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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神學論集
(1983)p181-202
   

利瑪竇的靈修精神

詹德隆



一、從利瑪竇的死亡說起
公元一六一O年五月十一日(萬曆三十八年),利瑪竇死於北京修院。他死的時候,好像在微笑,臉色也很好,似乎還繼續活著,在場的人感到心慰,而且異口同聲說:「聖人,真是聖人!」在以後的幾天內,來訪的人大多數人看了他的遺體,也表示了同樣的感受。1.
在去世前三天,即五月八日,利瑪竇在院長熊三拔(Sabatino de Ursis,1575-1620)前辦過一次總告解。熊神父說他聽得很感動,一生從來沒有得到更大的安慰和啟迪。原因是利瑪竇內心所發出的喜樂,還有他的純潔、聖德、良心的清白和他對天主旨意的完全順服。2.
利瑪竇的另一位老同伴巴庸樂神父(Francesco Pasio, 1554-1612)當時擔任耶穌會遠東區的總會長代表,一六一一年寫信給利神父的同鄉和朋友葛斯達(G. Costa)時,特別提到「利瑪竇的聖德,他的明智和他的耐心」;利神父的這三種德行成功地為其他的傳教士開闢了中國傳教之路3.。
利瑪竇的另一位同伴郭居靜神父(Lazzaro Cattaneo, 1560-1640)給利神父的初學導師法畢(F.de Fabi)寫信時也說:「他的死亡如同他的生活是一樣的,就是像一位聖人。」4.
在離開人間的前一週,也就是他最後一場病的第一天晚上,利瑪竇有了預感;他不會康復了,他告訴熊三拔院長說:「我正在想,兩者那樣重要:是結束世苦快要見我主的快樂呢,或是拋下我們同會的神父修士,和現狀下的傳教事業,我心中所感到的痛苦呢?」5.從此可以看出利瑪竇如何地愛中國的傳教工作和他工作的同伴,同時他多麼愛天主,渴望面對面觀看祂;所以他不怕死。他在疾病中的實際表現,證實了他對生活的主所抱的信仰。
他的朋友早己觀察過他去面對死亡的能力。在他最後的一部思想著作「畸人十篇」(一六O八年初版)中,他極強調我們該有面對死亡的勇氣。在這該書一篇序言中,利神父的朋友周炳謨說:「求所為:畸人何在,其大者在不怖死。其不怖死何也!信以天也。」6.
利瑪竇幾十年的傳教工作都不是為他自身的光榮而作的。他是為了耶穌基督而從事這一切;所以當耶穌要他離開人間時,他也很樂意。他從很早就習慣完全跟隨耶穌,為祂放棄一切。在他的書信裡,我們常可以發現他把整個的傳教工作當作基督自己的工作。聖依爵的神操第二週的「耶穌王國瞻想」對利瑪竇的靈修影響很是深遠。響應君王的號召,「不但甘願獻身服務,而且做更有關係和更有價值的奉獻」(神操97號),這是他一生努力去實行的許諾。
有一次利瑪竇給一位羅馬的老同學傳神父(G. Fuligatti)寫信時說:「我們不願意強迫他們作基督徒;我們滿足於打基礎,使得以後,等到至尊天主為我們開路時,就會有偉大的事業。」7.給同一位弟兄的另一封信裡,他也說過:「主已開始作很大的事業,如同祂所習慣作的。」8.他相信他所跟隨的基督君王紀對有能力來「完成這裡大的工程」。他自已希望至尊的天主「把我們製造成適當的工具」。有一天,他寫信感謝他的初學導師,因為他送了一箱禮物,這些東西可以用來「為我們的主作一個重大的服務」9.。在傳教工作的各種境遇中,利神父常常能夠體驗基督的臨在,他說:「真福的耶穌在其中,給我多少的恩惠!」10.他祈求初學導師和他一起感謝天主。
在「山海輿地全圖」第四版(一六O三年)中,他解釋為什麼要出版世界地圖。他在序中說:「今之演刻是圖,豈非廣造物之功,而導斯世識本元之伊始乎?」13.意思是說:我之所以擴大出版這地圖,是為了給造物主更大的光榮和讓這世界認識他最初的根源。這個目的本來就是聖依納爵神操的「原則和基礎」:「人愛造的目的,是為讚美、崇拜、事奉我們的主天主。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為人而造的,為幫助他追求他們所受造的目的。」(神操23號)


