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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90)p.377-393
   

基督伙伴與神州大地∼在華耶穌會士列傳(續)   

 

鄒保祿

 


十、李瑪諾司鐸 Fr. Emmanuel Diaz(1559∼1639)
李瑪諾司鐸是在中國創立國籍耶穌會士初學院第一人。
他由里斯本上船至果阿這一段路程,可以說是他傳教生涯的苦難考驗期。1585年聖母升天瞻禮日,他與五位會士,不幸在加弗海岸落水,衣不蔽體,忍飢受渴,更悲慘的是落在加弗人手下為奴,終日居住在火傘高張的烈日下,在繁重的工作與毫無自由的雙重煎熬之下,體力消耗殆盡。不久,有四位弟兄不堪忍受痛苦的折磨而相繼去世,只有李瑪諾、馬爾定兩位司鐸倖存。
一六O五年,李瑪諾司鐸與邱永修士在南昌傳教,傳播福音,這兩位善牧,宵旰憂勤,招募羊群,甚得人心,僅在一年之中,皈依受洗的教友人數倍增,總數超過兩百人。在新領洗的教友中,有一位皇室的親王,聖名若瑟,他的三位兄弟也領受洗禮。親王的母親原本篤信佛教,但她也願意了解公教的道理,由邱永修士給她講授要理達數星期之久。在封建社會裡,王妃都是垂簾聽講,彼此從未見面,邱永以為只有王妃一人在聽道理,孰料在領洗當日發現簾子後面不是一個人而是七個人,計有王妃、公主、姪女和四名丫鬟,她們在簾後聽到天主的福音,深受感動也願同時領洗。
李瑪諾司鐸在南昌建立了一座中國式的聖堂,堂中安置祭台兩座,一座為救世主,一座為天主母,祭台前日夜點燃油燈,激發信友熱心事主,虔誠敬拜。聖堂祝聖禮在聖誕節舉行,許多信友和外教人參與了這隆重的盛典,他們非常喜愛這個中國式的聖堂,當日就有很多人願意進入基督的羊棧。
李瑪諾司鐸又在南昌建立了初學院,一六O八年中華第一座耶穌會初學院收了首批國籍初學生七人,其中四人是澳門公教家庭的子弟,其餘三位則是當地新領洗的教友。
一六三六年,耶穌會衛德理總會長任命李瑪諾司鐸為遠東各傳教區的巡閱司鐸,包括中國、日本、安南、東京、交趾、支那、暹羅和柬埔寨。當時他以巡閱司鐸名義,給總會長寫了一封意義深遠的函件,至今尚保存在羅馬檔案中。在那封信裡,李瑪諾司鐸請求總會長在歐洲各國的耶穌會士內,選擇學問高深或擅長文學、科學的會士,特別是精於數學、天文地理以及繪畫的專門人才,派遣他們到中國來傳教。李瑪諾司鐸的高瞻遠矚,使基督福音在中華這塊沃士上結出了豐碩的果實。
一六三九年十一月廿八日,李瑪諾司鐸功滿壽終,享年八十歲。由羅必諾繼承巡閱司鐸的職務。


