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會會士日常生活中,最先銷蹤隱蹟的,通常是良心的省察工夫。造成這現象的緣因很多,但總括一句多少都在認定(並不明顯表示),忙忙碌碌的一天中,省察並沒有立竿見影的實用價值。本文的重點就是要指出,那許許多多的原因以及最終的認定,都是因為誤解了修道生活中的省察工夫。省察必須與分辨神類相提並論,省察便是在自己的生活中,每天更深入地作分辨的功夫。
對意識流的省察
這一代的年輕人,大多數都認為「興之所至」才是人生。如果興緻受挫,那麼人生也就凍結了。在這樣的觀念下,要求省察的生活,和興之所至的生活,兩者之間就相去甚遠了。省察的思考性像脫水一般,將即興從生活中脫得一乾二淨。這些人不同意蘇格拉底的主張,即不經過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活的。在他們看來,聖神就在即興中,因此,只要不利於即興發展的,也就是非聖神者。
這種論調忽略了一項事實,其實從我們的意識和經驗中,流溢出來的即興有兩種:一是好的,屬天主的;一是壞的,不屬於天主的。我們每人都會遇到這兩種即興的推動。一些有急智而又口無遮攔的人,往往很能逗得大家高興,成為大家注目的對象。大家也公認他們是別具即興智慧的人;但是,他們所受到推動而表現出來的「即興」,並不一定常是好的。因此,一個願真正全心愛天主的人所面對的挑戰是,不只讓自己受到即興的推動;而且也能夠從不同即興的推動中,分辨出那些是來自天主的,並在生活中實際表達出來。我們這樣做,就是讓真正屬神的即興推動。在每天的生活中發揮作用。但在這之前,必須先學習感悟到這種屬神的推動。省察工夫在此就有它重要的角色了。
我們既將省察與分辨神類相提並論,那麼省察的對象就自己的意識,而不局限於良心了。
省察良心具有狹隘的倫理含義。修會會士的每日省察,固然和預備告解的省察不同,但事實上,我們總把兩者幾乎同等看待。我們最為關注的是,在一天中我究竟有了什麼好行為,什麼壞行為。
在分辨神類的工夫中,主要的關注點不是行為的倫理善惡。而是注意主怎樣在我的情感意識中,感召我、推動我(往往頗具即興意味)。意識中所發生的一切,比以法律眼光去判斷行為的善惡來得早,也更為重要。每日省察中,應該優先注意的是,自己如何在每時每刻的意識中經驗到「父的吸引(若六44);或是經驗到自己的罪惡本性靜悄悄地誘惑哄騙我們,以微妙的心態遠離意識中的天父。這層工夫比只注意自己的行為反應有意義多了。本文所關注的是這種意識的省察,只有這種省察才能使我們讓內心所發生美妙的、好的即興推動——也就是父的觸摸,聖神的催促——清楚地呈現,並使我們與它們合作。
省察與身分識別
我們所談的省察,並不是富蘭克林式(Ben.-Franklin)的自求完美。我們所談的是一種信仰經驗,它增長我們的敏銳性,對天主之神觸摸我們時,所用的獨特而親密的手法能即時辨認。當然,這樣的增長需要時間。這樣說來,省察就是一項日日新的工夫,每日重新喚醒自己的修道者身——我這個血肉之軀!為天主所愛,在祂的邀請下,進入祂的愛情世界。我必須先將自己投入基督內,抓住自己的身分,才能面對天父,做真正的省察。我要抓住的身分,就是按照自己所體驗的修道神恩,效法基督,做一個貧窮、貞潔和服從的人。
可惜,我們的日省工夫往往太含糊、太籠統,結果不同的修道身分,也不見得有什麼區別了(耶穌會、道明會、方濟會等)。如果每日省察變成一項正視個人獨有的修道身分的工夫,在其中不斷體驗主的微妙呼喚,強化自己的身分,那麼省察就會顯出它真實的價值了。我們每一次省察,都要掌握住自己的修道身分,我們不是以基督徒的一般身分省察,而是以一個擁有獨特召喚和恩寵的基督徒的身分省察自己。
省察與祈禱
反躬內省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一種祈禱。空洞的思索,或不健全的自我觀察是有危險的。但是如果不用心思索,回想生活中自然而然所遇到的事情,那麼又只是停留在表面層次,我們便不能感悟耶穌在我們內心深處的微妙操作。省察的實效,和它的祈禱特性,與個人平時持續不斷的靜觀默禱,是相關聯的。否則,省察便流為塑造完美形像的一種思索罷了。天父以祂自己的節拍透過我們的靜觀默禱,向我們逐步啟示在基督內的全部奧蹟真象。有靜觀素養的人能在多神不言的相遇中、體會父在基督內的啟示。基督之神居住在我們心中,使我們能夠感悟、能夠「聽」到邀請之音,要我們整頓並歸向父的啟示。缺少這一層整頓和歸向的行為,靜觀便成為空洞不實的了。
