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 第十九期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 124-1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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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運動」是現代新興的宗教活動。作者分析它的起因、信念和活動,但認為它帶來了外教主義,鼓吹巫術、占星術、撒殫崇拜,強調發揮個人威力,實現自我的神性,與宇宙結合為一。這個運動在某些表現上,有肖似基督的東西,但所言所行根本上是相反基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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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運動」是今日西方世界最重要的宗教(或許偽宗教)運動,目前正方興未艾,蒸蒸日上。(1) 這運動雖然沒有一個正式的組織,也沒有一條當信的信條,而且許多隨從者只部份認同了這運動特有的觀念,卻受到各類社團的廣泛支持;支持的社團包括供應保健食品的連鎖商店、修心養性的默禱會社,以致關心國事的政治集團,如(美洲)維護人文生態的政黨,再加上「世界公民」、「世界親善」等之類的團體。(2) 這運動的許多活動多為自動自發,彼此各不相屬,也看不出預謀的跡象。然而新時代運動的特殊角色是鼓勵活動的「網路化」,就是促使志趣類同、觀念相近的個人和社團互相聯繫。網路化的理由,部份是基於一個信念,就是:只需有足夠龐大的人數,在新的意識上有所突破,就足以帶動廣大群眾普遍地轉移思維的模式,一改人們的心態,這樣便給人類的演化史,啟動十九世紀德國哲學家尼采所預言的「超人」新時代。
新時代運動在目前的階段是個外圍運動集團、群體、個人的大集合,更似一群關係鬆弛、雜亂無章的烏合之眾。就思維、做事、情緒來說,卻具有「形如家庭」的模式。他們熱衷於世界大同之治,但取用的方法,五花八門,令人眼花繚亂,自與天地化合為一、假助巫術法力、以致崇拜撒殫魔王,無奇不有。因此,要用三言兩語,逐一點出代表新時代運動的基本要點,實在難如登天。唯一能做的,也許是勾出大概的輪廓。這裡應注意,新時代運動雖富有印象派的色彩,但並不表示是一件虛幻玄妙、捉摸不定的東西,因而一無切實的內涵,也產生不了什麼效果。新時代運動把自己的信念滲透入意識催醒團體、創新想像實習班、身心保健協進會、甚至經管訓練研討會,自有高妙的一手。對此,基督教福音會神學家威廉伯恩斯(William Burns)作評論時,寫了下列幾行:
由於新時代運動的信念和活動,普遍地為現代的文明所吸收,並以相容的步伐與時代的潮流並駕齊驅,又直扣人心的自然傾向,因此,該運動日益茁壯成長,誰也阻止不了。(3)
導言之後,能否指出新時代運動的普遍原則?新時代運動的知識份子皆認同一套形上學,並以此取代俗世的人文主義和猶太 ── 基督的教義。這套形上學可形容為進化的一元論。在這觀念之下,萬有「皆歸於一」,究其底,沒有天主和世界的區別。宇宙就是能量的大集,能量無位格,不但顯示於大自然,也顯示於所謂的我們的意識。「天主」(也許「女神」)一詞,是人們談論此能場最基本的說法;最能表達此意識形態的句子,可能就是那句借用天主教禮儀的禱詞形式,出現於科學幻想電影「星球大戰」的祝詞「力量與你同在!」人類本身便是神明在世上的延伸,有無限的能力,與神明無異。
不幸,在猶太 ── 基督教以及西方理性主義殘酷的壓力之下,西方世界的人民墮入了幻想的深淵,導致自我分裂,粉碎了反映天主/女神的超我。(4) 被稱為新時代的思想家,名列銷暢書榜首《寶瓶座的陰謀》(Aquarian Conspiracy)一書的作者,瑪里琳弗格森女士(Marilyn Ferguson)寫道:
在那裡,有救主的神話,在「這裡」,則代以英雄的神話。發現我就是神明,這是實現的終點。(5)
