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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78)p539-555
   

神修靜獨與團體


Henri J. M. Nouwen著 劉賽眉譯

 


(本文是對世界修女聯會的總會長們所發表的一篇演講)


當我們反省過去幾週內在羅馬所發生的主要事件時,便開始了解我們的世界是進入了一種「緊急的情況」中。在羅馬,一位法官被殺,而基督民主黨的領袖莫洛也被擄,他的五位侍衛被槍殺。此外,一位警務人員被殺死於都靈,兩位左派學生被謀殺,死於米蘭。在荷蘭,一群恐怖份子圍困一政府機構,使整個城市陷入恐慌之中。在以色列、巴勒斯坦的游擊隊殺死了若干公共汽車的乘客。在黎巴嫩則由於某種報復的行為而使數百多名男女和小孩喪失了寶貴的生命。在某些地方,如羅德西亞、依索匹亞、和索馬利亞等地,雖然經過多次談判,但戰爭仍繼續不斷。在美國和許多其他國家,罷工的風潮威脅著國家的經濟,而另一方面亦顯示人民對目前的生活環境有極深的不滿。在貝爾格萊德所舉行的世界會議,不僅不能達成任何重大的協議,反而從蘇俄、阿根廷、和巴拉圭等傳來更多有關違反人權的暴力事件。世界權力與權力之間的關係日趨惡化,而造成全球性焚毀的機會則由於兵工廠和火藥庫的建設而遞增。為此,當我們基督徒走向那基督紀元的千年王國之際,世界則日漸瀰漫著恐懼、失望、意識麻痺。誠然,人性已屆自我毀滅的邊緣。我們已經不必去問到底我們會不會走入「緊急的境況」中?因為事實上我們此時此地已很清楚地陷落在這樣的情況裡了。
我們不必成為先知,我們可以預言未來不僅將有更多的戰爭、飢餓,以及壓迫等等,而且人們會以目暴自棄和失望的態度來逃避這一切災禍。我們必須準備,將來人類自我毀滅的行動將普遍如今日人們使用藥物一樣;那時,各式新型的鞭笞者將咆哮全城,以宣佈萬物的絡結來恐嚇人們;那時,許多新的外來崇拜將以各種錯綜複雜的禮儀來試圖逃避這場末世的大災禍。我們必須準備去面對一個各種宗教運動叢生,並以基督之名來施行反對基督精神運動的時代。總而言之,我們必須準備自己將會生活在一個充滿了恐懼、懷疑、互不信任、彼此憎恨、身心痛苦、以及混亂得使千萬人心昏暗的世界中。
然而,就是在這樣黑暗的世界中,基督徒的團體受到了考驗。在這人類的大家庭中,我們可能成為光?成為鹽?成為地上的酵母嗎?我們能否給予這一代人希望、勇氣、和信心?我們能否使那些注視著我們宣佈:「彼此相愛、互相服務、虔誠禱告」的訊息的人們突破黑暗和恐懼?抑或我們甘願承認在此歷史的危機時刻,我們沒有力量,也缺乏慷慨的精神,我們的基督徒團體遠比不上那些為了某些旨趣而彼此團結,互相支持的善心人團體?
當你們要求我講論修會生活中的靜獨時,我了解我只能夠在這些急如燃眉的問題的脈絡中來討論修會團體的靜獨。也許,若只並遍地談論「團體」與「靜獨」之間的關係,會來得較為容易,但是,這對您們並沒有什麼挑戰性。由此,我嚐試來解釋如何世界的危急情況,反使我們對基督徒團體生活中的靜獨帶來新的了解。
我願意在三大標題下,來討論基督徒團體生活中的靜獨。就是:(1)親密的來往;(2)職務;(3)祈禱。因為親密的來往(看哪,他們如何彼此相愛!),服務(看哪,他們如何彼此服役!),以及祈禱(看哪,他們如何向主禱告!)三者是一個作證團體的生命力。我希望在此盡力指出一個團體為達到這三方面的作證,需要深深地投入靜獨之中。

 