十一、鄂本篤修士Bro. Benoit de Goes(1562∼1607)
長久以來,歐洲、印度和北京的耶穌會士,常常互相質疑,今日的中國是否就是中古時代方濟會士所稱的加台Catheay,今日的北京是否就是蒙哥威諾總主教的教區漢巴里。其實利瑪竇早已解答了這個疑問,但鄂本篤修士從印度起程,經過帕米爾高原到中國以後,就更加證實了。因他的發現而名列在十七世紀大探險家的行列中。
他生於加那列群島,幼時服兵役,英勇過人,但也沾染了許多惡習。某日,他來到印度南邊的馬拉巴海岸,看見一座聖母聖堂,他便進去熱切祈求聖母。當時,天主以特殊聖寵感動了他,使他熱淚傾流,痛哭己罪,更奇異的是,他同時又看見了小耶穌也在流淚,淚水是乳白色的,他見到了這個異象,立即去見管理聖堂的耶穌會司鐸,辦了一個總告解,以後便入了耶穌會。
初學結束後,會長希望他繼續讀書,準備晉昇鐸品,然而他卻認為自己已往的生活,當不起這崇高的職位,因此會長准許他終身作輔理會士。
在印度,他學習了亞洲中部的許多方言,因此得以認識摩哥爾國皇帝阿哥巴。一六O二年十月二日,他自印度阿格拉起程來華,為了便於通過回回領域,他裝扮成亞美尼亞的商人模樣,短衣小帽,腰插彎刀,並蓄長髮長鬚。回回與公教勢不兩立,但他絕不隱匿自己的信仰,因此他取了一個亞美尼亞的姓氏,叫阿杜拉依撒依,意思是耶穌的門徒。一年以後,他抵達喀什加爾的首都莎車。有一次,他正和回回講話,一位回回教長把自己的短力,放在他的胸前,逼迫他向穆罕默德致敬,鄂本篤僅僅付之一笑,並不吐露一字,去讚美假先知。從此他的性命便更加危險了。後來又有一次在喀什加爾的國王面前,當著一群大臣和學者的面,有人問他朝那個方向祈禱。這是個陷阱,想知道他是否信奉回教,因為凡是一個好回教徒都要面向麥加祈禱,對於這個詭計,鄂修士很從容的答說,自己面向著各方祈禱,因為天主無所不在。國王認為他的答覆頗有道理,從此就不再難為他了。
在莎車,鄂修士和一大批旅客一起越過沙漠到漢巴里,途中經過喀拉加的沙里士時,他遇到了一批由加台來的客商,那批客商的領袖向鄂修士說:他在漢巴里見到一位博學的宗教家利瑪竇,他曾獻給皇帝一些鐘錶、樂器和聖像;同時他又給鄂修士看一封葡萄牙文的信件,那是在打掃利瑪竇的居室時檢到的,由此他確定所謂的加台就是中國,漢巴里就是北京,就是毫無疑問了。
鄂本篤證實他所走的方向正是赴北京的路途,因此在沙里士稍事休息之後,便繼續前進。到了土蕃,他為了領護照去見回王,回王問他是否該把依撒依(即耶穌)的名字也寫在護照上,鄂修士語氣堅決的回答說:「當然,在我的整個行程中,我一直用阿杜拉依撒依這個名字,直到我的行程結束,我絕不更改名字。」當場有一位老加奇人,聽了他的話,深受感動,立即摘下頭巾,說道:「這才是一位真守教規的人,他不怕在異教人中,承認他的耶穌。我們的教徒就不然了,只要一換地方,信仰立刻跟著改變。」語畢,轉身向鄂修士,致極恭敬的敬禮。
又有一次,當地的一個小國王,判他受象蹄踏死的死刑。大象已牽到他身邊,鄂修士絲毫不畏縮,平安的準備去見天主,後來這位小國王改變了主意,釋放了他。
經過了三年的長途遠征,終於在一六O五年年底,這位探險家到達了甘肅的肅州(即今酒泉縣)。他寫信向利瑪竇報告,利瑪竇立即派遣了國籍輔理會士鍾鳴仁前往相迎。鍾修士於一六O七年三月間到達肅州,可惜鄂本篤因旅途勞累,體力不支而病倒,氣息奄奄的躺在一張破床上。鍾修士用葡語問候他,他立刻興奮起來,兩位耶穌會士,在遙遠的異鄉相遇,親切的交談著。氣若游絲的病人說:「已經四年多了,我沒有辦告解,我很希望在去世之前能辦一次神工,不過還好,我很感謝天主,我的良心還沒有嚴重的問題令我不安,你可以轉告利瑪竇司鐸,我從不曾忽略早晨的默想,每年在復活瞻禮的前後,我常作八日的退省神功。」
鍾修士帶給他一封利瑪竇的信,他緊握在手中,不時的口親它,視若珍寶。
一六O七年四月十一日,這位不畏生死,勇敢為信仰做見證的探險家結束了他的旅程,平安的回到天主那裡去,享年四十又五。