人類面臨的許多問題,並非導自罪過和邪惡,而是由於形上的健忘。然而,一如該書的書名所標示的,一個新的時代已經在望,那就是寶瓶宮的時代。寶瓶的水美如甘泉,足以解人之渴;在寶瓶宮象之下,自我的無限潛能得以釋放出來。人於是醒悟過來,躍出無知的夢境,赫然發現自己原是神明,具備神的屬性。由是,一改對我們周圍世界的看法,就是擺脫二元論者有毒的二分論調:物質相對精神、世界相對天主、自我相對世界,而視萬物為一體。但很有趣的,「我們周圍的世界」一詞,為新時代並無意義,因為多元的創造並無其事,只有正統的(非諾斯派的)基督宗教才迷信天主創造了形形色色的世界,作為人類的居所。
上面已經提及,新時代的一元論是演化的一元論。寶瓶宮時代在望的信念,必然驅使新時代的公民視大同的世界為動態的世界。萬物均為一體,我們均為一體;萬物都是神明,我們都是神明:這是事物的本體。然而我們之能夠發現我們原為一體,我們原是神明,這是從人類歷史內在的演進所取得的結果。所謂人類的失足,其實就單一的分裂,就是迷信世界與自身的區分,造物主與世界的區分,把人類無限的能力加上虛妄的限制。對這些錯謬,真人、智者、大師早已經常提出質疑,在印度教、佛教內尤其明顯;至於猶太 ── 基督教走神秘路線的宗派,如猶太教的神秘教派(Jewish Kabbalah) ── 神秘主義與通魔法術混合的教派,或天主教的諾斯教派,也作類似的嘗試,但受到初期教會教父們的痛斥。可幸,時至今日,由於資訊科技和傳遞技術的突破,大同世界治理機構 ── 聯合國的設立,給全球人類提供了發現萬物一體角石的絕好機會。這樣,期望中的大統一日子終將來臨,一掃虛幻的區分:天主與世界的區分,靈魂與肉體的區分,自我與他人的區分,人與大自然的區分。法籍耶穌會士德日進神父倡導的宇宙進化的神秘學說,曾一度受到羅馬的非難,究竟說出了事實的真相。他說在自然界形成的人類,藉著文化的演進,終能憑著自由的意志指揮演化的進程,或者,更好借用新時代公民的說法,允許就在自身內的神明/女神,通過人類的行動,實現萬物最終的大統一。
就個體來說,每一個人都能夠神化自己,與大一溶為一體,甚至遠在人類的歷史達到敖默加終極之前。誰有意提早實現這個理想,祇需運用新時代發言人提供的「心理 ── 科技」技術,一改個人的,或者更好,一大夥人的意識形態。
新時代運動從事的活動,取用的方法,十分廣泛。該運動成功的一個秘訣,就是廣泛地吸收已往的、同期的傳授和做法,再加以催化。例如:瑜伽、坐禪、瞑想,以及塔羅克紙牌占卜、水晶球和黑球等通神法術,一律照收不拒。因為這類事物,都具有新時代哲學的「真實」基礎,都是有利於運用心理 ── 科技技術的適當工具,因而都有助於實現新時代的「真實」目標。此外,尚可加上:轉移情緒的音樂、催眠術、迷幻葯、齋戒/素食、東方武術、以及旨在改變價值觀和灌輸新時代意識的講習班(取自科學論派教會與聯合教會)。
若問,新時代的公民在運用心理 ── 科技技術的時候,有何共同的特徵,如有的話,應是他們對人腦的看法。他們說,使人達致超越自我的能力儲於右腦。人腦的右葉多與直覺的反應有關,而左葉則更有分於推理的活動,這是眾所週知的事實。對新時代的公民來說,為抵達神化的境界,必須排除左腦的限制;因為左腦正是理性主義的罪魁,以科技作為武器,企圖奴役自然;身為新時代的公民,應純粹以右腦來思維,因為右腦便是直覺和創新能力的所在。分辨真、偽和虛、實的能力,依照新時代運動的說法,本身就是虛而不實的東西。
新時代運動者說真理和現實乃由意識產生 ── 因為大自然的演化繫於人的思維。這裡,他們再次提出自然科學界的新發現作為依據。對此,他們引用了物理學家維爾納•海森貝格(Werner Heisenberg)的不確定性原理。這原理說:精確地測定亞原子粒子的位置和速度是做不到的,因為不同的觀察者、不同的觀察裝置都產生不同的影響。新時代的公民就把這原理加以引伸,成了意識創造真理和現實的說法。下面幾行便是這主張的精髓:
整個宇宙只是神經細胞的生機,反射在頭腦中的活動模式,如此而已。「外面那裡」,不存在物理的世界。意識創造一切。(6)
