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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年刊

(2006)p.75-97

 

人生智慧

──Rupert of Deutz對聖經的詮釋

 

韓大輝

 

 

導言
人生在世,總有所求,只是層次不同,因人而異。後現代有兩種特色,不斷影響人的追求。一是相對主義,二是虛無主義。相對主義使社會多元、容忍度大,但也使人迷失,因為已沒有甚麼標準或真理可言。虛無主義,更使人患得患失,生活何用之有?後現代反映人類文明陷入停滯迷惘,但物質生活卻日新月異,毫不成比例地高速發展,結果人的追求容易變成一面倒地以物欲為中心,而忽略了精神的追求。的確,人的心靈深處,遺留下了一個急待彌補的空虛。
人的文化並非只局限後現代,還有很多經年累月所積聚的人生智慧,而這些智慧正通過「經典」代代相傳。原創文化研討會也基於此信念,致力研究「經典」,最終要智慧再充實人生。
無可置疑,世界文化從基督徒的經典中積聚很多人生智慧,聖經尤其是這些經典的泉源。本文要介紹的是在十二世紀歐洲的一些有識之士如何從聖經中發掘人生智慧,而他們的作品也成為基督徒世界的經典。由於篇幅所限,這裡只焦點集中在一個作者 Rupert of Deutz(盧柏1076– 1129)身上,由此而舉一反三,嘗試一窺全貌。


1. 十二世紀的背景

歐洲在1050–1170之間,有很多變動,不論宗教、政治、經濟、法制、科學、教育、文學、建築等都有長足進步。學者按不同角度對這時期予以命名,例如稱之為「十二世紀文藝復興」(Haskin),「額我略的改革」(Fliche),「商業革命」(Lopez),「歐洲的異見起源」(Moore),「摩登世代」(Gilson的saeculum modernorum)等1
在聖經和神學方面的研究,這顯著地是豐收期,「顯著」,因為在嘉祿皇朝沒落之後150年來,幾乎沒有甚麼新創作。正在此時,一顆明星在劃過十二世紀的長空,他就是Rupert。他和很多大師齊名2。當今學者給他不同的稱號:「神秘論者」(Grabmann)、「象徵學大師」(Chenu, Dempf)、「寺院神學典範」(Lerclercq)、「經院思維前驅」(Beumer)、「聖經大儒」(Van Engen)3,企圖將其貢獻能一言敝之,可是每位學者只能強調 Rupert 其中一個強點。


