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神」的女性靈修
鄺麗娟
神思 第三十六期 一九九八年二月 74-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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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鄺麗娟修女嘗試發揮一種「從神」的女性靈修，她發現聖神有一種陰柔之美，更易與女性感應相通。「從神」的靈修者是一位靜觀者亦同時是一位福傳者。靜觀者以心去感通、去愛。這種人會像聖母一樣懷抱世界，關愛眾生，投身服事天主及服事他人，既把基督帶給別人，亦為祂作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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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並非一篇嚴肅的學術性的「聖神神學」，它只源自一份靈感，來自一份女性的心靈渴求：一個「從神」的女性靈修，就算作聖神論的外篇吧！它仍在初探階段，有待各位同道體驗印証，補充修正並再創新。
為什麼想尋找一個更適合女性的靈修?這不是想把男性排斥於外。畢竟天主造了人──男人和女人，各有其特質，各有其「美」反映天主的「美」。那麼，在邁向天人合一、完成人的召叫和使命的道路上，也應盡量發揮天主所賦予的「美」，男人或女人的獨特的美。根據現代心理學的發現：在男人身上亦含有「女性」，在女人身上也含有「男性」。在我們中國傳統思想中也有類似的表達：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為此，所謂「更適合女性」的靈修，並不是女性的的專利品，它也可以是屬於男性的。
為什麼要強調「從神」呢？因為，基本上，所有的靈修生活都是「在聖神內」的生活。這裏我想強調的是：天主的主動，人的「被動」。人隨天主的氣──神的吹動牽引，亦步亦趨，相隨相從。所以可以說：人是在「被動中主動」，在「接受中給予」，回歸自己的內心與聖神的「感應」靈犀相通。那為何又要特別把「女性靈修」和聖神相連起來呢？因為這些年來，在我瞻仰和探究聖神奧秘的過程中，不期然發現在聖神的「流露」和「表達」中的確蘊含一種「陰柔之美」。我體驗到天主聖神不單是天主的「能力」，同時也是天主的「溫柔」。祂不只顯示天主的「超越」，更是天主的「親密」。祂「內在於」萬物，「滲透」一切，化育眾生。由於祂，使我們更能體驗天主親近如「愛」。
現在，我試從以下兩方面來描述一個在聖神內「從神」的靈修者。她(或他)既是一位「靜觀者」亦是「福傳者」，因為天主聖神同時是聖三內在生命的「大靜默」，和天主愛的救恩計劃中在世間的「同在」和「行動」。
靜觀者
東方基督徒傳統一直非常強調：聖神不是用來「講論」的。聖神的奧秘是要我們默觀多於思辨，愛慕多於分析。事實上，聖神的特質是超越一切邏輯範疇和推理語言。祂猶如「不可言說」但「可經驗」的道之「德」。雖然祂廣被宇宙，化及萬方，但祂卻沒有自己的「面容」，也沒有自己的「名字」(如父子)。即便在聖經中，當要「說」祂時，都是借用了一些象徵圖像：如風、氣、水、火.....這些圖像要說的不是「理」之言，而是「愛」之言。它們是詩的語言，是類比、詩興、隱喻，藉以表達那「不可道之道」，而同時又是那麼刻骨銘心的「活的體驗」。
在天主聖三無限奧秘中，聖神就如聖言「內在的大靜默」。祂有如「太虛」，所以能接納一切，包容一切，父和子在這無限至深的虛空處相融相契相合。為此，在聖神內「從神」的靈修生活，是要我們慢慢進入並留住在這「大靜默」和「太虛」中，嘗試把一切想像力、思維、概念擱置一旁，只懷虛、空、靜的心，讓聖神滲透、滋潤、感應。在這樣的靜觀中，少用頭腦，多用「心」。就如聖女大德蘭所說的：「唯一重要的事，不是想的多，而是愛的深」。用心去愛，這個「心」，不單指生理層面的意義，也不僅指感情生活而已。它是人存在的最深處。除了感情外，還包括記憶、願望、思想、計劃和決定。「心」整合著我們整個的人，是最深、最真的我。許多神秘經驗者告訴我們：除了常用思想和心(一般血肉感情的心)與主交往外，我們還賦有一種「神秘的心神」，使我們能嚮往天主，直接認識，抓住天主，直覺到天主，雖然是在一種晦暗的方式下。然而這個「心」通常彷似處於「睡眠狀態」，因為它被重重的思念、意像所包圍。為此，我們需要把這個「心」活起來。