新時代運動誇稱,神經 ── 心理學、亞 ── 原子物理學的運用,使自達爾文時代,甚至自伽利略時代以來,互相對峙的科學與宗教,再次和好如初。(7) 這也鼓勵他們相信人類實際上能夠自名為天主、女神,以及其他種種神明,而這一類的存在模式都可視作為靈魂的發展和演進。輪迴再生,在新時代的公民中,幾乎是普遍的信念,並認同為經已由科學確立了的事實。對此,他們的依據便是心理醫生有關「前生治療」的報告。所謂「前生治療」,就是為個案中的病人,藉著查核他/她的前生生活,進行治療的過程。(8)
究竟怎樣興起了這樣的一個文明:正統的基督教義日見流失遠去,卻充塞了雜七雜八飄浮在世海邊緣的意念和論調?新時代運動代表了五花八門運動的大集合:舶來的運動,革新的運動,以及上世紀西歐和北美的反文化運動。
十九世紀,尤其在後期,遠東宗教一些富神秘色彩的經典譯成德、法、英等國言語。在道教裡,新時代在有形世界的背後,發現了不變的原理。從印度教和佛教裡,則利用了輪迴的教義,形成再生的觀念。但新時代的再生不同於印度教的輪迴,因為每次再生必升入更高的心理層次;也不同於佛教旳輪迴,因為在續次再生時,是同一的自我基體經歷步步的進化,而不只是外在形體的轉移。
招魂通靈,自古就有記錄。就近代而言。1848年,在美國新澤西州海德鎮的一個家庭就有通靈的能力。這家的地窟裡葬著一名被殺害的小販,死者藉著神秘的敲擊之聲,傳達訊息。於是通靈的學說,廣為流傳。新時代運動借重通靈的學說,鼓勵通過靈媒,即所謂神魂附體,接觸神明。對此,他們提出的理由:萬物原為「大一」,猶如一部電腦,任何部份意識的提升,其他部份都可讀取。(9) 自基督教義,新時代借用了精神超越物質的觀念;從神智學、人智學,東西方思想的混合物,採納了天體的觀念,天體具有神明的氛圍,製造了人類超越體外的經驗,使超越時空旅行等活動成為可能。
在相對論、量子機械論、「新物理學」中,新時代發現許多原理,為自己推行的運動,作科學上的辯護:他們說,已由實驗得到結論,必須視宇宙為單一的多面體,是不可分割的整體,所有形形色色的事物,實是同一整體的不同的琢面而已。(10)
自男女平等主義,新時代採取了「女神」的觀念,象徵運動的最終原理。環保運動的興起、美洲(美國)土著宗教的復甦,啟導他們進行釋放大自然能量的計劃。他們相信動物的本能儲藏著豐富的能量,連無生命的晶體,也不例外,巫術於是大行其道。
1960年代,嬉皮士運動崛起。這運動相信伸展意識的幅員,是開啟和平、歡樂新時代的妙鑰。嬉皮士習慣取用藥物,故意引發幻覺;在1970年代,又興起體能釋放運動,流行著「觸摸 ── 叫喊」的聚會。新時代運動承繼了嬉皮士的意識形態作為基本的心理模式,堅信人性本善,實現自我應為心理活動的最終目標。
1980年代後期,蘇聯共產政權與西方國家冷戰的結束,更加強了大同新世界秩序可能實現的信念。新時代運動於是獻身於倫理 ── 政治的領域,致力於全面地解除核武、消除世界性饑餓等工作;他們認為這理想應由大同世界的政府來實現,這政府應賦有衛星監視(核武)、強制徵稅(為平衡國家間的財富)等合法權力;而啟發這一切的,應是一個包容折衷的世界宗教,就是新時代運動。
到目前為止,新時代運動十分成功。這成功帶來的果實,最重要的,要算是催生了外教主義,或者,更精確地說,新外教主義、改頭換面的外教主義、現代人心目中的外教主義。今日,外教主義普遍流行的一個模式,便是崇拜眾生之母的大地。據他們說,大地是女神,為進步的文明所傷,現正報復人類的胡作妄為(部份確有道理),火山的爆發,強烈的地震,非常的雨量,都是報復的手段。大地母后的崇拜者稱大地為加耶(Gaia),具有意識,為宇宙理性的一部份。一位環保婦解份子寫道:
雅威其實是女性。然而,一位雍容華貴、拒人千里、超絕塵寰、發號施令的女神,對我們一無益處可言。在天地間,臨於我們中的神性才是健美的神明,也有治療的功能。我們的女神卻有引人入勝的一點,就是通過她變化多端的形像,以神聖的聯繫,結合於層層疊疊的圖騰動物植物:神秘的森林,胚胎似的洞穴,隨月盈虧的血潮,欣喜若狂的舞蹈,認識洞悉加耶的經驗,以及她那優美的起伏輪廓,多產的廣大平原,賦給生命的無盡流水,作為大師的飛禽走獸。(11)
但有些新時代的公民企圖復興更有文化氣息古代外教主義,如流行在古代希臘、埃及、挪威、德魯伊特的外教主義。