2. Rupert 生平簡介
在1076年,Rupert 生於 附近的貧農之家,大概在七歲時,由父母送往本篤會著名的聖勞倫隱修院(abbey of St Lawrence)。
在十二世紀是由主教管轄的重要城市。當時的主教是 Henry 亨利皇朝的重臣,城內的 St Lambert 主教大堂,非常宏偉,在 Rupert 有生之年,Henry IV 皇帝埋藏于此,尚末登機的 Henry V在此被封為騎士。在1075年在 Cologne 城之後成為第一個大都會,統管 Lotharingia 和整個日爾曼帝國中心。
當時皇帝 Henry IV 與教宗 Gregory VII 不和,Henry 認為高級神職教士既有國家統治權,其權力須由在俗的君王或諸候所授予或剝奪,在這情況下,很多教士都變成政客,甚至其中不少人趁機以金錢販賣神職以獲實權,而Gregory 則稱教士都須效忠基督而非俗世權力,因此,教士的權力最終源于基督在世代表──教宗。Henry不從,Gregory 施予絕罰,革除其教藉,並轄免 Henry屬下對其效忠誓願,而 Henry 則進軍羅馬迫宮,甚至另立偽教宗。
很自然地成為兩個權力所爭之地。雖然主教是屬皇朝重臣,但教宗 Gregory VII 前身是本篤會隱修士 Benedictine monk,對教會持有崇高理想,不願見到教會腐敗,便立心改革,於是他便發動隱修院 Monastery 的力量,自然包括 的隱修院。為此,St Lawrence 也成為對立屬於皇朝的教區。
St Lawrence 隱修院則豎立在 最高的山丘(Mons Publicanus)之上。其實,隱修院在十二世紀已發展成一種管理大型社區的組織,類似一個城堡,在其四周擁有不少勞動人口和田地,照顧居民的宗教生活,也推行教育、耕種和營商、訓練教學和管理人才等。在政治及宗教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成為當時歐洲文化的主要推動力4,當然也成為 Gregory 革新的陣營。
按當時習俗,父母不論貴賤都可將自己的兒子奉獻出來,稱為「獻子」oblate交給隱修院,以承行神的旨意。當然,並非每個父母都有此崇高意向,其中不少是因為兒子在修院中,至少有穩定的生活,說不定也許有機會熬出頭來。隱修院方面,也是需要有新人來補充,由於隱修士都要獨身,沒有自己的家庭,那麼隱修院本身就成為一個大家族,到了人口充足之時,便再分巢,另設分院,當分院成熟後,自己又變成母院,在另處再設分院,如此類推。雖然,每個隱修院在行政上都是獨立的,但大家都以聖本篤的會規為生活的藍本,故此,在制度和精神上大家是一致的。
自1077至1092年,St Lawrence 隱修院在院牧 Abbot Berengar 的領導下,整個修道精神大大提高。當時學風盛行,遠自英倫、諾曼弟、西班牙和波哈米亞的學子都前來進修,修院內的圖書館也是飲譽歐洲,再者盧柏在其成長期有大師級的人物如 Heriband 院牧等所教導,Rupert 本人天資聰敏、悟性極高、受人器重。
可是,好景不常。皇帝 Henry IV 享利堅持要控制所有神職人員,羅馬教會尤以教宗 Gregory VII 額我略不允,並堅持改革,而是皇帝的管轄地,在那裡的主教,一方面要聽從于皇帝,在教會內又要服從教宗。於是皇帝千方百計籠絡主教。在1091年 Otbert 因投靠皇帝並到處行賄而奪得主教職,當時整個地區只有 St Hubert 和 St Lawrence兩間隱修院堅站在教宗改革的立場上,Otbert權勢重大,在1092年下令 Berengar 院牧退位,而任命親皇人士,Berengar只得帶領忠心的修士逃難,結果過了三年半的充軍生活之後,經當時公爵 Godfrey of Bouillon 調停,他們才能返回 St Lawrence 修院。Rupert 對這事耿耿於懷,不能接受其主教販賣神職和逆命教宗的行為,不願在他手上領受司鐸品位。
Rupert 認為若沒有上天的恩賜,人難以達到智慧。後來在他的自白書中,他提到上天特別對他眷顧,有過一些神秘經驗,也因此而經歷深度的皈依。其實,在1075–1125年間很多著名的宗教人物都有談到自己的皈依5,這些人的影響力也很大,有時甚至在大批人士會離家然後集體去修道,例如 St Bernard of Clairvaux 一次過就帶著30多人去參加較本篤會更嚴的熙篤會 Cistercians。
那些從孩童期便進修院的人,過著嚴規的生活,一切的培育在於實踐,並無選擇可言。有些人根本不適合此類生活,但又怕中途出家,遭人非議,甚或恐怕天主降罪,而失永生,故不敢逃離。修院對那些中規中矩的人,從不過問,遇有行為不羈的,便施予懲罰。
大概在七歲時,Rupert 便在隱修院成長,雖非口銜銀匙羹出世,但稚嫩的雙手確由「祭台」布所包,每天的生活按高超的宗教理想,接受安排,而非選擇。有時他也覺得生活苦悶,天主給他特別的安慰6。不過最令他難忘的是他在1100年9月20日,聖史瑪竇瞻禮前夕,他得了一個神視,覺得自己8年之後便會逝世。於是他熱心準備了8年,奉上熱切祈禱和眼淚。時期到了,他卻沒有離世,感到有點懊惱。1108年他在聖灰禮儀日上得了一個神妙的異像。他感到胸前湧出金色的液體,滿溢瀉地,而他心裡仍想著死後的審判,此時他聽到基督的召喚,要他到慣常祈禱的十字架前,那裡救主在十字架上竟深情地親吻了他。由此,他感到天主召喚他進入一個新的境界,更深入地領會基督的奧蹟。終於他願接受司鐸品位,大概在1108年將臨期第四個主日領受鐸品。在30天之後他又得到非常的神視,覺得自己從聖神那裡得到明達之恩(gift of understanding),被召成為作家7
從此,他致力寫作,將他在聖經所尋得的智慧,與人分享。他的作品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取材聖經,在寫作時,他針對當時的環境而執筆。首先,他想鞏固隱修生活,在他的《論禮贊》De divinis officiis 他詮譯了隱修士的精神生活之所在。可是,最代表他思想系統的著作,要以《論聖三及其工程》De sancta Trinitate et operibus eius 為至重要。在信理方面,他不能附和當時一些學者的看法,尤其在聖體聖事、惡和預定論、教會的革新等問題。在治學方面,他也嚴厲批評那些只管以邏輯、七藝和俗世哲學等方式去推理,而疏忽耶穌在十字架上所顯示的智慧。
於1119年 Rupert 被任命為 Deutz 修院的院牧,可是生活並不容易,除了應付神學上的爭論外,他仍處身在皇帝和教宗的紛爭中。在1129年,他開始執筆寫《死亡的默想》,就在那年三月四日,他突然患病身亡,被埋葬在 Deutz 修院內的 St Michael 聖堂內。

