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聖神的淨配
在領報的訊息中,天使嘉俾額爾對瑪利亞說:「聖神要臨於你,至高者的能力要庇廕你。」(路一35)這些話為貞女而言,並不如同我們今天所領悟的那麼清楚,因為在當時的猶太教教義中尚無聖三的道理,也難以對聖神的位格有所分辨。為此,當天使提到聖神時,瑪利亞不可能立刻理解到祂是不同於天父的另一位,無論如何,這訊息卻在此刻引出了聖三奧蹟的啟示。
「聖神要臨於你」
當然,貞女對聖神也並不完全陌生。在創世紀的開端不是提到過:「天主的神在水面上運行」嗎?雖然這一節的原始意義指的是「天主之氣」,讓人認為只不過是物理之風在水上吹動。但是,後來的猶太人亦該逐漸理會到這「氣」具有神性的力量,即是指的天主在創造中的功能。這「氣」或是「天主的神」該是一切生命之源,藉此,生命在宇宙間有了發展和改變。領報後,瑪利亞重新聽到創世紀的這節文字,恐怕會想到其中另有一番啟示:天主的神以其影子庇護她,為的是在她內興起一個奇妙的性體之生命,就如在創世之初,到處一片黑暗,天主的神卻創造了宇宙的生命。再次的創造,在聖神的功能之下,一種更為崇高的創造接踵而成。
更有甚者,瑪利亞認出天主的神在許多大人物的歷史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祂賜給了這些人智慧;就如若瑟能為埃及的法郎王解夢,因而接掌了王室和治理埃及的整個國土:事實上,無人如同他那般聰明和充滿智慧,因為有天主的神住在他內(創四一38)。尤其扣人心弦的是,天主的神賜給某些人絕倫的力量,使他們勇猛無比:上主的神充滿了基德紅,使他所向無敵,獲得最後的勝利(民六34)。上主的神突然降到三松身上,給與他超人的力量;又如上主的神降到撒烏爾的身上,使他戰勝敵人(撒上十一6)。於是瑪利亞自己也發現「至高者的能力」臨於她身上 —— 一種能使貞女懷孕的奇蹟能力。創世紀所記載的上主之神,幫助貞女在自己的反省中、更加理解天使所傳報的這位聖神之干預的隆重性,使她認出臨於她身的天主之神的能力所具有的宇宙意義。雖然不是外在易見的,但在她胎中所完成的事卻令人非常驚訝:因為她帶著聖神的標記。
從舊約的記載,貞女特別注意到天主的神將要在默西亞的時代所發生的事。祂將要降到默西亞身上:「由葉瑟的樹幹將生出一個嫩枝,由它的根上將發出一個幼芽。由上主的神,智慧和聰敏的神,超見和剛毅的神,明達和敬畏上主的神將住在他內。」(依十一1~2)這由依撒意亞所宣告的話,以後又重複過:雅威論祂的僕人默西亞說:「請看我扶持的僕人,我心靈喜愛的所選者?我在他身上傾注了我的神,使他給萬民傳佈真道。」(依四二1)就是這位天主的神要領導默西亞:「吾主上主的神臨到我身上,因為上主給我傅了油,派遣我向貧苦人傳報喜信,治療破碎了的心靈,向俘虜宣告自由,釋放獄中的囚徒。」(依六一1)