二、利瑪竇的「精神」和他的「靈修」
利瑪竇吸引了當時代的很多人,顯然地,這不只是因為他有很好或很深的靈修生活。他是很聰明的人,觀察力敏銳;他生於歐洲文化特別發達的時代,而且得到了當時最優秀的教育;他的情感生活豐富而平衡,有助於建立建立廣泛之人際關係,和深入的友誼;與人交往設身處地的能力很強。他在家中,因為是長子,得到了父母特別的照顧。這許多因素,集中於一個人身上,己經足夠引起注意。除此之外,利瑪竇也善用了天主給他的目由意志,恆心努力修德;很多人注意到,而且佩服他的修養,他的做人。但是,在利瑪竇身上還有更深的一層生命,就是他的信仰生活。他在一個信仰的團體裡培養了家庭和教會所傳給他的信德。耶穌基督自己的生命成為了他生命的中心,這生命經過修會的陶冶和弟兄的合作,逐漸整合了利瑪竇的自由行為和他的許多天賦。他的聰明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用來為天國服務。他的自由能夠作那麼許多正確的抉擇,是因為他很有學問,很能了解並接受中國朋友所提出的建議,但是也是因為他全心為基督服務,不求自己的光榮。對基督的奉獻所產生的意志上的和整個人格上的動力,似乎不是人力所能夠作到的,而是天主聖神親自所賜給的。
我們在這裡所願意介紹的,就是利瑪竇自己對他的使徒的身分所有的了解。他是一位傳教士, 而且這是他最基本的身分,他如何了解這個身分?他如何維持傳教精神?這就是他的靈修。


三、認識利瑪竇靈修的途徑
利瑪竇沒有留下靈修日記或神操日記之類,所以我們沒有直接的途徑來了解他的靈修。這也是為什麼研究利瑪竇靈修的著作到現在還很缺少。另一種資料是他的信件,我們保存了五十多封書信,一部分是寫給總會長神父的報告,描述傳教工作的進展和修會團體的情況,少提內心生活。但是另外有一些信函是寫給同會的兩三位好友,語氣比較自然坦白、多少顯露一些利瑪竇的靈修精神。還有幾封信是寫給以前的初學導師和他讀書時代的一位院長;在這些信裡,利瑪竇好像有「向導師訴心」的態度,相當有助於了解他的靈修生活。這些私人的信件在開放的程度上,並不完全像我們現代人給知己寫信時那麼坦白。當時的傳教士知道他們的信會先經過很多手和兩三年的時間才到達目的地;他們也知道很可能會有許多人想看他們的信,所以他們不隨便講知心的話。此外,現代的讀者不容易在這些信件中分辨客套話和真心話。為了這次報告我看了利瑪竇的一部份的信件。他的信大部分是用意大利文寫的,在一九一一年出版於意大利;這一版只印了五百本,以後也沒有再版,也沒有人翻譯成中文。
為了解利瑪竇的靈修,最好對初期耶穌會的靈修精神有充分的了解。
我們從利瑪竇的修會同伴,和一些他的中國朋友的著作中,也可以得到一些資料:例如利瑪竇和中國朋友們談過他怎樣每天省察良心。
利瑪竇的著作,特別是「天主實義」、「畸人十篇」和西文的「天主教遠傳中國記」裡,也可以間接了解他的靈修精神。這些資料,本文不擬多加引用。


