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 第廿九期 一九九六年五月 29-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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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作者認為宗教與藝術常是息息相關，從藝術中就看到宗教的流露。可是，藝術已變得多元化，不一定以宗教作題材；另一方面，宗教已進入到一個成熟的人神關係，重視團體中的人，而不再是聖堂中的藝術品。因此，作者要求藝 術在宗教中的表現，必須從新的觀點與角度去研究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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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藝術一辭，乃源於拉丁文(ars, artis)，中世紀的解釋是技術。所謂藝術(Fine Arts)，就是人有美好的表現。從思想、感觸或其他的事理中，人可以流露內心世界的意象、景物、思緒等。這種追求，是對真、善、美的探索，透過不同的語言媒介，用不同的技術來暢所欲言，一則乃誠於中、發於外；二則可不斷昇華，達至上乘的境界。在這 裏，藝術和宗教結下很好的「緣」，因為宗教乃肯定人與神的關係，彼此建立關係後，又不斷的在層次上提昇，正如存在主義的思想家齊克果(S. Kierkegaard)(1)有謂：人在追求世間上的人、地、事物時，是畢生不斷地努力，為謀求推陳出新，臻於至善。在朝向真、善、美中便不時要求自己「超越」。他形容的動作是來個「跳」，意即突破。這個突破就是代入藝術表現的靈性層次。有人把靈性介乎人性中及世間的 神性，可是人性的提昇，何嘗不是把靈性的領域化作神聖嗎？所以藝術的領域亦是步向宗教的領域。
本文的撰寫固涉及廣且泛的範圍，祇能一方面就西方的文化作依歸；另一方面縮窄了藝術的範圍為視覺。誠然，西方藝術中亦包括了詩詞、音樂、戲劇、舞蹈、形態藝術等，不過從藝術的視覺境界，已有一定的啟發和探討，故不在此列。
西方國家建基於基督教文化(Christianity)上。宗教與藝術，是他們宗教情懆的表現，無論在歐洲各國，聖堂的建造，各式其式、琳瑯滿目，聖堂內的結構，裝飾和陳設，無一不反映不同時代的文藝氣息，揉合了人對神的思潮演進。所以就一座教堂的外型，內在的亭、臺、樓、閣，皆有一定的格調 和形式，可以發人深省，回味無窮。尤其在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所帶動的，真令人有發思古幽情之感。當時宗教流露，就從藝術表現中可見一斑。千千萬萬的畫家、藝術家、雕刻家，用盡千奇萬妙的手法和技巧，把耶穌的故事、生平和教訓刻劃出來。同時， 為了滿足宗教藝術的需求，不知有多少的學院、學派的成立，作為宗教藝術的推動，甚而宗教人士，特別是教會人士成了他們的供養人(Patrons)，花盡金錢和時間，激發一群藝術工作者為那個「天主的地方」貢獻他們的天才、稟賦和潛能。事實上，文藝復興在進入十三至十七世紀，可謂宗教和藝術的飛煌騰達的時代，到處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每當人進入任何一所聖殿或殿堂，目不暇給，因為那 裏必定有著不同的歷史，不同的時代和故事向人述說。除了耶穌的事例外，更有不少教會屋角的基石、聖人的豐功偉蹟，替天主寫下很多可歌可泣的見證。由於文物珍藏不勝枚舉，現祇作繪畫研究。
且看文藝復興期間兩位名畫家的作品：(2)
魯本斯(Rubens)，基督在左右二盜之間。(3)
林布蘭(Rambrandt)，在厄瑪烏的朝聖者。(4)
從魯本斯的作品可見耶穌兩旁的二盜腳骨被打斷，耶穌的肋旁被兵士的長矛洞穿，流出了血和水，這亦象徵了教會的兩件聖事-- 聖洗與聖體。這是畫家繪畫作為教會的收藏品。從右邊可見百夫長準備爬上梯子敲碎那死不反悔的強盜的腿；同時兵長之一接連用一支有力的長矛正剌透耶穌的已死的身體肋旁。雖然若望和聖母瑪利亞侍立在畫面的右下角，看來瑪利亞瑪大肋納那種含淚和 無望的嘗試苦苦哀求更為吸引。整個畫面顯示中央的靜態，而四周充滿了動感和張力的線條，這是畫家巧妙的佈局，從人的位置和姿態中，可見到在情景中的那種激情。從而看到光源的集中、動感、人體的肌理和比例，寫實的物質，更有異於早期文藝復興 大師的作品。從中亦可以欣賞到人的探討，描繪的程度是表露無遺。此外，還可以見到那位大將盔甲上飛舞的袍和若望的外衣所用的威尼斯式的紅色，可謂前所未有，而且是意大利北部學院所擁有的特色。
林布蘭的作品是在基督教的藝術品中罕見的，他本身是生於荷蘭的基督徒，但在畫中充份表現出一種靈性的氛圍。尤其是基督被放置在一個暗的圓栱中央，而那份光是從基督的臉容，手上散發到四周，其他三個人的姿態就是被那光源所吸引著。基督擘餅的 一刻，亦很戲劇化的使他的門徒認出他來，同時顯出目瞪口呆的神情。整體的「畫語」在畫家的筆觸間侃侃而談。