3. 聖經靈閱 Lectio Divina 的涵意
在 Rupert 的培育過程中肯定接觸很多教父著作8。在二至八世紀,他們要努力帶動教友將基督的福音融入社會文化,故此在研讀聖經時,不論為講道或注釋,都著重當時羅馬的所謂的自由七藝 seven liberal arts 或文學技巧9。當然,他們的生命觀是以聖經為對照,而非其他學問。
早在聖本篤(St Benedict +550)的時期,Lectio 是指讀出一段聖經的文字,所以與 Sacra Pagina 或 Sacra Scriptura(聖經)是可以互用的。教宗大額我略(Gregory I +604)自幼接受這種熏陶,將「靈閱」描寫為「一個朝聖的旅程,走入心靈最內在之處,達致最圓融的靜境,超出一切形象之外,為尋找那『心愛者』的面容」10。為能超出一切形象之外,「靈閱」第一個目標是明瞭文字的意義,其後就是與活生生天主聖言的接觸,如聖熱羅尼莫(St Jerome +419)所說,「聖言是超出一切先知、宗徒、甚至福音之上,要達到那裡,就需要有白鴿的翅膀(聖神的扶助),在朝向聖言走時,是他使人內心『激烈如火』。」(德48:1)11因此,從較高的層次來說,由於每句聖經的說話都是指向耶穌基督,衪是活生生的真理和天主聖言,所以 lectio是讀出一段聖經的文字,為能聆聽和接觸天主的聖言。
奧思定和額我略一世的釋經模式對整個中世紀都有莫大影響12。Rupert 本人將之分為文字意義和屬靈意義。這兩個意義建立在啟示的天主上,意謂天主在世留下其工程,讓人意識而寫在經上,但這些工程的記錄就成為文字意義的基礎,工程的背後是天主本身,為此,關乎天主本身的就成為屬靈意義的泉源。
與 Rupert 同期的人都先以研究聖詠和書信為主,可是Rupert 卻勇敢地從若望福音開始,當然奧思定寫過若望的道理,可說是七百年來沒有任何作者敢再寫。Rupert 形容奧思定在樹上摘果子,自己在地上檢餘下的。其後,他個人的著作幾乎全部以聖經詮釋為主,但並非如一般經院學者,將按聖經章節作詮釋 gloss 或講解 lectures,也非如一般隱修大師以聖經為題材的講道 sermons,然後將之結集成書。他的著作是有主題的,類似神學集成的格式。
在隱修院內的 lectio,是指讀聖經的簡稱。當時聖經並非人手一本,往往是用手寫在羊皮紙上,每年的四旬期聖灰禮儀日上,各修士由院牧手上恭恭敬敬地取得聖經中某部分,福音、書信或聖詠集等,當作天主的聖言,在那一年內作靈閱,翌年要交回,再取另一部分,修士在那一年,通常都勉力背誦經上的話,直到啷啷上口為止,因為日後可能再沒有機會接觸那經卷了。當然,最重要的理由,經上記載的是天主的話語,「譬如雨和雪從天降下,不再返回原處,只有灌溉田地,使之生長萌芽,償還播種者種子,供給吃飯者食糧;同樣,從我口中發出的言語,不能空空地回到我這裡來;反之,它必實行我的旨意,完成我派遣它的使命。」(依55:10-11)。現在,隱修士在個人的生活上將之恭恭敬敬地讀出來,就像天主的話要實現出來。
由於 lectio 是使天主的話語得以實現,當然是著重讀經的態度,divina 正好要指出讀經的那種「靈性」的幅度,這是指以一種虔敬的心靈、深厚的謙遜、熱切的愛德、清逸的神韻、淡泊的靜境、豁達的風骨、高遠的憧憬,細閱聖經上的一段文字,涵泳其中意境,漸漸將自我的固執拋開,讓聖神,隨著天地的氣息輕輕飄入自己的內腑。在那裡,人達致和諧境界,內忘其心,外忘其形,蒼空無雲,靜水無波,融入宇宙本體,與神契合,神在我內,我在神內。這些都是十二世紀本篤會隱修院作「靈閱」的特色。