天主的神該由默西亞傳授到人類,因為默西亞時代的特徵便是聖神的普降。厄則克耳看見一堆枯骨就是因聖神而復生:「我要把我的神注入你們內,使你們復活,使你們安居在你們的地域內。」(則卅七14)這種由聖神帶來的新生命將是聖德的生活,因為臨於子民身上的聖神乃是「憐憫和哀禱的神。」(匝十二10)這種改造並不單屬於生理性的生活層面,尤其是在心靈內產生:「我必賜給他們另一顆心,在他們的臟腑放上另一種精神;拿走他們鐵石的心,給他們換上一顆血肉的心,使他們導行我的法令,謹守我的法律。」(則十一19 20)要等聖神的傾注完全有效,這種變化才透過超凡的跡象顯示出來,並且感染到人中最平凡者:「我要將我的神傾注在一切有血肉的人身上:你們的子女們要說預言,你們的老人要看夢境,你們的青年要見神視;在那些日子,甚至在奴僕和婢女身上,我也要傾注我的神。」(岳三1~2)。
天使嘉俾厄爾有關聖神來臨的訊息終於實現了默西亞的降誕。在回憶論及默西亞的記載時,常充滿了喜樂和虔敬,因為這些記載代表一種理想。瑪利亞憶起天主的神、於神秘的傾注時,她便是以整個的生命渴望著這種理想。貞女理會到為何聖神臨於她身上;無非使她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夠如同耶穌後來在納匝肋的會堂內論自己所說:「上主雅威之神臨於我身上」。要讓先知的話應驗,必須讓那位曾啟示先知說預言的聖神來保證執行。
明顯地,瑪利亞應該面對在她內實踐了先知預言的事實而出神:天主的神按照預言該降下並傾注於默西亞身上。但是祂首先卻降下並傾注在祂母親身上。由於她的默西亞之母性,應是聖神之來臨與傾注的第一場合。透過這種優先性,她曾與自己聖子的命運相連,其使命應由聖神領導,並且先於人類的形像與心靈的改造。在她身上將要實踐聖神的洋溢和大方,賜給那不孕者一種難以衡量的成孕:「常神自上傾注在我們身上時,荒野將變為田園,田園將變為叢林。」(依卅二14)在把瑪利亞的貞胎轉變為母胎時,使默西亞受生,在這神性的偉大後裔之事件上,不正是聖神把荒野變成田園,田園變成叢林嗎?沒有恩寵的行動,貞女恐怕就無法理解到、在她內剛剛復興了改造宇宙之聖神的宏偉傾注了。
聖神對貞女情有所鍾
領報之後,瑪利亞該體驗到臨於她內之聖神的生動吸引力。以往她曾以喜悅之情夢想天主之神的未來傾注:她在渴望著默西亞早臨,並急躁地期待默西亞的種種恩賜時,不可能沒有以愛心夢想聖神要伴隨默西亞,而聖神正是默西亞之一切恩賜中的第一大恩。從聖神已臨於她內的事實來論,她自覺是如此活潑地依附著聖神,以致對聖神懷有無比的興奮,眼看著救援時期逼近了。她豈能對聖神在她內的行動和臨在是如此強烈而不打從內心受到震憾?又豈能不認出召喚她隸屬於此種臨在,而向聖神開放自己的心扉嗎?
但是,瑪利亞尚未對聖神的位格擁有明確的意識,這是在基督的訓誨之下才啟示出來的。雖然如此,她卻從天使報訊中獲悉某種區別。天使曾論到上主天主要給嬰兒達味的寶座,即默西亞的權能。但把奇蹟式的成孕看成是聖神的功能。如此好似彰顯出兩種不同的屬性:上主天主授與「至高者之子」自己的統治權,而聖神則是在瑪利亞內使之成為母親。必然地,這位聖神無非就是天主的神,「至高者的能力」,由此可知,祂的行動便是天主性的行動,祂廕庇著瑪利亞者便是天主性的臨在。雖然不能與「上主天主」分開,卻也為祂保留了一種比較特殊的功能,於是在重述天使的訊息和回憶一切的話之後,瑪利亞應理會到這訊息中,不能把那對宇宙握有一切權能者和在貞女胎中完成嬰兒成孕的聖神看成是同一的上主天主(指的是天父)。
