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信徒的網上靈修
董澤龍
神思 第五十二期 二零零二年二月 38-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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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董澤龍神父的文章指出用互聯網的教友雖未形成有特定方向性的團體，但這種習慣能助人反省網上靈修這問題。作者先由下而上從人的認知結構看網上靈修，即通過經驗、反省、判斷、決定這幾個歷程反求己；另外是由上而下的進路看，即從通傳基督的價值及喜訊交談。前者側重人內在循序漸進的努力，後者強調對超越的天主作聆聽、接受和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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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靈修意謂人在精神生活上所具有的學識及修養工夫，因而引發出一種生活態度來立身處世。基督徒則以基督所顯示的天人關係、生活規範及教會的聖事生活作為其靈修的基礎及依據。然而，人本質上是一歷史的存有，在同一基礎及依據上，因著時代的不同徵兆及需要，再配合先知性人物的才情及氣質差異，在教會中發展出諸如隱修傳統、方濟各、道明、大德蘭、依納爵等不同的靈修派別。他們在神學及人學的進路上不盡相同，卻能互相補足及輝映。對「網上靈修」的反省，不同的角度及切入點可能大異其趣。基於筆者的培育背境，以下的著墨自然離不開依納爵神修的影子。
以筆者之管見，就對象而言，網上靈修對修道人士、聖職人員或平信徒並沒有根本的不同，差異點可能在於接觸或使用互聯網的密度及習慣，後者或許使用的機會較多。因此在以下反省中沒有太針對性是為了何等人士，而是一般性地探討網上靈修的意義。為甚麼要談「網上靈修」？有別於本期《神思》其他文章，是傾向反省某特定團體的靈修精神，使用互聯網的教友尚未形成一特定及具有方向性的團體，它更好是代表教友們某種生活向度，所以它似乎跟讀書靈修，工作靈修，電視靈修等討論在同一層次上。當然，最後網上靈修是否隱含團體的契機，容在下文中逐步窺探。回到「為甚麼」這問題，當然，就方法而言，網上靈修不是必須的。基督信徒在天主前決定某種生活方式，不一定要讓互聯網闖入其生活空間，尤其當一位教友覺得有召叫作見證：不要受主流文化所主導，甚至要抗衡主流文化時，網上靈修可就束之高閣了。但作為要分辨時代徵兆的信徒而言，新興及影響力大的事物都值得我們留意，尤其我們的信仰是道成肉身，人參與上主的創造而產生的歷史性事物都可能具有聖言的足跡。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需要人以智慧來分辨。少年時讀《西潮》，蔣夢麟慨嘆不少中國人對西潮的澎湃茫然不知，不是抱著山高皇帝遠的態度視而不見，就是被劇變的悲涼所籠罩，只看到消極面；又或是盲從附和，失卻自尊自信，最後不免被一波波的浪潮所沖走。一代學人王國維在學養及道德操守上都令人肅然起敬，卻承受不了改朝換代的震盪而自盡於頤和園。當然，個人的良心抉擇，旁人沒有資格多作判斷；但一份悠然而生的慨嘆及唏噓或許指出了面對新事物及情境一份應有的靈修內涵，值得我們細思及啄磨。
