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獻身生活》勸諭
韓大輝
神思 第三十期 一九九六年八月 9-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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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韓大輝神父的文章簡介該勸論的內容,陳述獻身生活的基礎,其為共融的標記及其使命;但獻身者必須返回本心,才會發現獻身生活之美,並在愛內體會獻身生活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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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寒燈下
深處寸心知
脫胎換骨日
千載有餘情
1.夜讀寒燈下
94年舉行了第九屆世界主教團會議,主題是「獻身生活及其世界和教會中的使命」。隨後,教宗一如以往的做法,按會議的建議寫了宗座勸諭,稱為《獻身生活》(vita consecrata VC),在96年天使報喜節頒布。在勸諭之中,本書頗長,標準版有202頁。其內容是給予各種獻身生活一個系統和綜合的教導(VC13)。
我當時在羅馬開會。為了增添些開會的靈感,收到文件後,便一連幾晚,孤燈夜挑,飛快閱讀,頗有收穫。
獻身一詞的拉丁文是 consecratio,其意義包含兩個幅度。就天主對人的呼召而論,它說明天主對人的祝聖,意謂天主選拔某人,給予特殊的神恩和使命。就人對天主的回應而論,它表達人對天主的奉獻,意謂人盡己所能與祂的恩寵合作,完全順從和奉行祂的旨意,並以此種生活作為對天主的讚頌之祭。
在教會的組織中,度獻身生活的人(下文簡稱獻身者)有別於平信徒和聖職人員的召叫。平信徒在俗務中傳福音。聖職人員在訓導、施行聖事、為共融而服務。至於獻身者則以彰顯教會的聖德為主,客觀上教會承認他們這方面有更卓越的貢獻。(VC32)獻身的形式包括:隱修、獨修、貞女的奉獻、默觀的修會、傳教的修會、在俗獻身團體和使徒生活團。
除了導言和結論外,全書共分三章。這三章恰好表達三個獻身生活的核心:祝聖(奉獻)、共融和使命,由此反映天主給教會珍貴的禮物三者彼此緊密關連、相得益彰。
第一章頌揚聖三(confessio Trinitatis)
本章主要從聖三論和基督學的角度看獻身生活的根源。教宗引用耶穌顯聖容的圖象來描述。全章共分四節。
第一節是對聖三的讚頌。獻身生活是一個信仰旅程,源於天父,透過聖子,在聖神內,回歸天父。福音勸諭(貞潔、神貧和聽命)是此生活的特色,也是聖三賦予的恩賜,正因為此三勸諭能反映天主聖三的愛。這愛已在基督身上圓滿啟示出來,並奠定天國的基業。獻身者就如基督一般,為天國而委身和蒙受祝聖。
第二節論述基督的逾越和祂第二次來臨的之間的時期。在大博爾山的顯聖容是指向加爾瓦略山的逾越奧跡。獻身生活正隱含這逾越的幅度。獻身者在期待基督來臨時,為祂在世上作見證;這是活躍的期待,具有末世的幅度,既要預先活出天國的圓滿,又以醒悟的心態實踐具體的任務。童貞瑪利亞正好是獻身生活和跟隨基督的榜樣。
第三節指出獻身生活自起初便在教會內並以建樹教會為目標,因而成為教會奧跡的要素。宣誓過福音勸諭的人,接受新的祝聖,有別於入門聖事和聖秩聖事的祝聖。當然,這三種祝聖有相互的關係。獻身者蒙受祝聖的特殊之處在於他們彰顯教會的聖德,而且是在公開的方式下,為福音和真福作證,並要將教會新娘動人的形象活現出來。