在貞女眼中,聖神看來是代表天主性體的一種特殊面貌。這面貌是瑪利亞早在聖經中已經認識了的。事實上,舊約中雅威的神就是聖神,但是被看成自我通傳給人們的恩賜。這就是雅威賜給人們的能力,並在某種情勢下成了人們的權利,就如三松或撒烏爾的力量。但也是雅威授給先知們的智慧:「有一種神力進入我身」(則三24),「上主的神臨於我,向我說。」(則十一5)並且達味覺得聖神藉著他的口說話:「上主的神藉著我說話,他的話語在我口唇上。」(撒下廿三2)這種神力或真理的傳授並不只是暫時或偶然的,而且還基於聖德的形態存留在人身上。為此聖詠作者祈求天主在他內復興自己的神,給他造一顆純潔的心,並使他保存此恩:「求你不要從你面前把我拋棄,不要從我身上將你的聖神收回。」(詠五一13)。
總之,聖神就是把自己通傳給人的天主,並為改造人而傾注於人靈。也可以說是天主之愛的行動,乃是交付給人靈的天主性之大方。為記住接近先知的說法。聖神乃天主的容貌,轉向著人類。因為天主帶著愛注視著人類,並拯救他們。聖詠作者也有同樣的描述:「遠離天主的神」,「逃避祂的面容。」(詠一三九7)正是這種面容顯示聖神的光彩和驚人的作為。
舊約所供給瑪利亞對天主的神之啟示,正是天主強力和熱愛的面容。這是一種最寶貴的途徑,指向著聖神之位格的奧蹟。如果貞女按猶太人的傳統尚未能認定聖神有如一位不同的位格,但她卻理會到天主藉著聖神自我通傳給人,而且這神就是天主傾注在人內的恩賜。人類領悟到聖神就是屬於天主的一種神能,畢竟透過祂所完成的特殊使命能分辨其不同的存在性。那麼,領報的訊息正好認同了這一觀點。聖神就是那位臨於瑪利亞身上,為賜給她難以名言的恩賜,即一種超凡之母性的成孕,在她的貞胎中天主之子被賜給人類作救主。天使所報導的聖神不就是愛之神,帶給人天主的臨在嗎?在天主自我給予人類最微妙的恩賜中,不正是彰顯出聖神的干預嗎?
所以聖神從此為瑪利亞來說,就是天主之愛的面貌。比過去更有甚者,她在這種天主之愛的具體降臨中,感受到聖神在召喚她的受造者之愛。聖神降來通傳自己的愛,她從這種臨在體驗到從未有過的具體真實。因此瑪利亞以一種感恩的熱忱洋溢著回報的情意,將自己的靈魂和肉身都交付在聖神的行動內,她為聖神之愛的傾注而開放自己,希望自己完全隸屬於聖神,毫無保留地被聖神所佔有。
淨配的選擇
聖神的使命乃是實踐天主與以色列之間的盟約,並且瑪利亞所希望的決定性的盟約眼看就要在這時候到來。貞女好似意識到這種盟約所涵蓋的一切在她身上有了眉目:這該是天主向她所表達的婚姻之愛,亦即天主所許給自己子民的婚約,就是在她的胎中所完成的結合。聖神臨於她就像一位新郎找到了配偶:領報該是完成先知們所預言的訂婚之愛。
一般來論,一位新娘心中充滿的深情莫過於她被新郎選中的喜悅。貞女在自己的謙虛下,體驗到這種情意時恐怕要先問她之被選的動機,因為她覺得沒有任何功績足以被選。但她對聖神的依戀之情是如此活潑,聖神必定會宣告這種唯一和超凡的選擇:事實上,依撒伯爾在充滿聖神之下已興奮地說出:「在女人中你是蒙祝福的!」(路一42)透過這話,不正是天主性的新郎要向瑪利亞重申她之被選,乃是由於她是眾女性中最為聖神所欣悅的嗎?
