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 第二十期 一九九四年二月 54-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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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神師或輔導工作的人,必須樂於聆聽受輔者。本文說明聆聽的重要。聆聽並非只用耳朵,更要投入、要用心、要有同情才起真正的作用。總之,聆聽是一種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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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以前,有位年高的智者說:「當有人來給你訴說他的問題,千萬不要隨口說:『我明白,我明白。』因為實際上你一點也不明白;更糟的,你根本沒有聽他訴說。」當然,我們對他頻頻說:「我明白」,是有意使他放鬆,消除他的緊張,但是多次結果適得其反,使他生氣,也令他失望。試想他為此問題所困,可能已有許多個月,甚至許多年,對他個人來說,實在是一件非常切身的事,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然而我們竟想用一句「我明白」,就輕易地把它吹掉。我們很容易把問題塞進一個模子裡,認為這個問題和從同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千千萬萬個問題,一模一樣。豈不知,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人的經驗也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兩個人的問題是完全相同的。現在我們竟斬釘截鐵地硬說,他的問題只是別人問題的翻版,豈不令他氣憤?
訴說的人所希望的是什麼?他希望我們聆聽,耐心地聽,偶而問一兩句,因為我們在聽,我們關注他的問題,我們願意瞭解他的心意。但是切勿提供陳舊平凡、華而不實的解答。最好的處理辦法也許是協助當事人自己嘗試提出一個方案,設法由自己來把問題解決。
容我們談談聆聽的重要,聆聽的藝術。聆聽是重要的,因為聆聽的好壞,所產生的後果很大,為訴說的人,為聆聽的人,都有很大的影響。聆聽的藝術也構成我們人際關係和互相交流的特色。聆聽有助於學習和瞭解。適當的聆聽能夠幫助他人說出自己的問題,終能獲得必要的忠告,因而為一個人的成長很是重要。
聆聽是一種藝術。所謂藝術,就是做事的適當方法和熟練技巧。有所謂繪畫的藝術、唱歌的藝術、寫作的藝術、彈奏鋼琴的藝術。藝術包含某一程度的熟練,這熟練是由小心的學習,恆久的操練,不斷的改善,加上熱烈的願望而逐漸積聚而成的。聆聽作為一種藝術,有很高的要求。諺語有言:「訥於發言而敏於聆聽。」一般人都覺得發言比聆聽要容易得多,因為聆聽需要克制自我。聆聽必須把注意力從自我身上轉移到他人身上,以便進入他人之內,而注意他人常是一件吃力的難事:不睬不理、不聽不聞,才是最容易的。此外,我們大家都免不了有成見偏見,以及先入的觀念,這些都是聆聽藝術的勁敵。
這裡,我們反省的對象是「聆聽」。「聆聽」和「聽聞」不同:聽聞比較被動,是單向的接受,而聆聽則是有意識的保持警覺,勉力注意訴說者的言詞,和有意表達的意思。這顯然要比只讓訴說者的聲波振盪你的耳膜還要多些。聆聽甚至要比聽對方的訴說,並明白他的言詞還要多。聆聽簡直就等於一次交鋒,是一個發現訴說者其人的過程。聆聽是發現,在訴說者許多講詞之中或之後,那一句特殊的言詞,就是那句真正屬於訴說者自己的言詞。這句言詞不一定是一句有聲的話語,而可能是一個顧盼、一個手勢、一脈眼神、甚至少許的靜默。如果我們只留意發聲的言詞,我們也許只能得到一些片面的零星資料,甚至或許根本沒有接觸到對方的真正問題。因此,除了言詞的意義之外,還必須注意言詞的聲調、面部的表情、說話的快慢、以及在訴說途中的停頓和默靜。在基本上,聆聽就是愛。