第四節論聖德之神的指引。顯聖容指向一個脫胎換骨的存在,亦即以皈依的心態活出走向聖德的召叫。這要求獻身者忠於神恩,但又要有創意,加強祈禱和苦修,促進聖德,以更大的信賴,面對神聖的戰鬥。
第二章手足情誼(signum fraternitatis)
本章分三節說明獻身生活是在教會內共融的標記。
第一節列出團體共融的不變價值。他們的手足情以聖三相互的愛為依歸。他們要聽從掌權者的服務,尊重長者的經驗和智慧。早期宗徒團體生活是最好的榜樣,充滿歡樂和聖神,實踐基督的新誡命,彼此相愛,就如祂愛了我們一樣。他們與教會同聲同氣,以共融衍生共融,從個別團體推展到普世教會,要注意與地方教會的合作,邁向豐盛和有層次的共融,以愛活化彼此的交談。主教和修會長上要有充分的溝通。在不義和分裂的世界,建立共融。為此,要促進修會與修會之間的聯繫、統籌的機制、與平信徒的共融和合作、使徒工作的靈修和更新、獻身女性的尊嚴和角色、修會事業和工作的新意。
第二節以聖神工程的延續性為題,談各類型的獻身生活,他們在新的處境中,仍忠於其原有的神恩。
第三節是展望將來。要度好獻身生活,當然有其困難,但總不該失去對福音力量的信心,所謂「度好獻身生活」,重要的不在於事業有成,而是在於每個人的忠貞。今天聖召短缺,重新推動新的聖召牧民,為聖召多次祈禱,當然不在話下,但依賴主基督的魅力,讓人接觸召叫的主,「來!看看吧!」仍是聖召牧民的金科玉律。這有賴獻身者為福音而完全交付自己,言教身教,準備足夠的資料,作個別的靈修指導,使聖召成為與主相交的歷程。同時,整個地方教會要集中各方資源,為此而努力。此外,還要注意獻身者的初期培育、其使徒和團體生活的幅度、培育者本身的訓練、適合時代的培育指南。為使大家能忠貞到底,充滿青春氣息,在持續培育方面,要注意在聖神內生活的靈修、人的成長、團體的友愛、使徒熱忱、文化和專業的培訓。
第三章愛的服務(servitium caritatis)
本章說明獻身生活是天主對世界的愛的彰顯。共分四節。
第一節是徹底的愛。基督為宗徒洗腳,表白祂徹底的愛,並囑咐他們以同樣的心,彼此相愛。獻身者為了延續這使命而受祝聖,為此而事奉天主和人群。他們越活於基督,越受祂的愛所催迫,也越能在人群中事奉祂,甚至站到使命的最前方,甘冒一切風險,勇於走遍天涯,宣告基督,將福音植根於文化,服務最貧困的和最弱小的人,推行正義,照顧病患。
第二節是面對大挑戰的先知性的見證。先知活在天主面前,默觀祂的行徑,為人民轉求,宣告天主的意願,維護祂的權利,保衛弱小,不惜抗衡強權,不斷追求天主的意願,為真理,為愛,挺身而出。尤其在現今的世界,獻身者以言行一致的生活正好肯定天主較諸其他事物更重要,他們如此忠貞甚至願以致命的鮮血作祭獻。福音三個勸諭正好面對今日的挑戰。貞潔針對將性和愛分開的享樂主義,神貧針對源於貪婪佔有慾的物質主義,聽命針對扭曲自由的放蕩主義。他們甘於承行天父的旨意,勇於度聖善靈修生活,敏於聆聽天主聖言,樂於與主共融。
第三節指出某些特殊傳教的園地。首先是在教育界的事業要不斷更新,使當地文化添上福音特色。其次也要注意今日傳媒的力量,學習其溝通的語言,並藉以作為傳播福音的工作。
第四節著重與所有人交談。促進基督徒的合一,與其他基督教派發展不同層次的交談,如其他宗教相互對話,激發一種回應的靈修,就是致力尋找超性神聖的事物,和懷想天主。
2.深處寸心知
任何情操高的生活,都須經過心靈的錘鍊,在覃思頓悟後,以創造獨特生命之美。獻身生活不但如此,而且盡量將人心植根於恩寵上,務求「心宇澄清靈明,內體充實渾融」。即使獻身者每日奔馳傳教工作間,已不在於取其形,而在於取其神。在修德方面,他們注重清逸澹遠的性情和靈秀堅貞的風骨,即使才能平平,但其誠心之舉,足以彰顯其內在恩寵的磅礡、沉實、清新、典雅和幽遠。
