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 第二期 一九八九年 58-6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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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錄在俗修會「生命之母會」的資料,包括其會員對該團體神修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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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母會(L'Institut Notre-Dame de Vie)正式成立於1932年。總院設在威納格(Venasque)生命之母古朝聖地近旁,屬法國亞味農(Avignon)教區。
生命之母會是一個誓發貧窮、貞潔、服從三聖願的在俗修會:它是一個真正的修會,因為會員在三聖願的地位上,度一個完全獻身的福音勸諭的生活;稱之為「在俗」的修會,因為會員外表的生活方式更類似在俗人的生活方式,例如沒有固定的會服;不度一般修會的團體生活;擔任教書、醫療、文書等在俗的職務。1973年,經教宗批准為直屬聖座的修會。它包括女性教友團體、男性教友團體和司鐸團體三支;在行政上各自獨立,但同屬一個修會。
生活之母會的創立人是嘉爾默羅聖衣會士聖嬰耶穌瑪麗歐仁神父(Fr. Marie-Eugened de L'Enfant Jesus,1894-1967);共同創立人是瑪麗碧拉修女(Sr. Marie-Pila,l896-1974)。該會的精神則導源於嘉爾默羅聖衣會的具有聖母特色的原始遺產,並藉著每日祈禱和聖體的培育,走向靜觀的使徒工作。會員們通過三願的生活,給俗世的生活確立精神價值的首要地位,為生活的天主作見証,就是以他們的臨在,也用言語的宣講,在他們從事職業的領域內,把天主顯示於人們。
該會對每個會員的基本要求有三項:
1.在入會之初,在與世隔絕的訓練中心,接受兩年的陶成。
2.每天祈禱二小時。
3.遺派在外從事俗務的會員,定時返回會院,度一段時間的獨處生活。
該會目前在世界各大洲十五個國家內設有會院,共有會員數百人。
該會也有書籍出版,其中最著名的要推瑪麗歐仁神父的《我願看見天主》(Je Veux Voir Dieu),法文原版於1949年和1951年分兩冊出版,第二冊書名為《我是教會的女兒》(Je Suis la fille de LiEglise);至1972年已出第五版;今日共有六種文字的譯本,可見廣受讀者的歡迎。
瑪麗歐仁神父原名亨利葛雅祿(Henri Grialou),於1894年12月2日出生在法國南部名叫阿偉隆(Aveyron)的一個鄉村裡,,幼年時就有志做神父。他在第一次歐戰中服役時,曾體驗到聖女小德肋撒的護佑。戰後,他回修院繼續求學,那時他的靈修生活已很深厚,自他認識了聖十字若望之後,更感受到聖衣會聖召的吸引;他在1922年二月晉升神父後不久,就進入嘉爾默羅聖母聖衣會,取名為聖嬰耶穌瑪麗歐仁。
嘉爾默羅聖衣會先知性和聖母的神恩給瑪麗歐仁點燃了靜觀和行動的雙重熱忱,他很快意識到天主給他的特殊使命,就是使聖衣會的神恩普及到在俗的天主子民,這便是天主之母會的開始。
他深信聖女大德肋撒等精神遺產的現代性,便竭力傳揚嘉爾默羅會各位大師的靈修道理,因而大大地增強了法國聖衣會的活力。1948年,教宗庇護十二世指派他為宗座視察。在聖衣會內,他曾出任過多項重要的職位,其中有副總會長(l937-1954),總會長代表(1954-l955);在這一年內,他的足跡遍及遼東;他曾對遠東地區內的會員指出,只有愛能夠化解無神思想和仇恨的衝擊:「應該把愛火點燃起來」。1967年3月27日,他在阿味農省聖衣會省長任內去世。l985年4月7日,在復活節日的慶典中,阿味農的總主教隆重地宣佈為這位天主的忠僕進行申請列品的案件。
訪問者:弗雷德里克勒努瓦(Frederic Lenoir)
受訪者:會員安妮勒迪克(Annie Leduc)
問:剛才讀過了生命之母會(Institut Notre Dame de Vie)的介紹。現在可以請你簡述一下貴會會祖的主要見地嗎?
