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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83)p361, 368, 382, 406, 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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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創造性祈禱的一種取向 —— 聖公會的看法  

Rosalie Ryan, C.S.J.  著
陸     達      誠  譯



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整個英國籠罩在恐怖和恍惚的氣氛之中。經濟大不景氣,帝國已經開始分裂,而歐洲大陸的炮火聲似乎已開始響起。這時有兩位聖公會的女教友,都是從事寫作和教育工作者,開始試圖推廣靈修復興,作為人們對生存的希望和發展的基礎。其中之一Evelyn Underhill女士不久就成為家喻戶曉的有關祈禱和神秘學的女作家。另一位Emily Herman女士發表了一些作品,其中最出名的是一九二一年的「創造性祈禱」(Creative Prayer) 一書,此後就被人忘卻了。她的丈夫是長老會牧師,結婚初期在澳洲度過。那時她就開始撰寫宗教性的文章。旅居英國以後,她先擔任Everyman的編輯 (一九一八),後任The Challenge的助理編輯 (一九二一 — 二)。在這幾年中她改奉了聖公會,對禮儀生活大感興趣,尤其熱衷於祈禱和神秘學。她的幾本著作反映了這些興趣。
那麼Herman女士為什麼會被人遺忘了呢?主要理由該是她的早逝 (一九二三),她只活了四十九歲,來不及充分發展她的才華。另一個理由可能是由於身任宗教刊物的記者和編者,使她忙著撰寫即時需要的短篇文章,無法多寫規模比較龐大的著作。然而已發表的幾本,如。「歐肯和柏格森」(Eucken and Bergson)「神秘學的意義和價值」(The Meaning and Value of Mysticism),以及「創造性祈禱」三書已足以使英美讀者接觸到哲學和古典神秘學的泉源。這三本書如果廣被人知的話,Herman女士必要重新獲得她應享的一份榮譽。
為了把她的訊息介紹給讀者,在這篇文章中我集中討論她的名著「創造性祈禱」一書中有關祈禱的概念。Herman女士把祈禱視為創造性的活動究竟有什麼意思?什麼東西被創造或再次被創造呢?Herman女士企望它在祈禱者身上和信友團體中發生什麼效果呢?
我們先該知道Herman女士博覽哲學群書,尤其有關神秘主義的書籍。她的第一本著作「歐肯和柏格森」就探討當代兩位哲學大師的思想。她從柏格森吸取在實在界中到處都有創造力在流衍的感受。然而我們怎樣與這種力量接觸呢?「柏格森認為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立刻把自己放入真實世界的活躍而變動的濃密深處。」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必須同時應用理智、情緒、直覺,也就是我們生命資源的整體;柏氏稱之為「同情」。「藉著同情的工力,我們才能在人的性格和哲學思想的活力中心接觸到他的生之衝力 ( vital)。」(歐肯和柏格森,頁一五O)。
真實的生命和深刻的祈禱就是從這個活力中心湧出。Herman女士隨著柏格森的引導而回到自我較深的源泉時,找到了更深邃的反省之路。「柏格森的理論以其最中心的意義說來是一種『福音』它叫我們脫離自欺的理智的幻覺而進入直覺的更深層次;就在這裡,靈魂接觸到的既非某種對毫無動靜的創造者的夢想,也不是一種乾淨俐落的機器製造的鎖鏈,而是創造性的生命。」(歐肯和柏格森,頁一六五)。
在歐肯的哲學思想中,Herman女士找到另一個更具威力的概念,此即精神的出谷 (spiritual exodus) 的概念,或「消極運動」(negative movement) 的概念。歐肯的哲學把人格的成長分成三個階段: (一)本性階段:生命服從感覺的權威; (二)消極階段:個人突破本性而接觸到絕對精神的生活; (三)再建設的階段:個人在獲得精神性的自由以後,把世界的問題承擔在自己身上,回到老世界中,為了要以新世界的光去協助舊世界進行精神重建的工作。(歐肯和柏格森,頁五十五)。