以下反省會循著兩條進路，首先是由下而上地從人的認知結構切入來看網上靈修，跟著由上而下地看傳統及信念與網上靈修的關係。1 這與傳統中自然神學及啟示神學的區分相類似，前者側重於人內在的努力，拾級而上；後者強調對超越的那一位聆聽，領受及傳遞。2
由下而上的網上靈修
經驗
互聯網代表著一種新興的生活及溝通模式，無遠弗屆。接觸及使用的人數只會在增加，尤其是年輕的一代，在城市長大的大概沒有不活在e世代中，趨之若鶩。從最簡單的使用電子郵件、瀏覽網頁、建立個人網站、搜索有用的資訊等個人活動，到使用ICQ、網上會議及購物、及線上遊戲等多人互動的虛擬空間，互聯網構成了現化人基本的生活經驗。經驗取其廣義意思，意謂在意識層面被給予的事物，有別於具有一定或豐富知識的另一可能用法，例如稱呼某人對某些事情很有經驗。經驗代表人意識中最基本的內涵，如眼之所見，耳之所聞，鼻之所嗅等外感官操作，亦包括喜、怒、哀、樂等由內感官所引發的情緒。人在經驗意識中可同時被給予多種內涵，不一定全被我們所察覺。例如一個人為工作壓力所煩惱，開車時沒有留意超速了。當警察給他開罰單時，他不能說自己是在無意識中加速了。他在意識中加了速，卻沒有留神注意3。因此，經驗意識中隱含一超越概念，就是專注。
使用互聯網時，當然我們都專注在操作上來完成原初上網的目的，如發電郵、搜尋資料等，完成後我們便感覺放鬆或滿足。但人在虛擬空間馳騁時，尤其耽擱了一段較長時間，大概只專注於操作或溝通，或許很少留意一己內心的狀態。談靈修生活，在經驗意識層面是要我們留意內心的種種，不只是機械性地重複某種活動，作為習慣而已。筆者有過經驗，在自己數個網址上來回檢查電郵，或在網頁中流連忘返，突然心有靈犀，留意到自己感到孤獨及空虛，很想在朋友的片言隻字中找到安慰，或在瀏覽中打發時間。這份醒覺至少給了自己一個訊號：我願意繼續，還是找更有效或有意義的活動來面對這份孤獨？但關鍵在於我先留意到內在情感的起伏，才能跟著叩問。
網上活動很多情況是匿名的，身份不用浮現，因而可以無所不談，為青年人來說，更可將平時沒法或不敢宣洩的情感在網絡中盡情顯露。但很多時這種宣洩方式是片面，支離破碎，而不是整合的。「網絡談論的這些特點使得線上的自我，很難說是現實中錯綜複雜的整體自我的素描或縮影。如果把真我比擬為一尊陶瓷的塑像，由不同的角度，配上多樣的燈光攝照出的相片，雖不能說就是塑像的全部，但也是它的忠實的反映；多張如此的相片能給人對塑像的全貌感受。然而線上的自我更像把塑像打碎，成了很多的碎片，在BBS(Bulletin Board System 電子佈告欄，上網者可在欄上發表言論)上的我只是碎片，無法重現整體，因而多多少少失掉了真我。因此，e世代的人的寂寞及渴求真愛是極強烈的。」4 當然，是否呈現真我是個人的成熟度與抉擇，但為心智尚淺的年青人而言，以上的掛慮及批判並非無的放矢。支離破碎的原因不是單一，但青年人未有能力或習慣去留意一己經驗意識的種種是基本的。正為這篇稿件躊躇時，踏入2002年剛好碰上幾則關於上網的新聞：「逾百萬人齊玩＜龍族＞，現時穩佔最受歡迎網絡遊戲第二位，不少青年，學生一玩便是四、五個小時，相當沉迷。」「玩金庸武俠連續6日6夜。」「19小時網上作戰，機癡昏迷，要由救護車送院治理。」這種有點可笑，甚至可嘆的現象表明了青年人在上網時，當下留意到的情感意識可能只是單一的：滿足感或快感，其他在意識中的感受，諸如浪費了太多時間上網，沒有盡其他責任的罪惡感；不敢面對功課及考試壓力的無力感；缺乏社交能力的孤獨感；想通過暴力遊戲宣洩的仇恨及憤怒；想通過英雄形象來呈現心底的正義感或虛榮；要與同儕有共同交談話題的焦慮等等，不是被否認，就是被故意忽略了。