答:會祖聖嬰耶穌瑪麗歐仁神父(Fr. Marie Eugene del l'Enfant Jesus)創立本會並不是出於他個人的創見,而是由於天主的指引。就是說,並非本人的悟解驅使他,而是天主聖神利用他,創立了本會。他常說:「這完全是天主聖神和至聖童貞的工程」。他認為這是毫無可疑的。他本人只是一個順手的工具而已,不過我敢說,是一個出色的工具。
他的見地嗎?可以列出:為所有的教友開闢默觀的道路;讓廣大的群眾學習祈禱;把神秘的生活還給現代的教友:這是一個簡化了的、煥然一新的神秘生活,要切合現實世界、更適應一般環境,同時卻保有絕對不變的因素。它的定義是:完全在聖神光照和推動之下所度的生活;信、望、愛的超性生活;與天主結合的生活:這生活將逐漸成為一股「席捲一切的愛的洪流」。
唯物思想的蔓延使他煩惱,也激發他把天主的生命帶給世界的渴望;他渴望教人在祈禱中尋覓天主,為能因祂而生活,在祂內行動;他就這樣訓練世俗中的男女成為出色的使徒,於平凡環境中,切實地度心靈和靜觀的生活,在大庭廣眾間,為生活的天主作見証。你可以看到,這是再次找到默禱和靜觀的途徑;引導眾人與天主親密交往,不但在與世隔絕的修院中,也在俗世生活的場合裡。這無異是天主聖言再一次在公眾場所發出呼聲!
瑪麗歐仁神父一方面追溯到嘉爾默羅靈修遺產的原始泉源,一方面,我冒險說,把靜觀「大眾化」,同時卻不容它變得庸俗或受到損害。他常說:「我們這個世界所缺乏的,不是知識,而是靜觀」;他又說:「靜觀乃是當今教會最需要的」。問:為能夠與天主親密結合,度這個神秘生活,瑪麗歐仁神父給人們建議了甚麼最適當的方法?
答:他所建議的基本方法,也是陶成本會會員的關鍵,就是祈禱,聖女德肋撒式的祈禱。它是簡單的,但要求很高。它是一個靈魂「與確信愛他的天主,愛的交流」(聖女大德肋撒)。
瑪麗歐仁神父所接觸的靈魂,如他們願意走向「圓滿的教友生活和成全的愛德」──這原是第二屆梵蒂岡大公會議的懇切號召──,他常要求他們每天撥出一個時間做祈禱,不論工作多麼繁忙,職務如何重要。因為他清楚知到,在天父台前度過的這段時間,所能產生的效果。他認為,把自己交付給天主,讓祂在自己身上工作,這是一切的基礎。
此外,他又加上另一個方法,就是做好本地位的職務,因為這是天主的聖意。他常喜歡說:「你要以善盡本份來聖化自己」。的確,當祈禱點燃了聖愛之火,一切都是結合天主的機會,尤其是那些日常本份的卑微操作,它們原是織成整個生活的纖維。講到底本地位的職務時,他也常說:「做任何工作,不論是洗碗碟或是教哲學,重要的是,做得好,為愛德而做,用愛情來做」,而祈禱就是這愛的泉源,並在日常生活中掌握這些絕對價值的基礎。
問:甚麼是祈禱?
答:祈禱嗎?是以信心、懷著愛置身在活天主的面前;是學習在聖寵的泉源中暢飲,這聖寵就在我們心中,且由聖神不斷地灌注入我們的靈魂之內;是用持久而反覆的信德行為從天主的生命中汲取活力,這生命就在我們內湧出,源源不絕;這是聖三的生命,我們是為此而受造的。受洗時,我們領受了得做天主子女,切望回歸天父的恩賜,這恩賜要求我們祈禱;藉著祈禱,我們已在現世開始了永生:看見了天主,就滿足了。聖女大德肋撒說:「有了天主,心滿意足」。
至於祈禱的工夫中佔著首要位置的,並非尋求天主者的人為努力,而是天主聖神和祂的行動。是祂在我們內祈禱,聖保祿說:「祂來補救我們的軟弱J。因此,在人一方面,唯一重要的是信德的態度和信德的行為。在福音中,耶穌屢次說:「如果你相信」。只有信德能使我們與臨於我們內的天主有直接和確實的接觸。因為祂超越理性的悟解,五官的感覺和想像的構思。聖洗聖事賦予我們的信德,就有這種超越本性的偉大能力。請想想那個身患血漏病婦人的經歷,福音記述,她的信德震撼了耶穌,她的信德使治療的能力從耶穌身上湧出。
透過與天主持久的接觸,祈禱無異是天主生命的輸血:祂的生命靜靜地流入我們的生命之中;或者更好說:我們的生命進入祂的生命之內。這一切都由天主聖神完成;對此,我們的認識常嫌不夠,我們的信德總是不足。
本會在陶育初學者祈禱時,總是特別教導他們學習信賴聖神的行動,迎合聖神的推動,以及順從最輕微的愛的感動。聖神佔著祈禱中的首要位置,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祂是祈禱的偉大導師。因此,祈禱的開始常以兩大呼號作為前引:「天主聖神,求你降臨......」,「我的天主,我相信」。接著,就把自己置身於天主面前,好似一塊白布沐浴在陽光之下。
問:實際上,祈禱是如何進行的?在祈禱時,你們在默默地置身於天主面前嗎?
