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 第四期 一九八九年 17-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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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調若望描述的跟隨基督，主要在於與基督留在一起，寓居在他內，而不在乎為基督捨棄只是除去追隨基督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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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聖若望來說，「追隨基督」不只是走在基督後面，更要進一步與基督「寓居」，即與他共融生活，親身體驗基督的奧秘。若望福音第一章深刻地描繪了兩個召喚和追隨的故事：若望、安德助和伯多錄（1:35-42），斐理伯和納塔乃耳（1:43-51）。在這些記載中，我們看到人與基督相遇而蒙召喚的幾個實例，以及追隨基督的典範。這正反映出信友初與基督相遇及至成為門徒的歷程，和追隨基督應有的態度。
召叫首批門徒的記載，是四部福音所共有的片段，然而若1:35-51與對觀福音的記載（谷1:16-20；瑪4:18-22；路5:1-11）卻截然不同。對觀福音的記載模式是：
1﹒耶穌在人的實況中與他相遇；
2﹒耶穌召喚人追隨他：
3﹒人迅速放棄俗務而追隨耶穌。
對觀福音的記載更與它們的下文緊密聯繫，即揀選十二宗徒（谷3:13-19及平行記載），派遺十二宗徒傳教（谷6:7-13及平行記載），宗徒明認耶穌為默西亞（谷8:27-30及平行記載）。
若望有關首批門徒的記載，雖然在門徒的名字上，與對觀福音大同小異（1），但記載的模式卻很不同：
1﹒見証者引導人與耶穌相遇：若翰指引自己的兩個們徒（1:36），安德肋帶領伯多錄（1:41）斐理怕引導納塔乃耳（1:45）；
2﹒人與耶穌相遇後，產生與耶穌的個人經驗（1:39, 47-51）；
3﹒被召喚者宣發對耶穌的信德（1:41, 45, 49）。再者，對觀福音強調了門徒捨棄一切（谷1:18，20;8:34-38；10:21，28-31及平行記載），若望卻隻字不提，反而逐步揭示基督的奧秘：他是「辣彼」（1:38，49），是以色列期待的默西亞（I:41），是以色列的君王，是天主子（1:49）和人子（1:51）。若望所強調的是：人追隨基督莫大於與基督留在一起，與他一起寓居。雖然對觀福音也提到耶穌揀選門徒也是「為同他常在一起」（谷3：:14），但若望卻指出是門徒「去了，看了他住的地方，並且那一天就在他那裡住下了」（1:39）。這種「寓居」正構成「追隨基督」的要素。在若望福音中，「走向基督」、「注視基督」、「與基督寓居」等語句，都充滿神學意味，喻指對基督的信仰和體驗他的奧秘（2）。
「第二天，若翰和他的兩個門徒，又在那裡站著，若翰見耶穌走過，便注視著他說：看，天主的羔羊！」（35-36節）－－作者沒有記下事情發生的明確時地，因為此等事件要不斷在教會內發生。文中也沒有交代耶穌從何而來，往何處去。耶穌不停地在我們中間走過，直至有人發現了他。若翰作為默西亞前驅的使命已完成，因為他己指出了天主的羔羊（1:29，36）。他的見證滿全了以色列的期望（依52:13-53:12），指出了走向基督的道路。
「那兩個門徒聽見他說這話，便跟隨了耶穌」（37節）－－見証的話驅使若望和安德肋追隨基督，成為門徒和耶穌的見証人。
