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人員的道德情操
關俊棠
神思 第卅八期 一九九八年八月 27-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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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關俊棠神父的文章以簡潔的筆觸，點出三種醫療人員應有的道德情操：慈悲心、責任感及求知欲。慈悲心是對生命有一份由衷的熱愛；責任感使自己面對缺陷的人生，仍努力使生命增加一點點美好；求知欲是不斷汲取新知識，為生命提供更佳的服務。最後作者還有些促進上述道德情操的建議，值得醫療人員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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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護士、神職人員、社工、醫療工作者，都是面對人類痛苦問題的人，也是當人在身心痛苦時，站得最近的人。能夠在人感到最孤立無援、恐懼和軟弱的時候，出現在他們身旁，以自己的專業知識、技術和愛心支援他們，讓他們能渡過身體和精神上的
困境，是我們這類行業的人最大的榮耀和喜樂。然而，也正是在這裡，隱藏著作為醫療工作者最大的危機。
一名經常和人間疾苦、無奈和困境為伍的專業人士，最容易讓自己陷入的困局就是「失望」。這解釋為何許多雄心勃勃的醫學院畢業生，漸漸把醫療聖召變成為賺錢的工具；白衣天使在沉重的工作負荷下，成了不解溫柔的「護衛員」。神職人員漸漸只會因 循，按章工作，喪失了靈氣；社工朋友們由滿懷愛心，循序至痛心、灰心甚至硬心。因為，我們越碰得多愛莫能助的情況，就有可能為我們內心深處的無助感和失望多添一份柴火！
面對生命陰暗面工作的人，除非自身擁有一份或培養一份對生命由衷的熱愛，否則，很難想象他們能對自己的專業熱誠堅持到底。這份對生命的熱愛，化成具體生活所執持的那份情操，就是慈悲心。佛家所強調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正是慈悲心最貼 切的註釋：慈，就是愛，是清淨之愛，沒有污染的愛。他與我雖無緣無故，而我卻能愛他，心願他活得快樂，我也沒煩惱，這就是最大最清淨的愛。眾生與我未必相識，也非親非故，但他的苦就是我的苦，他的痛就是我的痛。苦在他的身，憂在我的心；傷在他身，痛在我心。這就是大悲。把無形的慈悲化作有形的醫療護理，把理論化成行動，時時刻刻拿出一份「我不去愛他誰去愛他」的大慈大悲的慈濟精神；能如此，醫院亦可成為淨土，工場就是道場。
如果醫療工作者首要的道德情操是對生命由衷的熱愛，並由此而引發出那份慈悲心的話，有人會問：生命是否真的可愛？面對一名活潑的BB，一位年華雙十的少女，一個前程似錦的大學生，一對恩愛夫妻，一雙疼愛子女的父母，一位愉快智慧的老人......生命的確能呈現出其醉人的一面。然而，眼看著一名一生下來就有缺陷的嬰兒，墮落風塵的少女，自暴自棄的學生，終日吵鬧的夫妻，毒打子女的父母，病得不似人形的末期病患，或一位又嚕嗦又討厭的孤獨老人......時，我們會問：生命真的可愛？！正是這裡，我們發現了醫療工作者第二個道德情操 ---- 責任心。
當大家選擇了這行業作為終身職業時，已有一個假設，就是生命並不完美，且有缺陷。曾幾何時，我們有些志向，就是願意透過自己的努力，讓眾生活得美好一點，讓無奈與無助輕減一點。正是上述那些無可避免的人生缺陷，正是眼看受疾病煎熬的生靈， 打動了我們的心，力求有關的知識和技能，好為他們服務。這是我們對自己的一項承諾，也是對眾生的承諾。這項承諾，並非只建基於生命所呈現的祥和、順利、快樂及健康上；它是建基在生命的本身，不管它的表層是美是醜，只因是生命，所以可貴。就
如一位母親，無論是愚是智，是美是醜，只因他是自己的孩子，對他便會有那份對別的孩子所沒有的珍視和感情。又譬如自己手做的第一件工藝品，怎樣看也是不錯的作品一樣。責任心的意思就是無悔於自己當初的選擇，為有缺陷的生命服務的抉擇，就算 我們在盡心盡力後不一定成功。
