得非常幼稚可笑?)(3)「天主於創世以前……」,就是在我一無所知的時候,或是依照現代科學推測,早於一五O∼二OO億年之前,「大爆炸」(或大霹靂)尚未發生、宇宙尚未出現以前,天父在其心目中就「要有我—揀選了我」。然後隨著宇宙的出現,星河逐漸形成;我們的銀河系於「大爆炸」後五十億年才誕生出現,慢慢成長發展;此後它在自己的懷中孕育了我們的太陽系,經過將近五十億年的撫養呵護,太陽系終於能獨立運行。經過十億年的成長奮鬥,我們的太陽系也有了自己的子女—地球就是其九個子女中的一個。從誕生到現在,我們的地球已度過了四十多億年的歲月,可說已進入中年。它的母性光輝—涵容多產,在「四時行焉百物生」中完全流露無遺。現在仍以每小時十萬八千公里的速度,帶著它孕育的各種生命,繞日運行不息,生生不已。天父就這樣經過如此漫長的準備(如果祂於創世以前就「要有我,揀選我」是真的......),一直到「時期一滿」,祂就讓我藉著父母而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如果天父這樣寶貝我(就如父母一般都很寶貝自己的子女),要我長大成人而慢慢去「了解祂心意的奧秘」,祂的照顧能那樣使我「生不逢時,處處倒霉」嗎?如果祂於創世以前就揀選了我,祂對我的計劃能如此不可理喻、糊塗矛盾嗎?還是我「不懂事、太幼稚」,不會了解「祂心意的奧秘」?
稚口誇轟烈—蜩鳩笑大鵬
「當我還是兒童時,說話像兒童,看事像兒童,思想像兒童;等我一旦長大成人,兒童之事,我就棄置不顧了」(參閱格前十三11)。保祿在其成長體驗中,很清楚意識到,為能了解天父心意的奧秘,我們在心靈上也必須先「長大成人」。成長的關鍵與特徵就是在於擺脫「血肉之見」,成為一個「靈明屬神」的人。保祿對其心靈子女(基督團體,地方教會)在這方面的渴望,實在是懇切動人,躍然紙上。「我們在成全的人中也講智慧,不過不是今世的智慧……乃是那隱藏的天主奧秘的智慧。……弟兄們,我從前對你們說話,還不能把你們當作屬神的人,只能當作屬血肉的人,當作在基督內的嬰孩。我給你們喝的是奶,並非飯食,因為那時你們還不能吃;就是如今你們還是不能,因為你們還是屬血肉的人。/ 我們各人所領受的恩寵,卻是按照基督賜恩的尺度.....為建樹基督的身體,直到我們眾人都達到對於天主子有一致的信仰和認識,成為成年人,達到基督圓滿年齡的程度」(參閱格前二6∼7;三1∼3;弗四7∼15)。
我們小的時候,很不容易了解父母的「心意」,甚至會「氣」他們沒有愛心。比如當我們得不到所渴望的糖果、玩具時,或是被逼著去讀書做功課,我們當時的反應不是一些「血肉之見」,幼稚可笑嗎?在心靈的成長上也是如此。天父不照我們所求的給我們(比如健康、順利、成功、長壽等),我們「童心」的直覺反應就是天父不聽我的祈禱;在比較嚴重的情況下(比如求父母病癒而人竟死亡,求事業興旺而公司倒閉),我們甚至連祂的存在也會懷疑,或乾脆把這「沒用的信仰」完全丟掉不管了。在這方面的成長關鍵,就是學著慢慢放開這些只尋求「自我滿足」的血肉之見,進而去面對真實,用「心」去體會天父的心願—了解祂心意的「奧秘」(在「心理投射與信仰成熟」一篇拙文中26.,對此有更多的說明和分享,這裡就無須多贅了)。
我們一旦在心靈上開始長大,我們的生活也自會逐漸變得輕鬆喜樂,對人地事物的反應也就日益顯得「靈明有神」。以前認為的天大事件,現在會適如其分地去「看」待(比如不能得到自己渴望的學位、工作,或親人不幸去世等,現在至少會含著眼淚放在天父手中,深信祂心意的奧秘比我的想法更好)。一般所說的轟轟烈烈,現在會更以內在的「深深切切」來體會,而不再只看外表上的高大、轟動、壯烈。比如安德初入修會,抱著「使整個中華民族都獲享救恩」的雄心宏顧而奉獻一切(「童心」所想的轟轟烈烈不是大都如此嗎)。但十年過去了,連自己的家人都未領洗入教,在信仰方面依然是只有安德一人。再過十年,還是沒有多大改變。安德自己的使徒工作,雖然相當不錯,但和「童心」所想的千萬人聽道領洗的盛況相比,那最多也不過是「小貓三隻、四隻」,相差太遠了。再如外面一般的大公司企業,很多都是以大廈的「高」或連鎖商店的「多」,來顯示自己聲勢浩大,氣派壯闊,「勝」過其他同行業者,甚至凌駕一切財團之上。從心靈成長角度來看,這種「爭高逞強,勝過他人」,是否相當幼稚,令人啼笑皆非?「雨打風吹何處是,漢殿秦宮?27.」豈非一語道破外在高大的真相?—原是如此短暫空虛。
莊子的小故事,我們大家都相當熟悉。大鵬鳥要鼓起像「垂天之雲」的大翅膀,沖上九萬里的高空飛往南海天池去。蟬和斑鳩看到就譏笑說:「我振翅起飛,到了樹上就可以停下,氣力不夠也可落在地上,那又何必高沖九萬里而飛往南海呢?」28.我們在生活中一遇到不順心,不如意,很容易就怨天尤人,是否也在顯示我們心靈上的幼稚與無知?從正面來說,為能「了解祂心意的奧秘」,我們必須先放開我們的「稚見童心」,學著接受「不順我心」的意外事件。從這樣認真的練習中,我們很快就會體驗到:越會放開就越能體會祂的心意;越能體會祂的心意,自然就越能進入祂心意的「奧秘」—比我想的要好得多,根本不成比例,實在我們的語言到此為止,不知「如何說」了。總結以上幾點,變成一首小詩,或許更便於記憶。
太空彰妙化,星河展奇工;
寰球渺粟轉,人類螻蟻爭;
稚口誇轟烈,蜩鳩笑大鵬,
恍惚真如見,渾然坐忘中。

結  語
保祿所指出的天主奧秘,歷時越久,我們知道的越多,越顯出其奧秘的真諦—天父心意的「長、寬、高、深」遠遠超出我們的認知與了解。最後願以中國文化傳統之「心」,把所分享的「新舊」感受,綴成幾個簡短詩句,讓我們在生活中,慢慢用「心」來體會這「無可言、不可道」的父心奧秘吧。
太初混沌大鴻蒙,
道降塵寰竹在胸;
時空久遠無數計,
萬有呻吟待長成;
羔羊自獻全忠恕,
人性真光四海同。
天心密密誰知曉?
父愛深深你我中。


(本文作者為彰化靜山耶穌會初學院初學導師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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