四、利瑪竇靈修的中心:愛人
基督是利瑪竇靈修與生活的中心;一切為了愛祂。那麼,在具體的日常生活中,這精神表現於愛人的態度上。愛主愛人是基督徒生活的中心:利瑪竇完全接受這道理,而且把這個理想當作他個人生活的重點。在看利瑪竇的書信時,便可發現「愛人」兩個字能夠涵蓋他靈修生活的主要成分。他靈修上的偉大可能就是在於他愛人的能力上。按照聖保祿的意見,這就是最偉大的神恩。愛也是天主自己的本質。
一六O八年,他寫信給他的初學導師時說,他離開了自己的家鄉到那麼遠的地方來,是要「為別人作好事」13. 他也努力尊重所有的人,無論有地位與否。五十六歲的利瑪竇覺得自己的缺點很多。如果只看二十六年來所受的苦和所作的努力,應該有些希望;但是既然基督教的標記是愛德,而自己在愛德方面那麼冷淡,所以他常感歎,引用聖保祿的話「免得我白白的奔跑」(迦二2)。他希望他的導師因他的愛德記得他,為他祈禱13.。他認為傳教士最需要的是愛德和耐心。他請求總會長派遣更多的會士,「但是應該是很有愛德和耐心的人」14.。因為在工作上很需要,他自己體驗他的愛德不夠。
利瑪竇相信愛德是基督徒的特徵。到了中國以後,第一個受洗的教友是一位老先生,他因為生病而醫生束手,所以被親戚和所有的人遺棄了。神父們為他蓋了一間小房子,悉地照顧他,然後他願意洗,因為他說:「使人這樣愛人的宗教,一定是真教。」15.
一五九二年的七月間,韶州的會院半夜有十幾個匪徒拿著棍杖打傷了兩三個人,包括利瑪竇在內,事後那些匪徒被逮捕了,利瑪竇在處理這件事情上願意以德報怨,因為他認為這是基督徒的特徵 。在處理這事情的過程中也發現愛仇的態度是當地人完全無法想像的(16)。
經過傳教工作,他所希望成立的基督徒團體是一個愛的團體。北京的團體一六O五年有一百多位教友,他們彼此相待並幫助,就如同親兄弟。有一次,一位教友受破壞,其它教友立刻就合力來幫助他,結果,有些破壞者的家人受了感動而領洗了17.。

先在修會團體中經驗愛德
這種彼此相愛的精神,利瑪竇在自己的修會團體中先經驗了。聖依納爵本來就希望他的團體是一個愛的團體(Soceitas lesu, Societas amoris)。在中國傳教的時候,利神父經常想起他的修會團體而得到很大的鼓勵,一五九四年他給葛斯達(Costa)寫信說:「每次想起我在歐洲的親愛朋友和弟兄時,我也感到很大的希望;既然天主在這世界上不再給我機會享受這許多聖人的臨在,那麼祂在來世會給我多大的安慰!」18.
「每次我看你的來信,從第一行到最後一行都在流淚,因為體驗到你這分多麼豐富的友誼。」19.
十年以後,他又對另一位弟兄說:「在提筆的時候,為了復習我的意大利文,我重讀你以前的那些來信,雖然我們分離那麼久,相離那麼遠,這份友誼怎麼會一直保持甚至成長呢?這是因為它的基礎是耶穌我教主的心腸。在好天主所給我安排的許多痛苦中,這是多大的安慰!」20.他告訴另一位哲學院的老同學說:「每次想起你們最可愛的神父、修士,我當年在你們中間,內心開始肯定一些好的理想,就會在我現在的這個沙漠中重新發芽。」21. 他給在羅馬修院作過他院長三年的馬賽理神父(L.Maselli)說:他認為「自己是在羅馬的修院出生和長大的」,他「愛這位長上比父親還要多!」22.他也給初學導師說:「我剛入會以後頭幾年的事情常在我的記憶中浮出來,而且這些經驗在我心中的根子最深,我很記得你怎麼樣幫助我,訓練我修德行。」23.