團體靈修正好在這裡插入。基本上基督徒家庭及團體就是提供一個可以憩息及開放的心理及精神領域，讓成員在祈禱氛圍中進入較深的自我認識，在分享及找尋適當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同時，對一己忽略及不願意留意的情感最終能在經驗意識中呈現。這是恩寵的時刻。在這裏我們要體會深刻一點耶穌的說話：「你們兩三個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們中間。」「因我的名字」意謂如基督般的逍遙、接納及聆聽，在這種動力中青少年，甚至是成年人才有安全感碰觸自己的盲點。所以團體聚會分享，尤其是青少年的，不要迴避討論上網的經驗，引導成員在經驗中先認識自己「心在何方」。5
反省
經驗意識中的專注是為了進入反省意識中去明瞭。反省意識的內涵是對被專注的事物提問：甚麼意思、為甚麼這樣、怎麼辦等。聰敏或頓悟就成為反省意識中的超越概念，對所提問的能達致基本的了解。
那位上網作戰19小時後昏迷的機癡，大概他曾偶然專注過自己身體的疲憊，又或他已進入過反省意識問自己身體可否應付長時間的消耗戰，但似乎他缺乏聰敏去明瞭一己的極限，或者在沉醉於遊戲的滿足感時，根本不想去提問給自己潑冷水。反省本身就意含在前進或活動中稍作停步及回顧，跟在網上高速公路馳騁剛好唱反調。這種反省提問的能力除非在平時的教育或修養中打好基礎，否則在亢奮時反省意識就進入冬眠狀態了。
自我提問是靈修生活重要的一環；提問本身就引導人走向真相及答案。關於網上活動提問可包括兩個向度：一個是自我及人際關係；另一個是網絡本身。首先，如果上網者能留意到經驗意識中的孤獨、憤怒及罪疚感的情緒，而且能提問「為甚麼這樣」，「是甚麼意思」或「怎麼辦」等，他就有機會不完全被虛擬空間所操控，不讓後者成為掩飾他內在痛苦的面具。當然，能突破此瓶頸需要很多恩寵的助佑，如旁人的啟導及接納等。教會在這方面的牧民工作就責無旁貸了。無遠弗屆的網絡給人際溝通提供更大的快捷方便，其價值我們不用懷疑；但作為教友有時我們要反問這種溝通是有意義，有幫助，還是適的其反？筆者曾遇過堂區中教友為某種活動安排在網上交換意見，發覺謀而不合，卻繼續在網上解釋各自的立場，甚至擴大傳遞的範圍，使更多的教友獲悉；其中雖有善意，但似乎從不反問這種訴諸冰冷文字(雖盡量客氣)，缺乏身體語言的討論能有所增益嗎？後來結果是雙方都覺得受到傷害。還有，很多熱心教友似乎熱衷於將祈禱或鼓勵性的信息經常性及「毫無保留」地發放給其他人，似乎從不在意對方是否欣賞或需要，溝通驟然變成某種厭煩及負擔，就失卻原來的意義了。不要忘記「德行」意謂使用合宜的方式(right
manner)，對適當的人(right person)，在切合的時機(right
time)，作出正確的行動 (right thing or action)，而確定是否適宜需要從提問開始，追求頓悟及明辨。依納爵靈修其中一重點就是做評估(evaluation)，對既往的行動提問意義及價值。關於對網絡本身的提問也是需要的：它的潛能，功能與限度，正面與負面的影響等。金神父有這樣的見解：「對網絡文化有興趣的姐妹兄弟，請不要只注意如何『使用』電腦傳福音；電腦帶來了最根本的信仰困擾，這方面研究的人極少。」6
未有研究，因為還沒有清楚的提問。他再引用其他人的研究：「一本研究科技新貴的著作，書名就很醒目：《電腦自私》
(Cyberselfish)。書中說：沉溺於電腦氛圍的人，『樂於成為個人電腦的唯一司令官』，『人際關係缺乏』；因為世界都虛擬化了(貧窮、病苦……可藉程式改變)，他們『普遍缺乏同情心，冷酷無情。』網絡上充斥著火爆論戰，匿名性使發言者減輕責任心；此外，看不到手勢及臉上的表情、聽不到語氣，使人覺得不是對人講話，而是對機器。這樣使人脾氣容易變壞。」7