這樣的一種敬仰、委順(羅十六26)的「信仰的服從」,及非道德主義的自我整頓和歸向,就是每日的省察工夫,也就是每日認清主耶穌的邀約,天天加深對祂的歸向,另外認清抵觸自己歸向主的種種,而不與之同謀。不在靜觀中觸摸父在基督內的啟示,每日的省察就顯得空虛,久而久之便萎縮而枯死了。我們若不靜「聽」父的啟示之道(和我們的方法截然不同——依五五8~9),省察就變成一項塑造形像的工作,是人為的,是本性的完美。更糟的是變成歸向自己了。
沒有靜觀的省察是無意義的。日常疏於靜觀默禱,那麼感悟天主,歸向天主的美妙經驗就少了。當然,缺乏省察的靜觀默禱,也會和實際生活脫節,默禱的時候顯得非常神聖,但卻和全天的生活劃分為二,結果,現實生活中毫無與主共遊的氣息。省察使我們把對天主的觀照帶入日常起居,它是我們隨時找到天主的重要方法之一,不是端端正正跪下祈禱時,才能找到天主。
分辨神類的心境
踏上修道生涯,開始學習省察時,所學的是每日特定的十五分鐘的祈禱。它給人的印象相當形式化,甚或有做作之嫌。其實,問題並不出在這省察祈禱上,而是出在我們身上。我們尚在起步階段,心境未能完全通達,還不懂得在每日省察時,明辨自己的神恩。既然是起步階段,個人生活並沒有太深的通達融會,固定的功課雖顯形式化,卻是很有價值的。修道生活的初學階段,不可避免這個過程。其實,對所謂的「資深」修道者而言,如果有意重整自己的省察工夫,也不免要經歷一次的。
實行之初,要把握住省察的宗旨,否則,省察就被完全誤解了。特定的省察功課,其最終目的是發展明辨神恩的心境,不僅在省察當時,在那十五分鐘或半小時有此心境,而是要持續保有這種心境。這實在是一種天恩,非常重要的天恩,撒羅滿王早有所求(列上三9~13)。我們也應不斷祈求這分天恩,同時敝開胸懷任其發展。每天省察便是這層發展的一項基本要求。
因此,依納爵神操中所提供省察的五個步驟(43號),實有待我們從信仰中細加體驗,把它們看成基督徒自我領悟的層次。這個自我領悟的層次,是天主在我們心中逐步拓展的。當我們面對世界和一切現實真象,在其間漸漸成長時,天主也就順勢導引,在我們心中舒展領悟的層次。如果我們讓天父藉著現世的生活經驗,將我們的心逐步轉化為祂聖子的心,成為基督真正的門徒。那麼,這步驟分明的省察,如今看來就是融會為一的整體作用,不再顯得做作或不自然了。所以,省察的五個步驟,沒有一個要求固定的時限,主要的是日日新的心靈開放。
聖依納爵在他晚年的生活中,對心靈的每一個活動和傾向都加以反省,對每件事情他都要辨明,確定符合以基督為中心的那個真實的自我,這便是規律化深度省察工夫的流溢。初學者或「資深」修道者,都需要同時注意兩點:一是每天奉行十五分鐘或半小時的省察,培養明辨天恩的心境;另一方面必須讓自己的省察功課與自己心境的進展、現實生活的環境互相呼應配合。此外,我們都知道一些很美的、很合理的理由,使我們放鬆這門功課,因為我們已到達那即時辨明的境地了!其實,這美麗的理由只會阻止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對聖神和祂的途徑更為敏感。
現在讓我們根據以上所談的,來看看聖依納爵的省察步驟:
(1) 懇求神光
依納爵的神操中,是謝恩省察的第一步。最初的兩個步驟可以互換。筆者建議以祈求神光作為省察的開始,是適當的。
省察並不是用我們的記憶本能和分析能力回顧今天某段時間內所發生的事。省察是在聖神引導下,細心觀察自己的生活,勇敢大方的響應天主在我內心的呼喚。我們在此要捕捉的是,對自己的奧妙生命的一種欣賞性的觀察。當然,沒有父的啟示性的恩寵,我們不可能獲得這分欣賞的眼力。基督徒必須謹慎,不要被局限在本性能力的世界。我們這科技時代,最容易造成危險。基督徒在重視人際交往之餘,在信仰領悟中,超越時空的界限,超越有限的自然因素,能發現一位大父,祂藉著一切事物流露祂的愛和祂的事業。所以,我們以求神光作為省察的開始,讓天主的神光經過我們的本性能力而運作,使我們能更進一步看清自己,看清天主眼中的我!