Herman女士在詮釋祈禱生活的時候特別重視第二階段,即消極運動的階段。這個階段要求人進行精神奮鬥,人的精神「與過去決裂,把自己更迫切地逼向他存有之最內在和最秘密的泉源中去;以一個為了爭取自己的自由和價值而破釜沈舟者的激昂心情來挑戰、質問、探索並奮鬥著,這樣的人方能接近天主的救恩活動的能力範圍。」(歐肯和柏格森,頁五十七)。
Herman女士怎樣應用這些哲學概念來發揮她對祈禱生活的看法呢?她在作品中一貫地強調需要有一個對上主的新概念,要建立與上主新的關係,要縱身躍入天主之內,就像縱身躍入實際存在一樣。她常常重複說祈禱的過程既不困難又不複雜:「我們不必發明以天主為中心之祈禱的精密理論和方法。只有一個竅門,就是把自己高舉到天主那裡,誠切渴望認識祂,並與祂結合。」(創造性祈禱,頁九O)。
然而進入祈禱世界就是進入實際世界。它要求對生命要作新的估價,並且進入一連串的新經驗之中。「因為以天主為中心的實際世界是堅忍而凱旋之愛的世界,而它的通道 — 給這世界統合性的直捷大道 — 就是基督。」(創造性祈禱,頁九O)。祈禱生活的基礎就是體會到神愛我們。我們從生到死都受到祂創造力的支持,並在祂內活動。祈禱生活是回答天主之愛的過程。
「祈禱生活是皈依的生活,逐步地越來越從自己走出來而轉向上主。人在第一次真誠臣服於天主的行為中,已潛能地、理想地完成了全部皈依;這時靈魂已把自己與罪惡分開,而與永恆之愛發生正確的關係,然而他還需要繼續不斷的藉一連串自我投誠的完整引為終其一生來達到完美的皈依。」(創造性祈禱,頁一五五)。
人除了體會天主是仁慈的造物主和朋友,並且向祂回答以外,在另一個層面開始進行一個消極的運動 — 擺脫自我而完全依附上主。Herman女士對祈禱生活涉及的事有非常實際的看法。首先她強調靜默,她稱之為「靜默的事工」,即把注意力從外在的日常事務中轉向內心生活。她認為這是為自己也是為自己周遭的人的服務。在靜默中人靈可以聆聽到上主的訊息。為聽這個訊息,我們必須操練「默想的記律」。開始時,在其精神世界中似乎充滿了一些模糊的抽象體 — 神、靈魂、罪、聖寵、審判。但是如果一個人繼續祈禱下去,尤其在默想耶穌的生平和死亡之後,精神世界便逐漸明朗化起來,成為一個多面的實際存在 — 「每一個事件都向我們透射出它本身的創造性光輝,因為從每一個事件中都有一種普通歷史事件不會含有的能量傾瀉,它使人的心神獲得重建和蛻變的效果。」(創造性祈禱,頁八十一)
投身於祈禱的人逐漸地移進一個新的天地之中。天主已經變成他生活的中心,隨著這個中心之建立,他開始有一套新的價值觀,一連串新的思想與情緒模式。另外對別人和其需要產生新的欣賞態度構成這個新世界的主要氣氛。
然而這並不是一個永無終局的幸福世界。起初體認過的驚異與喜樂會逐漸褪色,變成每日平凡生活中的普通經驗。以前領受的似乎取汲不盡的力量,現在看來十分有限。真正的內修生活的工夫就在這時開始了。這是一種活在十字架道路上的生活。那裡沒有人可以避免克己和內心修煉 (或稱苦修)。Herman女士把這些練習稱為內修生活的技術,可與藝術家的技巧相比。沒有一個尚未對技巧有得心應手能力的藝術家能創造出偉大的作品;同樣地,沒有一個進入內修生活的人可以不藉紀律而長足進步。「歸根結柢,愛和生命同時融化而成精神性的恆持力。然而沒有一生不屈不撓的修煉,精神性的恆持力是不可能發生的。」(創造性祈禱,頁一二八)。
在祈禱的過程中,志願的貧窮、對物質和精神性事物的超脫逐漸變成更強烈的理想,而在這世界的窮人身上分享耶穌生活的挑戰也愈來愈尖銳。忠於祈禱的靈魂一路追隨著十字架的引導而向前邁進,但這也是一條通往復活的大道。新的企盼和希望在他的生命中要展現出來。

Herman女士認為藉著祈禱而建立或再建立的是一個新的生活中心,一個具有新價值的視野。這個新視野「意謂整個人格 —— 心智、意志和情緒 —— 與天主的心智、意志和心化為一體,以天主的眼目觀看世界,分享祂的痛苦為救贖別人。」(創造性祈禱,頁一五六)。
度祈禱生活的人逐步移入歐肯提示的第三階段:再建設的階段。在基督文化影響不佔首位的現代文明中,我們看到性、暴力、藥物、死亡對人具有的迷惑性達到驚人的高峰然。在國際仇中,活在隨時可受核武消滅的威脅之中的人如何體會代禱的治愈力呢?
Herman看到祈禱的創造性功能可以在二處作用;首先是在那些需要醫療與和好的人之間。個人不論多麼卑微或受多大的苦,都需要祈禱的支援和鼓勵,需要被聽到。只有天主的醫療性的愛激發出的創造力能使受苦的人振作起來,並使他轉向上主的真理。為這類需要,祈禱產生巨大無比的能量。
另一個場合是人類的團結一致,把光明和治療帶到生活的整個區域中去。為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我們需要一些人物,如教宗若望二十三世,印度的德雷莎修女,Dorothy Day, Martin Luther King。這些人經過之處,人的生活就不再一樣,無望或壓抑都會消失。然而在這些偉大人物的背後,尚有一大群祈禱的人,後者的生命藉著祈禱而成為可激發創造能的泉源。是祈禱構成了一個大氛圍,光從其內四射。在這個大氛圍中人類的和好終能變成事實。
這樣一來,祈禱不再是個人的目的與事務。它處在基督為每一時代工作的中心,就像Herman女士所言:
「在基督徒內心中的基督之心是整個基督世界的活中心,是後者的一切治癒事工的活泉源。而這顆心是在我們內藉祈禱所構成的。」(創造性祈禱,頁一五O)。



 

本文譯自:

Sr. Rosalie Ryan, C.S.J. “An Approach to Creative Prayer: An Anglican View” Spiritual Life, Vol 28, No. 3 Fall 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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