從領報開始,瑪利亞就是以新娘的身分生活在聖神的親密中。她怎能對那位使她成為母親者不百依百順呢?聖神屈就地臨於她的胎中,與她的生理本能合作,就是為產生嬰兒的身體。但是,聖神也降臨在她心中,因為祂願意同她的靈魂、聰慧和情感合作,期以完成耶穌的人性教育。聖神更願給予瑪利亞一顆母性的心靈勝過一個母性的身體。祂不只為供給天主子一個肉身的居所,尤其是在祂母親的人性上,為聖嬰佈置一種充滿愛的氛圍。
某些婦女暗中依據自己的丈夫來塑造一個模式;至運用藝術和柔情來遷就丈夫的想法和情感。但是遲早她們會因丈夫的缺失而在這種途徑上止步,並阻止自己繼續遵循此途。貞女在這種路線上卻能往前邁進。在天使的話中,她理解到天主的意願要她認同聖神,要在自己的母性觀點上完全讓聖神的行動來領導。於是她讓聖神塑造自己,並以一種為妻的強烈之愛使自己在如此偉大的丈夫前感到渺小,完全以祂為典型,為的使自己適於與祂結合,並能全然符合與祂結合的心願。
聖神的偉大並不會在瑪利亞心靈中激起恐懼的退卻。畏懼只會造成為妻的在愛情上減少對丈夫應有的依賴。貞女對聖神毫無顧慮,雖然祂的神能顯得如此難測,致使以色列的英雄和先知都害怕幾分。貞女面對聖神並不拘泥和膽怯,因為她有過甜蜜的經驗,聖神是如此地臨於她內,祂把自己的愛完全投射在貞女身上。但聖神卻是那麼細膩周詳,先獲得瑪利亞的同意才傾注的,這種同意並非以強迫方式獲取的。祂維護著她的服從之自由,避免有違貞女的意志。
聖神為維護瑪利亞的自由,留意不驚嚇貞女的心靈。更有甚者,祂還藉著祂的傾注而符合她的貞德誓願。因為天使無疑是按照瑪利亞的肯定「不要認識男人」才揭開聖神之合作的奧秘。聖神毫無抹煞她的貞德之意,反而正是基於貞德的理由才臨於她內。藉此聖神滿全了少女最為寶貴的心願,認定自己的貞德有如神聖的富源。聖神的傾注使貞胎變成母胎的奇蹟,不正是證明了聖神對貞女之心願的尊重嗎?由此奠定了瑪利亞對聖神之完全信賴和委託的真相。
聖神的廕庇成為貞德誓願的隆重批准。這也是貞女之價值觀的肯定。聖神以一位新郎的姿態在向瑪利亞作自我介紹,更生動地光照了這種誓願的內涵,因為正是透過這種貞德,天主才與她圓滿地緊相契合。從開始瑪利亞就已經理解到這是她整個生命向上主所作的一種奉獻,要求她對上主保留自己全部的感情。她以整個的清新之愛向天主表白自己心願,即一位未婚者所能獻出的最好的一份。這就是領報所啟示給她的,也就是天主按照字義接納了這種承諾,因為她要獻給天主一位新娘的全部愛情,而她也真地接納了一位天主性的新郎。貞潔的新郎聖神來與瑪利亞之貞潔的奉獻交換信物。
在獻身給上主時,瑪利亞想到了同天主進入一種愛的親密;但她從未幻想過這種親密會有如此具體的型態,就是聖神將要臨於她內,使她成為母親。聖神在她內所喚醒的全部母性之愛,藉著祂的來臨貞女對祂的情愛倍增。正常的現象是,一位母親藉著自己母性的事實成為更具深情的妻子,並且孩子便是夫妻之間更為恩愛的媒介。夫妻之愛與母愛絕不會相剋,只有更加鞏固的。母親更欣喜於在孩子身上找到丈夫的映像,並且她的母性之驚奇更為增強對丈夫之依附。依據天使的話,瑪利亞沒有忘記耶穌是「聖」的,因為祂是因聖神而受孕。她在自己孩子的身上所看到的聖德該使她想到聖神的聖德,於是她對耶穌的愛應增強淨配之愛,使她與聖神相契。她在自己孩子的身上所默觀和驚奇的一切,都使之提昇到祂神秘的來源,為此她要感謝她的神性夫君,是祂賜給了她這一切。
淨配的陶冶
從天使傳給她的訊息中所獲得的光照,瑪利亞辨認出自己的過去。因為聖神如果選了她作淨配,而她又在答覆時吐露她終身守貞的誓願,這不正是顯示她的貞德是受到聖神的默感,聖神的愛早已滲透到瑪利亞的靈魂深處,且在一種神性的婚配中塑造了瑪利亞嗎?貞女明知天主的恩賜不是偶然的。如果聖神的恩賜恰正符合她的心願,這不正是她已由天主冥冥中所玉成之記號,使她成為翕合天主之旨意的淨配嗎?