我們能夠用耳朵、用頭腦、用情感、用心靈聆聽。有時,我只用耳朵來聽,只感到言語的聲波敲擊我們的耳膜。有時這些聲音是有意義的,這時,我們當然會高興聽下去;但是,多次聽不出什麼多大意義,於是我們不再注意聽了,誰願意聽沒有意義的聲音呢?我們裝出仍在聽下去,但是,不感興趣的表情、厭煩不耐的顏色已經給訴說者表示了,他所講述的東西實在無關緊要,講不講沒有什麼關係。實際上,這些看似空泂的話兒,是訴說者的開場白,他實在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要提出來詳談一下,我們太多次就這樣輕易地把他遣走了。
我們也能夠只用頭腦來聽,這時,我們很容易覺到對方來意不善,有意向我們挑戰。當對方提出一種想法,或一個觀念,我們就在心中盤算怎樣招架,甚至如何反擊;我們一面聽他講述,一面在心中搜尋質疑,安排論證;並等候機會殺出,指證他大錯特錯。我還記得讀哲學的時候,一位哲學教授受到學生的圍攻,一個問題還沒有解決,另一個問題已經提出,教授對其中的一個學生說:「拉勞君,在提出另一個問題之前,請你先留意聽一聽這一個問題的答覆,好不好?」
幾時我們只用頭腦來聽,討論一下子就變成辯論,對話很快就代以舌戰。尤其是當發言者擊中了我那成見的神經終端,當我那心愛的理論小寶貝受到了威脅,於是衛道的情緒激昂高漲,維護真理,捨我其誰哉?然而腦子裡的理論和觀念,若躲在象牙塔裡不能面對不同理念的較量,只是死氣沉沉的一團思想。如果有人向我們提出不同的觀念,即使與我們的大異其趣,我們不應視為是一種威脅。如果我把我的思想觀念小心包藏起來,不經其他思想觀念的琢磨鍛煉,就此揚長而去,對真理來說,我尚無自由可言。
用心去聽,就是試著進入他的內心,「穿著他的鞋子走」;就是以他的觀點看事;在適當的時機,提出適當的問題,為明白他所說的;就是全神灌注地靜聽,確認當前的問題是重要的;就是顯示我們見到實有一談的價值,並表示衷心的感激,因為他信任我們,給我們分享他個人的、內心的感受。這樣的聆聽,才可以說:「聆聽就是愛。」如果頭腦和心能夠學習去聆聽他人的思想和心靈,愛護、和關懷的花朵就會盛開,並使人們和睦相處合而為一。只有聆聽可以彌補裂痕,摧毀藩籬。拒絕聆聽,則製造冷膜,離間人心,產生仇恨。
講話能夠喚醒他人,也能夠激怒他人,但本身沒有治療的能力。開始聆聽,便開始治療的進程。學習聆聽風、聆聽樹、聆聽鳥、聆聽自己、聆聽天主。聆聽一個人,每天聆聽,即使每天五分鐘也最好。如果每個人都這樣學習聆聽,大家都會更加健康。有一齣話劇,開場的一幕,是一個妻子對著她的丈夫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收場的一幕,仍是這個妻子對著她的丈夫滔滔不絕,言有未盡,只是這位丈夫躲在報紙後面,不聽不聞。這真是一個現實的寫照。
容我以另一個角度來說:聆聽能有兩種情況,被動的聆聽、和主動的聆聽。這裡,我們不是在講論無心的聽聞,而是有意識的,集中注意力的聆聽。然而這樣的聆聽也能是被動的,或是主動的。所謂被動的聆聽,是以接受的心境去聆聽,而主動的聆聽同時以分析和批判的態度去聆聽。如果我們要聆聽全部的意義,我們應努力以被動,即接受的心境去聆聽,為了聽到對方所訴說的一切,而不是我所希望聽到的,或要求聽到的東西。真正被動式的聆聽,我們對自己不作什麼佈局,而是聽讓言詞流入我的耳朵之內。唯有在這種情況下,言詞的意義,其他的表達,才能原原本本地吸收消化。不然的話,我們聽到的,可能不完全是訴說者的原來的意思,而是我們自己的理論和期望的反映。實際上,良好聆聽的標準就是:被動的和接受的心境。為存有這種心境的聆聽者,在他看來,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有個人不能轉移的權利。他絕不把前來訴說的人,分門別類的,配置在鴿籠裡。