一如許多其他的勸諭,教宗將他的訓導建基於天主的聖言。在眾多的聖經圖象中,他選擇了耶穌顯聖容,並以此圖象,呼應其他重要的聖經章節。此法乃取自傳統的聖經誦讀(靈閱lectio divina),首先幫助讀者在腦海中留下鮮明的圖象,然後聚焦在幾個圖象的細節,藉以說明有關獻身生活的聖經基礎。近年的勸諭都採取這個方式。
顯聖容是耶穌傳教生命中重要的一刻。祂來是要啟示天主聖三的大愛,使人獲得罪赦,並能分享這份大愛。祂不但召選眾人,而且在他們中,祂對一些門徒情有所鍾,邀請他們更緊密地跟隨祂、參與祂的逾越奧跡。為此,耶穌也特別地觸動他們的心靈,帶領他們往大博爾山。那裡祂不但顯示自身和聖三的密切關係,也藉此堅強三位特選門徒的信德,對門徒來說,這經驗是獨一無二的,「主啊!我們在這裡真好!」(瑪17:4)
聖父的呼喚
按照救恩的計劃,人生就是「出之於父,復歸於父」的旅程。基督來正要我們意識這事。三位門徒在基督顯聖容時,聽到父的呼喚:「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你們要聽從他!」(瑪17:5)。這呼喚源於父的慈愛,也使聽從者在聖子內成為這慈愛傾注的對象。
獻身者作為基督的門徒,不但聆聽同樣的呼喚,甚至在聆聽以前,天父已吸引他們,在其內心中創造強烈的渴慕,準備他們作出深切、全人的回應,好比要獻上全燔祭一般。(VC17)
聖子的友情
降生奧跡告訴我們,天主在人的歷史走出一條路,並邀請眾人走上這邁向永生的路。基督就是這道路,走上這路的人,便是祂的摯友。基督作為人,也像我們一樣,需要友誼。祂傳教時,選了十二人作伴。祂顯聖容和山園祈禱時,讓三位宗徒在場。祂又是伯達尼拉匝祿、瑪爾大和瑪利亞之家的好朋友。還有那位向祂求道的富少年。他來到耶穌跟前,跪下說道:「善師,為承受永生,我該作甚麼?」……耶穌定睛看他,就喜愛他,然後邀請他跟隨自己……可是那青年卻面帶愁容,憂鬱地走了,因為他有許多產業。做耶穌的朋友,要懂得捨棄一切、冒盡風險,就像祂自己一樣。
獻身者的捨棄,就是按福音勸諭的指引,效法基督的服從、神貧和貞潔,並以此作為參與基督使命的有效方式。福音指出獻身生活的基礎,在於人與耶穌的友情,他們不但在其固有生命中接納天主的國,也將生命投資在天國的服務上,親密地步武耶穌的芳蹤。(VC14)
在大博爾山上,耶穌跟梅瑟和厄里亞談論在耶路撒冷「逾越」的事。儘管門徒在山上的感受多麼美妙,但通往加爾瓦略山的路上,離不開十字架的陰影下,對要走的路仍有很多疑團、考驗和煎熬,但正因如此,獻身者就能夠在其生活中顯示天主特別的照顧,這生活就成為步入逾越奧跡之路(VC40)。然而,這必是光明的旅程,因為耶穌會撫摸他們說:「起來,不要害怕!」(瑪17:9)今日基督以「聖事」親手扶持、以「聖言」親口鼓勵所有的獻身者。
聖神的美化
在耶穌顯聖容時:「忽有一片光耀的雲彩遮蔽了他們。」(瑪17:5)按照傳統的釋經,這雲彩象徵聖神。祂的臨在正好說明,獻身生活是在聖神潛移默化下,與聖三相交的親密關係。不過,聖神在此的特殊之處,就是使獻身生活變成一個不斷追求美的旅程。(VC19)
美不但屬於事物本身的特色,更重要的是它屬於觀賞者的高尚心靈和氣質。缺少這顆靈明之心,人的眼目無法透視事物本身之美。聖神施予獻身者的各種神恩,感觸他們的心靈,正好使他們渴慕投身在主內的事奉,在貧苦、弱小者身上見到美善的一面,在他們的服務中,追求高尚的氣質和格調。聖神使獻身者返之吾心、獨見本心。(VC90)
3.脫胎換骨日
獻身生活是入門聖事的延續,指向重生、更新和逾越。這不但是個人要走的路,也牽涉到其他的人。