4. 理性和信仰
在十二世紀新、舊意識的交替中,當時有兩種領導潮流的神學思想,影響了整個時期,特別在1075-1224之間。近代學者稱之為學院神學 Theology of the Schools,後期演化為經院神學 scholastic theology 和寺院神學 Theology of the Cloisters 後期演化為隱修神學 Monastic Theology,它們代表了兩種不同的社會生活型態和兩種探討同一「啟示」的方法。
學院神學的學者很多是有本篤會的背景,不過他們在閱讀聖經方面是著重理性分析、探索批判的價值,並將其結果,用作教學的材料。他們從閱讀聖經 lectio 開始,引申為對聖經的探索 quaestio 和討論 disputatio,然後將解決了的疑難記錄下來作教學之用(lectio,英文是lecture)。例如:Anselm of Laon(+1117)和 Peter Abelard(+1114),他們都是隱修士,擅用一些早期希臘哲學的邏輯和辯證法尋求出聖經文字中所隱藏著的奧義13
寺院派則認為聖經既盛載天主的聖言,該受到尊重、奉香、作為祈禱之用,並非拿來隨便分析,或將變成課堂的教學材料,所以,有些人卻不認同學院派的做法。在閱讀聖經方面,寺院神學的重點是放在靈性和默想方面。一些大師如:Rupert of Deutz,St Bernard of Clairvaux(+1153),William of St Thierry(+1148)等,寫了很多著作都是他們做聖經靈閱的結果14
兩種神學的分別並非在於應用文學技巧與否,而是兩種心態,學院派偏重理性,寺院派偏重信仰。學院神學認為真理只有一個,啟示與理智皆導人向真理。當遇上隱晦難明的聖經文字時,理智就該以思維的法則將之破解。
這並非是說寺院神學根本就不屑用這種思維法則,因為大家都承認人有理智是因為人按天主的肖像而受造,不過文學技巧只可成為「智慧」的婢女,他們對所謂「人文學科」都有很深的瞭解和應用。有關這點,Rupert在1117年曾前往 Laon 要和 Anselm 理論,可惜他到步時,Anselm 剛剛死去。
天主聖言是由聖經傳留下來,並在禮儀中得到敬重和活化,在學院則著重學術的整理和牧民的應用,在寺院內隱修士們比較專注於祈禱和默觀的生活,兩者都以有系統的方法去研讀聖經的文字。
Rupert 非常尊重和愛護聖經。這裡要談兩個緣由。一是他的個人神秘經驗。上文已提過他夢見三個人代表天主聖三將他放在代表聖經的書卷上,這夢使他意識自己對聖經擁有明達之恩。他較其他大師更看重聖經,認為隱修生活的最大特色就是讀聖經,尤其聖經靈閱 lectio divina。另一個理由,他認為人的提升在於尋得上天的智慧,那只有在聖經內才可找到。當時,他已覺得人們對讀聖經的態度有所改變,過份著重理性的推敲。此舉不利尋找聖召。
這種改變其實反映信仰和理性之間的張力,其實,這張力從宗徒時代開始,如:十字架的智慧和俗世的智慧,後來,在教父的著作中一直反映出來15,到了 Rupert 的年代已有些院牧抱怨一些年輕修士對人文學科過份重視,人文學科固然重要,但始終是工具,並非智慧本身。
於是 Rupert 用了耶穌在井邊和來打水的婦人的對白來比喻耶穌的活水和婦人的井水之分別。
「於是到了撒瑪黎雅的一座城,名叫息哈爾,靠近雅各伯給他的兒子若瑟的莊田,在那裡有『雅各伯泉』。耶穌因行路疲倦,就順便坐在泉傍;那時,大約是第六時辰。有一個撒瑪黎雅婦女來汲水,耶穌向她說:『請給我點水喝!』那時,祂的門徒已往城裡買食物去了。那撒瑪黎雅婦女就回答說:『你既是個猶太人,怎麼向我一個撒瑪黎雅婦人要水喝呢?』原來,猶太人和撒瑪黎雅人不相往來。耶穌回答她說:『若是你知道天主的恩賜,並知道向你說:給我水喝的人是誰,你或許早求了他,而他也早賜給了你活水。』那婦女問說:『先生,你連汲水器也沒有,而井又深,你從那裡得那活水呢?難道你比我們的祖先雅各伯還大嗎?他留給了我們這口井,他和他的子孫以及他的牲畜,都曾喝過這井裡的水。』耶穌回答說:『凡喝這水的,還要再渴;但誰若喝了我賜與他的水,他將永遠不渴;並且我賜給他的水,將在他內成為湧到永生的水泉。』」(若4:5-14)
這井水於活水來說當然一文不值,但井水的價值在於能向耶穌換取真正的活水16。這種思維為後來的經院神學鋪路。聖經是啟示的記載,神學是對這記載的瞭解,哲學是神學的輔助(神學婢女 ancilla theologiae)。聖經的真理由天主去保證,天主出示的保證有先知,但最大的還是耶穌本人。雖然聖經真理已超出人的理性來瞭解,但人可勉力推展其理性張力,以增加其瞭解的闊度,哲學是推展理性的工具,但理性的推展在於堅強信仰。
有關神的一部分真理固然是人理性範圍內可以瞭解,但另一些真理若非神以非凡的方式啟示出來,人的理性是無法拿捏。再加上人在原罪的影響之下,其理性更難於領受神的真理。為此,人們要達至真理非得經歷一番辛勞不可。「你一生日日勞苦才能得到吃食。」創3:17。不經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撲鼻香。