回想領報前所發生的一切,瑪利亞會找到這種默默中所準備的路線。當她達到青少年的時期,本是與家庭環境疏遠的年齡,在心靈上進入自主的階段。貞女卻有不同,她不尋求情感的支持,並且捐棄某些友誼的滿足。她好似對友誼淡然,把它看成有如雲煙,並對少女的成就感不予重視。瑪利亞以極其慎重的看法,體會到追尋人性的情感為她是如此空洞,甚至使她感到失意。她只願在天主內,並為天主寄托自己的感情;為實踐此途,她理會到只該留在她所生活的圈內,創造出真正的內心靜獨的境界。她必須保衛自己的心靈,而且她的貞德對此有所助益。在瑪亞的儀表上絕無嬌揉的陰影,更是不會刻意引人注意她。她不重視自己的美麗,在服飾上樸實保守。要理解她的美麗,必須能透視她的靈魂,並且鑑賞者也該是具備如此品質的靈魂。貞女在那些自信認識她的人中也不為人所洞察,甚或令人不甚注意。她生活在道地的靜獨中:從她的女性之品格形成開始,她就具有這種獨特的氣質。
這種靜獨並不防礙她對別人的關心。她也不與社會隔離,而從未厭煩四周的人物。在她內不必驚奇毫無厭惡、憂鬱或不悅的儀態;因為在她心靈中沒有對別人挑剔和輕視的感受。反之,她也參與社團性的活動,知道怎樣對別人表達自己的情意,她也在自己的四周高興地為人服務,並散發快樂的種子。但她卻拒絕尋求別人對她的特殊感情,以及有損她固有之愛德的偏心。
所以她堅決地願意維持心靈的寧靜,雖然為別人看來點難忍。領報後,她更是確切地理會到這種靜獨是由聖神所啟發的。如果她以一種如此強烈的自律拒絕隨從其他少女的行徑,這是至高者的能力廕庇她,並為佔有她的心靈。聖神啟示她,專屬於現世之感情是貧乏的,無法滿足人性心靈之基本渴望。聖神使她警醒著,不讓當時的習俗威脅她的貞德。尤其是聖神使她嚐到內心寧靜的甘飴,因為聖神願意她只為天上的淨配保留自己的心靈。聖神以極其大方的愛充盈了她的靈魂,使她關懷別人,同情別人,協助別人,甚至不惜為別人犧牲自己。但是,同時也在這種愛德上排斥私心,瑪利亞如此才不會成為感情的奴隸,並逃避了一切能引誘和征服她的危機。
瑪利亞驚喜聖神使她遠隔塵世之情感的徹底作法。這是賜給她的一種榮耀,因為祂以如此的熱愛把瑪利亞為自己保留。瑪利亞同樣地也欣賞到其中的甘飴,雖持守這種靜獨是相當嚴謹的。聖神以一種如此細膩來吸引貞女守這種不可逾越的操守,無非為符合聖神的意願。可能為某些人看來,在聖神如此敏銳和深沉的行動中有點不近人情,瑪利亞卻表露出這正是自己循乎本性的證明,因為她在這種處境之下深深領悟到一種真正的坦蕩。在她的靜獨中,她體會了一種更富裕的喜樂。本該觸及的是空虛,她卻達到了一種圓滿。領報之後,她領會到這種圓滿無非就是聖神的臨在,因為她實際上從未是孤立的,並且聖神不斷地傾注在她內,使她覺到不可見之聖神的陪伴。瑪利亞喜愛自己貞女的靜獨,其實就是愛著那位支持並滿足她的天主之神。好久以來,她已同聖神定情,只是不知用何名義來表達;所以她不是偶然地成為聖神的淨配。領報恰好是瑪利亞準備妥當與聖神結為神親的成熟時機。
此外,貞女還得驚異神性的新郎巧妙地為她安排了人間的婚事。這恐怕會引起人們認為守貞的決心和婚姻不能兩全其美。其實,是聖神默感她守貞,並以作救主之母的原故聖神臨於她內,使她奇蹟式地成為母親;但是這種女性必須經由人性婚姻的關係來支持並予以保護。當然,瑪利亞的貞德還須如願遵守,聖神早已想到。就在瑪利亞遇到若瑟並交換同意之後,聖神也照樣默感若瑟辨認出這是出自天主的救恩計劃,使他也欣然接納了貞德的要求。顯而易見地證明了若瑟的心靈內也具有聖神的臨在和作為,激發若瑟甘願善度貞德之婚姻生活,保護他不受任何偏情之干擾,一心一德同瑪利亞共度奉獻於上主的全德生活,若瑟無意要滲透貞女之心靈的一切思維,也不願在自己的婚姻權利內佔有貞女之心靈,他尊重貞女內心的一切,甚至也不去尋求答案,只願成為貞德的僕人。這豈不是由聖神巧妙地所塑造的一位「義人」嗎?聖神不只照顧了貞女生理性的貞德,而且兼顧到貞女的心靈。