醫療工作者的第三種道德品格就是不斷汲取本行新的知識。老師若不備課，很快就會成為一名不稱職的老師；神父不好好準備主日道理，平日不進修，很快教友們就會覺得他來來去去講的都是三幅被。一位醫療人員若疏於增添自己專業上的知識，以致在判
症、下葯、治療過程中，耽誤了病人的時間和金錢，甚至把原有希望復原的弄得為期已晚，是一種嚴重的失誤。醫生若不進修，醫療人員若不經常參與更新的課程，以增加自己在醫療護理上的知識和自我情緒處理上的能力，是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信任自
己的病人和他們的家人。
慈悲心、責任感、求知欲三者都是一位醫療人員不可缺乏的道德情操，缺一，就有愧於醫療工作者的稱號和聖召。下面要與大家分享的，是幾點幫助促進及維持上述那份道德情操的一些日常生活的建議：
一．「慈悲心」是一粒種籽，人人皆備。但這粒種籽能否發芽生長，卻需後天的努力栽培，而栽培最好的園地就是每人自己的家。無論你是如何忙碌或有愛心，總不可忽視自己的親人。關懷病人固然是慈悲心的流露，但關懷自己的家人和接受家人對你的關
懷，卻是慈悲心的滋養和後勤。過份忙碌的工作（不管動機何等善良），可能最後使你的家人變成缺愛的病人！
二．別讓自己太忙，忙得沒有休息的時間，以致影響你治療和診斷時的精神和判斷力，也使你無暇去進修、閱讀和反省。我們需要的是健康和有上進心的醫生和護士，而不是護理機械人或斷症電腦。「三天不讀書，就會面目可憎」。診斷太多病人，既機械 式，又難免馬虎，更建立不到人與人的關係。對自己，對病人都沒好處！
三．在病人面前，該考慮的僅僅是他的病情，而不是病人的地位和錢財。應該估量一下有錢人的一撮金錢和窮人感激的淚水，你最要的是那一個？
四．每天踏進醫院開始你的工作時，請記著，醫院就是道場，你成己成人的地方，是你的修「道」院，也是你侍奉神的地方。基督曾說過一個十分精彩的預言，載在瑪竇福音25:31-46節，預言是這樣寫的：
「當人子在自己的光榮中，與眾天使一同降來時，那時，他要坐在光榮的寶座上，一切的民族，都要聚在他面前；他要把他們彼此分開，如同牧人分開綿羊和山羊一樣：把綿羊放在自己的右邊，山羊在左邊。那時，君王要對那些在他右邊的說：我父所祝福 的，你們來罷！承受自創世以來，給你們預備了的國度罷！因為我餓了，你們給了我吃的；我渴了，你們給了我喝的；我作客，你們收留了我；我赤身露體，你們給了我穿的；我患病，你們看顧了我；我在監裡，你們來探望了我。那時，義人回答他說：主 啊！我們什麼時候見了你饑餓而供養了你，或口渴而給了你喝的？我們什麼時候見了你作客，而收留了你，或赤身露體而給了你穿的？我們什麼時候見了你患病，或在監裡而來探望過你？君王便回給他們說：我實在告訴你們：凡你們對我這些最小兄弟中的
一個所做的，就是對我做的。然後他又對那些在左邊的說：可咒罵的，離開我，到那給魔鬼和他的使者預備的永火裡去罷！因為我餓了，你們沒有給我吃的；我渴了，你們沒有給我喝的；我作客，你們沒有收留我；我赤身露體，你們沒有給我穿的；我患病
或在監裡，你們沒有來探望我。那時，他們也要回答說：主啊！我們幾時見了你饑餓，或口渴，或作客，或赤身露體，或有病，或坐監，而我們沒有給你效勞？那時，君王回答他們說，我實在告訴你們：凡你們沒有給這些最小中的一個做的，便是沒有給我做。這些人要進入永罰，而那些義人卻要進入永生。」
最後，願借一位十二世紀的猶太醫師Moses Maimonides的祈禱文、與各醫療人員共勉。
「永生的主既命我善顧世人生命的康健，惟願我愛護醫道的心策勵我前進，無時或已。勿讓貪欲、吝念、虛榮和名利侵擾我心。只因上述種種皆屬真理與慈善之敵，足以使我受其誘惑而忘卻為人類謀幸福的高尚目標。
願我視病人如受難的同胞。
願上天賜我精力、時間與機會，俾能學業日進，見聞日廣，只因知也無涯，涓涓日積，方成江河。且世間醫術日新，覺今是而昨非，至明日又悟今日之非矣。
慈悲的主啊，你既命我善視世人的生死，我謹以此身許職。我今為此職向你虔誠懇禱：
『事功艱且巨，願神全我功。
若無神佑助，人力每有窮。
啟我愛醫術，復愛世間人。
存心好名利，真理日沉淪。
願絕名利正，服務一念誠。
神清求體健，盡力醫病人。
無分愛與憎，不問富與貧。
凡諸病疾者，一視如同仁。』(1)
註釋
1. 選錄李瓏編，《醫學倫理學》，北京 法律出版社 1991 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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