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 第十五期 一九九二年十一月 40-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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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除了解釋神恩的意義,簡述神恩的歷史外,還指出神恩復興運動與教會傳統靈修的關係及該運動所具備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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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恩這詞的一般意義是一件白白賞給的恩賜。這個詞在舊約裡出現過兩次,在新約裡則有十七次之多。有時候,它只指任何一個恩惠,有時候,則指天主賦給某一個人的屬靈恩寵或特殊能力。天主賦給神恩的首要目的,不為了這個人自身的好處,而是為了其他許多人的利益。這恩寵或能力是超越本性的,然而也是暫時和過度性的。神恩有許多種:
1.教師的神恩:這是賜給宗徒、傳教士、聖史、宣道者、和先知的神恩。
2.服務的神恩:這是賜給治理者、輔導者、行政人員和服務人員的神恩。
3.行異能的神恩:這神恩包括行奇蹟、驅逐魔鬼、洞悉心靈和說各種語言的神恩。
聖保祿在格林多前書中,用了很長的篇幅(12至14章),發揮神恩的意義。在羅馬書(羅12:6-8)和厄弗所書(弗4:11)中,也乘機提出討論。此外,馬爾谷福音在結尾處(谷16:17-18),伯多祿前書4:10-11也有提及。
教會自五旬節隆重啟幕以來,就有神恩存在。近年來,神恩的現象尤為昭著。十九世紀末期,一些基督教團體,舉行情緒激動的宗教儀式,這時,發生了神恩的現象。信義宗在美國展開聖化運動。這運動強調第二次皈依的重要,這皈依後稱之為「聖神的洗禮」。此運動促使信徒度更圓滿、更富活力的信仰生活,並為耶穌作生活的見證。1901年年初,查爾斯˙帕爾薩姆(Charles
F.Partham)和他的幾個學生,一連多日的熱切祈禱之後,經歷了一次「聖神的洗禮」。1906年,一位帕爾薩姆的昔日學生在洛杉磯阿蘇薩街一座古老的教堂裡,開始宣講五旬節的復興運動。在這裡,數以千計的信徒,參與祈禱;他們在聖神內說語言,獲得治療,從魔鬼的擺佈中解脫出來,講先知的話,讚美天主。自這裡,復興運動蔓延至歐洲、亞洲、拉丁美洲和加拿大。至於天主教的神恩復興運動,則開始在美國匹茲堡的迪凱納大學(Duquesne
University)裡。那是1967年,有兩位天主教教授,領受了聖神的洗禮。接著,這兩位教授和該大學的幾位學生一起參與週末退省。在退省中,他們感受到天主聖愛的威力,禁不住讚美天主。說語言,淹沒在浩浩無垠的神恩裡。差不多在同一時期,國立密歇根大學(Michigan)一百多名學生和一些平信徒與若干司鐸,聚集在聖母大學裡一起祈禱,同時他們也給同禱者分享他們數週以來的經驗,就是如何領受了聖神的洗禮和聖神所賦予的神恩。於是,神恩復興運動就在天主教中迅速展開:首先在大學的校園裡,繼著在堂區內,最後在男女修會的會院裡。不過一年,全美各地,凡是天主教信徒人口眾多的城巿,莫不有一個以天主教徒佔多數的祈禱團體。他們每週至少集會一次,按照聖神所賜的神恩,唱聖詩、做祈禱、說語言。這些團體吸引了別的許多天主教信徒來參與祈禱,後者也一如前者,先後領受了聖神的洗禮。
就在不多幾年之內,天主教的神恩復興團體的祈禱聚會更加頻繁,自每週一次增加至每週數次;同時,歐洲、非洲、亞洲、拉丁美洲等地的神恩復興團體也紛紛出現。不到20年,全球各地參加神恩復興團體的天主教信徒,不下三千餘萬之眾。1987年五月,來自世界各地超過一百多國個家的神恩復興團體領袖,在羅馬舉行聚會。教宗若望保祿二世不但對他們鼓勵有加,還稱讚他們在天主教會內所推行的神恩復興。整個梵二大公會議與梵二之後的教會生活,交織著生活經驗和信理教義的發展,兩者彼此啟發,互相支持。神恩復興運動也是如此,因為該運動既富有聖神的經驗,同時也聆聽聖神的教導。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一個嶄新的經驗,深切感受到聖神的大能臨於信者的團體和個人的生活。這運動也使人對在聖神內的生活,有了新的和更進一層的了解,原來是這生活造就一個人成為真實的基督門徒。這樣,神恩復興運動幫助現代的人們再次注視基督的許諾:他將求父,給我們派遣聖神,護慰我們並常與我們同在。