(一) 靜獨與親密的交往
靜獨如何能夠加深我們共同對愛的作證?這是我們要討論的第一個問題。在我們這日漸走向危急情況的世界裡,恐懼與憤怒已成為一股強力控制著人的行為,我們不僅從每日的報章上可見人們如何因恐懼而彼此聚縮一團,因憤怒而群湧如潮,甚至在許多修會團體內,我們亦開始發現,修會團體內有著某種的「不安」,而恐懼與憤怒亦滲透其間。我們看見某種需要正在日益增長,那就是修道人須求一個地方,在那裡他可以有歸屬感,在那裡他可以傾訴他所受到的種種挫折,在那裡有人分擔他的灰心失望,在那裡他的痛苦可以得到治愈。有許多過去曾經一度感到安全和自信的修會團體,今日卻因自我懷疑和深刻的無能感而痛苦。許多修道人過去多年來一直在修會生活上感到滿足的,現今亦對聖召的意義發生疑問,他們懷疑自己是否真實有所貢獻,而這個世界又是否真正地需要他。他們懷疑自己是否被曖昧的動機和虛假的渴望所導引而誤入修途。他們問自己曾否做過真正自由的快擇,他們懷疑自己是曾經被「虔誠主義」所引誘,而這「虔誠主義」現在似乎對他毫不切身。
在自我懷疑的情況中,許多人開始經驗到很深的「隔離」和「寂寞」。他們在自己的團體生活中經常試圖去發展一種新的生活型態,但到最後他們會發現自己的真正需要是如此之深,而他們又是那麼難於在自己的團體裡找到滿足,毋怪乎那至今仍存留在人意識底層的「性」的衝動開始進入人意識的中心,從此引起割斷以往種種而改換另一種生活方式的願望,因為在這新的生活方式中,他可以很直接地經驗到人與人之間的親密交往。在這裡我們必須說明一點,那些對世界的恐懼和憤怒最敏感而又急遽地尋求解決的人,往往是最深經驗到需要感情和慰藉的人,但他們的團體卻常常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
然而,另一方面,倘若許多的男女會士不曾深深地被世界的恐懼和憤怒所影響,則他們亦不可能實際上成為燈台上的明燈。但因為他們內心的苦惱和不安經常達到如此強烈的地步,所以他們首先關心的是如何使自己在形體和感情的歷劫下餘生,可是這耗費太多的精力了,故此,在這樣的團體中很難期望它對天主慈眷的臨在作有力的見證。
以上所說,無非是指出:倘若在一個團體內,會士不能經驗到彼此親密的交往,則這團體亦不可能成為這個充滿恐懼和憤怒的世界有力的見證。在此情況下,我們必須謹慎地去觀察出「靜獨」在團體生活中的重要性。倘若我們為了應付世界的迫切需要而不強調靜獨,這樣,我們將危及基督徒作證的基礎。因此,我願意首先討論靜獨是親密關係的永久泉源。
靜獨是我們能夠(與人)達到最深聯繫的所在,這靜獨聯結人比恐懼與憤怒連結人更為深遠。雖然恐懼和憤怒能夠事實上把人驅策在一起,但它們卻不能產生共同的見證。在靜獨中,我們會了解我們並非被驅策在一起,而是被領在一起。在靜獨中,我們了解我們的同胞及普世人類並非是滿足個人最深需要的夥伴,而是我們的兄弟姊妹,大家都是被召去使天主無邊無際的愛成為有形可見的事實的。在靜獨中,我們發現團體並非是一共同的抽象觀念,而是對共同召喚的實際答覆。在靜獨中,我們實在了解團體不是由人「造成」的,而是「賜予」的一個恩惠。
靜獨並非是與團體聚集的時間對立的私人時間,也不是一段恢復疲倦心靈的時間。靜獨完全不能與團體生活以外的私人時間相提並論。相反,靜獨是團體成長的基礎。當我們獨自祈禱、學習、閱讀、寫作、或只是離開直接與人交往的地方而獨自各兒安靜片刻,我們都是與他人進入了很深的親密來往中。如果我們以為只有在一起交談,一起工作,和一起遊嬉時,彼此才會更為接近,這是錯謬的想法。不錯,許多方面的成長是產生於這樣的互動中,但這些互動的成果卻源於靜獨本身。因為只有在靜獨中我們與他人的親密交往才會加深。在靜獨中,我們更是彼此發現對方,而這種發現有時是在雙方形體的臨在中很難產生的。由此,我們認識了有一種人與人之間之聯繫並不依靠人的言語、姿態、或行動,而這種聯繫之深是我們無法靠人的努力去創造出來的。