答:是的,完全是這樣!我們定一個時間,找一個地方。祈禱的時間通常在工作之前和工作之後,但有時也在一天的中間。由於職業上的要求,彈性是必要的。祈禱的地方是一個僻靜的處所,如:房間(耶穌說:「當你祈禱時,進入你的內室,關上門......」,聖堂,經室,聖體台前等等。
為使祈禱囊括所有的活動,它必須是一個專為天主保留的時間。我們十分強調這一點。所有留在僻靜的會院中接受陶成的初學會士,以及深入世俗場所從事職業的本會成員,每天必給天主保留兩個小時,為做祈禱神工。瑪麗歐仁神父說得很風趣:「二十四分之二,這不算很多」。經驗証實,忠於祈禱所產生的果實十分豐富。
你看,這是一個小心翼翼保留給天主的時間。為了尋找渴望的天主,拋下所有的工作和職務,並離開他人。祂是我們的生命,我們的所愛者!怎能不需要與祂接觸,同祂在一起?
工作引人歸向天主,催促人做靜觀;真正的靜觀卻又導人關懷世界。於是,漸漸地,人學會隨時隨地祈禱;這是天主自己使人連在最費心思的工作中體驗祂的臨在。到了這個境界,人喜歡退入心靈的內室,利用這些工作的間隙,與天主相會;他不必停止工作,也不會影響工作,倒是把工作做得更好,因為是與天主一起做的。
這樣,人開始與天主連續不斷的結合,工作和靜觀達到完全的和諧。聖十字若望說:「所有的行動都成了神聖的」。為此,應在心靈內開闢一處曠野,以備不時退居到那裡。這些原屬於厄里亞先知的精神,它表現在下面兩句格言裡:「祂是生活的上主,我站在祂的面前......為了上主的光榮,我憂心如焚」。
問:在祈禱時,天主臨在我們之內,人是否感到天主的臨在呢?
答:這個問題正是不容易做祈禱的原因:通常而論,人在祈禱時感覺不到甚麼,也看不到有甚麼偉大的事情發生。這種毫無感覺的情況,對人心來說,屢次是十分痛苦的,也是放棄祈禱的一大誘惑。但是,在這感覺的黑夜中,天主確實臨在他內並在他內工作,而靈魂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轉變。這轉變是必然的,因為信德具有潛移默化的力量。手放在水中能夠不被浸濕嗎?放入火裡能夠不被炙傷嗎?這是瑪麗歐神父所愛用的比喻。
問:即使我們覺不到天主的臨在,也看不到祂的行動,祂仍在我們內工作,是不是?
答:正是如此!強調這一點很重要,尤其在今日,人們對神秘生活有很多的誤解:神秘生活並不等於感覺神秘的經驗。與天主結合的生活無限地超越人能有的感覺;人所能感覺的絕不可能是天主行動的本身,而只能是屬人自身的東西,人自己想像中的東西-.....
必須更進一步說:當天主與我們有所交流的時候,我們所感到的,屢次是天主行動的相對面:天主給我們力量時,我們感到的是自身的軟弱;天主給我們光明時,我們感到的是心靈的黑暗......;這些都是天主的超越行動在我們的人性中所引起的反響!
聖女大德肋撒說,在祈禱的時候,「在天主與靈魂之間所發生的事情,是極其神秘的」,因為天主的行動超越人的意識範圍。我們不知道我們的靈魂有多深......;天主的生命「如同史羅亞的池水,靜靜地流入我們的靈魂」,我們卻不知道這件大事的實況。「通過這默然無聲的交流,靈魂在不知不覺中所領受的恩寵,是無法估計的」。祈禱始終是一個奧秘。
問:在指定祈禱的時間,雖然努力收斂心神,但是外來的思念此去彼來,差不多整個小時都在分心走意中度過......在這種情況下,仍須堅持到底嗎?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答:一定的,必須堅持到底!即使需要作百次千次的努力,,還應該回到心靈的靜處,在那裡領受天主的恩賜;用一個信德的行為,退入靈魂的內心,在那裡天主常等著我們,又如燃著的荊棘,不斷地散發光熱。「在那裡,耶穌隱而不見,默然不語,卻在暗中教導著我」,聖女小德肋撒說。這是真的,耶穌在暗中教導我們。這正是祂的教授法!