這個「心中的心」就是「天主的愛，藉著所賜與我們的聖神，已傾注在我們心中了」 (羅5:5)的心。由這「心」裏，聖神臨在、滲透我們整個的人：精神、物質、身、心、靈。是在這「心」裏，我們受聖神的感動，經驗並宣認「耶穌是主」(參格前12:3)。也是在這「心」內，聖神讓我們真實經驗到：我們是天主的子女(參羅8:16)，而呼喊說：「阿爸，父啊！」(參迦4:6)。同樣，也是在「心」裏，聖神以不可言喻的「嘆息」，代我們轉求(參羅8:26)。偕同萬物，我們這已蒙聖神初果的，也在這「心」中嘆息，等待義子期望的實現(參羅8:23)。「在聖神內」的祈禱，除了一般我們所認識的「方言」祈禱外，還有更深的：「無言」的嘆息。它不是無奈的呻吟，而是「愛的渴望」。因聖神本身就是天主聖三無限愛奧秘裏的「願望」(Desire)。祂是父和子間「彼此愛的願望」，祂同時也是無限愛的天主對人的「願望」和人回歸天主「願望」。祂是一切「願望」的根源和動力。為一位在聖神內「從神」的靜觀者，祈禱已用不著喋喋不休的言詞，而是以愛和期望的心與自己所愛的相遇。有時僅需單純地隨著一呼一吸–––生命的氣息–––表達那無言的內心愛的渴望。讓聖神把我們的一切願望淨化，把我們整個生命的全部力量集中在這「唯一的需要」上。日新又新地聖神和新娘一起呼求：主耶穌，你來吧！(參默22:17)。事實上，直觀或默觀祈禱和一般的虔禱型祈禱，兩者都引導人和天主結合。兩者中任一型都可對某些人更適合。但這兩種祈禱都要與「心」密切相連。因為不論何種祈禱，如果只有思考，沒有「心」，不能建立一種真的關係，在人際關係中是如此，更何況「天人合一」。
為什麼我會覺得這種「從神」的靜觀更適合女性去操練和發揮？一般來說，我們都認為女性比男性更是「心」的存在，因為女人多是用「心」去看、去聽、去接觸和經驗事物，而不是首先用頭腦去思辨分析。根據一些專家的研究，女人認識事物的模式是「認同」和「參與」。為此可以說是傾向於「共融合一」型，而異於男性認識模式的「區分」型。而聖神就是「愛」的本身，祂的特質就是「合」。為此，我大膽鼓勵女士們發揮自己的特質，划往深處去，在肉體和感情的心之內更深發揮那「心中之心」，用心去愛，在「一體共融」中與主往來。更好說，在祂的愛––––聖神內，與祂化為「一體之愛」。當然，這也歡迎男士們的投身。因為，事實上，在歷史中，我們的靜觀者，同樣有男人和女人。
福傳者
一位在聖神內的靜觀者並不是一位與世隔絕的隱士。相反地，她(他)是一位福傳者(即便是隱修士，也能是福傳者，如聖女小德蘭)。因為她們所相隨相從的聖神，不只以「人心為家」，且以「大地為家」。祂的特質就是「在」，時時在，處處在。祂是生命的神，是祂賦予整個宇宙充滿生機。祂生之、長之、育之、德之、化之。祂雖恒常不變，卻常使萬象更新。為此，一位「從神」的靜觀者也願懷抱世界，對大地有心有情，對眾生關懷憐愛。她(他)不單要分辨時代徵兆，且更要「創造」時代徵兆，給世界在此時此地帶來復活的標記。就如德肋撒姆姆在我們中間曾生活和作証的，她給貧窮和被遺棄的人帶來了生命的喜訊，使人在生命絕望和死亡邊緣中看到復活的希望。
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在一九九五年「致全球婦女書」中，曾一再強調女性「愛的職務」。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是在我們母親體內有了第一份愛的臨在和結合。誠如教宗說的：身為母親的女人，在自己體內庇蔭了人類，她們成了天主對新生嬰兒所展露的笑容(n.2)。教宗邀請我們一起反省，當我們講論「女性特質」時有何意義，不僅是在她內看到天主計劃的特別部分，需要被接納和欣賞，同時要使這特質更能在整體社會生活和教會生活裡充份表達。教宗接著說：教會在聖母身上看到「女性特質」最崇高的表達(n.10)。聖母瑪利亞，整個被聖神所充滿、所庇蔭。身為納匝肋聖家的母親和妻子，同時也是一位「獻身者」和基督救世工程的伙伴，她投身服事天主也服事他人。她的一生就是靜觀和愛的服務的交織結合。她整個存在成了她兒子的恩賜，也成為全人類子女的恩賜(同上n.10)。她是第一位傳揚基督喜訊，把基督帶給人的福傳者。她因聖神受孕，在她的身和心內，天、地、人交感結合為一。自古以來所有的許諾和期待都好像「提前實現」在此時此地這位女人身上。請看這美麗而動人的一幕：充滿聖神的瑪利亞，受聖神「感應」，刻不容緩動身，急速往山區去，向她的表姐依撒伯爾請安。這前來的問安，不是膚淺的應酬，
而是真誠地交付自己，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別人。為此，我們可以說，由於她的來臨，聖神也因此「出現」而「感動」別人：「依撒伯爾遂充滿了聖神，大聲呼喊說：在女人中你是蒙祝福的，你的胎兒也是蒙祝福萬.....」(路1:39-56)。依撒伯爾和她的胎兒都因這位福傳者的來臨和親切的問安而歡躍。瑪利亞自己成了世上最美的祝福，也給萬世萬代的人帶來上主的祝福。瑪利亞和依撒伯爾的相遇可說是古往今來最美的兩個女人的相遇，因為她們都充滿了聖神，身上都懷孕著生命––––因聖神而來及充滿聖神的生命。讓我們也效法聖母，在平凡的生活中，隨聖神的風吹–––隨時待命，隨時來到，隨時關懷....敞開我們的「心」，使它成為別人可以安息的「家」。讓聖神也因我們的來臨而「出現」而「感動」別人，使人認出救主，使人也感到上主親密的同在和溫柔的愛，並因此引發人把人性最美的部份發揮出來。透過我們女性敏銳的心靈和直覺，忍耐與愛心，慷慨和忠信，以及女性獨有的洞見，去育成那結合理性與感情的文化，去增進世人的諒解，並使人類關係更趨誠實和真摯。
在聖神內，一位「從神」的靜觀者將化為福傳者，也由福傳者成為靜觀者。更好說，是在靜觀中福傳，在福傳中靜觀。就如聖母瑪利亞一樣，她「把一切默存心中」，一生伴隨她的兒子直到十字架下。她與宗徒們一起專務祈禱，等候聖神降臨，為直達地極，作主的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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