倘若我們把團體生活建立在形體的接近上,或在共同消磨光陰的能力上,例如一起交談、一起吃喝、一起敬拜等,那麼,團體生活必會隨著氣氛、個人的吸引,和互相和諧共處的程度而變動不穩。於是團體生活便會變得很苛求並使人疲乏。靜獨主要是為團體生活的,因為在靜獨中我們達成一種團結,而這團結是優先於任何行動的團結的。在靜獨中,我們覺察到在我們成為團體以前,我們早已經是一體了,團體生活不是我們意志的創造,而是對我們被召成為團體的事實的服從和答覆。不論何時,只要我們進入靜獨之中,我們就是對那超越我們的位際性交往的「愛」作證,並同時宣佈說:「我們應彼此相愛,因為我們先被愛過」(參閱若壹四19)。因此,靜獨使我們與那永久的愛保持接觸,就是從這永久的愛裡,團體汲取了它的力量。靜獨把我們從種種恐懼和憤怒的衝動之中解放出來,並讓我們在這充滿焦慮不安和暴力的世界中成為希望的標記和勇氣的泉源。總之,靜獨創造那自由的團體,並使旁人讚嘆說:「看哪,他們是如何彼此相愛!」
視靜獨為團體的充沛泉源的看法有其很實際的一面,意謂:靜處的時間,個人的自修、閱讀、和祈禱,對每一位團體的成員來說,必須視為與一起工作、遊嬉、共同敬拜等團體行動同等重要。我深信,溫良、柔和、平安、以及真正自由地接近或隱退人群的態度是在靜獨中培養出來的。若沒有靜獨,我們便會開始彼此依戀,便會開始掛慮自己所想的和自己所感覺到的對方。如此,我們很快便會彼此猜疑,彼此不滿,在下意識中以過敏的態度來審斷他人。沒有靜獨,縱然是很小的衝突亦會很容易加深,並導致痛苦的傷害。那時,「把事情講出來」能夠變成是一種沈重的負擔,而日常生活則變成自我關注,到最後,長期生活在一起實際上已成為不可能的事。沒有靜獨,我們時常會為一些無謂的問題而苦惱,例如:「誰愛我多一點?是否他比她更愛我?我們的愛是否今日比昨日減低了……」等等,這些問題很容易在團體內引起分裂、緊張、憂懼、和互相激怒。沒有靜獨,團體會很快地變成為一群狐朋狗黨。
我們有靜獨,我們會在靜獨中學習到依賴天主,因為是祂在愛中召叫了我們要彼此相愛,在祂內我們能好得到憩息,通過祂縱然有時候我們表達自己的能力受到限制,但我們也能夠彼此欣賞,互相信任。在靜獨中,我們可以防止互相猜忌的惡毒後果,我們的言語和行動則流露著信任、喜悅,而不是要求索取證據證實我們是可信任的詭秘行為。在靜獨中,我們能夠經驗到我們都是一個超越眾人的愛的不同現身說法。
這一點同時解釋了為何靜獨會影響到我們的「性」的需要。靜獨防止我們以「性」來證明我們有能力去愛而把它的衝動性釋放出來。靜獨讓我們經驗到我們的性的感覺是天主無條件的愛的表現。在靜獨中,自由地答覆我們的性別身份成為可能的,而性的約制能夠成為投身於修道生活的男女的真正抉擇。
這樣,在靜獨中貞潔找到了它的根。明顯地,貞潔的意義遠超過性的約束和節制。它是一切親密交往的溫和導師,貞潔引我們進入天主親密的知識中,並且解放我們,使我們在世界上發展各種創造性的關係而不為世界上許多「應當」和「必須」所攫住。貞潔把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從各種世俗的衝動中釋放出來,而便其事實上成為可能的。
靜獨之所以主要是為了團體生活,乃是由於它把我們從恐懼和憤怒的勢力中釋放出來,並賦與我們與人親密來往的意義,而這親密交往的意義是超越我們現今世界的危急情況的。靜獨事實上給予人「希望」,且使旁人稱羨說:「看哪,他們是如何相愛!」。

