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中的聖洗聖事
嘉理陵著
陳德康譯
神思 第卅七期 一九九八年五月 0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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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嘉理陵神父指出要明白新約的聖洗聖事，必須了解其舊約的背景。舊約把水和潔淨及生命連起來，若翰洗者更加入新的元素，洗禮不再是個人的潔淨，而是「接受洗禮」，使領受者成為真正亞巴郎的後裔，免除天主的義怒。基督徒的洗禮在若翰洗禮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人聽福音後，接受水和聖神的洗禮，在基督內成為新的創造物、天主的子女、加入教會、到達重生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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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聖經中所記載的，特別是那些與救恩史有密切及重大關係的事蹟，可成為「原則」。所以出谷不只是猶太人的歷史事件，亦是天主與我們交往的「原則」。在討論希望神學時，我們可提及「出谷原則」。對我們來說，「出谷原則」指天主永遠是一位釋放的主。天主引領我們由奴役的黑暗邁向寬恕及真愛的光明。天主的引領不是間歇性的，而是恆久的、原則性的。
聖言成了血肉，寄居於我們中間。正如出谷一樣，聖言的降生可引申為一項原則。既然聖言降生成人，天主可透過人類的現實生活與我們溝通，毋須再利用從天上發出的奇特和令人驚慄的異像。藉人性的經驗，生活、受苦、死亡及復活，耶穌拯救我們。所以，原則上，透過我們人性的經驗，以人的活動、渴求及關係，甚至利用水、油、麵包、酒等物質作媒介，天主與我們及為我們工作。天主永遠給聖神的作為一個人性的表現方式。
耶穌由若翰洗者手中受洗的事蹟，對教會來說意義重大，所以四福音均有以不同的方式記述此事〈瑪3：13─17，谷1：9─11，路3：21─22，若1：29─34〉。在耶穌復活及聖神降臨到教會後，宗徒們完全認識耶穌是天主及救世者。這更深的體會開啟他們的心神，深入反省他們在耶穌復活前的經歷。耶穌身為人子接受洗禮這事實，給宗徒們的施洗帶來動力及意義。教會一直都特別認為，以耶穌所祝聖的水為介的洗禮，不單止可以清潔身體，更可潔淨靈魂。
耶穌的生活以洗禮作開始及終結。為實踐衪的使命，耶穌接受若翰洗者的洗禮祝聖。耶穌的洗禮不是個人悔罪的洗禮，因耶穌是無罪的〈希4：15〉。聖神降臨到耶穌上面及天主發自天上的聲音，顯示這洗禮真是神聖的，遠超過若翰洗者施洗的意圖，與其他因悔罪而來到若翰前受洗的人的動機的不同。在約旦河的洗禮，耶穌為衪在福音中的聖職接受聖父及聖神的祝聖。
耶穌的被祝聖，因衪的死亡而達玫圓滿。耶穌稱衪的死亡為洗禮〈谷10：38，路12：50〉。這「死亡的洗禮」是耶穌的「出谷」〈路9：31〉，所以我們的洗禮也引領我們進入自己的「出谷的經驗」，體驗天主是我們的釋放者，耶穌是我們「光榮的希望」〈哥1：27〉。
新約沒有為洗禮下清晰的定義。新約只記錄了耶穌要求洗禮的說話、洗禮的過程和對洗禮各方面意義的不同層面的反省。假若我們要在新約中發掘對洗禮的訓導，便要從這數方面入手。
在耶穌內，天主為我們作全新的事，但天主在耶穌內所作的，以至於耶穌的一切言行，均以舊約作背景。要了解新約有關洗禮的教導，我們先要了解舊約的背景。四福音均同意耶穌的公開生活，始於若翰洗者的故事，如果我們研究福音所介紹的若翰洗者，會有助我們明白基督徒的洗禮。