新時代運動的第二個果實,與第一個果實有關,便是鼓吹巫術、占星術、神秘術、撒殫崇拜;在新時代之前,這些法術和崇拜都被視為極端虛妄的行為、西方文化中瘋癲愚蠢或道德敗壞的陋俗;但在今日,在新時代形上學、神秘學之類─科學的蔭庇之下,取得了立足之點,甚至企圖進佔更鄰近中心的位置。梵二的《教會對非基督宗教態度宣言》在論及宗教對話時,認同世界各種非基督宗教裡真的聖的因素,並表示絕不摒棄排斥;新時代的巫道、占星等神秘的法術聲稱亦被包括在內,今時代運動的巫術便借此門戶,竟在天主教的機構裡取得一席地位。這裡,容我一提加州奧克蘭聖名書院裡馬修•福斯神父(Fr. Matthew Fox)設立的靈修學社,在那裡,有個占星的販子舉辦了一次崇拜希臘潘神(Pan)和三面女神的講座。這個女神有時是貞女,有時是母親,有時是老婦。福斯最近出版一書,書名《創造的靈修》,該書的封面就是這個女神。(12)
新時代運動的第三個結果是宗教觀念的徹底變質。新時代宣稱,宗教的本質不在崇拜造物主天主,接受救世主的拯救,受到聖神的聖化,因為這觀念假定人是受造之物;不止是受造之物,更是失足的受造之物;不止是失足的受造之物,更是凡俗的受造之物。然而,時至今日,這觀念對現代人所嚮往的宇宙的人文主義,是極大的侮辱,而原罪的教義尤其惡毒(一如福斯所說)。取而代之,宗教的意義應是發揮個人的威力,實現自我的神性,這樣,為存在、為幸福,創造最有利的條件,為能與所有的人類,整個的宇宙結合為一。與宇宙合為一體,不論怎樣,就我們的神性層面來說,是原已存在的事實。
由此看來,新時代運動也是一股力量,把歷史中的基督宗教推向人生的邊緣。德國綠色社的共同發起人,彼得拉•凱利(Petra Kelly),原是天主教徒,宣告說:
我不需要什麼男性權威的協助,為在自身內追求真理,或在宇宙內尋找能量、愛和光的神明和女神。(13)
在新時代中,耶穌基督也遭遇同樣的命運,因為歷史中的耶穌,正宗信仰中的基督,也受到新時代的公民所排斥,他的地位則為他們幻想中的基督所取代。新時代的公民,以及支持該運動的現代學者,如伊萊恩•帕格爾斯(Elaine Pagels)者流,認為原始福音的合法註釋,應是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連同該學派倡導的中性激素學說。該學說大意說,聖言是天主中性激素的分泌物,此分泌物就是聖言的自我意識,而此意識又與天主的自我意識彼此相等。他們又就所謂「失落的十八年」大做文章。福音記載了十二歲的童子耶穌在聖殿中與經師對話的故事,下一次提及的耶穌,已是三十歲的壯丁。他們探索,在這失去的十八年中,耶穌究竟身在何處,又做了什麼?一般的說法是,耶穌去了東方 ── 波斯,印度,或西藏,在那裡,耶穌學得了宇宙一體的神秘主義,這就是他的正宗門徒,諾斯底派的信徒代代相傳的教義。在新時代公民的心目中,耶穌只是一名大師,然而是一名「超級大師」,他所抵達的意識境界,應是現世人們嚮往的目標。
一方面,我們不能同意福斯神父,以及他的東道主,即位於皮卡迪利大街(Piccadily)聖詹姆斯(St. James)教堂的主任,聖公會主教的說法:梵二對某些宗教傳統大度包容的態度,亦可普遍地適用於新時代運動。(實際上,梵二的善意包容,並非盲目地是非不辨,真偽通收。梵二尊重的是存在於這些宗教傳統裡的一些積極因素,就是若干啟示的蛛絲馬跡,如創造萬有的「至高神明」、許給亞當的「原始福音」,這些因素或許亦被用來調製新時代什錦湯的原始材料,倒也不無可能。)另方面,容我們也效法梵二的做法,首先指出新時代運動裡的一些積極因素:揚棄無神唯物主義、關懷受造世界的秩序(雖然新時代不用這說法)、熱誠地締造世界的和平、獻身於靜觀的默禱、信任人類精神的創新能力。號召人類的徹底革新。
新時代運動負面的因素,我們不能默而不提。首先,新時代運動斷然否認天主為創造萬物的主宰、耶穌的救贖工程、聖神的聖化功能、以及聖子降孕的奧蹟,就是聖言成為血肉,即為耶穌基督,為了拯救世人,並建立教會,以繼續他的使命。其次,新時代採納超人的觀念,視人為普羅米修斯(希臘神,勇於創造,有賦予生命的能力)或泰坦(希臘神,力大無比的巨人,他的族人曾統治世界);採納這觀念的自然結果是相信人力無所不能的烏托邦主義;這又孕育了單一的、全能的世界王國的觀念,當然由新時代的英明來統治。(這裡,一位基督教的聖經註釋家指出,創世紀半途而廢的巴貝耳塔,人類自我神化的象徵,可能就是一座與占星術有關的宇宙神殿。)再者,新時代容有許多非理性的,或反理性的因素,例如:揚棄所有出自左腦的思維;積極贊助,或至少消極容忍廣泛地運用離奇怪誕的神秘、占星、招魂通靈等法術;他們也鼓勵人們把人生重要的抉擇委之於九形圖的占卜術 ── 此術約在十五世紀起源於亞洲中部的術數者流,以九線形成的圖案,闡述一人的氣質,預言未來的事件。最後,新時代採納倫理的相對論,導致對重要的倫理問題模稜兩可。試舉幾個典型的例子:自殺是無足輕重的事情,只是由一個軀體轉入另一個軀體的抉擇;墮胎又何足大驚小怪,無論如何,死胎的靈魂常可再次投入另一個母胎;對於性倫理,只是以另一個角度肯定流行的風氣,在新時代出版的《善意學習手冊》裡,可以讀到下面一句:
我們樂意互攪性關係,只要能從其中加強結合為一的體驗。(16)
新時代運動是否為偽基督主義?基督教保守的福音會最近提出了這個問題。如果「偽基督」取用類比的意義,就是泛指所有或多或少敵對基督信仰的運動,這問題並非不是空穴來風。所謂偽基督,就是他的所言所行根本上相反基督,卻披上基督的外衣,在有些表現上,頗肖似基督的容貌;這樣,在基督信徒中造成良好的印象,受到熱烈的歡迎。在人們的心目中,新時代標榜的明日之人有以下的特色:具有高度的醒覺意識,能把全球所有宗教信徒(除了教義之外)熔於一爐;男女地位一律平等,達致宇宙的和諧;個個人身心康泰,心靈的能力大幅度躍增;人類均為同胞手足,組成單一的政府,實現世界大同,所有嚴重的社會問題從此宣告消失。這個形像與現代的默示錄《世界之主》小說所描繪的出奇地相似。該小說寫於1907年,作者為羅伯特•休•本森(Robert Hugh Benson),是劍橋的一位司鐸。也許容我在此抄錄本人從此小說中摘錄出來的訊息,作為本文的結束。
該小說的主題是以純粹本性的文明取代超性的秩序。人的未來可以說是一個完成了的大同世界,這成就與有位格的天主無關。雖然不提人文的自然主義,但這主義充塞在全書的字裡行間……人類的未來是洋溢著神性的世界,人神一體混然不分,這是自然演化的結果。這未來的完人,在偽基督身上,認出自己原是天主神明的化身,於是伏地崇拜那促使他完成神化的大一……照本森的說法,人所能想像的最致命的邪惡,莫過於一種陰險狡滑的圈套,就是以自然完美為滿足的名義,抵制聖寵的運作。本森提出警告,如果我們在幸福和聖善之間失去分辨的能力,勢必要向偽基督投降屈服。然而本森本人卻對大量的天主教徒,放棄信仰,投入新外教主義的時潮無動於衷,因為他認為基督教會的最後勝利,唯在基督的第二次來臨。(17)
很奇怪,不是嗎?
(1)My article is indebted to the copious materials provided in Russell Chandler's comprehensive survey, Understanding the New Age (Milton Keynes 1989)
(2)Some of the most important are listed in E. Campbell and J.H.Brennan, The Aquarian Guide to the New Age (Wellingborough 1990), pp.339-352.
(3)Cited in R. Chandler, Understanding the New Age, op. cit., p.25, from K. Hoyt et. al., New Age Rage (Old Tappan, New Jersey 1987).
(4)A major motif of the principal resource-book of English-speaking New Age, A Course in Miracles (Harmondsworth 1989).(5)M. Ferguson, The Aquarian Conspiracy. Personal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in the 1980s (Los Angeles 1982). Her remarks here come from R. S. Miller, “Marylin Ferguson: Changes for a New Age”, Yoga Journal (July-August 1981), p.70.
