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第四世紀天主聖三信理欽定，對此神學家也見出其政治意義。教會明確地捨棄一位一體的天主論，該是拒絕政治的極權形態。至於三位一體表示政治上單一的權威，應以多元方式執行。啟蒙時代的康德的確也視基督宗教信仰中的三位一體的啟示，具有政治倫理之功能。本文旨在表達有關社會正義的一個反省，也從天主聖三論出發。

（一）天主論的一體與位際
筆者已在十五年之前提出芻議，以東方的一體範疇補充西方的位際範疇1.。當時也以三位一體的天主論作為闡明。另一方面，天主自身綜合一體與位際也是明顯的事。有關三位一體的神學反省，歷史上確有二路，一自性體、一自位格。神學反映於人學，今天筆者擬以聖三論的二路探討社會正義。

（二）社會正義的二路思維
正義的抽象理念是得其所宜、給其所該。一般而論，落實於社會正義時，西方倫理，尤其自啟蒙運動以來，重視個人、人格。鋻於人格尊嚴，國家社會應該維護基本人權，這在聯合國人權宣言中非常突出。然而東方倫理，至今猶傾向於以團體利益為先，社會主義根據團體所有所得，個人各按其職、其需而得其所宜、所該。
二路思維都肯定社會正義，然而出發點各有不同，猶如天主聖三論中一自位格、一自性體之差別。聖三論歷史亦曾記錄，自位格生發，確保三位分明，然而易有三神論之危險以致傷及一體真義。而自一體出發，確保唯一真神，然而易有形式論之危險以致傷及三位真義。今天社會正義的二路思維導致相同的後果。比如西方社會中人位尊嚴之提倡，造成工人權益的擴張，以致資方無力競爭，破產倒閉之例頻頻出現，甚至影響國家的前途；至於東方社會主義國家的集體制度，惟有國家權利是從，抹殺個人基本需求，人轉變成機械性的工具。
總之，基督宗教神學不論自性體或自位格出發，都有曲解天主聖三論的危機。同樣，重位格或重一體的思維，都有破壞社會正義的陷阱。

（三）教會社會思想的立場
有關社會正義，今天已有兩種主義，一是集體的社會主義，一是自由的資本主義。簡言之，前者主張集體，後者主張個人：集體共產與個人自由。天主教羅馬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在「社會事務關懷」通諭中，清楚表示教會訓導既不贊同社會主義亦不主張資本主義2.。而當東歐共產主義國家一一擺脫社會主義制度之後，同一教宗在「一百週年」通諭中，仍舊表示並不因此接受資本主義，除非予以修正3.。至於修正之處，無非引進社會性的因素。換言之，即位際範疇與一體範疇是互相補充的。
天主聖三神學歷史中，東方教會根據救恩史中父、子、神三位之作用次序，清楚以位際關係表達。但在尼采大公會議欽定的信經中，經由聖達修主教的領導，教長肯定「同性同體」作為父子之間的一體。西方教父聖思定視天主為精神體。但也以靈魂為精神體、靈魂有理智、記憶、意願來說明一體內有父、子、神三位。為此，東、西教會保持正統之聖三神學無不兼顧位際與一體範疇。此有助於社會正義之神學反省。

（四）日本經濟發展的模式
日本經濟發展聞名於世界，其中因素當然極多，不過識者認為其兼顧一體與人位之基本態度頗有貢獻。日本工業結構極重團隊之一體，甚至富有族群色彩，此是東方傳統。但是東方世界中西化最強的又是日本，至少二次大戰以來，君主立憲鮮明，民主政治得以清晰，因此人權精神逐漸奠定；於是綜合東方與西方、一體與位際。對於經濟發展，此種執中模式非常有效，以致洋溢於全球。當然日本是否具有地球村之世界宏觀，運用同一執中模式，注意人類問題那又作別論。無論如何，其社會正義得自執中模式而定。
在此也可提出陰陽消長之道，性體與位格，自天主聖三論而言，實乃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一個性體包含三位、三位自立於一個性體而有神學所謂Perichoresis，三位相互寓居說。神學用於人學亦即二個範疇之兼顧。但具體落實於社會正義則有賴於執政者之中道。中道之「中」乃是動態性之「執中」，而非一成不變之「中」，此有待於識時機的政治經濟眼光，猶如日本武士道之執劍擊「中」。社會正義之維護，實乃「中」道，兼顧社團之體與個人之位的適得其「中」。
至於亞洲四小龍之經濟發展，一時曾以儒家傳統作為解釋。也許與上述對日本之解釋相連，但在台灣，際此過渡時期，能執其「中」否？

（五）結論
本文反省僅是偶發，因此偏而不全，無法登入神學之堂。筆者討論社會正義之時，多年以來提議之一體範疇、中道以及陰陽消長之說一一出現，遂隨筆記下，與同好者分享。

附註

1. 張春申，中國靈修芻議，民國73年再版，光啟，頁162-170。
2. 論「社會事務關懷」通諭，天主教中國主教團78年8月，初版41號頁63。
3. 「一百週年」通諭，中國主教團祕書處，87年7月，初版，42號，頁74、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