(2) 且思且謝
基督徒在世界上的地位,是窮人的地位,一無所有,連自己也不例外;可是,祂在生活的每一點滴裡,卻又滿渥恩寵。我們一旦自我陶醉,忘卻原本的貧窮,便喪夫了所有的恩寵,然後會提出要求,認為這個那個都是我們應得的,結果造成令自己憤恨的挫折;或者認為擁有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真正貧窮的人,珍惜任何微小的恩賜,由衷感激不盡。我們的信仰領悟越深,越自認貧窮,也就能越多承受恩賜,生活變得謙虛、愉快和感激。
祈求神光之後,我們的心應流露一股真誠的謝意,感謝大父在這一天中所賜的恩惠。一天以來所遇到的事物,我們可能並沒覺察其中的天恩,但此時,在這思索性的祈禱中,我們能從不同的角度看那些事物。此時激發的感謝之情,能幫助我們,對往後隨時遇到的事,較為敏感而發覺天恩之所在。我們的感激應集中在具體的、個人獨有的恩賜上,不論是顯而易見的大恩,或表面看來微不足道的賞賜都是一樣。我們常把一切都看得太理所當然了!但天主會逐步引導我們,看清一切的一切全是天恩。感謝祂,讚揚祂是再恰當不過的事了。
(3) 考查行為
進到這一步,我們多半是急速掃描剛做過的事情,將它們歸納為好的,或不好的行為。這一點正是不應該做的。真應注意的是,從上次省察到現在,這段時間內,我遇到些什麼?自己內心的狀況怎樣?真正有意變的問題是,內心發生什麼變動?天主在我心中做了些什麼?祂向我要求什麼?其次才輪到察看行為。
省察的這一步驟,假定我們已經能覺察自己的感受,情緒和最微弱的衝動,而且毫不退卻;相反的,已懂得正視這一切。天主就是在這充滿感情,很自然很堅定,但有時又顯得朦朧不清的心境深處推動我們,和我們做最親密的往來。我們要整理明辨的,就是內心的感受、情緒和衝動,然後才能認清天主在我們內心深處的呼喚。前面已經提過了,省察就是把握這份心靈自覺的主要方法。
至此又假定一個真正的信仰生活——先傾聽,而後在行動中回答——「信者的基本態度是聽。聽天主的每一個聲音。他在多種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方法中,都能辨認天主的意願,聽到天主的聲音,而且必定以保祿式的信仰服從,響應天主……他的態度就是一個窮人的態度,完全接受、依靠和被動,很清楚自己是一個受造者」1.。
如此說來,我們需要寧靜安然,虛懷受教的心境,這樣才能在生活的每一片刻,與天主的聲音一唱一和,付諸行動。可惜,在這講求主動進取,講求效率和立竿見影的世界,如此的信仰論調,若不說是明明的,最少也是暗地裡遭受挑戰。
所以,在這第三個步驟中,最先注意的就是要回顧過去幾小時,天主怎樣在向我打招呼。可能擦肩而過,自己卻毫不注意,但此時內心的畫面是清晰可見的了!其次,再注意響應招呼的行為。我們常常視行為本身為首要的,而行為中的「響應」意義卻失去了。我們變成真正的自動自發者,而不是發自聖神,為聖神所推動(羅八14)。原因是缺乏細膩的信心,日子就得不像是天父的子女。信仰的透視下,在天國裡有分量的,是行為之「質」(即響應性)勝於行為本身。
回顧中並不要求每一秒鐘的生活重現一次,主要的是注意某些特別的細節和事故。這就讓我們想到聖依納爵的私省察了。