5. 聖經靈閱和智慧
人生有許多超乎形象之外的真理,往往只能意會,難以言喻,言有盡而意無窮,能領悟這些真理並能將之活出,便是智慧。換言之,智慧的產生,全憑人心裡澄澈的妙悟。Rupert 認為最高的智慧系於天主,愈認識天主,愈有智慧。
可是,認識天主和認識世物不同,前者是無限、絕對和一般感官觸及不到的精神,後者則是有限、相對和感官可觸及得到的物質。人由於既有精神(靈魂)和物質(肉身),那麼認識天主也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是在以自己的精神官能進入天主內認識祂 cognoscitur exsemetipso,第二種是通過天主的工程(即可見之物)認識祂 cognoscitur ex operibus17。前者是直接的,後者是間接的。只有少數被選的人,因天主特殊的恩寵,才獲享第一種的知識,因為一般人要應用自己的精神官能(理智),非通過感官不可,只有那些特選的靈魂,因神的提升,才可超出感官,而用精神官能直接與神交往。Rupert承認自己有這種經驗,雖然這種認識是局部和霎時間的,但那是非常清晰的。然而,一般人對天主只有第二種的認識,那是模糊不清的。
其實,在保祿書信裡,已提過:「我們現在是借著鏡子觀看,模糊不清,到那時,就要面對面的觀看了。」(格前13:12)這面鏡子是指世物(包括人本身)、降生的聖言和聖經。這幾面鏡子有不同的清晰度。在人沒有墮落前,人看到世物或作自我反省,很自然會悟到天主的臨在,可是人因原罪的影響,即使看到世物和自身,亦不能悟到那惟一的真神,簡言之,這本來都是面有效的鏡子,但因原罪使人眼目不清,而大幅度地失效。幸好,聖言降生成人──耶穌基督,通過宣講和奇蹟,將天主的真理啟示了給人,其中有些人更能親密地接觸降生的聖言,視野變得更為清晰,他們就是那些被選者,尤其是基督的宗徒。畢竟能和耶穌作近接觸的人,數目有限,又因為耶穌升天離世,其他人再沒有這種機會。幸好祂離開前,要求宗徒要向普天下傳揚祂的福音,並應許天天要和他們一起,這樣傳福音的使命便由教會承擔,宗徒先作口傳,然後重要的道理寫下以作筆傳,成為日後所謂的新約經卷,再加上天主在準備聖言降生時,在以色列民中默感了一些人所寫成的舊約經卷,兩者合成聖經。
嚴格來說,人無須經過聖經亦可接觸到神,「自從天主創世以來,衪那看不見的美善,即衪永遠的大能和衪為神的本性,都可憑衪所做的萬物,辨認出來,以致無人可推諉」(羅1:20),可是人犯了罪後,他辨認萬物,洞悉天主的能力就大大減低,然而「富於慈悲的天主」就決定扭轉人類的命運,這是救恩史的關鍵,衪為了預備聖子的來臨而選定了一個民族,在他們身上行了奇事,和他們立了盟約,派遣了先知預告默西亞的來臨,耶穌基督就是那默西亞,祂又建立教會團體,要教會宣揚福音。天主在歷史上所行事蹟,為人所體驗得到,聖經其實是一班由天主聖神所默感的人,將這些所體驗的事蹟寫下。
故此,聖經不但記錄一切天主的工程18,也成為在世人達至真理的權威性的泉源19,最終包含一切有關天主的奧蹟。換言之,聖經並不取消或取代其他「鏡子」,而是洗淨人的心目,使人恢復辨認萬物的能力,最重要的是能洞悉基督的奧蹟,再從基督那裡受到照明,更能參悟世界和自身的奧秘。聖經內所蘊藏的聖言,並不使人疏離世界或自身,而是轉化人心,根據教父們的格言:「與其說聖經寫在書卷上,毋寧說首先寫在教會的心頭上」20。讀聖經是將聖言種在心靈上,心上種來心上開。簡言之,有了聖經,甚麼事情都可以得到照明,「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