若瑟與瑪利亞之相遇是建立在純潔與崇高的境界裡,一點不會與天主相違,因而瑪利亞體會到只與上主相契的最生動之真實。這種婚姻導致貞女只為天主保留最好的一份。領報後,若瑟幫瑪利亞接納聖神為淨配,這無異是聖神的偉大傑作,使瑪利亞達成預期的目的。反省這一切事件的過程,貞女不得不讚美天主之行動的美妙,聖神的恆常臨在,使瑪利亞身為聖神淨配的心靈臻於最完美境界。
與聖神同行
領報後,瑪利亞在作淨配應有的準備中生活。得知聖神臨於祂內的喜訊使她無比地興奮。這種喜氣她卻沒有在答覆天使時流露出來,因為她來不及理會所得到的一切幸福。但是,她對這剛剛發生的偉大事件所作的初步反省,就在她內點燃了愛火。
如果要對她心靈的真相作深入的理解,必須細察少女為何在獲得喜訊不久就立刻起程,趕往猶大的山中去。她匆忙地離開納匝肋遠赴表姐依撒伯爾家,無非是順從聖神對她所啟發的意見。因為當天使告訴她依撒伯爾老來得子的喜訊時,並讓她明白「在天主內沒有不可能的事」,瑪利亞在聖神的光照下明辨這話有如一種邀請,要她去協助她的親戚。所以在完全符合聖神的記號下,她該認出這是由聖神所啟示的愛德,因而她該立即上路。
而且祂在內心中與聖神同心同德,一路上不斷與聖神相契。難道她不是為這位淨配變成了祂所中悅的居所嗎?在她懷著自己的胎兒趕路,也是懷有聖神的臨在同行,這種臨在全然滲透她的生命。聖神實在不能離開由祂所形成的胎兒,也不能拋棄胎兒的母親。祂寓居在瑪利亞內,正是為廕庇並懷抱貞女之骨肉的臨在。甚至可說,祂在瑪利亞的人性上伸展這種臨在,並散發著神性的光輝。如果瑪利亞完全投入基督的生命內,她應把這歸功於聖神。祂對耶穌的生理生命付出了起始的功能,保證著祂的天主性生命的推展。這都是為使耶穌活於瑪利亞的胎中,祂也使瑪利亞生活在基督內。
過了許多世紀,教會才稱呼聖神是基督妙身的靈魂。基督的妙身打從耶穌與瑪利亞結合成一個團體時就開始存在了,聖神便是這團體的靈魂。聖神潛藏在瑪利亞的心靈最深處,為的使她完全隸屬於她的兒子,讓她已經獲享經由救主在現世要完成的救恩的富源。可說聖神在把耶穌賜給貞女的同時,經由嬰兒耶穌所帶給祂母親的第一大恩也就是聖神,在這以後聖神才是被賜給耶穌之弟子的基本恩惠。
在去猶大的路上,瑪利亞把她的思想凝聚在她兒子身上,同時她想到深藏在自己心靈內的聖神。其實,她體驗到有必要如此想到聖神,因為一位孕婦通常在自己丈夫身上才找到安全和支持,並增強自己母性的使命感;瑪利亞就是僅從聖神尋求支持。她願把聖神當作她的母性之整個存在的知心者,如此向祂證實一位淨配之信賴,並從祂接受一種持續的支持。若瑟並不能扮演此角色,因為他在奇蹟式的受孕奧蹟中乃是局外人。領報後,貞女立即領會到她該對這事保密,即使對若瑟也不例外。在現世事務上若瑟本該是瑪利亞的知心,包括一切有關他們之家庭事務和每日的必需。但是她剛剛獲知的受孕事上,瑪利亞確知只有聖神才是她的神性淨配,也只有聖神能光照和領導她。即使在她留在表姐家時,若瑟也對震撼他妻子生命的奇蹟全然無知。貞女只能向聖神談論她的母性和自己的胎兒。祂是唯一有權領導貞女走上奧蹟之途者。