(6)Cited in R. Chandler, Understanding the New Age, op. cit., p.187, from M. Talbot, Mysticism and the New Physics (New York 1983), pp.54,152.
(7)Cf. S. Roney-Douglas, Where Science and Magic Meet (Shaftesbury 1991).
(8)H. Ten Dam, Exploring Reincarnation ( London 1990), pp.313-376.
(9)J. Kilmo, Channelling, Investigations on Receiving Information from Paranormal Sources (Los Angeles 1987).
(10)F. Capra, The Tao of Physics (Berkeley, California 1975); idem., The Turning Point. Science, Society and the Rising Culture (New York 1982).
(11)Cited in R. Chandler, Understanding the New Age, op. cit., p.122, from C. Spretnak, “Ecofeminism. Our Roots and Flowering”, Ecology Center Newletter (November 1987), p.1.
(12)M. Fox, Creation Spirituality (London 1991). Starhawk, olim Miriam Simos, made her debut with her The Spiral Dance. A Rebirth of the Ancient Religion of the Great Goddess (New York 1974); for Wicca at large, see V. Crowley (any relation to Alesteir, one wonders?), The Old Religion in the New Age (Wellingborough 1989).
(13)P. K. Kelly, “Growing Up Green”, New Age Journal (November-December 1987), p.73, cited in R. Chandler, Understanding the New Age, op. cit., p.197.
(14)D. R. Groothuis, Unmasking the New Age (Downers Grove, Illinois 1986). pp.144-150; E. Pagels, The Gnostic Gospels (New York 1981).
(15)R. Chandler, Understanding the New Age, op. cit., p.295.
(16)R. S. Ryan and J. W. Travis, The Wellness Workbook (Berkeley, California 1987), p.192.
(17)A. Nichols, O.P., “Imaginative Echatology: Benson's Lord of the World”, New Blackfriars 72 (1991), pp.6-7. For a novelistic account of New Age, see F. Peretti, This Present Darkness (Westchester Illinois 1988); idem., Piercing the Darkness (Westchester, Illinois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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