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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年刊
(2001)p.95-113
 

從「神話」的宗教觀轉化到儒家

「德化」宗教觀的反思

 

 

3. 報本返始的追索

「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禮記•郊特性)

在神話的思維中,一切事物都有生命,有人性或靈性,有意志和感情;因此,報本返始的追索是尋覓本源的要求。我們可在神話中看到物我同一、天人交感的特徵,這正是原始宗教 —— 萬物有靈的功能,使人與自然有著一份平衡和協調;人為了與自然諸神、社會諸神取得一致,為了向神靈和始祖進行文化認同和心理認同,原始的自然崇拜、精靈崇拜、動植物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生殖崇拜等,儀禮的表達便演變成祭祀;祭祀的目的有著報本返始的追索,好使「天、地、人」重返和諧,「自然、社會、人性」展現融和均衡。在「人」的心理本性言,則有一種歸屬神明的崇拜,歸屬越徹底,心靈便越有實質的依靠,「天君」即心靈自得安和,這便是一種原始的宗教現象,先人便有祭祀天地山川和祖先崇拜的儀禮。然而,在歷史的演變和人文精神發展的需求,祖先崇拜亦在社會的變形下,有所演進,如由氏族到部落以至國家,祖先神也由此而變成統一不同民族之祖先神的至上神所取代。 —— 「殷商時代,敬神、造神和乞神活動進入一個新的階段;《禮記》〈表記〉云:『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在此期間完成了中國歷史上泛神論邁向一神論的過渡,創造出『上帝』這個最高神祗,並且視上帝為自己的祖先。13上帝觀念的出現,意味著國家統一以後,地上人間社會帝王的君權反映在天上的上帝,許多神的全部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都轉移到一個萬物的神身上。」14

到了周代,更邁向了形而上的哲學思維,將殷人的上帝稱為「天」,「天」更有創造和管理萬物的力量:「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和「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詩經)可見,人若要事天敬天,必須有德,即「以德配天」。所以,周人提出「天命靡常」而須「敬德」以配,才能保天命於不墜的思想;且人因有德,便獲天的垂眷,有德之人便能與天相契合,這與殷人相信祖先死後升天——「賓於帝」的觀念互相吻合。周人的敬天思想是從原始祖先崇拜的宗教信仰的轉化中,賦予更超越「自然、社會、人性」的層面的形上詮譯,「天」便變成了「人格神」,為萬理之存有性基源的「實體」。15

由是,周人以「祭」探索生命的「本」和「始」,具體上必須以活生生的行為表達一份「報謝」的心意,和一份「返歸」的渴求,好能配上帝;這份心意和渴求的實現在於「祭」。荀子清楚說出了「祭」的意義是人的一種崇德報恩的根本情感:「祭者,志意思慕之情,忠信愛敬之至矣。」(禮論)

「祭」既然是人表示飲水思源之感恩報本之情,就是將「天」或「上帝」視作自我主體外,超越主體的「客體」,能使萬物有秩序地展現一統的和諧,這與神話中所要表示的「原始和諧」是一樣的,如神話中的「女媧補天」便是說明了宇宙和諧的例子。故《禮記》〈祭義〉中有說:「聖人反本復始,不忘其所由生也。」就是要求人不忘生源之本的和諧;這份和諧有自然的一面,更有社會的一面,和「人性」的一面。

自然的一面可從「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得以確定。

社會的一面可從「凡治人之道,莫急於禮;禮有五經,莫重於祭。」(禮記•祭統)確立了「禮」乃使人走向和諧之治之道。 人性的一面則在於「以德配天」。16孝能配天乃與「祭」有關,因《禮記•祭統》有言:「祭者,所以追養繼孝也。」

「自然、社會、人性」的和諧在人的日常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而中國古代宗教祭祀活動所求的也在於「和諧」,藉此展現了人類的「信仰」和「崇拜」的宗教意識,其內容不離乎「禮」與「德」,我們可從「禮有五經,莫重於祭」和「追養繼孝」的「祭」可認知。17