6. 讀經和隱修生活
作為本篤會會士 Rupert 甚瞭解隱修生活。這種生活方式建基於聖經,目的是提供人領受救恩的穩妥方法,雖然救恩乃天主白白所賜,但為能承受之,卻要完全投入對天主的渴求中,如聖詠所言,渴求見到天主儀容。為此,渴求天主 quaerere Deum 是隱修生活的心態。
由於 Rupert 個人的經驗,他甚至視聖經靈閱為隱修生活的最大特色(insigna splendida),因為聖經本身包容了所有基督的奧蹟21,雖然教父或同期的大師有其他的主張,如:整全的愛、祈禱、靜默或神聖的休息等才是最重要。另一方面,在11世紀,默想聖經愈來愈受重視。基督是降生的聖言,聖經就是聖言的記錄。從聖經著手,通過其所描繪的事蹟或圖像,人可超越世間一切形象,提升到與聖言契合的境界。為此,Rupert 認為真正被選的人(隱修者)須每日以聖體和聖言滋養自己的靈魂。
「君能洗盡塵世念,何處樓臺無月明」。這正是隱修士的挑戰。首先,他們要「出家」,過獨身、清貧和聽命的生活,不為所有俗世的關係所系,他們要過清貧的生活,放棄俗世高位的追求,每天勤于修身樹德。由於人有惰性和貪念,度這生活的人亦須常常革新 reform。事實上,Rupert 認為革新就是因為人在其生活環境中忘記了天主,因此要淨化自己生活的意向,返回到人最原始的召叫和渴求22。隱修士出家只是為生命中騰出更多空間認識天主。他們的聖經靈閱、個人祈禱和日中的靜默,就是期待神在他們的思念中浮現出來「水清月影明,心靜本體現」。
做好聖經靈閱,須從文字開始,隱修士們自始就要不斷接受閱讀的訓練,當然按各人的能力,先從最基本的發音、文法開始,及至天文、地理、數學、邏輯、古典文學等,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教父的著作。修士們深信,博學(scientia)能使人開闊視野,進入聖經文字的精髓,向往天上的榮福23
聖經靈閱不能脫離聖本篤的隱修精神,他認為修道的生活就是學習和實踐如何事奉天主24,這理想是透過修士們對長上的服從和兄友弟愛的生活實現出來。他們嚴格修身的活動是要培育「聆聽主言」的心態25,勉力抗拒一切有礙精神生活發展的事,如:好吃懶做、喋喋不休、多管閒事、胡思亂想、忙不過來、好大喜功等26;反之,在修身方面要每日努力,尤其謙抑自己和嚴守默靜27,前者是修愛德的基礎,後者是持守天主臨在心靈的條件。
每天的生活節奏皆由禮儀唱經來界定,因為禮儀是生活的高峰和泉源,故又稱之為天主的工程(Opus Dei)。當人接觸到神,驚覺衪的偉大,因而發現自己的渺小,但同時又感到神的垂青,就自然從心底裡冒起由衷的敬畏,而教會的禮儀正是透過團體聚會、恭聽聖言、儀式、禱文、讚頌、詠唱、標記代表整個教會記念和表達這種人神的關係,而此關係乃由天主在歷史中所行的奇事所實現出來。為以色列民,最大的紀念是梅瑟領以民離開埃及,為基督徒,當然是耶穌死而復活的逾越奧蹟。隱修士當然明白兩者彼此相關連,在所有的禮儀行動中,最隆重的是感恩祭(彌撒),但日中做得最多的是時辰禮贊,又稱之為天主的工程 Opus Dei。修士們的生活安排也是隨著禮儀年的節令(將臨、聖誕、封齋、復活等等)和每日的,演繹成為光榮天主的詩篇。Rupert 在他的《論贊禮》(De Divinis Officiis)一書中就強調了天主的奧秘是如此偉大,它須逐步溶入人間的節令、時辰,讓人每年有時間去細味降生、苦難、死亡、復活、升天等奧蹟,因此所應用的禱文、讀經都企圖表達所要慶祝的奧蹟。
事實上,從第九到第十二世紀,在本篤會隱修士以聖經、傳統的禮儀和教父的著作去編訂他們的禮儀和祈禱,他們所輯錄下來的禮儀經文和慶典非常豐富。另一角度看,他們的禮儀正好又是教會承傳對聖經的詮釋。例如:將臨期的禮贊選用了很多篇依撒意亞先知書,那麼這些片段的詮釋亦順著禮儀的指引用來闡明今日教會期待默西亞的意義。
為此,修士們的聖經靈閱是不能與禮儀分割,而且是彼此互為因果,「靈閱」成了禮儀更新的動力,禮儀將「靈閱」的精髓實現出來。聖經靈閱並不只是個人實踐的事,而是被納入了教會舉行禮儀、慶祝聖事的動力內。這表明本篤會會士對天主的首要本份,雖然為了經濟的理由,工作是占較多的時間,但絕不可疏忽閱讀和禮儀的時間28
聖經靈閱的作用並不只限於個人的默想和禮儀,而要整合信仰與生活,所以也影響生活上每個重要的成份。事實上,十二世紀的重生並不只標榜人們對生命有強烈的感受,而引發各方面的大躍進,還說明人們閱讀聖經時,如何吸納了其中的智慧而整頓人生、栽植人性。