網絡活動構成人類新的經驗，但我們不能滿足於停留在經驗意識中，而要進入反省意識中提問，並祈求獲得光照及理解。在父母及子女之間，或師生間，這份操作及動力尤為重要，要彼此努力創造空間及條件來作反省。
判斷
人對自身及世界作出理解後，應進入理性意識尋求證據好對所理解的事物作出判斷是或否；或保留說有可能或尚未清楚。合理就成為理性意識中的超越概念，表示去尋找證據來肯定或否定所明瞭的。
如上描述的機癡，他可能已理解到長時間作網上活動是不適宜健康的，如果他願意早一點從其他人的的意見或常識中尋找證據，就不用以自己的生命來作賭注來證實自己所理解的。若沒有誤解，那位機癡大概沒有動機要通過自己的耐力來作證據，只不過是懶得去作合理的判斷，卻任由上網的滿足感或潛藏的不滿來控制自己罷了。從理解到判斷是一超越自我的過程，是一靈修的鍛鍊，因為其中牽涉個人的謙遜及努力去找出合理性。見解俯拾即是，但其真確性需要時間及努力來建立8。將資訊在網上傳遞出去，可能在見解上是好意的，但不足夠，我們需要在評估過程中搜集證據來看事實是否符合所理解的。有教友主動及自發地將堂區的大小事件，代禱項目等通過電郵常傳遞開去，當然有意思及價值，但習慣久之，他從沒有詢問或評估一般教友對這服務的意見，傳遞的密度反而增加，本來是有興趣獲致的資訊，卻逐漸成為別人網址的負擔。因此，一份能主動評估，搜集證據的開放性是需要培養的。
孔子對人性面向世物保持一份鮮活能力的限度有很深的觸覺：「益友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溝通本代表人相遇的緣份，不啻是一份恩寵，將人從孤島或荒漠的恐慌中解救出來，人應惜之護之。網絡無疑在一定程度上增進了人的溝通，但其匿名性及前述的碎片化過程在某程度上將溝通扭曲，主體價值可以不被尊重，反而是被利用了。經常玩ICQ的教友，要在自身及旁人中尋找證據，誠實地反觀在如是的溝通過程中，是達致內心的平安，對人的尊重及幫助，還是更覺孤獨，甚至構成誤解及利用。有了這份勇於求證的精神，世物才能在我們的平心中達致於善，光榮天主。
決定
若理性意識是為了對真相作出判斷，那麼抉擇意識就是對價值作出取捨；其中勇於承擔責任成為意識中的超越概念。保祿在羅馬書第七章的個人掙扎對這個超越概念很現象性的表達出來：「我所願意的善偏不去作，我所憎惡的惡反而作了。」這裡牽涉兩個動力過程：首先是去作價值判斷，何者為善？其次是承擔責任，擇善去惡。
若那位機癡最初能有幸進入了理性意識並判斷出超時在網上操作會危害健康，跟著還要問這樣危害健康值得嗎？不難想像對於生命終結似乎仍相當遙遠的青年人而言，健康的價值大概不太受關注，就算關注，即時滿足感的價值可能更高。當然，這裡牽涉價值教育問題，價值的層級可有顛倒？9 然而，若當事人對價值層級清晰，判斷正確，健康比即時滿足更重要，最後仍要回到保祿的課題。
網絡溝通本身就構成某種價值：方便、快捷、自由發表意見、表達關心、提供有用資訊、暢所欲言、娛樂、交朋結友等，但這些價值不是超然的，它們仍要定位於人性的客觀價值網絡中，使用者要向更高的價值開放及服膺。「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魚而取熊掌者也！」我能為健康著想，減少享受線上遊戲的滿足感嗎？我能為尊重別人身體的緣故，不去瀏覽色情網頁嗎？這裡談及應然，但人生處境也要問能達致應然的條件及可能性是甚麼。這期《神思》的主題是團體，教友家庭及團體就是為了通傳就是天主及人間之愛，人只有在愛中才能辨識價值的豐饒多姿(fecundity)及服膺其層級(hierarchy)。保祿的出路無他：「感謝天主，藉著我們的主耶穌基督。」(羅7:25) 「靠著那愛我們的主，我們在這一切事上，大獲全勝。」(羅8:37) 愛從不是盲目的，反而是辨識真相及決定價值的泉源所在。若信友在網上活動對自我情緒認知缺乏，從不提問或反省網絡的功能及限制，草率或不願意判斷真相，也不作正確價值抉擇，那麼，家人，朋友或培育者就要留意及對他表達接納及關愛。10