儒家思想,由孔子開始,便作出更深入的反思;孔子繼承了周初的「天命靡常」和「皇天無親,惟德是輔」的思想,將「天道」無私的德化思想落實在人的道德生活中,又強調報本返始的重要,故有言:「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焉」(論語學而)的思想。我們亦可從中庸篇所言的:「祖述堯舜,憲章文武」找到孔子的「德化」思想有其根源之述,所以孔子說:「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論語學而),表示了孔子的思想乃繼承殷周或以前的道德觀念、禮制和宗教文化遺產,且取其益去其損的作出革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成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論語為政)在周代文化中強調了周公言德制禮,而孔子則說:「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論語八佾),又言:「甚矣,吾衰矣!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論語述而);可見,孔子崇敬周公的「興正禮樂,度制於是改,而民和睦,頌聲興」(史記•周本紀),而推崇德化之治、禮樂之正人心,孝德配天和知天命等問題,以發揮其仁德配天的德化宗教觀。

4. 儒家「以德配天」的德化宗教觀

—— 原始宗教思維的轉化

儒家道統精神是以「堯、舜、禹、湯、文武、成王、周公、孔子」的一貫思想為根據;然而,此一貫思想在不同的時代轉變與文化背景下,有著思維上的流動轉化。在轉化的過程上乃承接著原始宗教的神話色彩,如神話中的宗教觀念及其表象的發達變化,使人能在「自然、社會、人性」的不同遭遇中把握一份更強化的生存意識;且在文化環境的變化下,神話中的宗教崇拜的對象也有所轉變,即由現象界的實物崇拜演變為「人」的神化崇拜,如后稷因教人播植百穀之功而變成「農神」等。因著凸顯了人的重要性,人的思維反省促成人的共通意識的變化,以及個人意識的強大化,於是,在生存意識中對「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係上產生一種統一整秩序的觀念之要求 —— 「道德觀念」的深化、「倫常意識」的顯化:「在道德觀念深化的意識下,神話的主角從威靈的純化中被洗煉出來成為高貴化的道德王,如古代的堯(太陽神)、舜(農神)到了此時變成了修平治天下的仁君。……社會組織、政治組織的統一整序觀念的興起,使神話群也有了整齊化的系統,比如舜成了堯的臣子,禹又成了舜的臣子,而且彼此之間又有禪讓的故事。」18

其實,在人的思維轉化中,「道德觀念」與「倫常意識」不是憑空駕駛出來的,乃人透過具體事物及現象的表呈所作出的思維反省和抽象作用,探索其緣起的根由,故有「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易繫辭)的思想。由是,神話的內容在變化的過程中,漸漸地由形而上學來解釋,更發揮了強大個人意識的宗教的目的和藝術的目的。19這種解釋和目的促成了人在「自然、社會、人性」的不同層面下,尋求一個強化「生存意識」的信仰與理念,便形成了對「天」的信仰,和建立了「天道」的理念。例如書經和詩經中有記載:

有夏多罪,天命殛之。(書經湯誓篇)

天紋有典;……天秩有禮;……天命有德;……天討有罪;……天聰明;……天明畏……。(書經 陶謨篇)

天用勦絕其命,今予恭行天之罰……。(書經甘誓篇)

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書經牧誓)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書經維天之命)

自天降康,豐年穰穰。(詩經烈祖)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詩經玄鳥)

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詩經大雅文王)

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詩經大雅蒸民)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天保定爾,俾爾戩穀。……天保定爾,以莫不興。(詩經小雅天保)

昊天疾威,敷于下土。(詩經小雅小旻)

悠悠昊天,日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己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詩經小雅巧言)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詩經小雅小明)