7. 聖經靈閱的方法
隱修士打開聖經就如蜜蜂進入花園,不可投閒置散,卻要氣定神閑,不可忙碌雜亂,卻要勤奮有恆,停留在花朵上,細心吸取花蜜29。聖經靈閱正好有效的方法,其實它源于遠古的傳統。驟眼看來是一種讀經技巧,因為它著重喃喃背誦、記憶某一段經文,其實它是導人進入奧秘的途徑和靈修的泉源,因為它能在那段文字上錘煉心靈,開發人性,擴大心胸,提升境界,將一切都都關連到天主的救恩計劃上。作為技巧,這種讀法是心性功夫。可是在過程中,聖神會在讀者身上潛移默化,洗淨塵念,參悟世界,步進高遠的靜境,促進身心的和諧,充實人格的涵養,感受天人的契合。
第一步稱為誦讀 lectio。隱修士們已承襲教父的傳統,對著聖經一段文字,啟動口唇,喃喃誦讀,旁人只聞其聲,不聽其言。奧斯定(Augustine + 430)早已有記載這種做法,這般誦讀做自己聽到所見的句子,造就一種「內視」的記憶,方法是重復又重復地去背誦一段文字,就像牛進食後不斷地反芻 ruminatio,讓讀者有時間去利用聯想,使所讀的文字在自己身上產生一種作用,就像聞到香氣、聽到妙音、看到美景、觸到溫暖30,漸漸會熾熱自己的心靈(參看依55:1-3;耶15:16)。「熾熱」正好是將聖經的文字烙在肺腑之內(參看耶31:33;則33:26-27)。
第二步是默想meditatio。默想是將自己的思維專注於文字的涵意,並將之轉向自己的生活上,漸漸釋放各種心靈牽制、憂慮,從而驚覺神在聖子內流露出來的偉大愛情。這種驚覺重新啟動人對神的渴求和期盼。
這期盼不其然使人進入第三步,即祈禱(oratio)。默想是專注自己,但祈禱則投向天主,念及祂的慈愛和自己的卑微,繼而悔罪、讚美、感謝和求恩。換言之,就是將讀經者連同當下的心情由衷地置身於天主面前。
第四步是默觀contemplatio,那是一種企圖脫離自身的牽制,盡情闖進天主的氛圍之內,熱切地感覺天主。隱修士對於這一刻的經驗,往往有相當豐富的描寫,為有些人心靈感到平安,不其然會心微笑,另一些人可能會熱淚盈眶,甚至啜泣或大哭起來,更有些是感到「出神」(ecstasy)的地步,預嘗了天國的豐足與欣悅。
由於每個人做聖經靈閱所經歷的狀態和境界不同,但都會抒發自己對天主的情懷,他們稱之為 vacare Deo 或 sacrum otium,在天主之內的閒適31。天主用了六日創造天地,而將第七日定為安息日,隱修生活其實是勉力自在、輕鬆和放下,無驅無束地進入天主的安息。這種與神的深度接觸並非源於憤世嫉俗的精神,或貪圖甜蜜的感受,儘管兩者可以是初階和工具,他們仍是生活在這世界上,卻不屬於這個世界。聖言並不將人從世界中抽離出來,卻要光照人的眼目,除去一切虛假、自私的面具,使人參透世界的變幻,勉力將世界轉化為新天新地,達至天人合一的理想。
結語
由於聖經藏有上天的奧蹟,確實飄渺不定、玄秘幽深;其智慧非有限的經卷所能盡錄。Rupert 配備上天賜予的明達之恩,就如帶了照明燈,走進聖經的甬道,探入深不可測之處,嘗味外之味,求無窮之窮,有所發現時,便記下心頭,後筆之於書,與人共用,雖不可言喻,卻樂趣無窮 inenarrabilis, sed delectabilis。

 