以上所提及在認知結構中的超越概念，只有在愛的恩寵下才能發揮及展現。
由上而下的網上靈修
人活在歷史氛圍中，知識及價值從不只是個人的自身努力所成就，否則每一個體，或每一代都要從零開始再來，知識及價值亦是通過人的互信及傳遞累積起來，文明及文化才得以建立。沒有耶穌基督的啟示，人無法知道作為天父子女的尊嚴，或了解天主自身的奧秘與祂對我們的愛。這份認知及體會通過教會在歷代中發展及傳遞不懈，累積了豐富及寶貴的靈修及神哲學傳統。當年，羅馬帝國修橋築路，建立城市，貫通歐亞，是為了圓夢其千秋霸業於不墜，卻造就了基督信仰傳播之便。今日商人或強權通過互聯網達致貿易及訊息的互通，雖有如上所略述過的潛藏或實在的危機，卻不能忽視其作為傳遞福音價值的意義。
本期的主題是靈修，在網上傳遞基督信仰的靈修有兩個向度或許值得探討。首先是團體，其次是祈禱。若理解正確，初期基督信仰的對象是社會的低下層群眾，他們深深被教會的分享及無私的友愛精神所感動(宗2:44-47,
依納爵靈修其中一原則是：從他們的門進去，從我們的門出來。網絡的出現尖銳化及突顯了人內心得到別人接納，可以傾訴的渴求。若這種現象可以被人不負責任地利用，教會卻可在其中發揮安慰人心，表達真正關懷的良機。問題是教會在這網上高速公路如何臨在。實際上或許可從兩方面入手：以教會機構名義及個人。前者是在正式的網頁中，針對不同年齡及興趣的族群，設置某種可以分享信息及情感的園地，負責人可在此擔任聆聽、協調、轉介及回應等多方面的角色，習慣下來，這種園地甚至可發展成非正式的團體，表達關心，輔導及代禱等需要。筆者對網頁功能的學養膚淺，其中可以發揮的可能性留待有心人去發揮其創造力吧。當然，誰來負責或誰有能力負責就牽涉到培育的問題。這就不只是技術及理念而已。靈修及人格培育是一切的基礎，尤其以個人的身份進入網絡的教友，他們其實是最前線可以帶出福音價值的代表。但他們有足夠的自我認識嗎？有提問的能力嗎？有耐心及謙遜尋找證據嗎？對價值的層級有足夠的領會嗎？對自己的信仰有多少認識呢？懂得聆聽及溝通嗎？這樣問下去大概沒有甚麼人是及格的。當然，教會從來不是等待每一個人成為聖人才傳福音，筆者只想提出某種較具體的培育方向。始終面對網絡文化新時代，要通傳基督的價值及喜訊，除了要對人心有敏銳的觸覺外，家庭、學校及團體對個人達致心智成熟的培育是刻不容緩的。因為承載福音的文字宣講的直接影響在下降中，承載福音的個人及團體才是關鍵。
狹義而言，網上靈修可理解為如何在網上幫助人祈禱，直接與主相遇。偏向從形象入手默觀天主的靈修傳統12可在網上透過影像及聲音等幫助人祈禱默想。雖然人直接的關愛來彰顯天主的臨在是不能替代的，但我們不應忽視天主與人直接相遇的可能性，尤其透過某種形象來通傳宗教經驗。如上所述，e世代的人心是虛空及不安穩的，因此它更渴求某種恆常的價值及愛。教會在藝術及禮儀音樂的遺產是豐富的，如何將其現代化地展現在忐忑不安的世代前，使人找到一心靈可以憩息一會，甚至流連忘返的香格里拉，就視乎我們的創造力了。客觀而言，虛擬不一定是負面的，想像的官能自古屬於祈禱的一部份，不應忽視。尤其年少的一代，教育逐漸走向圖像化，概念化地述說天主的奧蹟可能吃力不討好，美感的呈現更直指人心。在網上祈禱，可強調天主的美，帶出人內心渴求寧靜，逍遙及驚訝的童真。教會的網站不少，其中提供資訊，歷史及反省文章是達到一定傳福音的效果。但以筆者有限的接觸，英文的祈禱網頁有愛爾蘭耶穌會士製作的Sacred