從書經與詩經的內容中,我們可以看出「天」的信仰已有「唯一、至尊、無形無象、生人物、監臨於人物、操賞罰」的思想。20可見,對「天」的信仰,大約在堯的時代或以前,就已經成為古代人類的主要宗教意識。然而,「天」的宗教觀念會因不同的時代或不同的哲學思維而轉化成不同的思想含意;這些轉化可從書經與詩經在不同時代所言的內容得悉:從夏朝時代,「天」已被尊為至高無上的神,天命不可違背,帝王受命於天代管臣民,臣民服從帝王便是服從天命,其地位是不可動搖的。在殷周時代,已逐漸將「天」的信仰配與祖先信仰,提出「以德配天」的思想,「德」成為「天」的具體行動,如「天無私覆」的「無私之德」成為祖先、帝王與百姓共同的行為規範,凡違反「德」,即無德者,便會遭受天的懲罰,「天命」也會轉移。落實人的行為,帝王稱為「天子」,「德」便成了天子治理人民,教化人民的道德標準。尤其在周朝時代,「天」的觀念已與人的行為和道德結合,21 更制定「禮樂」,建立「人與神」、「人與社會(家庭與國家)」、「人與人」的生活秩序和禮儀,於是人必須「敬天法祖」、「祭天以明天道」、「守天命以率性」。22

孔子承接了原始宗教思維的轉化,更實事求是地把握了「天」的自然生化規律,及其高遠莫測的偉大和無私之德——「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論語陽貨);於是,人的生活也當落實在生活規律中所要求的「德」上,藉此「德」以配天德。無德者便是與「天」相違背而逆理,他們在宗教儀式上的祭祀與禱告都是沒用的,故孔子曰:「獲罪於天,無所禱也。」(論語八佾)因此,孔子舉了一個實例讚美堯之德能與天相配相準:

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論語泰伯)

另一方面,孔子更隨周代的崇尚天道之下降於人的反思,以捕捉夏商周三代的「天道」與「人道」相應的根本精神:「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論語八佾)因為在周朝這個偉大的時代中:「天道觀念比易書詩時代有更豐富的發展,範圍更擴大,意義也更顯著。……及其後引伸而成的『以天為統攝萬有』的概念看;到春秋時代,當時人以為天道不僅生成及規範了人類萬物,就是人文社會的一切,也都統攝在天道之內了。人生處處不可能離開天道,人也惟有依天道才能生存發展。人生在天地間順天道而行當然是對的,但天道也是人所發現的,就這項事實說,人自身也該有其不可抹滅的價值……春秋時代的天道觀念一面又有人對這種發展的本身加以反省,從而提出了由人自身開出的對天道反省的看法。」23再加上孔子所處的時代正是周代的「禮壞樂崩」的時期;因此,孔子最要緊的任務在於導引人由具體生活的規範裡,尋回道德的準繩,於是孔子強調「煥乎,其有文章!」(論語泰伯)即堯所制訂的「禮樂」,以及「吾從周」之「禮」。因為「禮」(合指禮樂)正代表了「人道」,24使人隨「禮」修德,用「德」顯禮以祭祀「天」。無怪乎中庸篇有言: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群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檮: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所謂「祖述堯舜」有道統義之「遠宗堯舜的道理和禮樂而傳述顯揚之」的意思;亦有在生命根源的追溯上尋求生命終極的反省,即「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的探求;故論語學而篇上有言:「慎終追遠」的祭祀之禮,要人不忘本祖以發顯祖先崇拜的宗教意味;然而,祭祖之禮在於「民德歸厚矣。」的德化要求,好能使家國的生活道德風俗日趨於篤厚,如天之大德能敦厚化育,衍生無窮。

至於「憲章文武」的思想,已經是社會轉化的內容,也就是說明孔子取法周禮而加以闡明,好能轉化人的生命,使人人行禮而發揚本性之善性,活出仁德。因為孔子在「禮壞樂崩」的境況下再提出「禮」,故必須以「仁德」作為思想上的聯繫。

「禮」原是宗教性祭祀的儀節,我們可從字源上之「示」所代表與神祗有關得悉,也可從許慎「說文解字」所釋了解:「禮者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雖然,孔子時的周禮已將「禮」的範圍擴大以涉及政治制度、社會規範和人行為的準則,但這絕不表示禮的宗教性被取代了。25反之,孔子以「仁德」(朱熹注:仁乃統攝諸德、或德之全者)涵統「禮」,以「仁德」配「天德」;由是,「禮」所追的便由「人」對「天」(神)的祭獻,推而為「人」對「人」、「人」對「社會」的倫常道德的要求,修德成聖便是人的首務。然而,儒家思想視「德」是人與天相聯結的內在因果基礎,在「德」內具有宗教的性格:

德字原指人對天定法則所持的一貫態度;理想的德,是指這種態度表現於格遵天定法則的日常行為中。個人與天的交往要靠這種態度來維持;因此,德具宗教性格。到了周朝,德字進一步代表統治者所賞賜的恩惠(或者簡單說來:仁慈),因為人們相信這種作法符合天的一項主要命令。於是,德自然而然在百姓心中產生敬愛與忠誠,並群起歸向行德的人。26

其後,孟子更將「天」與人心相應,仁德乃人之善心善性,故有言:「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公孫丑上篇)和「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盡心上篇)為了強調「心」之重要;孟子在肯定天生萬物的終極根源:「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滕文公上篇)之後,孟子更說出:「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這個「幾希」就是「由仁義行」之仁義之心的天性(離婁下篇);因此,孟子要求人必須「存心」以成為君子:「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離婁下篇)倘若,一個人不能「存心」,便會放失「心之四端」,而為「非人」也:

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公孫丑上篇)

可見,孟子由天所賦予人的善心善性,配以仁義禮智之「德」,好能揭開一個「天德」之本善落實於人心,而轉化為人心之德的奧秘,由此奧秘中,我們可以看到孟子要求人明善誠身以把握「天道 —— 人道」之相合一體之道(盡心下篇),好能從人心之德中認知而體驗天之內在人心的信仰,以把握生命終極的本源。所以孟子說: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盡心上篇)

我們由「盡心 (知性)知天」的認知進路中肯定孟子所言的「天」是內在於人而與人合一的;然而,在「天人合一」中,我們也可看出人要存養心性,即透過修身才能事奉「天」,又這便是修養的進路。「存心→養性→ 事天」;由修養進路可以肯定孟子所言的「天」又是超越的天。孟子這種「天」既內在於人又超越「天人合一」的奧秘的面紗。

5. 和諧衍生

反觀中國的神話,實在是從人的「生存意識」中獲得了奠基,也在共存精神下發揮潛在性的互融互通的包容性,其落實在中國文化中,給中國人帶來多姿多采的宗教空間和神的世界。因此,我們從「神話」中可以探索中國原始宗教在「生存意識」下所表達的宗教信念,以及其所創造的神的世界,顯示了神的多元化,更將宗教信念灌注在實際生活中,發展出一些生活的道德規範和準則,為其原始社會揭示出和諧的倫常關係,建立中國原創的人文精神和宗教向度,這可說是中國文化的「源頭」。儒家便從「源頭」的文化中找到了思維上的啟迪,即從多元化的「神的世界」上找出一條綜合的路向,將神話的生存意識轉化成一種崇高的精神生活,那就是「天」的信仰,以天道下貫,人道上揚說明了:「天道 ——人道」的相合一體的一元化關係,而以「德」作為思想信念的貫通,故人必須以「德」,即自我本性之善的「明德」,配合天之無私之德,說明了「以德配天」的關係,就是要表明「人」與「天(神)」的融通關係、「人」與「世界(社會)」的參贊化育關係、「人」與「人」的互愛關係,以建立和諧的大同理念。

和諧的大同理念像「活水」般在歷史的洪流中,生生不息地流衍,也在人的內在生命中呈現和衍生;我們中國人自身便要肩負將文化活水的和諧,在新的歷史中衍生的使命,而不是破壞或倒塞;因為破壞渡向滅亡,倒塞活水便成死水潭,必會發臭,不然,便會製造氾濫的大悲劇,因氾濫會做成破壞,終必滅亡。

 

 

13. 筆者按:文中所提出的「創造出『上帝』這個最高神祗」,實在不是創造,而是發現宇宙間有一個統管萬有的「上帝」,這種發現依然與祖先神的觀念相配合。到了周代,更邁向了形而上的哲學領域,且稱上帝為「天」,「天」更有創造的力量,如詩經上所言:「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和「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人若要事天,必須有德,即「以德配天」。所以,周人提出「天命靡常」而須「敬德」以配,才能保天命於不墜。其後更有天眷顧有德的人,因有德之人能配天,故能與天契合,這與殷人相信祖先死後升天 —— 「賓於帝」的觀念互相吻合。