十二、王豐肅(又名高一志)司鐸 Fr. Alphonsus Vagnoni(1566∼1640)
國籍:意大利
來華:1605年
王豐肅司鐸出身於意大利貴族,自十字軍東征以來,家中出了騎士凡十有九人。王豐肅幼年時,時常聽家人傳述先祖的偉業事蹟,但他並不追求世俗的光榮成就,十八歲毅然進入耶穌會。
王豐肅司鐸於一六O五年抵南京,當時傳教困難重重。一六一一年五月三日,他在南京興建的第一座聖堂舉行祝聖典禮。聖堂前門,刻著很大的中國字,意思是說,南京耶穌會的司鐸,在中國古帝王宮殿裡,建立並祝聖第一座聖堂,奉獻給至尊至大的天主。
王司鐸又在南京成立了婦女聖母會,會員很多且極為熱心,她們每日公行祈禱,嚴守克苦,且有多人定志終身守貞。然而外教人反對他的傳福音,也日甚一日。一六一六年,南京掀起了很大的教難,原因是萬曆皇帝詔令沈漼為南京禮部侍郎,他曾多次與傳教士辯論宗教之事,均未得逞,遂懷恨在心而遷怒教友,奏疏皇帝,謂傳教士禁祭祖先,擾亂曆法,且自稱天主教。其奏疏上云:「所謂天主是誰?他並不是中國的神位,可見這些西士要陷滅中國,極應驅逐出境。」等語。
萬曆皇帝不察,被他所矇騙,遂於一六一六年八月廿日,下詔令南京禮部,遣送西士回澳門。沈漼立即拘捕王豐肅司鐸和魯德照司鐸,存心除掉這些熱心的傳教士,王豐肅司鐸被處杖刑,打得皮開肉綻,事隔一個月,杖傷尚未痊癒。魯德照司鐸正好有病在身,倖得免刑。以後又被監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把他們關進木籠裡面,送往廣東,在一個月的路途中,飽受萬般凌辱。據王豐肅司鐸寫給友人的信中說:「我們就像野獸一樣的被關著,項枷手銬,動彈不得,加上杖傷未癒,疼痛異常。我想如果路程再延長三日,我便活不成了。」
王豐肅司鐸利用充軍澳門的機會,著作中文書籍,並教授新來的教士華語,以後改名換姓,再度回到中國。為避免沈漼的仇視,未返南京,轉赴山西省,在那裡傳教十六年,成為山西省的傳教宗徒。據其他會士寫給總會長的信說:「王豐肅司鐸管理信友數千人,他們散居在五、六個城市和五十餘個村落中,他每年至少要到他的會口視察兩次。」的確,王司鐸常常安步當車,跋山涉水,馬不停蹄的尋找他的羊群,挨戶探視,並為垂死的小孩付洗。
王豐肅司鐸在絳州設立了一所孤兒院,不久便收容了三百餘個孩兒,大半的嬰兒在領洗後便死了,可是別的孤兒不斷的進來。這所慈善機構成為山西省貧苦兒童的庇護所,造福社會良多,城裡的大官和夫人們也相繼來參觀,對整潔的環境和井然的秩序,讚賞有加,感佩之餘,紛紛慷慨捐獻,作為孤兒院的基金。
王司鐸的善行,引發了一位名叫段伯祿的官員效法他的慈善濟人的精神,他是王司鐸所成立的聖母會的會長。他打開自己的家門,招收貧苦的孤兒,並讓他們有領洗的機會。一六三四年,王司鐸僅在絳州和蒲州兩個地方,便付洗了一千五百三十人之多。此外,在終日奔波講道、付洗之餘,他更利用夜晚的時間,孜孜寫作,用中文寫了許多神修書籍,計有《教要解略》、《聖母行實》三卷、《天主聖教聖人行實》七卷等十餘種。
靠天主的恩佑,發生了一些奇異的事蹟,更增加外教人對他的信賴。某次絳州火災,城中失火地區盡為灰燼,而信友的房屋卻倖免於難。他又以聖水和聖納爵聖牌治癒了許多不治之症,外教人更是信服。
王司鐸在山西省共建立了一百零二處會口,僅在絳州一城,領洗的教友就有八千多人。據史料記載,除了利瑪竇之外,大概沒有第二個傳教士,像他那樣深受教內教外人士一致的愛戴。
一六四O年,王豐肅司鐸積勞成疾,一病而終,享年七十四歲。