靈修陶冶
利瑪竇所接受的靈修陶冶所強調的是實際的靈修生活,注意解決靈修生活上的具體問題,而還不甚注意靈修神學24.。當時已經有所謂「耶穌會神修」,但是還沒有經過有系統的神學反省25.。一五七三年到一五八一年的總會長是麥古里神父(Mercurian),那是利瑪竇在羅馬讀書的時候。一五七四年夏,總會長到羅馬學院視察了幾個星期26.跟每一位修士個別談話。視察期間,他特別強調要有很堅固的內修生活,要求強化靈修訓練,希望神師和長上強調德行的培養和每天作好兩次省察27.。 在默想方面,禁止所謂的「情緒默禱」(Affective prayer)。應該完全保持依納爵神操的默想方式,免得那些「錯亂的心情」28.不被發覺、不被除去。默想的目的是為了修德行和幫助傳教工作,必須淨化各種內在心情,也必須放棄個人的自私判斷29.。這是利瑪竇在念哲學的幾年當中所接受的靈修陶冶。在日後的生活中,他一直強調省察,同時,他也表現了初期耶穌會在傳教方式上的高度彈性和適應能力。
來到中國以後,他也很注意會士的培養。他去世的時候,除了八位外籍會士以外,還有八位中國會士。此外,在每一個修院裡有三四位望會生;利瑪竇希望他們將來能夠作神父30.。為了幫助他的弟兄認識中國文化,他翻譯了四書31.。他在一五九二年的一封信裡說,他每天給會院的人教中文和拉丁文三、四小時32.。他特別培養幾位在澳門長大的中國青年,「他們對傳教工作的幫助很大」33.;他們應該成為「應手的工具」34,「良好的工人」35.。
除了愛德和靈修經驗以外,修會的團體也給利瑪竇提供了他的傳教方針。他的傳教方法,最初是由方濟,薩威所籌畫的,然後由總會長的遠東代表范禮安神父(Valignano, 1539-1606)設計法較為具體的方案36.;勒勉學習當地的語言,適應當地的風俗37.。傳教團體中,利瑪竇承受了前人的傳教智慧,然後,他設計了更具體的適合中國的傳教方法。這些方藉經驗的累積和對實際情況的了解也一直在變化中,這表示利瑪竇有高度的分辨能力。他的傳教精神使他有效地克服了般人一心理阻礙:年歲愈大,適應力顯得越差。
利瑪竇的修會團體並不是完全理想的團體。他在澳門開始學中文時,寫信給總會長說:「這裡的神父們不但不熱衷於非基督徒的傳教工作,甚至於有一種仇恨的態度。」38. 羅明堅神父堅(M.
Ruggieri, 1543-1607)在澳門住了三年,他跟那些弟兄生活在一起,利瑪竇認為他是「半個殉道」39.。羅神父自己給總會長寫信提到這個問題:「此間某些神父說: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學中國話?為什麼要去作沒有希望的工作?」40.雖然如此,利瑪竇並沒有灰心,他從澳門寫信說:「我很希望這工作能夠大有進步;我相信這是現代天主教中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對天主是最好的服務;對中國,有那麼多靈魂的這個世界,這將是多麼重大的好事!」41.
為了完成這重大的事業,利瑪竇發揮了他的愛心。他性格上的一些優點幫助了他。二十八歲時,方才晉鐸不久,他從印度果阿(Goa)寫信說:「無論我到那裡去,天主使我一直很受歡迎。」42.他的第一本中文著作是「交友論」,表示他很注意友誼。他喜歡多聽別人說話,甚至於連續聽幾個小時,自己卻少開口:這是交友的有效方法43.。從「交友論」所引用的許多西方文學家和哲學家的名言,就可以知道利瑪竇還在羅馬念文學和哲學時己經重視友誼。他所引用的名人並不都是基督徒。在歐洲文藝復興時代環境中,利瑪竇早已發現非基督徒文化中常有許多很值得接納的人文價值。所以他也很願意從中國的文化中吸取各種人文價值。所以他跟中國朋友交往時,就很喜歡耹聽,重視他們的建議。套用現代的說法,利瑪竇很有「同理心」,結果他越來越重視中國人所重視的價值44.。當然他對中國語言的精通,使他更能夠作深入的心靈溝通。他敏銳的觀察和領悟能力也幫助了他分析中國的社會,例如:等到他了解中國社會中政治權力的實際結構以後,就不再認為需要請教宗派代表團來中國,因為他知道這不會有很大的幫助45.。
利瑪竇的個性、喜好、對非基督文化的重視,以及智力都配合了他的傳教精神而使他很自然的認識了中國。他自認為「無論是本性或超性方面,中國是東方最大的奇事」46.。
利瑪竇也很注意個人的修養。例如他從來不說謊。他在南昌時,因為客人很多,令他感到疲倦。有一位朋友建議他吩咐僕人告訴訪客「利神父不在家!」他回答說:「我們基督徒絕對不說謊話。」結果,南昌人士很快就開始流傳:「這些人不說謊。」他們認為這像使死人復活般的奇跡。利瑪竇聽到了很高興,因為他知道為了接受信仰必須先相信傳教士,而不說謊的傳教士較為可信47.。他在著作中也很不願誇張,他在世界地圖(兩儀玄覽圖)第四版(一六O三年)的一個注釋裡說:「非敢無據妄作謾世求新。」48.