獲得知識是一個十分積極的過程。這要求當事人某一程度的自我改造和作出抉擇。他應當決定何者必須透視,何者不必。他要把新的知識與他的需要、怕懼、利害匹配起來;把它們組織起來,加以安排,再安排。他為此而孜孜工作。獲得知識真是一個十分艱苦的過程。保持警覺,留神守候,在在造成緊張,令人疲倦不堪。
真正的聆聽更著重被動和接受的特色,雖然永不能完全的被動。真正的聆聽可以稱之為「不作選擇的醒覺」。它不是一個猛烈的強取行動,而更是平易的靜觀:對他人的經驗懷著絕大的敬意,謙謙地在旁欣賞,而不魯莽地妄加干預;感激地接受贈予,而不急躁地強力猛取。真正的聆聽尊重訴說的人,對待他恰如其人。
我們的留神注意應與訴說者悠悠然「共漂同浮」:非嚮導而是扈從;非自我中心,而是利他忘我;非昏昏欲睡,而是醒寤警愓;非急躁不安,而是和譪可親;非探查勘察,而是瞻仰欣賞;非必親身體驗以求證實,而以意悅誠服予心已足。不用說,等候時間的考驗,靜觀事實的真相,是不容忽視的。因此,並不急於隨手掏取現成的秘方,作為問題的解答。
輔導是一種以協助為宗旨的人際關係。就是在教育、職業、家內或家外人際關係的領域裡,協助為問題所困擾的個人,瞭解問題的所在,為能以健康的態度,加以適當的處理。輔導和心理治療有所不同:輔導的對象一般都是心理健全和正常的個人,而心理治療的對象多為在心理上某一程度的困擾。不過,在有些情況下,兩者的分界線是不容易劃清的。
輔導能夠是非指導性,或指導性的。在非指導性的輔導裡,輔導員對來尋求輔導的人,所擔任的是「善意聆聽」的角色。他給對方只反映他的想法和感受,若需要的話,也提供一些不同的意識形態,作為可能的選擇途徑。至於在指導性的輔導裡,輔導員一般都積極引領尋求輔導者的談話,朝向一個預定的目標,並企圖說服當事人,依照所指定的途徑,培養某一個預期的意識形態。
以尋求輔導者為中心的輔導,是非指導性的輔導。這類輔導不作診斷,不註釋現象,也不企圖說服。非指導性的輔導旨在提供親切、同情、接受的氣氛,以便當事人能夠自由地進入內心的天地,一睹自己的真正面目。這良好的環境能夠幫他發揮自己的潛能,解決自己個人的問題。這時,輔導員的主要職務有二:一是給當事人傳達輔導員個人的真實感受,就是確認當事人個人的價值是沒有條件的,就是一個人的價值不在於他的觀念,他的態度或他的意識形態;二是反映和重述當事人所說、所想的一切,為清楚表示,當事人的問題實實在在為輔導員所瞭解。
這裡有兩個詞,值得我們思索一下它們的意義,一個是同情(sympathy),另一個是移情 (empathy)。同情是有同樣的感受;這是一種心境,雙方互相分享對方的情緒、感覺、情景,形同身受。移情是一種投射的能力,把一個人的性格投射到另一個人身上,把後者成為前者的化身。我們愛誰,就生活在他身上。偉大的演員就有這種能力,能夠投入劇中人的性格和行動舉止。
意義最完美的聆聽 ── 不作選擇的醒覺,漂浮自如的注意 ── 具有很大的價值,不只為他人,也是為聆聽者自己。試舉聆聽的若干功用。
例如:聆聽能夠用來作為一種形式的反省。請端正坐下,閉著雙眼,敞開心胸,進入完全的接受心境,排除一切念頭或所有想像,嘗試達到純粹的自覺意識。這狀態有助於驅使腦部的血液流入表面的感覺官能,因而減輕腦部的壓力,消除緊張、頭痛、偏頭痛等現象。請以足足五分鐘的時間,不時實習,確有功效。
我們也可學習聆聽音樂,傾聽低音,識別主題,尤其在內容豐富、結構複雜的古典音樂中,一睹樂章發展的進程:主題怎樣展開,怎樣轉變,怎樣引進新的主題,猶如發生了困擾,遭遇了問題,於是即興的解決,臨時的解決,一次再次地嘗試,終於達致最後的、圓滿的解決。詩人布朗寧(Browning)論及意大利音樂家加盧皮(Galluppi)在古鋼琴上彈奏快速的托卡塔樂曲說:
……你坐定彈奏托卡塔,莊嚴地敲擊著古鋼琴鍵,小三度音悽涼悲傷,小六度音,伴陪在側。有所欲言?那些懸止,那些了結─應該死去?七度音悲天憫人─「但願生命延留,容我盡力嘗試!」聽!五度音固執堅持,要求有所回應!八度音終於傳回答覆。噢,那是歌頌你,我敢說!「好啊,加盧皮!這是音樂!沉重的,輕快的,無一不好!我常閉口無言,一聽到大師演奏。」
如何聆聽音樂,這是一個引人入勝的問題,若要詳細探討,需要寫一篇專文。較為艱深的音樂,可一讀唱片包裝封面上的扼要介紹,或附在錄音帶盒裡的精簡分析。這些介紹和分析給我們指出,全曲的構成部份,不同的主題,樂章的轉換。要是我們對古典音樂稍有修養,已有的知識能給我們很大的樂趣,在預知的承先繼後的過程中,欣賞天衣無縫的美滿統一。滿足感來自預知和弦、不和弦、節奏、樂章的一一如期實現。
聆聽在心智成長的過程中,必然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我們獲得知識,或者藉著個人的親身經驗,或者通過他人的講解傳授。個人的經驗好是好,但究竟有限得很。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到北極去旅遊,或者在埃非爾士峰上站一站。知識的傳授可以通過書本、文章、或口述。口述不必要求聽者事前花費很多的時間和很大的心血學習閱讀。口述對文盲大眾常是一條現成的傳授知識的康莊大道。在許多文化傳統裡,講故事的人佔著很重要的地位。古代的文化遺產,就是靠了他們得以保存了下來。在中國的茶樓和廣場,和婚喪等場合,每有專業的說書人,繪精描神地講述古代的民間故事,吸引大批民眾,聽得津津有味。書本自有其很高的價值,但口裡講出來的東西,生氣泱然,活力充沛,具體鮮明,身有同感,這是冰冷的白紙黑字所沒有的。
真正的聆聽要求一定程度的心靈開放和接受教導的誠意。如果你講授給我的觀念,搖撼我原有的價值體系,你給了我一個良好的機會,對我的觀念作一次檢驗,再次發現新的深度,更完整的真理;發現之後,把舊的或加以修正,或予以拋棄。譬如問:是太陽圍著地球轉呢,或是地球圍著太陽轉?又譬如問:普遍的進化論是一個先入之見的理論呢,或是經科學證明了的事實?很明顯的,上面那兩個問題對我原有的安全信念,都能夠成為重大的挑戰,但是,一探這些陌生的領域,不是更好嗎?也許有人認為應該築起一堵圍牆,防禦敵對觀念的入侵,但是,利用適當時機,易地而處,在挑戰者角度的透視之下,檢討一下我自己的信念,豈不更加明智嗎?
法國小說家,保祿•布爾熱(Paul Bourget)寫了一部小說《高足》,描寫一名哲學教授給自己的學生灌輸一種學說:根本不存在「道德」這種東西。其中一個學生接受了他的教導,成了他的高足。豈知這位高足就懷著這個信念,和教授的女兒交往,使這位善良純潔的女孩子直線墮落,真是莫大的諷刺和報應。由此可見,聆聽亦有危險的盲點,就是受到偽學者洗腦的危險,被異端邪說引入歧途的危險,這是鐵一般的事實,是誰也不能否認的。然而,這是我們現實生活中的許多問題之一,誰也不能避免的,因而必須面對的。沒有冒險,沒有勝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冒險犯難,我們的心智和性格就難得有成長。健康的意見分歧,健康的觀念對立,正好提供了良好的機會,偕同他人一起探測觀念的天地。拒絕聆聽,就是放棄成長的機會。偉大的神哲學大師忠告他的一個學生說:「必須清除你的疑惑!」(De dubiis tecertifices!)所謂清除疑惑,不是把疑惑掃在地氈底下,而是正視疑惑,化解疑惑,直至疑惑完全消失為止。
對此,聖奧斯定寫得真好!他寫道:
請你、我,大家一起把傲慢放在一邊。請我們中任何一人千萬不要自以為擁有全部的真理。讓我們尋找真理,猶如尋找什麼未知的東西。讓我們以熱愛、以真誠尋找真理。我們中誰也不魯莽,誰也不冒昧,自以為找到了所有的真理,如果我質問你太多,也請你讓我聆聽你。請讓我同你交談對話,因為在我方面,我並不冒昧地認為,我已經完全瞭解了你。