我們領受聖洗和堅振,聖神就藉著聖寵臨於我們;而「在聖神內受洗」更增強了聖神的臨在,這麼強烈,我們甚至能夠體驗他的臨在。在聖神內受洗包括離棄罪惡的皈依,聖寵神恩的沐浴。由此,發動一個人的超性活力,使他向基督作出新的獻身,準備著盡力之所能,參與聖神的工程。聖路加記載,在厄弗所,聖保祿給一批信徒覆手,聖神便降在他們身上,他們就講各種語言,也說先知話(宗19:6)。這裡,提到了兩個傑出的神恩:講語言和說先知話。
天主給有些神恩祈禱者講語言的神恩;這些人能夠用新的語言讚美天主,而講語言的人自己卻不明白所講的是什麼意思;這是天主的神在他們內祈禱。「聖神扶助我們的軟弱,因為我們不知道我們如何祈求纔對,而聖神卻親自以無可言喻的歎息,代我們轉求。」(羅8:26)新約提及講語言的神恩共有57次之多,例如:「說新語言」(谷16:17);「他們照聖神賜給他們的話,說起外方話來。」(宗2:4);「說各種語言」(格前12:10);「聽見他們說各種語言」(宗10:46)等等。這裡容我給讀者講一個現實的例子:在一次退省中,一位退省者默觀奉獻嬰孩耶穌於聖殿的奧跡。在神枯中,他對自己說:「我要試試說語言。」他果然說了,不久,他感受到極大的神慰。他追憶說:「我蒙受引領西默盎去聖殿的神光;他接抱嬰孩的一舉一動活躍在我的目前;西默盎在這個尚未能自道姓名的嬰孩身上,認出他就是默西亞的一幕太美麗了;我見到聖母聽到西默盎的預言驚奇得目瞪口呆;我覺到聖母充滿著天主的聖寵,卻面對著一個說東道西的老者驚訝莫名,太不相配了;這情景實在滑稽,引得我哈哈大笑。強烈的神慰一直維持到第二日。在這期間,我拿起日課經來誦念,但是我的口舌像一本散開了的書冊,言不成語;而雙眼也不能閱讀,因為眼淚湧流不止。這情況,在一次退省中,竟發生了三次,每次的情形大致如此:開始是明顯的神枯,接著是說語言的祈禱,最後是不尋常的神慰。我的退省導師和本人並不是神恩復興運動的團員,在經過分辨之後肯定天主喜悅我說語言的祈禱。這裡,我不想對說語言的神恩發表什麼言論;因為我所知道的,以及我所說的,或許含糊不清,但是有一點看來是相當明顯的,就是天主喜悅說語言的祈禱。」 (參Studies in the Spirituality of the Jesuits, Vol.V, No.4)
聖保祿表示先知的神恩比語言的神恩更有價值。他把先知和使徒與教師相提並論,並稱他們是基督信徒團體的領袖。這裡,所謂先知,他們的主要職務倒不是在預言將來的事情,更好說是做天主和世人之間的橋樑。先知代替天主說話;他說出天主的聖言;他傳達天主的訊息:「上主天主這樣說」── 基督是一位偉大的先知,他以活生生的見證和有權威的教導宣告天父的神國。藉著教會,基督繼續盡先知的職務,直至世界的終結。在教會內,基督不只用教宗、主教,使他們因他的名發言,也用其他的人,使他們做他的證人,或賜給他們領悟信理和言談動人的神恩。聖保祿要求格林多的信徒尋求先知的神恩,他寫道:「我願意你們都有說語言之恩,但我更願意你們都做先知,因為講先知話的比說語言的更大,除非他也解釋,使教會獲得建立。」(格前16:5)在教會內,先知所擔任的,是教導的職務。天主啟示的極峰是基督其人和他的教導,他就是天主的聖言,永生的智慧。先知的神恩就是上天所賦給的透視力,藉此能力,先知得以透過啟示的訊號,深入天主智慧的堂奧。因此,一則宣稱為先知的言論,如果顯示出對基督的奧蹟有深入的領悟,便是真實可信的先知話。
不少人對神恩復興運動感到不安,因為這運動所孕育的靈修模式,比起傳統的靈修,顯然有些新奇。然而正統的基督信仰,活力充沛,萬古常新。「我使萬物煥然一新」,「凡成為天國門徒的經師,就好像一個家主,從他的寶庫裡,提出新的和舊的東西。」在今天日益俗化的世代,堅強的信賴、洋溢的喜樂、對天主臨在的活躍體驗,以及對眾人廣施天主的大愛,實在是需要而及時的。教會初期,神恩佔著手屈一指的席位;其後,在第二世紀就逐漸隱退,但是從不完全消失。中世紀初,活躍著奇蹟的意識。自12世紀至15世紀,興起了一陣神秘主義的浪潮,驅使人們的注意轉向神視和啟示的角色。宗教改革運動之後一段時間內,天主教會為神恩和神秘生活的正統性力作辯護。近年來,露德、花地瑪,以及其他聖母顯現的聖地,給朝聖者帶來源源不絕的恩賜,治癒了無數人的身靈疾病,這是神恩存留在教會內的另一種模式。