「耶穌轉身過來，看見他們跟著，便向他們說：你們找什麼？他們回答說：辣彼！你住在那裡？」（38節）－－兩位門徒走在耶穌後面，想接觸他。但是，這個「追隨基督」的歷程的真正開端，始於耶穌主動的轉身發問：「你們找什麼？」這是第四部福音中，耶穌向人發出的第一個基本問題。這正反映出基督徒的皈依，是完全啟端於天主的自發行動（參看耶31:18）。門徒的回笞，似是答非所問，「辣彼－－意即師傅－－你住在那裡？」門徒所追尋的並非事物，而是一個人物，非一端理智所能認識的真理程式，而是真理本身：基督的個人，他的生活和奧秘。
「他向他們說：你們來看看吧！他們於是去了，看了他住的地方；並且那一天就在他那裡住下了。那時大約是第十時辰。」（39節）－－耶穌的邀請：「你們來看看吧！」（3），並不是叫他們去欣賞什麼東西，而是去經驗基督本人，進入他的生活中。這種「走向」和「觀看」最後竟成了「寓居」：「他們就在他那裡住下了」。體驗基督就是去聆聽他，與他交談，跟他往來（參看路10:39；若3:1-15），這是構成人對基督信仰和追隨基督的基礎。這次經驗是如此深刻，以至若望還清楚記得那時是「第十時辰」。就是這次經歷使他們決意成為門徒。
「西滿伯多祿的哥哥安德肋，就是聽了若翰的話，而跟隨了耶穌的那兩人中的一個，先去找到了自己的弟弟西滿，並向他說：我們找到了默西亞－－意即基督。」（40-41節）－－獲得信仰成了門徒的效果，就是感到要親自作基督的見証人，帶領他人去認識基督。安德肋首先見証了自己的信仰，與自己的兄弟分享了自己與默西亞一起的經驗，繼而推動自己的兄弟去親身體驗基督。
「遂領他到耶穌跟前，耶穌注視著他說：你是若望的兒子西滿，你要叫『刻法』－－意即伯多祿。」（42節）－－耶穌的注視是一個透澈人心，和切願召選的目光。他認識西滿，知道他是可造就之材，將來要成為教會的基石，因此給他改名為「刻法」。改一個新名字意味新生活和新身份的開始，他將成為磐石和善牧（參看21:15-17）。
「第二天，耶穌願意往加里肋亞去，遇到了斐理伯，耶穌便向他說：你跟隨我吧！斐理伯是貝特賽達人，與安德肋和伯多祿同城。」（43-44節）－－這一次，耶穌遇到斐理伯，主動邀請他跟隨自己。斐理伯成了門徒，非因他人對基督的見証，而是耶穌親自召選的，這和若翰的兩位門徒和伯多錄的例子很不同。「追隨基督」的邀請，是天主白白賞賜的！
「斐理伯遇到納塔乃耳，就向他說：梅瑟在法律上所記載，和先知們所預報的，我們找著了，就是若瑟的兒子，出身於納匝肋的耶穌。」（45節）－－一如安德肋曾向伯多錄作了証，現在，斐理伯也向自己的朋友納塔乃耳（4）作証指出：納匝肋人若瑟之子耶穌，就是以色列所期待的默西亞。斐理伯的見証是基於舊約聖經的－－梅瑟和先知。
「納塔乃耳便向他說：從納匝肋還能出什麼好事嗎？斐理伯向他說：你來看一看吧！」（45節）－－納塔乃耳率直的反應，正好代表時下的猶太人的心態：默西亞不能來自一個寂寂無聞的小村鎮。聖言降生的奧蹟，為不信的人實是一塊絆腳石。斐理伯不想說服自己的朋友，索性請他來親身體驗一下。
「耶穌看見納塔乃耳向自己走來，就指著他說：看，這確是一個以色列人，在他內毫無詭詐。」（47節）－－納塔乃耳爽快的走向耶穌，正表出他切願知道真理之決心。耶穌洞悉他的心意，走上前迎著他，並讚美他是一位天主心目中的名符其實的以色列人。
「納塔乃耳給他說：你從那裡認識我呢？耶穌回答說：斐理伯叫你以前，當你還在無花果樹下時，我就看見了你。納塔乃耳回答說：辣彼！你是天主子，你是以色列的君王。」（48-49節）－－「你從那裡認識我呢？」這句話正意味著耶穌神妙的來歷，他的天主性（參看7:27-29；8:14：9:29-33：19:9）。耶穌以自己的神能，道出納塔乃耳的事，使他不勝折服，並明認耶穌就是以色列所期待的默西亞君王（5）。
「耶穌遂說道：因為我向你說：我看見了你在無花果樹下，你就信了嗎？你要看見比這更大的事！又向他說：我實實在在告訴你們：你們要看見天開，天主的天使在人子身上，上去下來。」（50-51節）－－納塔乃耳向耶穌所發的信德，使他獲得了更大的啟示。「你要看見比這更大的事」這句話指出：藉著基督由加納婚宴（2:1I）至十字架上，所彰顯的光榮，他的信德將會不斷受到強化。耶穌是連接天人的通道，他要把天主啟示給人（1:18），並把人帶到天父面前（14:6）。聖祖雅各伯所夢見的天梯（創28:10-17），正是降生成人的聖言最好的預像。51節中：「又向他說：你們要看見……」，似乎在構句上有困難之處。其實，這更顯出若1:35是為日後有意追隨基督者而寫的。