今天如果走進一間先進的，依照禮儀改革後的聖堂，可能會給人一種「空無一物」的感覺，只見物品各安其位，所有的聖物乃經過刻意地放置其內，再見不到美侖美奐的聖像，色彩繽紛的壁飾，精雕細琢的祭壇背景，激情的或動人的聖經故事沒有了…… 聖堂的高處再也沒有了那疑真疑假的空間……。總之，禮儀的改革後不在於故事在堂中，而應在參與的會眾當中，在禮儀中，在人人的心中。所以，人人都是故事的敘述者和聆聽者，耶穌生平與教訓成了印證。梵二精神旨在推動教友不重外表，而應更長遠 地、更深入地、更持續地把基督的言行留在參與者的內心。這個改變亦可把藝術的鑑賞角度改變了，從前可能是重「量」，如今祇著重「質」。藝術品不會是放置聖堂中作陳列或展覽物。這個方向打破了以前堆砌的色彩，不刻意的用繁文縟節服人；相反是 返璞歸真、自然與和諧的風格，融為一體。以前是以富麗，炫燿名家的手筆真跡服人；如今是走向一統、深化、邁向永恒，更以真服人。
今後宗教與藝術的關係是非常重要的。正如梵二《禮儀憲章》122號所說：「在人類心智的崇高活動中，理應提到藝術，尤其是宗教藝術，以及稱為藝術高峰的聖教藝術。」「可見慈母教會過去是藝術的愛好者，並曾經常要求藝術崇高的服務，特別為使有關敬禮的事物，真正表現高雅、和諧、美觀，成為天上事物的記號 與象徵。」這表示宗教仍然很需要藝術的演繹和表達。不過，是不是硬崩崩的把西方的文化和思想直接了當地搬過來就是？大概不是，這亦不是梵二後的禮儀精神和方向。很可能仍需要在中國人的理性和感性中探討。有人說過羅馬拉丁禮有時會給人過於理 性的感覺，這會不會妨礙我人的感性流露？如果沒有了人性，又能否把人的真正藝術品從靈性中提昇？這一切都是值得考究的。單看佛教在傳入中國，就可以了解其影響的深遠，而且在民間已享有一定的位置和地位。以前可能是印度傳入的色彩，味道等如 今經已淡出，加上中國佛教的本位化，藉著天時、地利、人和，佛教在中國已有長遠的發展和廣大的影響。就他們的建築、雕刻和畫像看，是非常揉合中國的色彩，尤其是金色與紅色，充份表露本位化的特點。總括而言，宗教藝術本位化仍是一值商榷的問 題，例如香港本位化教會的宗教藝術特色不是唯一的，而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結晶，中國和台灣也具有本身獨特性和代表性。從研究的角度和觀點看，宗教藝術本位是值得探討和發展的。
宗教與藝術在歷史的巨輪轉動時，可謂息息相關，歐洲的文化很倚助宗教的情操和藝術的演繹，時至今日歐洲才保存有這麼多元化和寶貴的文物古蹟。文藝復興時代可算是一個文化開花結果的時期，接踵而來的是工業革命時代，封建制的崩潰使中產階級抬 頭。他們隨著社經地位的轉移，取代了貴族諸侯，成了藝術的供養人。他們的思想不願直接受宗教的規範，致使對藝術的品評和鑑賞不一定是以宗教作題材，從此藝術的發展更趨多元化。時至今日，我們會否問：宗教再需要藝術否？或更好說宗教還需要作 藝術的供養人嗎？可能答案已不同，因為宗教已進入一個更趨成熟的神、人關係，人們在今天的團體聚會，已不是著重在聖堂內欣賞所珍藏的文物寶器，而是看重聖事的分享，互相聆聽聖言，互相擘餅，互相祈禱和感恩。聖堂的社化作用不在此列，因為有 其他的活動和人們群集的圈子，今後藝術在宗教的表現並不局限觀摩一件傑出的作品，很可能是在一個活生生的禮儀環境中提供空間，可能是一個靈性的氛圍中引人入勝，亦可能是一個與自然產生和諧和共鳴的環境。現代人再次把宗教和藝術結合一起，應 該是從新的觀點與角度去研究和探討，絕對不能抱著「舊酒新瓶」的精神才是！
1. 《藝術創作心理》 何廣政編譯 1978 大江出版社。
2. 《美學再出發》 朱光潛著 1987 丹青圖書有限公司。
3.《福傳文集》 1987 中國主教團傳教委員會編印。
4. Giuseppe Barbaglio, Nuovo Dizionario di Teologia
Severino e Diarich 1977 Edizioni Paoline。
5. Stephanie Brown, Religious Painting 1979 Mayflower
Books, New York。
6. Tony Richardson and Nikos Stangos, Concepts of
Modern Art 1974 Penguin Books。
7. Bernard Hoffert, Art in Diversity 1988 Longman
Cheshire。 1 Kierkegaard, Soen Aabye
(1813-1855) 丹麥存在主義哲學家及宗教思想家。 2 Stephen
Brown, Religious Painting, Mayflower Books, Inc., 1979. 3 429x311cm 1620 4
68x65cm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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