 
  1. See van Engen, J.H., Rupert of Deutz. Carlifornia University press, 1983, pp.1 -10. R.L.Benson G.Constable (eds), Renaissance and Renewal in the Twelfth Century. Oxford, 1982.
  2. 如 Anselm of Cantebury (+1109), Anselm of Laon (+1117), Hugh of St Victor (+1141), Peter Abelard (+1141), William of St Thierry (+1148), St Bernard of Clairvaux (+1153), Giblert of Poitiers (+1154), Peter the Venerable (+1156), Peter Lombard (+1160) 等等。參看 Evans, G.R., The language and logic of the Bible. The Earlier middle ages. Cambridge Univ press, 1984, pp.13-26 作者視 Rupert of Deutz 和 Anselm of Canterbury 為當代表人物,兩人都是本篤會會士,但神學路向卻各走一端,前者是寺院神學,后者是學院神學,下文有述。
  3. 參看 Hon, T.F., Torrens voluptatis in septem flumina. Towards a Pneumatological Perspective of Rupert of Deutz based on his De Operibus Spiritus Sancti. Rome: Univ Salesiana, 1988, pp.1-3.
  4. 為此,聖本篤在教會內被稱為歐洲的主保,因為通過他的修院,很多教會內外的經典得以保全和推廣,同時隱修士在民生、種植、法制、管理等,都有莫大貢獻。當時的院牧 Abbot 都是權貴。以 Cluny 為例,院牧官式出巡就像王候一般,坐上豪華馬車,由八匹駿馬拖著,還有十數位騎士陪伴。參看 van Engen, pp.11-26.
  5. van Engen, pp.49-50.
  6. van Engen, pp.51-52就是有一次在修院圣堂的地下小堂,供奉聖母像的地方,他親吻那里的十字架時,他感到說不出的甘飴。可是,日子長了,這甘飴不復再來。一天早上,他賴在床上,不久便進入夢鄉,覺得被人召喚入聖堂,他來到門口,聽見堂內修士詠唱聖詠50篇求上主的垂怜,和聖詠26篇求主賜光明,可是就在此時,門口出現惡魔,不讓他進堂,令他整天甚為沮喪。翌晨奇夢再來,這次來到堂前遇到惡魔時,出現一位年青勇士(後來認出是基督),打退魔鬼,把他帶入堂內,然后有三個人(後來認出是三位一體之神),把他高舉到打開書卷的地方,就在那時,他醒過來了,卻發現自己赤身露体,置身在修院的大聖堂中。他後來認出那青勇士是基督,三個人代表了天主聖三,書卷就是聖經和很多教父聖賢對聖經的見解。
  7. 同上。
  8. 參看 Smalley, B., The Study of the Bible in the Middle Ages. Oxford ,1941, 2nd 1952, 3rd 1983, pp.1-26. Evans, G.R., pp.1-12, and van Engen, p.45.
  9. 所謂自由七藝 seven liberal arts 是分兩組,一組是 artes triviales, or trivium,包括文法 grammar,修辭 rhetoric,辯証,二是 artes quadriviales, or quadrivium,包括算術 arithmetic,幾何 geometry,天文astronomy,音樂 music。「自由」是指那些不為生計的學子,他們能而自由地研究語意學、科學和哲學等。參看網上天主教百科全書 http://www.newadvent.org/cathen/01760a.htm。
  10. Expositio in I Regum, IV, 49: PL = Patrologia Latina 79, 267.
  11. Lettera CXIX, 10: Cola traduzione e note, vol. IV. Citta Nuova, Roma: 1963, p.69.
  12. 中古時代的一首短詩巧妙地總結了上述四种意義:文字,事之所載;寓意,信之所賴;倫理,行之所依;末世,心之所望。(Littera gesta docet, quid credas allegoria, Moarlis quid agas, quo tendas anagogia) 參看《天主教教理》,香港 1996 n.118.
  13. 參看 Evans, G.R., pp.31-36. van Engen, pp.96-105,一些有名的著作如 Peter Lombard 的 sententiae, Anselm of Laon 的 Sententiae divinae paginate, Hugh of St Victor 的 De sacramentis christianae fide, Peter Abelard 的 Theologia scholarium 和 Summa sententiarum 等神學集成,雖然並非明顯地替代聖經,而只集結一些方法和典范如何研讀聖經,人們很容易讀了他們的作品,便忘記自己要讀聖經或以為讀了聖經就是得到這些結論而已。Anselm of Laon 和 Peter Abelard 是兩顆巨星,他們都是黑衣的隱修士。
  14. 同上,並參看 Leclercq, J., L'amour des lettres et le de Dieu. Paris: 1957, 2nd ed., 1963. 作者特別提出十二世紀的隱修神學 monastic theology,並以 St Bernard 為代表人物。
  15. 參看 Smalley, B., pp.1–36,過份著重理性也會產生弊端,如:玄識論 gnosticism 所演繹出的弊异端,幸然奧思定將理性和信仰美妙地兩者綜合一起 credo ut intelligam, intelligo ut credam。
  16. 參看 De Operibus Spiritus Sancti VII 9, in CCCM= Corpus Christianorum Continuatio Medaevalis 24 (1972) 2048.
  17. 參看 De victoria verbi Dei I, 3, MGH QGM = Monumenta Germaniae Historica. Quellen zur Geistesgeschichte des Mittelaters 5, 8 17.
  18. De glorificatione Trinitatis et processione Spiritus Sancti 1.4: PL 169, 17.
  19. Idem 1.5: PL 169,18. and De gloria et honores Filii hominis super Matthaeum 7: CCCM 29, 202.
  20. 《天主教教理》 n. 113: Sacra Scriptura principalius est in corde Ecclesiae quam in materialibus instrumentis scripta
  21. De operibus Spiritus Sancti, in CCCM 24, 1429.
  22. van Engen, pp.269–274.
  23. 參看 Evans, G.R., The language and logic of the Bible. The earlier Middle Age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24. Rule of St Benedictine (=RB) Prologue 45. See also http://www.newadvent.org/cathen/02436a.htm .
  25. RB Prologue 5:14-27.
  26. RB 4.
  27. RB 5 -6.
  28. RB 48:1。當時的起居時間表,如下:
    2.30am 之守夜祈禱(ad matutinum/vigilia)個人退省 休息
    5.00am 禮贊之早禱(ad laudes)祈禱結束時剛好是黎明份   彌撒 閱讀 lectio
    7.30am 禮贊之晨時祈禱(ad priman)祈禱後 工作
    9.00am 禮贊之午前祈(ad tertiam)祈禱後 閱讀 lectio
    12.00  禮贊之中午祈(ad sextam)祈禱後 午餐 靜默午睡或閱讀   閱讀 lectio 工作
    3.00pm 禮贊之午後日間祈禱(ad nonam)祈禱後 工作
    4.30pm 禮贊之暮禱(ad vesperas)祈禱後 在日落前進餐
    6.00pm 禮贊之夜(completorium)祈禱後 嚴守默靜 人退省   就寢寢
    參看Scheider, E., Les heures benedictines. Grasser, Paris: 1925.
  29. Guerrico d’Igny 勸告其弟兄說:「聖經就像一個花園,你們跑了進去,不要閑逛或匆忙,卻要在每個文字上吸取其精神,就像一只勤奮的蜜蜂在每朵花上吸取蜜汁一樣。」Discursus“Qui Habitas”, 2: PL 185, 211.
  30. 參看 Hon, T.F., p.58 note 157.
  31. RB 7:3 – 18; 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