 

(二) 靜獨與服務
我們剛剛討論了在此日漸走向危急情況的世界裡,掙獨如何能夠事實上加深團體對愛的見證,現在,我們接著探討靜獨如何同時加強團體對服務的見證。很明顯的是,人們為了應付目前的緊急情況,往往集中精神於解決現刻迫切的問題,而放棄了長遠的目標。一個市鎮中發生爆炸時,醫生們便得停止他們對某些複雜的醫藥問題的研究,去挽救那些危在旦夕的受傷者。當緊急情況的氣氛瀰漫了一個文化,短期的解決方法,臨時的照顧,暫時的搶救……等等便取代了那長期慎思的策劃。
我懷疑現今的修會團體的職務有沒有受到這「緊急情況」的深刻影響。許多修會團體過去數十年來曾從事的服務型式,現今這些服務形式突然對許多成員失去吸引力。教學、醫務、以及很多其他傳統的服務型式似乎都不能答覆社會的急迫需要,因此,許多修會團體都處在對自己的使徒事業重新估價和重訂方向的過程中。然而,就在這尋求新而又切合社會需要的服務方式的過程中,修會團體往往便失去了它職務中作為「團體服務」的一面。於是,對於「什麼是你的團體的特殊聖召?」這個問題常常甚難答覆。我們得到大部份的答覆是:「我們有些在醫院工作,有些在學校,有些在堂區,也有些有他們個人的使徒工作,在不同的職務中我們努力去彼此支持」。顯然,最大的成效就是發展了極不同的多元的服務,例如照顧囚犯、服用迷幻藥和其他藥物成癮者,變態人等;此外,又有服務於堂區、工廠、精神治療中心,並有服務於音樂、藝術、和大眾傳播事業者。這種修會生活制度的瓦解,一方面固然打開了無數不同職務選擇的領域,另一方面,就在不久以前,這卻為生活在修道院內的男女造成了忌諱。
此外,上述的情況亦在團體內造成了某種「失落」,那就是失去了基督徒職務的「團體特性」。往往由於我們的服務變得如此的個人化,以致我們的服務很難有力地顯示出其共同性或團體性來。由於今日強調個人的特殊才能,以致有時使到我們很難去談及整個團體對人的共同服務,往往我們只能夠談及這團體中每個成員自己的服務而己!
我很懷疑,由於修會職務的個人化,我們會不會失落了團體共同作證的可能性。作為一個修會團體,我們不僅應去服務一個一個的人及其個人需要,而且修會團體更要在整個社會中成為信心和勇氣的標記。顯然,在當今被世界的緊急情況所撕裂了的文化中,只是對一個一個受傷的人服務是不足夠的,相反,目前最要緊的事是同時賦與希望給那些我們沒有直接接觸到但卻為我們的共同服務所感動的人。團體共同職務的強大力量就在於:藉著它那特殊及有形可見的團體召叫,它能夠感動、治愈、和啟發人,比那些它直接地影響到的人更多更廣。
就我個人而言,雖然我從未曾到過泰賽的團體,但我卻發現這個團體的龐大作證力;雖然我從未見過Jean Vanier,但我卻發現了他們的工作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希望;雖然我只是知道一些有關耶穌小兄弟和小姊妹等團體的工作和生活,但我卻找到了許多的安慰。這些團體的服務不僅幫助我克勝了想成為預言世界末日的先知的誘惑,也使我不致成為不健康的宿命論的犧牲品。團體性的服務既然對我們的時代是如此的重要,值得我們極大的關心。
但這些又與靜獨有何關係?靜獨是修會團體找到它團體的身份之所在。在靜獨中,團體的成員耹聽到主的召喚,並分辨出我們的共同聖召。為何是如此呢?靜獨不是我們單獨地與天主同在,並了解我們自己個人聖召之所在嗎?不錯,但這並不與團體的共同聖召相對立。因為在靜獨中我們認識我們如何能夠運用自己個人的才能服務以完成團體的共同職務。倘若我們以為我們可以把個人的恩惠變為聖召,那是很天真的想法。如果我們說:「我有能力寫作,所以天主願意我成為作家;我有教學的天才,故此天主願意我成為教師」;又或者,「我很會彈鋼琴,是故天主願意我成為一位鋼琴演奏家。」這樣,我們是忘記了我們自我了解的方式不一定就是天主了解我們的方式。過去的確曾經一度由於對謙遜之德的片面了解而導致否定個人神恩的消極看法。幸好,這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但另一方面,若以為個人的神恩便是天主旨意的顯示,則這樣的看法未免對聖召的了解過於片面,同時亦把一個事實弄得含糊不清,這事實就是:我們的才能可以是一條走向天主的道路,但同時也可能是走向天主的道路中之一部份。