省察工夫中,這一步驟或多或少被人誤解了。我們多半在此盡力列出惡習,盡力設法征服它們,或者數點一些美德,順著機械化的預定進展,謀求自己的全德,將時間都花費在惡惡好善的工作上,而不按照實際的進展走向完美。所謂私省察,便是在心裡真真誠誠、恭恭敬敬的會見天主。
不錯,我們一旦感到要鄭重其事愛天主,也就會認為自己應該有所改變。太多的「不足」,太多的缺點都須修正。可是,天主並不要求一次全部調整。祂經常先在我們心中的某一處,呼喚我們有所悔悟而歸向祂,此時就是一個新生活的開始,祂在推動我們的心,要我們對某一點特加注意,以博取祂的歡心。往往這一點也正是我們要迴避的。我們不願聽見祂在這一點上所說的話,我們盡力躲開,故意去注意別的毛病。那些固然有待改進,但總不如這特定的一點來得迫切,也正是在這分干擾中,我們真能經驗主的愛情之語。我們常常認不清毛病的癥結所在,或是在其他毛病上下工夫,以遮掩這一點。初學者更須假以時日,才能逐漸認清天主所要求的悔悟何在(可能要經歷很痛苦的掙扎)。所以,初學者與其是徘徊在幾個既定的毛病上,倒不如善用這省察的時間,學習認清天主所在意的私省察是什麼。
私省察中所要求的同一悔悟和歸依,可能持續一段相當長的時期。但最重要的是對祂那聲呼喚的注意和感覺。祂在我們心中的某一處發出呼喚時,往往激起一種歉疚感,一種「健康」、「美好」的歉疚感(不是失神落魄的罪惡感)。這樣的歉疚感不可置之不理,而要全心注意並加以改進,在聖德的路上才能有所進步。我們將私省察看成是在體驗主對我們的愛情,那麼,便能明白為什麼依納爵要我們除了定時的省察工夫、每天還要早晚各一次,把自己的整個意識轉向天主,領悟祂的愛。
在這第三步驟中的核心問題,是信仰領唔下的有罪感的漸次增長。這是由於天父的啟示而有所領悟,它不同於沉重的道德觀,使人自承罪惡深重。真正的悔悟自己是罪人,在於信仰的持續深入,而這種悔悟最終引發的是感激之情——一個蒙救的罪人的歡唱。Francois Roustang所著 Growth in the Spirit一書的第二章,對罪與感激有精闢的論述。
(4) 傷痛和悔悟
基督徒的心是一顆歌唱的心,充滿喜樂和感激的歌唱。但是,一聲「阿肋路亞」,如果未經真誠的傷痛悔悟所滋潤,便會顯得相當虛浮不實。這一聲歡唱是罪人的心聲,他終日不忘自己是困於罪惡陷阱的,卻又由於耶穌基督的勝利,而能除惡更新。因此,面對救主,我們總不能失卻這一分奇妙的傷痛感。
只要我們將自己拱手相讓於天父,祂自會加深我們這份感情,將我們脫胎換骨,從罪人變成祂的子女。這裡所提的傷痛感,是針對從上次省察至今,這段時間內的某些行為而言。在這些行為上,我們顯得自私,未能好好響應主的呼喚。這股傷痛感,尤應發自自己的不慷慨和欠真誠。此時的悔悟與傷感,既不是丟面子的事,也不是對自身的脆弱感到失望,而實在是一種信仰領悟,我們一天天明白,天父真的要我們全心委順於祂的愛。
經過這樣的解說,每日定時省察,並具體表達內心的傷痛悔悟,它們的意義應該很明顯了吧,而且這表達也應是上承第三步驟的考查行為自然流露的。
(5) 再接再厲
最後的這一步,當然是前四步驟的產品,順序的進展,把我們引向即將出現的未來,這未來也將融入我的整體生活。在辨明剎那的過去之餘,我們又是如何面對即將出現的未來呢?垂頭喪志或是害怕猜疑?如果此時真是這種心境,我們必須找出原因,並加以推敲琢磨。我們必須真誠正視內心對未來的感受,不可壓抑不顧,任其消散。