聖神在領導瑪利亞時非常活躍。僅就往見依撒伯爾的事件來說,福音告訴我們:「瑪利亞就在那幾日,急速往山區去,到了猶大的一座城」(路一39),這無疑是聖神在她內推動的行徑。如果聖神在以民的一些英雄或先知身上施展其能力,五旬節時又佔有了宗徒和弟子們的心靈,從此,「聖神住在教會內,又住在信友的心裡,好似住在聖殿內一樣」(參閱格前三16;六19),貞女不是更該充滿聖神嗎?而且她是在眾人中第一人,並比任何受造者被聖神以最卓越方式所佔有者。由此可以想像到在她去猶大的路上必定充滿了喜樂,因為有聖神相偕,旅途的疲勞也就減輕許多。在往依撒伯爾家的行程中,可說是聖神在瑪利亞身上第一次傳授基督的聖德。
瑪利亞不難體會到領導她行路的聖神,同祂密談,把她的思想和意志之指導置於聖神內。透過她洋溢的興奮,深感自己是被聖神佔有,成了神性淨配的產業。她具有被聖神完全攝取的良知,這種感受使她全屬於聖神。但是,從另一角度來論,瑪利亞並未喪失自己的內在自由;反而從未如同現在這樣更是認清了「自我」,擁有自己人性的最廣闊的綻放。她為基督徒的經驗證明一個最基本的真理:真正的綻放實非那種使人放縱自己者,而是靈魂的一種境界,讓自己在聖神內陶醉,並完全奉獻自己於聖神時,發現自己被改變和解脫。
瑪利亞是如此生活聖神內,是以她到達表姐家的問安也充滿了聖神。經由貞女,聖神也傾注入依撒伯爾和她的胎兒身上。在瑪利亞自己的靈魂內,聖神引發喜樂的歡躍和感恩之情,於是唱出「我的靈魂頌揚上主」的謝主曲。這首歌表達出她在整個旅程中洋溢著感恩的深情。瑪利亞能解脫自己的感情而不洩漏自己的隱密,因為是聖神自己光照了依撒伯爾認出貞女的母性來。
謝主曲流露出聖神之偉大的能力。它啟示出這種偉大是如此超越了瑪利亞之能力所及,因而在她內引發一種驚奇和大方的感恩之情。它也顯示出最終目的,神性的新郎願意領導祂的淨配歸屬天父。前面曾提到年輕的孕婦在旅途中是如何與自己的胎兒相契,這無非指示出貞女也與天父相聯繫,因為一切都是得自天父。我們在謝主曲中已看到此目的業經達成。因為謝主詞並沒有提起聖子和聖神;瑪利亞也沒有呼喚自己胎兒和新郎的名字,並且她將人類的幸福和她自己的幸福都歸光榮於上主天主,稱其為救主,也歸光榮於那位實現了祂許給以色列之得救的仁慈天父。在刻劃這種謝主曲的指標上,聖神使瑪利亞分享祂自己向著天父之永恆愛情的飛躍;就如同祂是如何對待天父,祂也指給自己的淨配瑪利亞懷有這種情感和崇敬。
永浴愛河
在吐露了謝主曲的興奮之後,一切恢復平靜。聖神透過種種神恩進入人靈,藉以發動自己的作為,這是祂的臨在之難以描述的誘導。繼之以不太激動,卻更加細膩的行動,滲透到祂要塑造之靈魂的深處。貞女不斷地體驗到臨近神性淨配的喜悅,但是,她卻尋求一種途徑在喜悅中保持寧靜。這種喜悅繼續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只是隱而不露:在她的良知深處,從此存在著與聖神相契與相依的喜悅,沒有什麼能破壞它。這種喜悅即使在某些時刻被埋藏在考驗的痛苦中,但是她非常篤定,足以領悟到此喜悅成為她生命中隱密和不動搖的支柱。
事實上,貞女從未干擾聖神在她內所建立的和諧。這是一種毫無異議的結合,只要聖神輕聲地暗示給瑪利亞一種善情,貞女都會反應出來:天主的一切願望都在瑪利亞的心靈內獲得肯定和立即的接納。貞女是唯一的受造者不會違背天主,也是唯一的不會使聖神不悅的受造者。
