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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神學年刊
(1978)p67-103
 

語言本地化與基督徒的信仰

湯漢

 

 

無可諱言,「傳揚福音」與「教會本地化」是今天整個教會內最時髦的口號。但從何處著手?卻見仁見智,莫衷一是。依筆者管見,語言本地化該是不可容緩的第一步。

試看佛教自公元六四年傳入中國,約五百五十年後即已完全滲入整個中國文化。上至藝術詩詞,千及生活俚語,無一不染點佛家思想或禪的氣味。這是因為佛教傳入中國之初,西域僧人了解到:若要中國人信佛,教義必須用中文來傳播,於是動手譯了很多佛經;到了唐朝,中國人想研究這種宗教,也到印度去留學,回國後亦從事大量的翻譯,使佛學在中國生根植基,最後得以開花結果。反觀基督信仰自公元六三五年傳入中國,至今已歷一千三百四十多年,不但未見廣傳,而且在國人心目中仍保留「洋教」這不雅的外號。雖然其間曾產生了一些偉大的傳教士,像天主教的利瑪竇,基督教的馬祖遜等,他們都注意到用本地語言傳揚福音或從事著作翻譯的重要,并切實為中國教會做了很多令人欽仰的奠基工作。可惜今日的香港教會對中國語文十分忽視,順應潮流,大有以學習和運用母語為恥的趨勢,這種傾倒本末的現象。又怎能不便人對教會產生「洋教」的感受?撫今追昔,實在令人感慨!

據近代哲學家的分析,言語有幾種不同的分類:(一)商業性或政治性的言語,屬於「技術」層次,常包含誇大之言,不值得令人完全接受;(二)科學性的言語,屬於「知識」層次,雖是真確可信的,但只及於腦袋的接受,未必影響到人類情感的交流;(三)友誼性的言語,屬於「情感」層次,可以深入我們的肺腑,增進交談者之間的感情和連繫。而聖言就屬於這第三類友誼性的言語,先是透過先知的說話,後更透過降生的基督(即具體的聖言) 表達天主對我們最真摯的愛情的贈與,也要求我們不斷地回應和接受,以期達到最深的共融。由此可知,基督徒信仰的深度仍是在於「情」,而不是在於「知」,更不是在於「技」。而另一方面,根據專家的研究和我們親身的體驗,第二語言始終不能取代母語,與英、美、加、澳受過同等教育的人相比,詞彙不夠豐富,表達方法不夠眾多,思想起來也不夠深刻周詳,運用於我們的信仰,最多只能達到「知」的擴張,極難達到「情」的融會和昇華。這就是母語與第二語言對基督徒信仰產生的不同效果。

筆者在教區修院執教神學已達八載,眼見大部份國籍同學要捱受用第二語言讀神哲學之苦,事倍功半。主要原因有二:一、是教區當局未夠速快地從事大量翻譯和栽培本地人才;二、是國籍同學本身尚未意識到運用母語去思攷和寫作的重要,以致即使可以用中文寫作時,他們也寧願為了避免翻譯,改用一件不利之器(英語)去寫作學術論文。這不但是中國人的悲哀,也是基督徒信仰的隱憂。

某些贊成偏重英語的人可能指出,英語是今天國際通用語文,而且在香港學會英語才有更好出路。這只是表面的看法而已;殊不知,偏重英語不但會阻礙我們的思攷活力和學習速度,而且更無形中協助香港殖民主義,製造人與人之間的分裂和不平等,使英語系人仕在經濟收入及政冶地位上居首位,說英語的華人居次,而不懂英語的華人居末。今天,我們教會很注意和提倡社會正義,教區也設立了正義和平委員會,從事積極研究和剷除社會的不正義事件。假如我們一方面積極推動社會正義;而另一方面卻透過偏重英文的推行,間接協助殖民地政府製造分裂和不義,教會又怎能是社會的良心?這又豈非是自打咀巴?

筆者無意在這裡反對任何人學習外文;反之,更鼓勵他們多多學習外文。只不過欲提醒大家能權衡輕重,先把母語學好,才學習外文。不然的話,這不但會使我們在語文方面兩頭不到岸,而且有礙我們基督徒信仰的發展和成長,更會導致成為傳福音的反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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