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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76)p485-517
   

論信理神學的理論和實踐

-神學方法論的難題與可能的答覆-

 

谷寒松著

 

Ⅱ 在神學中的實踐部分是什麼?
就像我們在導論中曾經提過的,向上探討的工作和向下證明的工作都包含理論性的工作,這組成了系統神學的特徵。至於實踐、我們藉著分析實踐的意義,已清晰地認識清楚:理論和實踐是同時存在於一個人的位格內的;它們是直接地結合在一個生活的主體內。但是並不是混淆不清,成為混雜的一團。這主體就是生活在自己時空境遇裡的神學家。我們要在這裡更進一步地認清實踐是一切神學理論的最後鵠的,那就是神學的理論要了解並解釋天主聖三在人類歷史中的奧蹟,好幫助我們對於信和愛更進一步獻身,那就是理論隨時隨地備妥為信友團體的信、望、愛的生活服務。但是,系統神學的理論是透過神學科目來為信友團體的信仰生活服務,有的科目,如倫理神學、牧靈神學、禮儀神學、神修學……等等,由於他們的特殊功能,則與基督徒的實踐有更直接的關連。
1.  一般的實踐觀
實踐一字是常運用的概念,但是在運用時對其內涵卻常模糊不清,我們試以下面的圖表來使其更形清晰:

這整個的領域是所謂「學術批判理」(metacritical theory)的主題。
如果我們詳細地反省理論與實踐,我們會發現,我們必需分辨三個層面:
先是有一個實踐的層面,這等於非理論性的層面。
其次有一個理論的層面,這層面在最廣義的意義下可以稱為神學,狹義說可以稱為系統神學,最狹義地說能以它為向上探討工作的結果。在這層面上實踐成為神學理論的對象,也就是神學理論反省信友生活在各層次,各方面實踐時所產生的結果。
最後有一個學術批判理論的層面,這就是討論理論的理論層面。在這層面上我們視實踐為非理論性層面以便反省實踐對理論建構的修改、影響、和限定。換言之:我們反省實踐在系統神學內容和方法上的功能。更有進者,我們反省實踐的非理論性因素,及如何修改理論的建構。下面的思想和建議是在這第三層面推進的,是它們要澄清以下二者間的關係,也就是要澄清神學工作者--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在實際基督徒生活上的實踐及在系統神學上對於建立及推進神學性的了解,這兩件事情間的關係。
2. 一個簡短的歷史回顧
中國思想的正統,教導我們知行之間的密切關係及合一道理(註十六),我們在以色列的智慧文學中也觀察到同樣的態度,它強調敬畏天主和敬畏智慧之間的合一。在保祿和若望的思想和著作中,也以不同的神學內容說明這一態度:知識或哲學,若是沒有愛,是無用的,甚至有害的。教會的教父們都信服神修生活與神學之間的內在關聯。一元論系統,如王陽明、黑格爾的觀念論,馬克斯的唯物論,一方面教導我們理論與實踐在單一現實內的混淆,但是另一方面,他們尚未能解釋清楚理論和實踐在人性生活具體現實中的特殊分別何在。
究竟如何能使理論與實踐整合?這問題迄今尚未能完全解決,藉以下的分析,我們希望能建立一個可以理解的觀點,希望能有助於今日中國的教授及學習神學的工作。
3. 實踐的若干領域
a.人內在的實踐:
心理因素是學術心理學的對象。心理學領域之廣闊是眾所周知的,因此這裡只說到情緒、情感、天生的興趣、衝動、欲念、熱忱及渴望……等等都能影響信理神學上的工作。大體說來,雖然我們無法直接說明是怎樣的影響,但是這事實是不會有人懷疑的,尤其是在中國人心靈上豐富的情緒是不容忽視的。心理上的因素能使我們傾向於採用某一類的解釋,也能限制我們在研究時的眼光和在態度上的開放。更有甚者,它會使我們忽略一些相當重要的角度和區別,有時也誇大了一些本來是次要問題的重要性。可見在做神學工作時,努力達到平心靜氣的基本態度是無須贅言的。除此以外,達到與天主同情同感的境界也是努力的方向之一。要達到這兩種態度,需要我們在宗教生活中日日不懈地在修心養性上下工夫。
倫理因素是學術倫理學的對象。部分西方知名學者認為學術與倫理無關,他們主張學術完全是理智創作的產品,但是不自覺地他們無法捨棄倫理的因素,因為他們在學術上的要求是客觀性,可檢查性、熱愛真理……等心靈態度,而這一切明顯地是一種倫理態度,假定了這個人的倫理生活。因為所謂的倫理是論及生活的基本決定、價值主張、存在方向的定斷……等等。下面我們就嘗試說明倫理因素如何影響我們信理神學的工作,倫理因素有二:一是內在於學術本身的倫理因素,一是外在於學術本身的倫理因素。內在於學術本身的倫理因素就是所謂的學術倫理。為了推行真實的學術工作需要一種屬於學術本身的倫理態度,如客觀、平靜、開放、合作、責任感、熱愛真理……等等,信理神學家一如其他學者應培養這種種態度。除了上面說過的態度以外,還有在治學上的自由和責任感,在治學上一方面是自由的,這意思是說:學術本身以外的因素無權干涉這學術工作;但是另一方面,學術是文化和社會中的一部分,因此它有責任為文化的創造和社會生活而服務。於是在治學時,學術如果受到政治或某種極端思想……等因素的干涉,就應爭取自由;但若意識到這學術理論離實際的文化社會生活太遠,學者就應再返回現實的人生世界、再度探索。以上的一些原則,運用到信理神學家的身上,可結論出一些他們在教會生活治學時的態度;一方面信理神學是自由的學術工作,神學家應常保持治學時的自由;另一方面,信理神學家應為教會信仰生活服務,因此切不可離開這生活的境界,並且在教會訓導權的指導下從事學術工作的研究,所以信理神學家應培養所謂的「與教會同感」。
關於外在於學術本身的倫理因素,是學者對價值觀、人生觀、以及宗教觀的選擇與定奪,這就是所謂學術的外在倫理因素。這一切都影響著一位學者的言論,尤其是對一位信理神學家,它影響著他信理神學的整個方向。信理神學的歷史能證明上述的言論,例如奧斯定的神學是他信仰經驗及對天主自由尋求的表達;多瑪斯本身是一位重視真理價值的人,所以他的信理神學是一套追尋信仰真理的系統;依納爵羅耀拉則是因為強調在天國中基督的傳道使命,所以耶穌會的信理神學多是偏重自由意志的反省。事實上,在今日的各種信理神學反省中能看出反映著各個神學家的生活態度,比如那些對生活信仰的團體有貢獻的人、與度比較孤獨的生活的人、在論到教會時觀點就極不相同;一位度徹底貧窮生活的人、和一位生活得比較舒適的神學家、在基督論上的意見也會有差別。
b.人外在的實踐:
人外在的實踐是屬於學術實用學的對象。有個人活動的因素和團體社會的因素。
論到了人活動的因素是講個人的行動、活動、工作,參與社會的幅度,在這部分我們要看到信理神學家的活動如何影響他的學術工作。就在心理因素所說過的一樣,影響的程度如何深,不得而知,但是我們知道一定有影響。如果一位信理神學家加入了本地教會和社會的生活,他系統神學的理論就顯得比較具體,常有變化的色彩;若是一位常站在教會生活旁觀者立場的人,他的系統神學必然顯得比較冷靜,有著抽象和學術性的色彩,而且顯得離現實遠些!
總而言之,為了完成一個在目前的教會和社會生活中有意義的系統了解,信理神學家應多少加入教會和社會的生活。他的活動、行動、工作,是他推論、思考的基本條件。在這意義下,我們可以說信理神學家不但是一位理論者,而且也是實踐者。這意味著:他不但要提出清晰的信理,而且他的信仰生活也應該合乎這理論。
在社會團體的因素方面,實踐的社會因素包含的是家庭團體,國內外的大社會、文化和文明……等活動,這一切影響到學者的工作,這工作是整個社會文化過程中的因素之一。這就是說:學者的工作是協調在一個大社會中的,今日學者們常以合作研究的方式來表達這個現實。信理神學家可以說他一方面受到信仰團體生活的影響,這團體能是地方性的團體,或是國內外教會的大團體;但是另一方面,他的工作也屬於對教會的服務。更具體的說:信理神學的系統,一方面隸屬於教會訓導權之下,另一方面給這訓導權指出新的了解,由新的了解產生新的判斷、啟發新的活動,因為教會和社會的問題越來越複雜,為了服務教會,信理神學家之間,神學之間,以及神學家與其他科學家之間的合作就成了一件必需的事實!
由上面的簡短分析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這結論是有關信理神學家與教會同感與合作的問題,對這問題,在這裡不必多談,目前最需要的是彼此攜手共同努力。
4. 綜合
今以一圖表綜合上述思想,在這圖表裡應該注意三點:

首先:為使圖表不過於複雜,所以沒有明白地指出三個層面,即實踐,視神學為理論,及學術的批判理論三個層面。但是讀者能容易地認出這三層面。
其次:要保留理論的理論性原則特色,切不可將它和實踐混淆。果如此則會倒退到渾沌不清的思想中。
最後,我們還是特別強調這個事實,就是:神學理論實際上是在基督化生活的實踐中產生的。
為了使讀者更易明瞭圖表,請先復習第一部分有關系統神學的概略性圖表。
研究反省問題:
1. 你如何解決你生活裡理論與實踐中的緊張?
2. 在中國傳統中,有些是討論宗教層面上理論與實踐的關係,我們從這些要素中能學習些什麼?
3. 馬克斯主義認為實踐(社會革命的實踐)是真實而實際的啟示真理準則。關於馬克斯主義提出的這挑戰,你作何想法?關於這種將「行動性的真理觀」(Operative Concept)視為真理的檢證過程(Verfication-process)的觀點,你作何看法?
4. 下面的圖表是否有助於了解「在人的內在幅度中,理論與實踐的關係」?
圖表註解:
(1)人的內在世界包含三個基本相互交錯的領域:體驗、知識、和動力。
(2)每一個領域含有一個更為理性(rational)及更為覺性(emotional-experiential)的幅度。
(3)這三個領域顯示三個層面:無意識、下意識、意識。為免過於複雜,未在圖表中繪出。
(4)最後,這整個豐渥的內在世界,集中於這個自由的自我,結合三領域於「一」的完整生活主體,是具體的、生活的人的位格。

 

 

參考書目:

16. Nivison, D. S., "The Problem of 'Knowledge' and 'Action' in Chinese Thought since Wang Yang-Ming", in: Wright, A. F., Studies in Chinese Thought Chicago, 11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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