2. 舊約背景
舊約是以色列人的宗教經驗的一個紀錄，植根於人類的經驗。記錄在內的許多人類經驗影響舊約的訓導。在整個人類經驗中，水永遠和潔淨及生命有關，很自然地，我們會發現舊約視水為潔淨及生命所必須的。
特別是當生命在曠野環境受到威脅時，水和生命的恩賜有更加密切的關係。在花園和耕地，水是不可缺少的。我們說活水泉〈歌4：12─16〉。上主 ─ 生命之主 ─ 被稱為「活水的泉源」〈耶2：13〉。「在那一天，必有活水從耶路撒冷流出。」〈匝14：8〉
既然人依賴水來維持生命，聖經將水及生命聯繫起來，毫不出奇。既然水可以潔淨身體，自然地，在某些情形下，清洗會被加入宗教味道。我們有實際的需要清潔身體，心理上和感情上，我們可能會感到污穢，覺得有潔淨的需要。當人的宗教經驗加深時，最後發展到靈性上的不潔及潔淨靈魂的需要。以色列是一個祈禱及有信仰的民族，以色列人能在日常事物中找到天主的臨在，舊約中有關於潔淨靈魂的章節亦是順理成章。
舊約所提及的一些清潔的事件，很明顯是指衛生需要〈參看肋3：6，14：4─9〉。就算是這樣，在清潔的過程中亦會加入一些宗教元素〈參看肋14：14─18〉。
從上主為預備亞郎及他的兒子被祝聖為司祭而給梅瑟的命令，最能清楚表達有關潔淨更深層的宗教意義。他們在安置在會幕門口的已被祝聖的盆中清洗〈或梅瑟清洗他們？〉。在清洗完畢後，他們才能穿上聖衣，給傅油及受祝聖為司祭，成為上主的僕人〈出40：12，參看肋8：6〉。情況被視為潔淨的儀式，是亞郎在舉行禮儀前的準備工作的一部份〈肋16：4，24〉。
先知厄則克耳更加強調清洗的神修意義。「我要在你們身上灑清水，潔淨你們，淨化你們脫離各種不潔和各種偶像。我還要賜給你們一顆新心，在你們五內放上一種新的精神。」〈則36：25─26， 參看耶11：18〉
這些舊約背景資料不但影響新約的內容，並在新約中以新的形式表達出來。耶穌確認上主是生活的主、活人的主〈瑪22：32，谷12：27，路20：38〉。天主是派遣耶穌到世人的那位生活的父〈若6：57〉。耶穌賜我們活水〈若4：10─11〉，正如羔羊引領我們到生命的水泉〈默7：17〉。
水的淨化功能帶領我們進入若翰洗者的角色。
3. 若翰洗者
我們先從舊約認識洗禮對初期教會及新約的重要性。
雖然在清洗活動中加入神修味道是自然的發展，我們先前提及可能是若翰洗者推廣洗禮的宗教幅度，因他在這靈性的潔淨上加入新元素。首先，新約教導我們若翰是天主所派遣的〈若1：6，8，3：38，谷1：2─4〉，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包括以水施洗〈瑪3：11，谷1：8，路3：16，若1：26，31〉。清洗活動在加入宗教味道後已不再只是人的活動，亦是若翰洗者神聖使命的一部份，是為迎接默西亞來臨而必須作的準備工作的一部份。
第二，很多記錄在舊約的「清洗」均是個人的事件，人清洗自己〈參看谷7：1─3〉。但若翰洗者卻清洗他人〈瑪3：6〉，正如梅瑟可能是洗淨亞郎和他的兒子〈出40：12， 但參看40：31─32〉。若翰給他們付洗，他們接受他的洗禮：洗禮永遠是要「接受」的。由「清潔自己」變為「接受洗禮」或「受洗」，意味洗禮是一項需要接受及令人歡愉的禮物。
第三，若翰清楚表明他的洗禮的意義，因悔罪而受洗〈瑪3：11〉。初期教會亦理解及接受此意義〈谷1：4， 路3：3， 宗13：24，19：4， 參看瑪3：6〉。它不只是入門的儀式，不只是一個加入某團體或組織的入會儀式。若翰洗者的洗禮有許諾，神聖的化工及罪的寬恕。
第四，若翰希望受他的洗的人，得享亞巴郎的遺產，或為亞巴郎所得的許諾的承繼人，成為真正的亞巴郎後裔，使受洗者免於天主的忿怒〈瑪3：7─10， 路3：7─9〉。
第五，若翰很清楚洗禮本身不是終結，不會帶來圓滿的天主的恩寵及憐憫。洗禮只是發展過程的一部份，需要被更重要的事物所取代 ─「聖神的洗禮」〈谷1：8， 若1：33〉，或「聖神及火的洗禮」〈瑪3：11， 路3：16〉，那時默西亞的來臨標誌著審判年代的開始。
