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

 

22
神學年刊
(2001)p.1-81
 

中國禮儀本地化展望

 

 

結 論

20世紀初歐洲文學及藝術界曾出現過一種運動,名為「未來主義」。這主義於1909年由義大利詩人馬里奈蒂(Filippo Tommaso Marinetti)發起,標榜反抗傳統,粉碎文學與藝術的界限,把文學、音樂、繪畫等熔為一爐。未來主義甫一出現,吸引了不小人,但不及半個世紀便灰飛煙滅,原因是過份標新立異,完全不理會文學與藝術傳統的規範,結果經不起時間考驗,終被歷史淘汰。未來主義如何標新立異法?下面試轉載一段馬里奈蒂的所謂詩,據說是詩結合繪畫的代表作之一:

「重量+臭氣

正午 3/4 笛 尖銳的叫聲 擁抱 嘩噪 含 嗽 破 爆 前進 倒 囊 槍 啼 釘 炮 鬣 車 輜 重 猶太人 果實 塗油麵包 俗謠 惡臭 天竺玉桂[...]」。

任何人讀到這些句子都會問,這是什麼詩?因為沒有人看得懂,難怪未來主義最終不得不隨風而逝。69當未來主義在西方流行之際,中國也出現了五四運動。70五四運動出現後兩個世代,天主教會召開梵二,從此教會內括起一股強烈的改革風,這股改革烈風對今日教會的影響,頗有點像當年「五四」帶給對中國的沖擊。從文學的角度而言,「五四」是個文藝復興運動,它給當時的中國引進白話文和國語文學,貢獻實在不少。這是學術界所公認的,可是中國文壇數十年來,震爍一代的作品始終如鳳毛麟角。據很多前輩學者的冷靜分析,最主要的原因,是當年參與運動的人,未能下苦工夫好好鑽研學問,欠缺應有的準備和修養,加上思想激進,逢舊必反。這種作風,非但未能令「五四」在文學上結出豐碩的果實,尚遺下很多不好的影響,更把「五四」帶進一個沒有出口的死胡同。

正由於一部份當年推行「五四運動」的人對文學藝術的認識過於皮毛,只為遷就時代而求變,看不出傳統具有的價值,缺乏「歷史的透視」:historical perspective。他們這種單只求變革而無保存的精神,所帶來的新是無根的,是條從無到無的路。他們忽略了,正如我們的文壇前輩所說,一切文學運動都以傳統文學為基礎,再針對時弊,一點一滴的設法改進及整理,才有建樹和成果。71否則一陣熱鬧過後,因為無根,開不成花,亦未結果,就這樣不了了之。72

跟隨潮流風尚、喜新厭舊,甚至標新立異,原是人的天性,本來無可厚非。歷史上一些運動及主義的出現,故然有其政治社會因素,但也不能否認,多少與人這種天性有關。可是,誠如我們的前輩所說,文學藝術的路不同科學,不可以在一根直線上循序漸進,而是迂迴曲折的,因為文學藝術觸及人的心靈。所以,一刀切式的將過去全盤否定,只會帶給人跛腳的進步,並使人精神虛脫。如果文學藝術是這樣的話,神學就更加不用說了。

這些前輩講得好,生活並非一杯白開水,清可鑒底。生活中任何事物,從最簡單的到最複雜的,裡面都有其歷史淵源和社會影響。前者凝固成風俗習慣,後者則決定行為標準,這點對基督信仰─Christianity─而言,尤其真實。再者,教會的生活裡面除了有其傳統─歷史淵源和社會影響外,更有天主直接的介入。教會的工作,特別是教會的禮儀,表面看只是人的工作,實際上,真正在工作的是天主自己。73如果只為迎合時代的改變而本地化、而求變、求新,失掉個人獨立思考反省的能力,忽略宗教信仰該有的虔敬與神聖,漠視基督信仰中那些放諸四海皆準,證諸百世不移的成份和特性。這種態度對人生真理的探索,對永恆價值的追求,都有害無益。

歷史上不少運動開始時轟轟烈烈,然而過不多久,便無疾而終。西方的「未來主義」74和中國的「五四運動」都是很好的例子。但願從事中國禮儀本地化工作的人,不會重蹈當年參與這些運動的人的覆轍。

 

 

69.參看趙滋番著,《文學與藝術》,頁21-23。

70.五四運動於1908年在中國開始。

71.梁實秋著,《文學因緣》,頁160:「就文學而論,自古自今,有其延續性,有所謂『傳統』,從各方面一點一滴的設法改進,是可行的,若說把舊有的文學一腳踢開,另起爐灶,那是不可能的」。

72.參看趙滋番著,《文學與藝術》,頁39-45;梁實秋著,《文學因緣》,頁159-165。

73.《禮儀憲章》說得很清楚,天主藉著禮儀,尤其在感恩聖祭中,履行人類得救的工程(2條)。

74.除了「未來主義」,尚有韃韃主義文學藝術運動,此主義於1916年於瑞士的蘇黎世開始,發起者是羅馬尼亞人托利斯坦沙拉(Tristan Tzara)。當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戰火把一切塗上灰色,使人喪失希望,於是這些人忿然高呼推翻藝術的一切標準與傳統,為得到短暫的成就,他們大概想不到,連這運動的壽命也是非常短暫。參閱趙滋番著,《文學與藝術》,頁24-26。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