每一個時代,也不缺少蒙受神恩的人物。如聖瑪爾定、聖伯爾納鐸、聖方濟各˙亞西西、聖女瑪加利大˙瑪利亞等都是家喻戶曉的人物。如要把這一類的聖人聖女一一列舉,將是一列很長很長的名單。
教會已往歷史中的神恩,今日神恩復興運動中的神恩,兩者在教會內所扮演的角色,比較之下,其不同之處,似乎有下列各點:在過去,神恩往往與某一些特出的人物,或者和某些個特殊的地點結合在一起;在神恩復興運動裡,神恩的出現是地方團體裡的普通現象。在過去,神恩的出現極為稀少,而且只有在聖德出眾的聖賢身上才能見到;在今日,在那些平平無奇的凡人身上也可以見到。在過去,神恩的現象往往只發生在某一個單獨的人身上;在今日,神恩更好說屬於整個團體。此外,我們可以注意到,神恩復興運動的出現,正值教會的團體意識高漲的時刻,這意識在全球各地產生了強大的動力,促使人們建立基層的基督信徒團體。這一巧合確是很有意思的。
這裡,引述梵二《教會憲章》第十二節的一段文字,十分適時。憲章說:「這些奇恩,或是很顯明的,或是很簡樸而較普遍的,都是非常適合而有益於教會的需要,應該以感激欣慰的心情去接受。但不可妄自希冀非常的奇恩,也不可妄想由奇恩獲得傳教工作的效果。」
首先,相信聖神真是信仰生活的力量和智慧,這力量和智慧不是靠人力所能獲致的;其次,相信聖神是天主第三位,他親自住在我們之內,為活躍我們的生命,就是潔淨我們、治療我們、聖化我們、教導我們、引領我們、堅強我們。聖神的信仰對大部份信徒的生活不產生什麼影響,但對神恩復興團體的團員來說,卻是他們的命根;他們對聖神的臨在和行動有很活躍的體驗。
神恩復興的團員堅信他們真的體驗到基督賜給他們的聖神,連同祂的效果,就是:平安、喜樂、愛情、自由和大能。他們更認為這樣的經驗是屬於每一個基督徒的產業,只要堅信基督的許諾,加上熱誠的祈求,便垂手可得。因為基督曾說過:「接受我的命令而遵守的,便是愛我的人;誰愛我,我父也必愛他,我也要愛他,並將我自己顯示給他。」(若14:21)耶穌也給門徒許下了平安和喜樂,是世間沒有人能夠奪去的(若14:27;16:22)。聖保祿宗徒寫信給得撒洛尼的信徒說:「你們懷著聖神的喜樂接受了聖道。」(得前1:6)他也叮囑斐理伯的信徒說:「你們在主內應當常常喜樂,我再說:你們應當喜樂!」(斐4:4)他又對哥羅森的信徒說:「要讓基督的話充分地存在你們內,以各種智慧彼此教導規勸,以聖詠、詩詞和屬神的歌曲在你們心內,懷著感恩之情,歌頌天主。」(哥3:16)聖依納爵的神操,自始至終,字裡行間,無不期待退省者對天主的臨在和大愛獲得切實的體驗。在一開始就有這麼一個注意:「不是知道的多,而是內心的玩味和品嚐,更能使人滿意。」(神操凡例二)「玩味」這詞在神操一書中不斷出現,並富有體嚐和經驗的色彩。
這是神恩復興運動最耀眼的特色,可以說是初期教會神恩時代的重現。那時候,奇異的神恩行動,在信者的團體中,屢見不鮮。譬如說,在格林多教會裡,蒙受先知、語言、解釋等神恩的信徒,為數那麼眾多,以致給儀禮的舉行,造成了莫大的困擾。聖保祿致格林多書用了整整三章的篇幅,就問題的所在,作了妥善的安排(格前12-13)。大體上,神恩廣泛而普遍的現象,隨著宗徒時代的告終而結束。在第2世紀,或者在第3世紀,奇異而不平凡的神恩,少之又少,被視為例外的現象。不過,在今日,越來越多的神學家接受卡爾˙拉內(Karl Rahner)的看法:「神恩乃屬於教會的要素,必然而不易的,猶如聖統制度和七件聖事一般。」這就是梵二大會的教父,孫能斯樞機(Cardinal Suenens)的主張。他在大會以「論教會的神恩幅度」為題目,發表談話。大會的教父認同了他的主張。大會的文件,尤其《教會憲章》和《教友傳教法令》是這主張的具體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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