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代表會議 亞洲特別大會

一些籠統的印象

 

陳日君

 

神思 第四十期 一九九九年二月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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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陳日君助理主教分享他對整個會議的印象,包括大會有融洽和諧的氣氛,每人皆能自由發表他的意見;基於亞洲是多元和多宗教,與會者均認為福傳是困難的;作者還讓我們知道大會的主角是聆聽的教宗,他既有幽默感,又充滿慈愛的精神,使我們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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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和湯主教被任命為助理、輔理主教之初,全球主教代表會議的常務秘書石樞機(Cardinal Schotte)從台灣飛來拜候胡樞機並祝賀我們兩人晉牧之喜,在那機會上,他口頭邀請了我們兩人參與主教代表會議為亞洲的大會,因為我們是中國僅有的、能自由參與會議的主教。老實說,我和湯主教雖受寵若驚,但對於參與會議並不熱衷。一方面因為剛受任命,很想全心投入日常工作,另一方面因為對大會的期望並不太高(亞洲太大了)。當然,在命令式的再邀請下,我們樂意服從了。事後,對於能參與這次會議,總的說,我們是滿意的。除了能和主教們分享我們對中國教會的認識外,參與大會的整個經驗為兩位新選的主教也是一個頗有價值的學習機會。

在這裡我能和讀者分享的是一些比較籠統的印象,其他兄弟姊妹會比較深入地分析個別專題。

 

1. 大會的氣氛融洽和諧

參與了會議回港後,英文公教報的助理編輯給我看了一位美國記者(Thomas C. Fox)的報告,使我大跌眼鏡,對那記者「創作」新聞的能事「驚」佩不已。我想如果在大會結束時,公開把那份報告讀給與會的主教們聽,一定會博得全場大笑。那記者報告的顯然是一個他幻想中的主教會議。他把大會描寫成一場亞洲主教們和教廷的肉搏戰:亞洲主教們力爭擺脫教廷的箝制而教廷則不擇手段堅守陣地。

天啊!我真的瞎了眼,沒有覺察到在我身邊發生的事嗎?因為我個人對這會議最享受的正是那份共融的親情:一百四十多位亞洲及其他洲的主教,十五位其他神長,四十位觀察員及三十位聖座官員,圍繞著老態龍鍾,但幹勁十足的教宗若望保祿二,坦誠地分享了各人的經驗,傳教的困難及對未來的期望。

會議進行的程序是一個經多次試用而有效的方式,雖然不像二大公會議那麼慎密(那時甚至對一句話、一個字都有機會辯論和表決),但在有限的時間內,那是一個可行的而夠民主的收集意見的辦法。

會議前的資料:大綱(Lineamenta)、初稿(Instrumentum laboris)是供大家參考和批評的。日本主教團的一份意見書特別受到傳媒的愛戴,因為它頗有一份革命宣言的「辣味」。但在會議上,那些日本主教並沒有什麼特別叛逆的表現。我懷疑那份意見書,很可能是某神學家的「傑作」。

會場內的發言(大會成員每人八分鐘,觀察員五分鐘)及向傳媒發出的言稿,是發言者絕對自由的意見。那些找「辣味」的傳媒朋友一定大失所望。那末,難道沒有人批評教廷的作風嗎?有,但多數無非是針對一個很小的問題:「為何禮儀書的本地譯文、由主教團通過了還要教延審閱和批准?」

在小組的討論中,每人發言的機會更多。那位在會場發表過最「突出」的意見的印尼主教正在我參與的同一小組(英文H組),可惜他重申了他的意見並沒有補充什麼理由。他的主張是教會在亞洲也應該如東方教一樣取用「宗主教」制度(二《東方公教會法令》7-11)

在小組表決收集「建議」時,這位仁兄的意見未被接納。你當然可以說其他代表都是對聖座唯命是從的奴才,但有一人支持的意見被淘汰了,總不能說是有違民主吧。

 

2. 大會的主題是福傳的困難

教宗在2000年來臨前計劃了這一連串洲性的主教會議,是歷史上第一次嘗試。同洲的主教們當然會有一些共同題目討論,不過我一開始就怕這共同點在亞洲這麼廣大的地區裡並不太多,因為所謂亞洲包括中東、北亞、印度及我們這個西方人所稱的遠東。在這些不同地區之間不同點大概多過共同點。大家分享各自的經驗、困難和期望也是有用的,但並不容易達成太多具體的結論。

在準備的階段中有兩個共同題目比較突出:亞洲是一個多文化、多宗教的洲,但對於這兩大題目除了再肯定它們的重要性及重申教會的基本態度(本位化、宗教對話)之外,很難在這樣的一個會議內找出什麼具體的建議。這兩是複雜並長期的問題,需要每主教團在自己的地區去深入研究而定下一些具體計劃。

大會本來也有主題的:「耶穌基督救主和在亞洲的、愛及服務的使命『願他們得到生命,得到豐盛的生命』(10:10),但這樣的題目可以說是為任何洲都適用的。其實在發言中多次提出的,正是一些全球性的問題。我以為中心的問題是「在『俗化』的現代社會裡怎樣推進『福傳』工作」(Evangelization in a secularized society)