不過,這種完美的和諧並不意味是一種靜態。在納匝肋平靜的日子內,聖神在瑪利亞的靈魂裡延續著一種溫和及有系統的工作。因為聖神既為貞女的淨配,必定會在她內持續著一種長期和漸近的工作,即瑪利亞之母性心靈的陶冶與發展。
但是,這種發展需要盡心去理解某些發生在貞女身上的超凡事件。這些事件是如此超越了人的理性,因而需要一些時日才能領悟其意義。瑪利亞把這些都「默存在心中」;她忠實地牢記著那促使她驚奇的事件,雖然她尚未完全懂得。為何要默存在心中,福音又為何兩次提到貞女的這種態度,真的有其特色嗎?她記住這些,並不一定刻意要向別人講出來,雖然後來她真如此作了;其實,更好說是她要為自己的孩子記錄有關奧蹟。她希望在可能的情況下探究其涵義,慎重地反覆思考:這是一個神聖的奧蹟,需要絕對地保存得完整無缺。
為了對這奧蹟作更深的理解,瑪利亞不會把自己封閉在個人的思想中。她沒有懷疑的必要,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已被這些事件所超越,她的有限力量促使她只向天主的光照求證。聖神才是她討教的對象,並且她的反省不會是個人獨語,而應是對話。聖神不正是她足以依賴的導師嗎?聖神逐漸光照了貞女,並啟示她有關隱藏在自己孩子外表下的一切,包括某些態度或聲明所暗示的意義。在瑪利亞身邊,聖神滿全了自己應為基督徒所扮演的角色:「父因我的名所要派遣來的聖神,祂必要教訓你們一切,也要使你們想起我對你們所說的一切。」(若十四26)「那一位真理之神來時,祂要把你們引入一切真理。」(若十六13)
在瑪利亞能夠承擔之下,聖神使她發現基督之真正的人品。祂使貞女在信德上成長,同時也在望德和愛德上增強。因為耶穌如果「在天主和人前的喜愛上,漸漸地增長」(路二52),瑪利亞的女性心靈亦應以類似的途徑增長,以符合她兒子的需要。聖神正負有使命,掌握母子之間的和諧,促使他們的發展緊相聯繫。所以聖神開闊瑪利亞的母性靈魂,能適合於在孩童身上所凝聚的智慧和恩寵。
即使在耶穌達到成年和開始傳教生活之後,聖神的這種作為也不會停止。聖神繼續使瑪利亞在啟示的領悟和對基督的愛上進步。在加納婚宴中正是聖神啟發了貞女向耶穌求救,這種要求揭示了貞女的信德是如此令人驚訝。同時也是聖神在耶穌唐突的回絕之後鼓勵瑪利亞繼續祈禱。在瑪利亞身邊,聖神實在有如貞女的淨配予以指導、光照和鼓勵。這種支持,聖神更是加爾瓦略山上對瑪利亞彰顯出來。如果瑪利亞能在十字架旁佇立,她應把這歸功於聖神的德能;如果她敢對已死的聖子投下充滿信德的注視,這正是聖神不熄的光照在黑暗中照耀貞女。當貞女懷抱著自己兒子的屍首時,天上的淨配陪同瑪利亞在無語的慘痛下,使她的母性心靈之篤定毫不動搖。祂極力支持她,就好像當年預報祂的來臨時所許諾的一樣。在聖週六的孤獨中,在兒子的離去時,瑪利亞認出那位常住在自己靜獨內的貴賓。正是在聖神的陪伴下,瑪利亞等待著復活的曙光。她也是在喜樂的跳躍和聖神的頌揚中迎接了自己的聖子帶來新生命。
瑪利亞的整個生命都是在與聖神的親密中渡過的,並且因祂的臨在而受到指引:祂在任何時刻常是知心者,貞女最隱密之思維和流露的啟示者。要了解並領悟貞女的生命,應在聖神內尋求深邃的鑽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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