1.回顧每個人成為門徒的經歷，不少是因為朋友的介紹而認識耶穌，繼而幕道領洗入教的。一些人早有心靈準備，一如若翰的兩位門徒，在朋友指示出基督時，便迅速跟隨。另一些人卻像安德肋一樣，自己一獲得了信仰，便立即高興地帶引家人認識基督。更有不少人像納塔乃耳一樣，起初對他人介紹的基督，很難予以接受，但在朋友力邀之下，終於開始了尋求真理的歷程。這等事例在在給我們指出：「追隨基督」之初，極需有為基督作証的人從旁指引。另一方面，作基督的真門徒，必須把自己的信仰介紹給他人，因為，「追隨基督」並不是一件私人的事，只求獨善其身：誰若不願意與人分享自己的信仰，便不能成為真正的門徒。
2﹒要在世上「追隨基督」，「背十字架」和「捨棄一切」是在所難免的（參看谷8:34；瑪10:38；16:24；路9:23；14:27）。路加更強調了這種捨棄的精神，應該是「天天」實行的，而非一日之事（路9:23）。但「捨棄」本身並不構成真正的「追隨基督」，只能除去其中的障礙。若望卻指出：「追隨基督」的要素，在於親身體驗基督和他的奧秘，與他「留在一起」，與基督「寓居」。「誰若事奉我，就當跟隨我：如此，我在那裡，我的僕人也要在那裡。」（2:26）
人所追尋的，並不是一套精密的教義，而是人而天主的耶穌。若翰、安德助和斐理伯，並沒有向人講出一大篇道理，好說服他人，而是直接帶引他人親自去體驗基督。「他們去了，看了……就在他那裡住下了。」但是，我們要問：在那裡才可以親身體驗基督呢？「辣彼，你住在那裡？」按照保祿「基督奧體」的神學（參看弗1:23；哥1:18，24），基督與他的教會常在一起：在教會內，人與奧體之首結合。但若望的「寓居」神學，卻有更深的靈修意義。這是一種彼此之內的結合，就如耶穌所說的：「我在父內，父也在我內」一樣（14:11）。同樣，耶穌也在信友之內，信友也在父與子之內互相結合（17:21，23，24，26）。這種經驗並非泛神論，亦非一種秘修生活中的神魂超拔現像。這種主與門徒間的彼此寓居，是一種持久性和極親密的結合。為使這結合持久不變（這正是希臘文「寓居」menein之意），門徒們必須以愛遵守基督的誡命：「如果你們遵守我的命令，便存在我的愛內」（15:10），又須不斷依附基督的話（8:31），並且要彼此相愛：「如果你們之間彼此相親相愛，世人因此就可認出你們是我的門徒」（13:35）。但是，門徒一旦不這樣生活，就與基督分離，而且一事無成：「你們若不住在我內，就一無所能……那住在我內，我也住在他內的，他就結許多的果實」（15:4-5）。因此，綜上所說，要成為基督的真門徒，就應與基督一起寓居，即切實地度一個信友的生活（6）。
1.若望福音並沒有講出，那位與安德肋一起跟隨基督的門徒是錐。但按照教父們的古老傳統，這門徒就是本福音的作者若望，他又被稱為「主所愛的門徒」。
2.參看R. E. BROWN, The Gospel According to John, vol:1, Garden City - N. Y., 1966, pp. 78-79.
3.在修道生活中，”Come andSee”這句話，作為邀請他人來認識體驗修會的生活，把「追隨基督」看作按福音勸諭而度的奉獻生活。
4.雖然納塔乃耳是跟隨基督的最早一批門徒之一，卻沒有包括在十二宗徒的名單上。許多教父都認為，他就是巴爾多祿茂，因為這個名字常與斐理伯連在一起﹒
5.納塔乃耳的話，並不表示他認識耶穌與天主父的關係。「天主子」在此含有默西亞的意義（參看撒下7:12-14）。
6.參看R. E. BROWN, pp. 51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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