我們需要一種開放的氛圍和胸襟。無論是你,或者是我,都不以為自己擁有全部的真理。我們每一個人都獨一無二的,包括我們的過去,我們的現在,我們的將來。我們需要彼此聆聽。我們需要聆聽生命,聆聽經驗,聆聽他人,也必須答覆他人。懷抱他人,把他溶入我內,為了完全瞭解他人而努力不懈。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聆聽的能力,也有作出回應的能力,以及建立富有意義的人際關係的能力。
在全球各地,都有撒瑪利亞善會的組織,名稱或有不同,宗旨完全一樣。該會的工作是一種義務的服務,一群慷慨大量,胸懷愛心的人士,日以繼夜地坐在電話旁邊,等候電話的鈴聲,才後可能會用上數小時的工夫,聆聽對方的傾訴。傾訴者都是徘徊在自殺邊沿的苦惱人。而聆聽者則都受過特別訓練的人士,都必須滿足嚴格的要求。他們服務的主要技術便是聆聽,聆聽電話那端那個因痛苦而厭世的人,並設法使他繼續訴說下去。通過聆聽產生瞭解;通過瞭解產生溝通;於是平安來臨,和風吹來,原來一片荒涼的原野,再次春意泱然,生存的希望於是再次油然而生。撒瑪利亞善會一般不嘗試在電話裡解決問題,而接聽電話訴說時希望達到的目標,是首在耐心地、和善地聆聽,即使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亦不為意;其次是建議厭世的對方,安排一次約見,當面詳細一談。這技術基本上就是不作選擇的醒覺,自由漂浮的關注,非指導性的輔導。我知道有一個十分成功的夫婦懇談會,以我所瞭解,其成功的關鍵,正是這個技術。聆聽本身就有培養信心和勇於面對人生艱難的能力。
不止於此,尚有一種更深度的聆聽。容我以哲學家蘇格拉底和聖女貞德的故事說明。
蘇格拉底告訴我們,自從孩童的時候開始,他不時聽到一個聲音,他稱之為「神聖的記號」。這聲音禁止他做某些事。有時候,這聲音可能是一個明確的指示;有時候可能只是預示未來的好運或惡運。現代心理學家稱這種現象為「內在聽聞」,並說在實際上並不少見。講到法國的聖女貞德,在十三歲那年,感受到一種內在的敦促,形容為「他的聲音」,催促她自敵人的手中拯救法國。這些來自上天的聲音只是發自他/她們良心的呼聲嗎?還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曾為弗洛伊德的門生心理學家特奧多爾•列伊克(Theodor Reik)出版了一本書,書名《用第三隻耳朵聆聽》。列氏曾對自己的生命發生很大的困擾,不知何去何從,就投向他的老師,請求指教。列氏知道弗洛伊德每天在某一花園內定時散步的習慣,於是前去會見他,邊走邊問,自己是否應該投身於某一個行業,和某一個少女結婚成親。弗洛伊德回答說:「我只能給你講述我個人的經驗。我的經驗是:在不大重要的事情上需要作出決定,我覺得思考正面與反面理由,常很有利。然而在具決定性的事情上,譬如,擇偶從業之類重要的事情,則應當從潛在的意識裡,就是從我們內部的什麼東西裡,尋找抉擇的依據。在對自己的生命需要作重要決定的時候,我認為必須聽從本性內在需要的指引。」以上是弗洛伊德的答覆。列伊克加上自己的體會說:「弗洛伊德雖然沒有告訴我應該做什麼,卻對我這次重要的決定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像結婚、擇業這樣重要的事情,和我們的命運息息相關。我們應歡迎自己的命運,甘心樂意地接納它,以及與它有密切關係的一切。」這裡,「命運」一詞,可以很適當地代以「天主的聖意」,天主能夠通過許多管道向我們發言,只要我們能夠聆聽。其中一個管道就是我們的潛能和特質,也就是我們最深切的願望和計劃,因為這些天賦的資質都來自天主,而天主豈能願意他的恩寵丟棄浪費,而不希望結實纍纍,多多益善呢?
網頁製作:聖神修院神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