主教們和觀察員的發言都很實際,都是經驗之談,很少那類深奧的所謂神學分析。在大會開幕前夕,我也去聽了F A B C (亞洲主教團聯會)組織的一個講座。有一位曾多年在印度修院教神學的比籍神父Fr. Dupuis講了一篇我並不太以為然的神學分析,主要是把「聖神中心」和「基督中心」對立起來。這些神學家以為既然在基督降生前聖神已在各古老宗教中發揮的作用,強調「基督中心」似乎貶抑了這些宗教的價值。我以為這種講法是極端抽象,因為聖神有一個,從永遠,從創世就是基督的神,在基督降生前,聖神分施的恩寵也都是由死而復活的基督那裡來的恩寵。可幸的是雖然在那天講座上拍手的聲音很響,在大會中並沒有誰提起那篇演講。我絕對不是不希望主教們也是神學家,正相反,但我希望主教們的神學以聖經及經驗為基礎。我很欣賞主教們及神長們的牧民關懷。觀察員的發言也很有份量,有時比主教們的更貼近現實。

一個很特別的現象是:大家談的多數是自己的困難,但大會的氣氛卻是一種平安、樂觀的感受。大會規定在全體會議上主教們該穿上「全套武裝」,但在那長袍和小紅帽下,主教們知道自己無非是那些漁夫和稅吏的繼承人,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脆弱無能,但也感覺到聖神的臨在,聖母的降福,他們堅信:「戰勝世界的是信德。」

我和湯主教的發言對這些基本的牧民問題未能參與,因為我們認為我們的特別任務是幫助主教們對中國大陸教會有一個更平的了解,這也正是我們被邀請的理由。

 

3. 大會的主角是聆聽的教宗

我和湯主教在受祝聖後就去羅馬拜見了教宗,見他老人家行動緩慢,左手顫抖,看人時一隻眼好像張不開,不禁心酸;在談話中,你可以肯定他頭腦非常清醒,但…這樣的身子還能維持多久?

這次大約一個月的會議間,幾乎天天能見到教宗;我的印象大大改變。固然他還是撐著拐杖、履步蹣跚,但他工作的毅力確實驚人。

大會開幕和閉幕的隆重彌撒中,不論是唱經或講道,教宗中氣十足。他參與所有的全體集會,聆聽了每一位發言者的演詞。他中午和晚上也輪流請十數位主教及觀察員和他一同用膳,用多種語言和每一位談話。

在優先配合了大會的時間要求外,他每天做慣常做的一切:接見各類人士(教廷部門的負責人,述職的主教們,世界各地來羅馬朝聖的信徒),他主持隆重的列品儀式,祝聖羅馬教區的新神父,追悼逝世的樞機,帶領頌玫瑰經,發表文告…

我最欣賞的是他的幽默感。他每次進入會場總會講一句笑話,讓大家在輕鬆氣氛中開始工作。

其實他就在那廿多天裡收到了不少傷心的消息:有主教、神父被殺,有主教自殺,有瑞士衛兵殺了指揮官及他的太太而自殺。在這些機會上我們在教宗臉上可以看到最慘痛的悲哀,他同時也保持著一片安詳。

尤其在瑞士衛兵的那場悲劇中,教宗的牧民寬容流露無遺。他先在瑞士衛兵的小堂裡在平排的三具靈柩前作了祈禱。他安排了指揮官和夫人的追思彌撒在伯多祿大堂舉行,但也安排了殺人又自殺的衛兵的追思彌撒在梵蒂岡公開的聖亞納聖堂內舉行。那被殺的指揮官的母親也參與了殺她兒子的衛兵的喪禮,並和他的母親行了平安禮。這肯定是受了教宗愛的精神的感染。

在會議中教宗聆聽,並沒有發言;但大會的結論,由一個會後小組處理後交給教宗,由他以一份勸的方式向大眾公布。這做法已成了傳統。其實第一次這樣做也正是因了主教們的要求。大會進行的程序和時間的局促,使那些最後通過的建議不免顯得零散粗糙,很需要加工才能成為有系統的、完整的產品。已成了傳統的這個做法既合理又頗受主教們歡迎。

會後小組由十二位由大會成員遴選的、及三位由教宗任命的成員組成。本人是被任命者之。十月下旬我們開了三日會議,審閱了秘書處所做了的工作:把大會的建議按每條不同的性質編排;然後討論了如何可以用聖經的某事跡把那些內容組織起來。秘書處照小組給的指示會寫出文告的初稿。二月下旬小組又開會,修改並通過文稿,然後交教宗作最後處理。

香港教區的主教、神父、修女、教友能參與這次會議的人數相當高,這經驗為我們的教區是寶貴的。我們體驗了我們是普教會重要的份子,我們感受了聖神臨在我們的教會內。願我們以信德繼續滋養這經驗、這感受,使它在愛及服務中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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