4. 基督徒的洗禮
耶穌首先召選的門徒中，有些曾是若翰洗者的跟隨者，他們會受到第一位老師的影響。若說耶穌曾跟隨若翰也是可能的〈若3：26〉。所以若翰洗者對自己施洗的理解是導致基督徒洗禮的神學觀及奧秘觀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若翰的看法所影響。
首先，新約一直認為宗徒們是受派遣的，正如若翰洗者一樣。若翰是由天主所派遣〈若1：6〉，他的被派遣與耶穌的來臨有關聯〈若1：7─8， 15， 19─35， 3：28〉。宗徒們的被派遣有更深的意義，因為耶穌親口說宗徒們的被派遣是基於衪自己是由天父派遣。「就如父派遣了我，我也同樣派遣你們。」〈若20：21〉初期教會認為宗徒們是被派遣去教導，施洗及指引〈瑪28：19─20〉。由起初〈宗2：38〉，宗徒們已宣講洗禮作為對上主聖言信德的回應是需要的。
第二，洗禮是由團體中被授權的人負責施行。這更顯明若翰所啟導：洗禮不是個人的事，是要接受的〈宗2：38， 41， 8：12等〉。因聖言的宣講，令人轉化歸主，洗禮標誌著這轉化的高潮〈宗2：41， 9：20， 18：8 等〉。
第三，既然若翰已清楚說明他的洗禮的意義是「悔罪」，宗徒們不只將洗禮視為入門的儀式，他們強調洗禮的神聖特質〈宗2：38， 10：43， 羅 3：24─26〉，此觀念來自耶穌的親身教導〈路24：47〉。宗徒們宣講悔罪是一份禮物，藉耶穌賜與以色列〈宗 5：31〉及所有民族〈宗 11：18， 參看宗 20：21， 26：20〉。
第四，若翰將洗禮與對亞巴郎的許諾連在一起。這份由亞巴郎流傳下來的遺產，為初期教會提供不少反省資料〈若 8：31─58， 羅 4， 迦3〉。透過信德和洗禮，我們成為真正的亞巴郎後裔、許諾、承繼者，不再是「按血統做以色列」〈格前10：18〉，卻是真正的色列，靈性上的以色列〈羅9〉。
第五，若翰只預示由宗徒們所施放的「聖神和火的洗禮」〈宗1：5， 11：16〉。事實上，基督徒的洗禮，其重要性源於巴斯卦奧蹟，即從耶穌的死亡以至於聖神降臨。當宗徒們「用水和聖神」施洗時，正實現耶穌的渴望 ─「把火投在地上」〈路12：45─50〉。
在獄中，似乎若翰洗者就耶穌的身份所作的反省有轉捩點〈瑪11：1─11〉。可能他曾期望耶穌和他從前的門徒會繼續他施洗的職務，但耶穌卻轉向傳道的使命 ─ 宣講天國的喜訊。
隨著時間的邁進，教會將水和聖言兩個元素融合於同一慶典中，「以水洗藉聖言來潔淨」〈弗5：26〉。人應先聽到和接受聖言，方接受水的洗禮，並用言語宣認他是以聖三之名受洗。正如耶穌派遣門徒，「你們要去使萬民成為門徒，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給他們授洗，教訓他們遵守我所吩咐你們的一切。」〈瑪28：19─20〉這些說話記錄了耶穌的意願，人必先聽從福音，然後藉洗禮加入團體。從心理學及社會學的角度來說，加入復活的主的團體這隆重的時刻，是需要用有形的儀式表達。當耶穌吩咐門徒出外施洗時，正表示衪接受人需要有形及實在的標誌。
由於宗徒們及早期基督徒對耶穌的奧蹟仍在努力摸索，我們不能肯定初期教會在施洗時說些甚麼。瑪竇記錄了被視為耶穌親口說的「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這可能反映了在瑪竇寫福音時教會的習慣。最早期在洗禮時，教會可能只是用「因耶穌之名」〈宗2：38〉。就這一點，我們也不能肯定在禮儀中真正用這句話，或它只是表達洗禮的重要性的日常慣用語。