十三、金尼閣司鐸 Fr. Nicolas Trigault(1577∼1628)
國籍:法國
來華:1610年
金尼閣司鐸是法籍耶穌會士來華傳教的第一人,1577年出生於杜亞城,1594年入耶穌會都爾內初學院,後來到里爾城攻讀文學與哲學。此外,他又研讀對東方傳教士有幫助的學科,如數學、天文、地理以及醫學等。他的肺部雖不甚健康,但卻具有非凡的毅力和熱誠的工作精神。
晉鐸後,於一六O七年在里斯本上船,啟程前往中國。在船上他成了隨船的醫生兼護士,並且也照顧他們心靈的需要,不但給船上的葡萄牙人講道理,也給加弗人講要理。金尼閣司鐸給友人的信上寫著:「整艘船上有八十名旅客,都是外教人,雖然我略知他們的語言,但我還是請了一個翻譯,每天給他們講些要理。」船抵聖老楞島即馬達加斯加,正是復活瞻禮節期,金尼閣司鐸忙碌異常,因為上自司令,下至小兵,每個人都要請他聽告解。
一六一O年,金尼閣司鐸抵達中國,先後到過南京、杭州、北京及韶州等地,由此他對中華傳教區的需要甚為瞭解。當時耶穌會會長龍華民司鐸以中華教務逐漸推廣,需稟告羅馬總會長,因此派金尼閣司鐸前往羅馬,晉見教宗及總會長,並請求金錢補助,派遣新傳教士以及中華教區脫離日本教區而獨立。
一六一四年冬,金尼閣司鐸抵羅馬,晉謁教宗保祿五世,奏陳教務,並請准將聖經譯成中文,用中文舉行聖祭,誦唸日課,教宗一一准許,但未實行。教宗又送給金尼閣司鐸一大批圖書,並頒賜中華傳教區宗座皇恩大赦。
金尼閣司鐸將利瑪竇的日記譯成拉丁文,名為《公教初入中國》這本書對歐洲的影響非常深遠,因為當時除了門刀札粗略的記述之外,歐洲人對於東方這個遙遠又神秘的古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公教初入中國》是第一本詳載有關中國的書,因這本書的流傳,引起了歐洲人對中國的嚮往,而帶來不少聖召。金尼閣參加了總會長衛德理的選舉後,隨即遍遊歐洲各國,到處詳述在華傳教情形,並宣揚中國文化,以引起歐洲人的重視。
一六一八年四月,金尼閣司鐸率領新傳教士廿二人,在里斯本上船,並攜帶樞機白樂朋致徐光啟的親筆信、教宗的手諭和頒賜的書籍,以及歐洲奉教君王贈送中國皇帝的大批奇珍異品。但他回到澳門的時候,正逢沈漼教難,因此等了很久才得進入中國。他這次旅歐,為中國傳教爭取了許多權益,可惜當時的人不知善用這些恩准,而未能及時實施,直到後來才漸漸被人了解而重視。
一六二三年,金尼閣司鐸赴開封府傳教,士大夫階級都很喜歡聽他講論學術,但對宗教卻興趣索然,因此他便轉向貧苦病人傳福音,效果甚佳。翌年往山西,繼又赴陝西。旋因金司鐸擅長中文,召回杭州,專事著述,大部分之著作為拉丁文,中文著作有《西儒耳目資》一書,極為學者所稱道。
一六二八年,參加嘉定會議,極力擁護利瑪竇之傳教方法。是年十一月十四日卒於杭州。臨終前,他似乎得到天主的默感,因為他像臨終末日一般,辦告解,然後舉行聖祭,彌撒後,跪下謝聖體,兩手扶著頭,一直不動的跪著,過了很長的時間,別人見他不動,前去喚他,才發現他已平安的安息主懷。計入耶穌會三十四年,享年六十五歲。