Space (http://www.jesuit.ie/prayer/index.htm)，及Creighton大學的網上祈禱(http://www.creighton.edu
/ Collaborative Ministry /online.html)，內容仍以文字為主，中文的祈禱網頁還未遇上。將來是否文字，聲音，及影像能水乳交融地展現天主的美及信息，相信要依賴教友團體運用他們的觸覺及魄力了。這是一片未開發的園圃，值得研究及討論。
結論
教友在每個時代都有責任將天主的喜訊，用適當及有效的方式傳播開去。但傳信者本身就是信息的一部份，在網路上帶領教內教外人認識及實踐教會的靈修傳統的有志之士首先要在靈修上扎根，這是一反求諸己(self-appropriation)，從經驗、反省、判斷到決定，拾級而上的修養過程，每一步都指向著對超越開放，其可能性視乎人在祈禱生活中是否與天主有緣及與其恩寵合作了。這裡討論的其實就是從較具體的角度談皈依(conversion)。有了皈依的體驗，自身就成為吸收及消化傳統信仰及價值的原則，使後者在歷史氛圍及其特有條件中展現出來。後現代批判及解構精神所引致的支離破碎，加強了人心對團體及整體美呈現的渴求，靈修宜多在這些層次上著墨，引導人發現原來天主離我們不遠。由下而上及由上而下兩條進路，就猶如剪刀中兩片利刃，在互動中才發揮出向前開發的契機。
註釋
1由下而上，或由上而下屬空間範疇，帶出某種形象。這種表達不是唯一或必須的，就像數目的概念可用1,
2, 3…… 等阿拉伯數字來表達，也可用I, II, III……等羅馬符號來展示。但讀者心裏有數，那種表達為數學家引發靈感的貢獻更大。
2當然，這種說法在語言上有其限度，例如牽涉到「恩寵」的問題，人內在的努力不需要恩寵嗎？又或恩寵不用透過人在歷史氛圍中作詮釋嗎？細微處容在下文再作交待。
3 當然，就字面義，意識隱含識別之意；但就實在義來說，人張開眼目可同時意識多樣事物，但同時間一般留意或識別的只有一兩件而已。我們對某一個人在某時刻在意識中可有多種情感，但識別的大概只有一至兩種。同樣為有靈修精神的人來說，天主常在其意識層面中，但在祈禱時才專注於對方。
4 金象逵，「e世代的倫理反思(一)」，《見證》 Vol
32, 2001年10月，16頁。
5 天主對人類(亞當)第一個問題：「你在那裡？」(創3:9) 不是偶然的。這不是天主不知道要問，而是邀請人俯心自問。這是靈修的第一步。
6「e世代中的倫理省思(三)」，《見證》Vol. 32, 2001年12月，19頁。
7 同上， 22-23頁。
8 附帶一提，人際關係的經驗很容易帶出某種見解，如對方善意抑或惡意，不負責任，小氣，諸如此類。但要謹記，見解與判斷是在意識中不同的層次，不能混淆。有了見解，需要時間及努力去求證，否則變成魯莽判斷
(to be judgmental)，傷人傷己，違反愛德。有心理學家說，人的原罪是懶惰，懶得去尋找證據，不無見地。
9 關於價值教育及傳遞屬「由上而下」的進路，在下文中才探討。
10 愛似乎是最容易明白，卻也最易誤解的課題。何謂關愛，怎樣才是真正的愛等，是一大題目，不能在此多探討了。
11「e世代中的倫理省思(一)」， 16-17頁。
12 傳統靈修的進路分Kataphatic及Apophatic。前者強調從形象及積極行動著手，後者則以虛靜、無及去慾為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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