跨出自己
恩寵不會使人停留,卻使人不斷超越,並具那份「春蠶到死絲方盡」的韌力。獻身生活中的手足情最能反映教會是共融的奧跡,正因為在這共融的深處,大家都能跨出自己,各將其富饒毫無條件地彼此相通互惠。在這深處聖三寓居其中,故此這相通的富饒發放聖三浩瀚的天恩,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得以和諧地改善,因而在世上塑造新的團結意義和連帶責任。(VC41)
獻身生活形式中的修會及使徒生活團,尤應在實踐使命上,建立友愛的團體。一起以同樣的神恩生活、祈禱和工作,彼此兄友弟恭是最有效的福音傳播。他們彼此相愛,如同基督愛了他們。這是祂的新誡命,須他們將之勉力活出來。基督之愛驅使祂自己走上十字架,同樣也驅使祂的門徒無條件地交付自己:服務貧困弱小者、接受他人而不「判斷他」,寬恕他人甚至「七十個七次」。(VC42)
團體生活是實踐信望愛三德的的空間。在那裡,人可體驗復活的主的奧秘臨在。在那裡,天主聖恩寵的動力,可從一個人身上,推而廣之,成為眾人都享受到的禮物。(VC42)
頂天立地
當人能挺起胸膛,不畏強權,不受引誘,過正直的生活時,可說是頂天立地。這固然是「誇耀」之詞,但為信主的人,其所誇耀的是以主耶穌為至寶,而拿一切以前有利益的事,當為廢物。獻身者就以這浩然正氣,依賴上天的恩寵,在地上實踐自己的理想。耶穌帶三位門徒「上山」,讓他們進入上天的奧秘經驗,好能在「下山」時能立己立人。正是這樣,獻身者「更緊密地」和「毫無保留地」跟隨耶穌,不是只靠自己的能力,而是要全心全意地依賴天主的恩寵。(VC72)
獻身生活是天主之愛在世上的彰顯。就如基督是父以聖神所傅油的、所祝聖和派遣的,同樣,那些被召度獻身生活的人,亦是按基督的肖像而被祝聖和派遣。
「肌膚若冰雪,綽約如處子,乘雲氣而御飛龍。」這是莊子的理想化的人物,超神入化。獻身者基本上是邁向這個理想,而達到這理想的人是童貞瑪利亞,教宗稱之為獻身的榜樣。她是「全然美麗者」,從一開始便無染原罪,滿被聖寵,後來懷孕、生育和教養了聖子耶穌,陪伴祂傳教,直到加爾瓦略山,成為教會之母。她是童貞女,又是母親,離世後,靈魂肉身蒙召升天。天主賜予她的種種恩寵,在她忠貞的「爾旨承行」(fiat)和「我靈頌讚」(magnificat)中,變成可見的事實,她將天主的美流露出來,而成為最美的受造物。(VC28)
4.千載有餘情
何必要有獻身生活?教宗在勸諭的結論中,答覆這問題,因為有人認為過這種生活反而擔誤了很多時間,去做些很急切的愛德工作或傳福音。這問顯然帶有功利主義的色彩,即以行事和功能為主。教宗的答覆引用了耶穌的例子。當祂來到伯達尼拉匝祿、瑪爾大和瑪利亞之家,瑪利亞用最昂貴的香油傅抹耶穌。猶達斯提出異議,若出售這香油,得來的錢可賙濟窮人。但耶穌卻說:「由她罷!」(若12:3)那傾注出來的珍貴香油正標誌著那極為豐盛無條件的愛,使整個天主的家居(教會)都充滿馨香。只有那些受到主的慈愛和美善所吸引的人,才體會獻身生活的價值。(VC104)
第三個千年將期待更多年青的一代,投入獻身生活上,以他們的信德美化這世界,使世界更為安詳、更為正義、更多愛、更能接受天主,並在祂內接受眾人。世界需要真實的見證,方可領悟那來自天主、千載不逾的深情大愛。(VC106)
「你們不但有一個故事要懷念和細述,而且有一個尚待實現的偉大的故事。迎向將來,注視聖神推動你們要去的方向,正因祂仍要與你們一起,共創偉業。」(VC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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