五、愛的極點:願為朋友捨生
有人批評利瑪竇,因為在他的宣講中不夠強調十字架。但是在他個人的靈修生活中、十字架的道理很明顯而且作用很大。如同耶穌一樣,他很願意為朋友捨命,他的實際生活也清楚表現出來。
有一次(一五九二年)他從韶州寫信給總會長說:「這十年來,有一件事一直給我很大安慰:我們些微的成就完全是跟魔鬼每一年所引起的許多挫折和衝擊一起得來的。一波未來,一波又起。我回想教會歷史中,過去一切奇妙的事業都受過打擊,所以我很有希望仁慈的天主也會把我們這裡的工作當作祂自己的工作:因為祂為我們安排了同樣的苦路。我每年給你寫信似乎都有一些重大的危險可以報告給你,其它的傳教區所報告的大都是感人的好事和傳教的收穫。而我們這裡所報告的大都是困難和產痛。聖保祿在格林多後書(十一23~28)所講的神形勞苦,我們過去幾年經驗了不少,今年就輪到『盜賊的危險』。」49.
在韶州危害神父的一些歹徒,原來是神父曾經幫助過的人。想到這個事情利瑪竇感到心慰:「很榮幸能夠像我們的好領袖——祂作了好事,所以有人想要砸死祂。」50.
在檢討二十六年的中國傳教工作時,他告訴總會長代表巴庸樂神父:他認為他們所作的傳教事業應該是天主所要的,因為從開始,直到最後、都是在許多的困難中進行的,而教會的名譽和教友的數目與品質一直在增加51.。
除了傳教工作上的困難,利瑪竇好像經歷了一些更內在的痛苦,他寫信給初學導師時,描寫完各種困難後,說:「我最重要和最重嚴重的痛苦我沒有寫,因為這不是書信中可以寫的,但是天主也從這些東西把我救出來了。」52.
為了中國的皈依,利瑪竇願意接受一切痛苦。在韶州時他受了傷,流了一點血。他說:「我們今年流出了一點血,希望只是一個開始,渴望以後能夠為基督的愛流出全部的血,把生命交出來!」53.他求總會長為這個意向祈禱。他希望能夠如同阿瓜維瓦(Rodolfo Acquaviva),他羅馬學院的一位同學為基督殉道。這位致命的真福是利瑪竇的朋友,跟他和羅明堅及巴庸樂神父同一天離開了歐洲往印度去。一五八三年,阿瓜維瓦在印度殉道。利神父一直希望能夠為中國的教會殉道54.。 但是他也說:「一個好修道人不需要流血殉道,也不必到遠方去。無論他在哪裡工作,他所流出的血汗,足夠為他的信仰作證:就是在自己家鄉傳教的修道人,也離棄了家人和自己。」55.


以血汗代替殉道
利瑪竇寫了不少的書,交了許多朋友,研究了很多問題,作事聰明、比別人快速。但是從他的書信中,我們知道他對自己要求很多。他對朋友說:「忙不過來,沒時間呼吸,甚至有一天忘了作彌撒。」56.「客人那麼多,有時候我來不及吃飯;我很早就得吃飯,否則客人來了我只好守齋。」57.一六O八年間他說:「整天在客廳談話,每三、四天去回拜,這些工作超過我的體力,但是為了達到我們的目標也不能不這樣作。」58.他晚上很多次談話,談得很晚,快到午夜,他告訴客人:他現在必須念日課,客人才告辭59.。他知道他不會長壽,因為工作太辛苦60.。他完全遵守教會的守齋規則,守齋時連魚也不吃,因為中國人守齋時不吃魚;同時他也不要因守齋而減少傳教工作。封齋期中如果晚上要請客,他就一整天什麼都不吃;「還好,我的腸胃不錯,如果痛了就忍耐吧!我最希望得到的是他們的信任。」61.利瑪竇說他的工作不是收割,也不是播種62.;雖然國外的弟兄給予壓力,雖然自己本性也希望看到一些結果,但是他還能夠在黑暗中全心全力準備未來的土地:他的傳教動機似乎已經完全內在化了。
剛到中國,他學中文三年之久。一五八五年,他說他儘量學習適應並喜歡這個地方。「我己經會講流利的中文,也能夠在我們的聖堂講道理……我會寫幾千個字,很多書我會自己看,如果有人幫忙,其它的我也會看。」63.過了七、八年之後,他跟范禮安神父討論決定重新請一位老師,因為他已經發現,如果要在中國有效地宣講福音就必須著書:這樣可以對整個中國說話64.他就請了最好的一位老師,每天上課兩小時,另外還練習作文。他已經七、八年沒有作學生了,因為覺得很苦,當時他年紀已四十一歲。他說:「在我年老時,重新作小學生。但這不算什麼,因為是為了本來自己是天主而為了愛我而成為人的那一位而作的。(65.以後他就開始寫「天主實義」。他認為中文發音為他不容易:書寫更易表達66.。一六O八年他說,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使其它的神父也好好學習中國書,學習寫作,因為在中國寫書比說話更有效力。利瑪竇兩度學習中文,顯示他為了傳揚福音很能克己。他的靈修是實際的!