十四、邱  永修士 Bro. Pascal Mendez(1584∼1640)
國籍:中國
邱永修士,原籍澳門,父母是虔誠熱心的教友,邱修士在父母的教育薰陶之下,立志服務教會,在做了十年的傳教員之後,願更進一步答覆天主的召請,矢志終身奉獻,進入耶穌會初學院,發願為輔理會士。
發願後大半時間住在北京,當中華教區會長龍華民司鐸的助手。他的國學造諧很深,且具有深度的內修生活及傳教熱火。當時有一位富家子弟,行為不軌,蕩盡家產,身染重病,躺在草堆上,向過往的行人乞討。邱修士上前安慰他說:「你毷然失掉了世上所有的財物,至少不要再失去天主給你的天堂。」蕩子深受感動,聽他講解要理,而歸依天主,結果平安的離開人世。
邱修士很有口才,當時的士大夫都很喜歡聽他的道理,在一六二O到一六四O年間,北京眾多歸化的人中,大都是他所勸化,即便日後湯若望領洗的潘太監也是邱修士講道理的,這位太監聖名亞吉,信仰堅定,極為熱心。
一六四O年七月廿六日,邱永修士在北京逝世。許多大官前來弔唁,在苦像前鞠躬致哀,並且說道:「我們的禮儀遠不及公教典禮的三分之一,不如公教的莊嚴肅穆。」邱修士的葬禮也是一個極好的傳揚福音的機會。


十五、艾儒略司鐸 Fr. Julius Aleni(1582∼1649)
國籍:意大利
來華:1613年
艾儒略司鐸是福建省近代第一位傳教宗徒。他於一六一O年抵澳門,翌年入廣州,為嚮導所賣,被捕,仍回澳門。一六一三年入中國內陸,奉命至北京,不久同徐光啟至上海,旋赴揚州為某大官員講解數學和天文,感化了他進教受洗,聖名伯鐸。這位官員出仕陝西要職,邀艾儒略同往,後回杭州,為李之藻母親進行終傅禮,並付洗許多人。艾司鐸與一位新領洗的馬爾定官員,相交甚密。某日,馬爾定在迎接同僚的途中,看見一個全身赤裸的人,冷得縮成一團,馬爾定派人去問他,得知是一名被海盜劫掠的船家,這位官員隨即下了轎,脫下自己的披肩給他穿上。馬爾定確實能實踐他主保聖人的芳表,也因著他的慈憫之心,使隨行的待衛認識了公教的慈善,無形中做了一個好見證。
一六二四年,聞人葉閣老罷官回福州本鄉,力請艾司鐸隨行,成為福建開教的第一人。艾儒略抵福州後,先拜會了城中的官員,再去拜訪全省的大多數官員,每一個官衙停留三、四日,取得他們對真宗教的好感,甚至有五十餘個官衙張貼告示,保護艾儒略所傳的宗教,由此而歸化者甚多。
這種傳教方法,收到了豐富的效果,沒有幾年,艾儒略在八個府道各建一座莊嚴的聖堂,而在其他城鎮中,也興建了十五座小聖堂,且在福州省會曾舉行公開遊行,在眾人圍觀中,由聖燭香爐前導,恭捧救世主聖像遊行,莊嚴的聖樂一路播放,引起大眾對公教的重視。
一六三八年,一件古蹟的發現,促使了福建省的大歸化。一些外教人在泉州附近挖掘到幾塊古代旳石碑,上面很清楚的刻著十字形,許多學者研究查考,卻無從知其究竟。艾儒略和其他傳教員趁機向他們講解救贖的奧蹟。原來在中世紀聖方濟會傳教士已來到泉州傳教,教宗克來孟五世於一三一三年,曾設主教區於泉州,而真福奧多理也曾視察過那裡的教務。因此當時所發現的十字碑,無疑是中古時代的遺蹟。經此十字碑的發現,教化大行,歸化者日眾。
某年,艾儒略去武夷山,在山上有三座著名的寺廟,他勸化了兩座廟的住僧,以後便把那兩座廟改為聖堂,但是第三座廟內的僧侶,嚴齋茹素,不為所動。艾儒略即順從他們的心理,獎勵他們的守齋克苦,但此克苦要獻給天主,不獻給邪神,這樣他們都信奉了公教,且過著古代隱修士的生活。
艾儒略當各地會院長上已廿三年,並於一六四一至一六四八年任中華省區會長七年,充分表現了他的才幹與奉獻精神。在傳福音之餘,勤於著述,最著名的有《萬有真原》一卷。據富果司鐸的評論,他這本書所勸化的外教人,遠超過這本書中所寫的字數。
一六四七年,清兵入據中華,烽煙四起,艾儒略司鐸退避延平,一六四九年卒於延平,享年六十七歲。