省察的整個系統過程,決定最後一步的出現。那麼,每一次省察終結時,對未來所定的志向,應該都是不相同的。如果每次都是同一收場,表示我們根本沒有踏著前面四個步驟的節拍認真省察。
當我們祈求更能認清上主的微妙呼喚,以及能增加信心、勇氣和謙虛,響應祂藉外在環境對我們所說的話時,必須抱著一個心願,在省察結束時,以一個更新的心境,更大的敏感性面對未來。尤其對主在內心某一處所發出的呼喚,所要求的悔悟,更要如此用心。
我們心中應滿懷希望,當然不是建立在自己的能力和功績上的希望,而是建基於天父在耶穌基督身上所顯的勝利,這分勝利,我們都藉著聖神而共享的。我們對天主的信任越深,越拱手相讓,由祂領著我們生活,就越能從自己的虛無中經驗一種超然的希望:既是空洞惶恐,又是興奮高興。保祿宗徒致斐理伯書信的一段話(三7~14),道出了省察結束時的精神:「我不以為我已經奪得了,我只顧一件事:忘盡我背後的,只向在我面前的奔馳」(三13)。
省察與明辨
本文結束前,讓我們對省察和明辨再說幾句話。
如果我們真按上述解釋接受省察,而且每日奉行不輟,那麼,它已不再是每天做上一兩次,附於定時默想之後的一項功課了。它已成為一項工夫,更新並穩定我們信仰中的特有身分。我們會覺得它比每日固定的默想祈禱更不可於過。這似乎就是聖依納爵的看法。他從未提過省略省察的事,但卻曾說過為了不同的理由,調整或濃縮每日默想的事。在他看來省察是核心問題,幾乎是不可廢除的。聽來有點奇怪,但當我們重新認識省察後,也就不覺得奇異了,反而會看清它與自己的身分肯定有如此密切的關係,又那麼能影響我們,時時處處找到天主。這麼一來,省察也就變成我們每日祈禱的核心所在了。
聖依納爵認為,人生就是在萬事中尋獲天主。他在晚年時曾說:「隨時隨地,都能找到天主」(自傳99)。這是擾入聖域的依納爵,對心中的天父常是一聲響亮的「是」,讓天主佔有他身心的每一點滴,他能在每一片刻都經驗安寧,踏實與滿足,也就是天主住在他心中(神操316)。此時,依納爵的身分肯定是真真實實地在基督內,即保祿所稱:「結合於祂,並非藉著我守法律而得的正義,而是藉著信仰基督而得的正義 」(斐三9)。
隨時找到天主的依納爵,現在可以從內心的衝動、情緒或感覺,與那真實的自我膠著為一的經驗中,到一切事物裡去尋找天主。當他發覺,由於內心的一個動向而感到裡裡外外的自我都很和諧,他是那個真實的自我時,他確認就是那一霎時聽到了天主的聲音。於是,勇敢而謙虛地積極響應。假如他所感到的是一種「打從心眼裡」的不和諧、騷擾和不安寧(與「從頭頂」就厭煩不一樣。要小心區分),使他不能找到基督內的「自我」,那麼他就確定內心動向來自「惡神」,使「抵制」此動向,以尋獲天主。(神操319)他遵循此道,細心辨明內心經驗,而在萬事中找到天主。明辨天恩變成全神貫注孝愛天主的一種生活藝術,他生活的每一片刻,都在實際的環境中,安然自樂的與造物主共遊。
晚年的聖依納爵能憑內心的感覺,幾乎即時就找到天主,因為他的感情完全被天主抓住了。他即時能做的事,對一個初學者而言,可能需要數小時,或持續幾天的祈禱過程(要看事情的輕重),才能區分明辨。依納爵在他的一些著作中,用省察來談即時驗證和諧一致的「真實的自我」,他自己一天可以做上好幾次。但他同時也視省察是一天半個小時的祈禱功課。
本文所敘述的就是省察工夫的雙重涵義間的密切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