在靜獨中,我們可以與我們周圍的人的意見與觀念保持距離,並使自己成為可受傷的。在靜獨中,我們謹慎地耹聽天主,分辨出何者是自己的願望,何者為自己的職責;何者為個人的衝動,何者是自己的聖召;何者是自己心中的渴求,而何者是來自天主的召叫。我認為,倘若在團體中我們不能夠把靜獨與日常生活打成一片,我們很快便會聽不到天主的要求,只是關心「自己的事」,對團體的共同任務置之不顧。如此,團體生活更比不上其他互相支持的團體,因為在團體中每人做他或她自己的牧民工作,把共同負責的意識置諸腦後。
當靜獨真正成為親密交往可能發生之所在,以及是我們團體生活之基礎時,靜獨便使團體生活中的共同召叫成為有形可見的。我們不要忘記,天主召叫我們成為一批天主的子民,而我們個人的聖召應當常視為是團體聖召中的一份子。我們不能把團體作為工具以發展或鞏固我們個人的渴望。倘若我們視團體為一協助我們實現個人理想的支持者,則我們更是「時代的兒女」而非「天主的兒女」。我們的聖召只能夠被視為是整個修會的團體聖召的特殊表達。
靜獨顯然是這團體共同召叫的自我實現之基礎。在靜獨中,我們空虛了自己的自我肯定、自我實現、和自我完成的需要,並經驗到天主如何通過與我們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兄弟姊妹而召喚我們。對修會深刻的愛驅使人不斷地問:我的服務如何才能夠是團體服務的表達?而我們正是為了此共同服務才被召生活在一起的。
視靜獨為我們分辨團體性職務之所在的看法有其很具體的含義。意謂它包含服從。服從既然主要是整個團體對天主召叫的耹聽,則我們不能把服從只看作是成員與長上之間的關係。服從長上必須是一種對天主耹聽的經驗,同時,在服從中亦應經驗到個人的服從是整合在整個團體對天主的耹聽內。因此,這種團體性的服從明顯不是一個簡單的行動而已,而是一種生活方式,藉著這生活方式,我們一起不斷地回到靜獨之中,好能更敏感於天主在此時此地對我們的召喚。
因此,若退省時、靜修日、或默禱的時刻都成為了個人的事,這似乎是不良的發展。因為當一個團體的成員都真正渴望一起進入靜獨之中,並固定而正常地分享各人祈禱、默想、和學習的成果時,這才是團體真正成熟的標記。為了自己而單獨地與主同在的經驗,以及把單獨與主同在作為是團體生活中的一部份的經驗,兩者截然不同。我深信,當一個團體習慣進入靜獨之中去探討究竟天主召喚他們走往何處時,這個團體的精神復興將會有很大的發展。沒有長時間的靜默耹聽,我們不會做出重大的抉擇以及主要路向的改變的;然而,這靜默的耹聽在某方面也需要全體成員的參與。
我在此亦指出:固定時間的靜默在團體生活中異常重要。靜默若只是一條簡單的規矩,可能非常無效。但就靜默為我們共同耹聽天主的臨在,而我們準備開放心靈讓祂領導而言,它是健康的團體生活所不能缺少的因素。過去幾年來,我們很強調言語,特別是在會議中、在學習日,以及在分享中所表達的言語。但無論如何,我們應更深的了解,這語之所以能夠生效,是因為它產生於靜默之中,特別在危機的時刻、在矛盾衝突和強烈的情緒緊張時,靜默不僅有治療的功能,而且還為我們的共同生活指示出新的方向。職是之故,靜默是團體共同服從之所在。特別是現今處於危急時代中的團體,更需要具備不斷改變的能力。因此,深刻地投入靜獨之中更形重要。甚至你能夠以這個團體投入靜獨的程度來衡量它的健康與否。在一個不斷改變的世界裡服務,我們更需要把團體的根種在與主靜獨的相遇中。果若如此,當有一天環境要求它向前推進時,它會很快很有效地移動,而不會有中斷或破裂的感覺。而且,在團體中經驗到職務的多元性亦是可能的,但它會視此為共同職務的不同表達。在靜獨中不但團體的團結得以分辨和肯定,而且在靜獨中團體會得到滋養而繼續加強。
當我們的團體實在與召叫我們在世界上去肩負同一職責的主很深地接觸時,我們不但可以生存在這個危急的世界裡,而且可以創造性地答覆現今的具體事件而又不致有驚惶失措和反覆無常的反應。如此,我們可以防止危急事件把我們拋回到「自我保護」或「自我服役」的行動中,那時我們才可以完成那給人帶來希望的服務,並使他人驚嘆說:「看哪,他們是如何服務他們的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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