這樣說來,這是浪費時間嗎?正巧相反,是大有收穫!為自身的進步,為使徒的工作,為我們的世界;因為「祈禱用愛火來懷抱一切」,聖女小德肋撒說。經驗告訴我們,祈禱使我們的行動產生偉大的力量:理解更為深入,意志更為堅定;靈魂在祈禱時受到聖神的感動,在使徒生活工作中也受到祂的啟發。真正的靜觀者是通過自己的行動認識自我的。請看那些聖賢,他們由靜觀成為行動者,並由行動成為靜觀者......還是同一事實的兩個層面,也是同一愛情的雙重動向;它們不是前後相隨,卻是並肩而且行。靜觀和行動成雙成對,彼此不能互相分離:人在靜觀中找到了他的使命,也只有祈禱的人始能切實地隨從聖神的引導,完成自他的使命。
問:這樣說來,做祈禱主要不是為了求心理的安寧,乃是為了與天主接觸;這接觸超越人的意識,即使在困難中也是可能的是嗎?
答:是的。讓我們再談談祈禱的要點。做祈禱通常會遭遇困難,心靈感到乾枯......也許這倒更好,因為做祈禱畢竟不是為了得到靈感,激起熱情,體嘗喜樂......不是的;做祈禱是耐心地期待聖神,是為了天主,可以說為了中悅天主,只希望無限仁慈的天主把祂的生命充實我們。除此之外,都是不重要的。心靈感到
乾枯嗎?乾枯可以淨化心靈;一塊乾木,放在火中,很容易燃燒起來;在開始,因為有煙,窒息難忍,苦淚直流,但到最後,就要破涕歌頌了,因為燃著了,熊熊的烈火,已把他和熾熱的聖愛化為一體(聖十字若望:《生活的火焰》)。
這就是在靜觀祈禱中所發生的大事,但是「它的過程對人的理性秘而不宣,連對領受的人,也不例外」。因此,分辨祈禱真偽和好壞的根據,不是祈禱中所覺到的靈感,而是祈禱所產生的果實:因為祈禱是天主聖愛潛移默化一個靈魂的過程。
問:今日我們常聽到有人說:現在人們有很多迫切的需要,應該做的事很多很多,為什麼要在祈禱上花費那麼多的時間。是不是也有人經常向你們提出這樣的問題呢?
答:是的,這是人們向我們提出的問題。抗拒做祈禱曾是一個普遍的現象,但這現象在逐漸消退中。為深入這問題,容我們重提生命之母在俗聖衣會的理想。會員接受陶成之後,就回世俗從事職業。一般而論,他們每天工作八個小時;除此之外,習慣參與一些使徒活動。用在祈禱上的二個小時,並不是自從業時間和服務時間中撥出來的。因此,祈禱不但不減少對世界的貢獻和對弟兄的服務;正好相反:我們用這兩個小時來重振精神的力量,以便在從事職業時,更慷慨地獻身,在待人接物中,要熱烈地愛人。老實說,再沒有比用於祈禱的二小時更有意義。在這二小時內,我們回到天主那裡,並和天主廝守在一起,這正是我們使徒工作的基礎,也是我們臨在世界的理由。
這是會祖留傳給我們的路線,也是我們每日所經歷的體驗。為與世界接近,為同世界交談,讓天主充實自己,絕不嫌太過太多。的確,要不是為了使天主的臨在顯示於人間,我們何必要離開僻靜的會院移居到世俗之中?在世俗中,有許多優秀的教授,出色的護士,能幹的從業人員。我們之所以獻身於世俗的事務,豈不是為了企圖把靜觀帶給生活在世俗中的人們,盡一點酵母的責任?豈不為了給天主的聖愛作見証,以便這燃燒我們心靈的愛火也點燃他人的心靈?現代的人對天主的愛大多茫然不知,但實際上他們是多麼需要這愛啊!
問:有人說:在今日,人們談天主談得太多,與天主共同生活卻不夠。這和你剛才所說有點相似,是嗎?
答:有點相似。本會員的見証通常是不動聲色的。會祖常對我們說:「你們不是那麼重要的,重要的你們所攜帶著的那位。讓祂去做,祂知道應付一切.....」。不是我們宣講天主,而是天主顯示自己。
這個時代需要這種默默無聲的見証,因為指証的對象不僅是言語,而更是事實。固然,有的時候更好講論天主,也有的時候必需直講不諱;但對我們所處的職業地位來說,譬如接見僱客,授課,打文件等,尤其是在無神不信的氣氛中,我們應該做什麼呢?不能直接講論天主,也不應該這樣做;最適當的做法是懷著愛心,結合著天主,與人們來往;並呼籲聖神施展祂的大能。你難道不認為一個充滿著超性生命的靈魂能透露天主的光芒嗎?一個洋溢著聖愛的心靈能發放愛的火花嗎?這就是靜觀者使徒工作的特色了。
(譯自Federic Lenoir:Les Communautes Nouvelles, Interviews des fondateurs, Fayward, 1988. L'Institut Notre-Dame de Vie, PP. 117-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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