14. 王祥齡,《中國古代崇祖敬天思想》,臺灣 臺灣學生書局 1992,2-3。

15. 同上,4。

16. 王暉,《商周文化比較研究》,人民出版社 2000年5月,4。 「《孝經•聖治》說:『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其書《感應》篇也說:『子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天明地察,神明彰矣!』《孝經》謂嚴父配天,并把事奉父母和事奉天地聯繫起來,是周代人的思想,周厲王所做 簋銘文就說『有余雖小子,余亡康晝夜,經庸先王,用配皇天』。」 我們由「嚴父配天」可推想為「慈德」配天和「孝德配天」,儒家思想的「以德配天」亦是由此而來。

17. 王祥齡,《中國古代崇祖敬天思想》,臺灣 臺灣學生書局 1992,23-24。 為何言:「禮有五經,莫重於祭」?筆者認為這與「信仰」和「崇拜」有關,即「禮」不只是人與人的治道和人際關係的規範,而是與殷商的「上帝」,周代的「天」或祖先亡靈、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等有關,如王祥齡著,《中國古代崇禮敬天思想》中所言:「根據文字記載,我國古代宗教祭祀活動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佔著相當重要的地位,《左傳》成公十三年云: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就是對祭祀文化的重要性所作的記載。且在《禮記》〈祭統〉裡更將祭祀視為禮之經,並尊祭禮為五經之首,故云: 『凡治人之道,莫急於禮;禮有五經,莫重於祭。』 鄭康成注云: 『禮有五經,謂吉禮、凶禮、賓禮、軍禮、嘉禮也。莫重於祭,謂以吉禮為首也。大宗伯職曰:「以吉禮事邦國之鬼神祗。」』 由知,吉禮乃對創國立業之鬼神祗的祭祀。換言之,也就是對立國之先人 —— 祖先之鬼神祗的祭祀。在論及祭祀時,必涉及到宗教活動中的『信仰』與『崇拜』兩個既有聯繫又有區別的概念。……信仰是一種思想的信念;必然涉及到人的意識活動,透過人的意識活動所展現於外的崇拜,都是這些信念的表現形式,並且圍繞這些信念而旋轉。因此,各種崇拜皆是以一定的信仰為其前提條件,信仰和崇拜共同構成了宗教意識的活動。……中國古代先氏們透過宗教祭祀活動,認識世界,認識人自身以及人與自然的關係……。」

18. 王孝廉,《中國的神話與傳說》,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1985,1-4。

19. 同上,4-5。

20. 羅光(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推行委員會主編),《中西宗教哲學比較研究》,中央文物供應社發行 1982年2月版,23-61。 羅光教授認為:「從商朝到民國,對於『天』或『帝』的信仰,乃是我中華民族的正式宗教信仰。」(第49頁)又說:「中華民族從有史以來,即表現信仰一位至高的尊神,這位尊神稱為『帝』,又稱為『天』;在歷史上越往上溯,對於尊神的信仰越深越誠。」(第21頁)

21. 馬曉宏著,「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造神運動」,《天•神•人》 ,國際文化出版公司 1988,35-36。

22. 羅光(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推行委員會主編),《中西宗教哲學比較研究》,中央文物供應社發行 1982年2月版,63-66。

23. 黃湘陽,《先泰天人思想論述》,文史哲出版社 1984年初版,63-65。

24. 傅佩榮,《儒道天論發微》,臺灣 臺灣學生書局 1985年10月初版,96。

25. 傅佩榮,《儒道天論發微》,臺灣 臺灣學生書局 1985年10月初版,98。

26. 孟洛(Donald Munro)在《德概念之起源》一文中所確定的內容。此文乃錄自他的著作:《早期中國的人概念》(The Concept of Man in Early China),史丹福大學 1969,185。(參閱傅佩榮,《儒道天論發微》,臺灣 臺灣學生書局 1985年10月初版,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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