 

 

    註釋

    1. Pasquale M. D’Elia,Fonti Ricciane,3 volume.(Roma:La Libreria dello Stato,1942-1949),1:cxxxiii. 以後簡寫FR. 參閱 Sabatino de Ursis,P. Matheus Ricci,S.I.(Roma:Tipografia Enrico Voghera,1910). P. 59. 此書一六一一年寫於北京。
    2. FR,p. cxxxii;De Ursis,P. Matheus Ricci,S.I.,p.54.
    3. FR,p. cxxxiii.
    4. 同上。
    5. 羅光,利瑪竇傳,三版(臺北:學生書局,民國六八年),頁二二三。
    6. FR,2:302.
    7. Pietro Tacchi Venturi,Opere Storiche del P. Matteo Ricci S.I.,Volume secondo (Macerata:Avv. Filippo Giorgetti,1913),p.216. 以下簡寫 TV.
    8. TV,p. 67
    9. TV,p. 95
    10. 同上。
    11. Pasquale M. D’Elia,“Recent Discoveries and New Studies (1938-1960) on the World Map in Chinese of Father Matteo Ricci S.J.” Monumenta Sinica,Journal of Oriental Studie 20 (1961):82-164 Cf. p. 155.
    12. TV,p. 372.
    13. TV,p. 371.
    14. TV,p. 59.
    15. 馬愛德著,梁潔芬譯,「中華之友——利瑪竇」,鼎第十二期(一九八二):十六頁。
    16. 參TV,p. 110,114,121.
    17. TV,p. 263.
    18. TV,p. 119.
    19. TV,p. 187.
    20. TV,p. 273.
    21. TV,p. 66-67.
    22. TV,p. 12.
    23. TV,p. 124
    24. Ignacio Iparraguire,“Elaboration de la des Jesuites,1556-1606,” Les Jesuites, et Activities (Paris:Beauchesne,1974) p. 32. 這篇文章與 Dictionnaire de ,Tome VIII,col. 972- 985 同。
    25. 同上,三五頁。
    26. Fernando Bortone,P. Matteo Ricci,S.I. (Roma:,1965),p. 44.
    27. I. Iparraguire,“Elaboration de la des ”,p. 35
    28. 神操第一號。
    29. I. Iparraguire,“Elaboration de la spiritualite des ”,p. 40-41.
    30. FR,p. cxxx.
    31. TV,.p.248-249
    32. TV,p.96
    33. TV,p.372
    34. TV,p.94.「好的工具」是耶穌會會憲的說法,參閱會憲 638,813,814條。
    35. TV,p.372
    36. 參 B. Sorge,“II Padre Matteo Ricci in Cina,Pioniere di' mdeiqzione culturale' ”Civilta Cattolica 131 (1980 III):32-46.
    37. Joseph Shih,Introduction a I' Histoire de I' expedition au Royaume de la Chine,1582-1610 ,pp. 20-24.
    38. TV,p.34.
    39. TV,p.35.
    40. TV,p. 397.
    41. TV,p. 35.
    42. TV. P. 13.
    43. FR,2:303.
    44. 參Jonathan D. Spence,Matteo Ricci and the Ascent to Peking,Keynote address given to Chicago Symposium “East Meets West:The Jesuits in China(1582-1773)”,October,1982. Manuscript copy. P.16.
    45. J.S. Sebes,“Matteo Ricci,chinois avec Ies Chinois,” Etudes 357 (1982):361-374.
    46. TV,p.67:“la maggior meraviglia che in questo Oriente si ritruova di cose naturali e di soprannaturali.”
    47. TV,.p.216
    48. P.M. D’Elia,“Recent Discoveries…”,p.157
    49. TV,p.107.
    50. TV,p.121.
    51. TV,p.383.
    52. TV,p.94.
    53. TV,p.111.
    54. TV,p.277.
    55. TV,p.214.
    56. TV,p.217.
    57. TV,p.249.
    58. TV,p.366.
    59. TV,p.105.
    60. TV,p.245.
    61. TV,p.186.
    62. TV,p. 246.
    63. TV,p.65.
    64. TV,p.122.
    65. TV,p.118.
    66. TV,p.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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