不論當時或現在是用甚麼表達，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是依據耶穌的意願及教導去洗禮，這已足夠。我們亦可肯定，由於教會對耶穌的奧蹟及訓導不斷加深認識，當我們提及耶穌及衪帶來的救恩時，不會忘記派遣衪的天父〈若4：34，5：23─24等〉及當衪接受若翰的洗禮時臨於衪身上的聖神〈瑪3：16， 谷1：10， 路3：2， 若1：31─34〉。
5. 保祿
保祿感到他是被派遣去「宣傳福音」〈格前1：14─17〉，明顯地，對是否應接受洗禮，他有所保留。這不表示保祿懷疑洗禮的意義。正如其他人一樣，保祿在歸化後亦須接受洗禮。這經驗似乎對他的神修帶來很大震撼，在新約，論及洗禮在神學及奧秘上的重要性的章節可在保祿的書信找到。
保祿意味深遠的將基督徒洗禮及巴斯卦奧蹟連在一起：受洗歸於耶穌，受洗歸於衪的死亡，與基督一起復活，獲得新生〈6：1─11， 參看哥2：12─13〉。在巴斯卦奧蹟中與耶穌結合，令保祿宣認「我們是因一個聖神受了洗」〈格前12：13〉。
6. 對奧蹟的反省
新約提及洗禮不同的範疇。洗禮是淨化，因為藉洗禮我們已潔淨了〈格前6：11〉。這淨化是個人及個別的潔淨，但也有其團體性或公有社會的一面。耶穌「以水洗藉言語」來潔淨教會，所以，藉洗禮，教會內每一員都得以成聖，沒有瑕疵〈弗5：26─27〉。
雖然我們強調潔淨，但不會忘記洗禮作為重生的意義，「重生和更新的洗禮」〈鐸3：5〉，「重生」是上主在基督內為我們的新創作。這是「新生」〈若3：5〉，因上主更新一切〈默21：5〉。洗禮是更新，藉聖神的臨在〈鐸3：25〉，及上主在我們的生命中所顯示的創造及救恩性的愛的力量。
洗禮是光明，照耀由罪惡奴役通往天主子女光榮自由之路〈迦4：4─7〉，指示由黑暗通往光明之路〈希6：4， 弗5：8─14〉。
對猶太人來說，割損標誌盟約。無可避免，早期基督徒視洗禮為新的及神修上的割損〈哥2：11〉。舊割損是用作區分，顯示不同〈弗2：12〉，洗禮使我們可進入因基督的血而得到的合一，基督是天主與人及人與人之間的和平之源〈弗2：13：14〉。
剛出生的嬰孩是子女。在洗禮內重生的我們在現世已成為天主的子女〈若一3：1， 迦4：5─6〉。「我們既是子女，便是承繼者，是天主的承繼者，是基督的同承繼者；只要我們與基督一同受苦，也必要與他一同受光榮。」〈羅8：17〉教會作為基督奧體的訓導，最能強而有力帶出與基督結合的思想〈羅12：3─8， 格前12：12─30， 弗4：12─13， 哥1：24〉。
聖神降臨是耶穌的苦難及進入光榮頂峰，藉洗禮，我們接受聖神這禮物，成為聖神的宮殿〈格前6：19〉及生活的天主的宮殿〈格後6：16，參看格前3：16─17〉。
7. 結語：「一主、一信、一洗」
雖然作者的原意並非如此，弗4：5 正好是未接受信仰到藉洗禮融入基督整個過程的扼要：「一主，一信、一洗」。我們先要認識天主是唯一的主，聖神引導我們深入真理〈若16：13〉，由純粹的認知提升至信仰層面，明認「基督是主，以光榮天主聖父」〈斐2：11〉。信仰必須是一致及全面，只認識耶穌並不足夠。凡認耶穌為主的人，必渴求與衪有更深的契合，此契合藉洗禮奧蹟達成，再經祈禱及其他聖事和宗教經驗提升。
我們在上文提及亞郎及他的兒子清洗及潔淨自己後，由梅瑟祝聖為司祭。他們必須先潔淨自己才能與天主建立更深入的關係。同樣，我們須用水洗禮潔淨自己才能領受其他聖事。
耶穌教導我們不應只專注外表的潔淨，我們應著重「由水及聖神」〈若3：5〉的重生。藉此重生，我們才可與天主建立新的關係，再由其他聖事，特別是悔罪禮和聖體聖事，使此關係得以深化及圓滿。
聖洗是其他聖事的入門，是基督徒得以成聖的根源。同樣，聖洗也是所有使徒性職務的源頭〈若7：37─39， 參看若4：13─14〉，耶穌許諾藉洗禮賜與聖神，以實現先知的夢想：「你將成為一座灌溉的樂園，一個不涸竭的水泉。」〈依5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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