十六:畢方濟司鐸 Fr. Franciscus Sambiasi(1582∼1649)
國籍:意大利
來華:1613年
畢方濟司鐸,是明末崇禎皇帝的忠臣,頗得皇帝的信任。
一六一三年抵京,首先在北京、上海傳教,管理各地教友,常常櫛風沐雨,安步當車,巡迴各村,對於患病者更是照顧備至。他舉止莊重,但極和藹,平易近人,頗得教外人士的敬愛。
沈漼教難,南京教務幾近停頓,畢方濟司鐸努力復興,他以清晰的頭腦,堅定的意志,深度的內修生活,加上數學、天文的造詣,頗可勝任愉快。他談吐溫雅,對任何刁難的人都能委婉和解。他以天文的專業知識,預報天象非常精確,預測日蝕、月蝕的時間更是分秒不差,因此得到時人的特別信賴。當時淮安府幾位青年學士,來到南京盤桓數日,有一位青年學士的母親,篤信邪神,一夜夢見一位長髯長者,容貌可親,著儒士服,囑她改敬真天主。當她見了畢方濟司鐸,便一眼認出畢方濟就是夢中所見的長者。遂同其子一同受洗,一時淮安進教之風大盛,領洗者甚眾,計有三位官員、三十位士紳、廿七位學者、八十位夫人,和許多城中百姓。
一六四一年,畢方濟司鐸在南京城內的一座小山上,建立了一座莊嚴富麗的聖堂,奉獻給眾天神。聖堂大門匾額寫著「護守山」三個大字,聖堂內部飾以精美的壁畫,以古經中善惡天神的歷史為主題,並附以簡要的說明。一時教內教外人士,前來欣賞的絡繹不絕,更有一些外教人,捨棄他們敬拜已久的城堭廟,信奉真天主。
一六四四年,滿清入主中華,弘光、隆武兩帝,先後派遣畢方濟赴澳門,向葡萄牙人求援。永曆皇帝且賜以太師的頭銜,為帝制三公之最尊貴者。畢方濟藉公教太監潘亞吉之助,在廣州建立了一座大堂和一座耶穌會院,清軍未入廣州前落成。不久清軍入據廣州,畢方濟幾遭不測,幸賴清軍中一西班牙武將營救,始得倖免。一六四九年,畢方濟卒於廣州,葬於澳門。


十七:曾德照司鐸 Fr. Alvarez de Semedo(1585∼1658)
國籍:葡萄牙
來華:1613年
曾德照司鐸,初名謝務祿,葡國人,生於一五八五年,一六一三年奉命至南京,沈漼教難時,被官府逮捕,飽受酷刑,最後判決充軍。他被關在木籠裡面,雙手加銬,項戴鐵鍊,既不能坐,又不能立,只好蹲踞著,由衙役扛著大籠前進,在獄中,足足受了一個月的苦刑虐待。
一六二O年,改謝務祿名為今名,始得重入內地傳教。最初在杭州,繼赴江西、江南,最後到西安府。那時正值著名的西安景教碑出士,證明耶穌基督的福音在降生後六三五年,已經傳入中國。
一六三七年,副省會長派曾德照司鐸回歐洲,召集新傳教士,並向羅馬教廷詳述教區的各種困難。他一回到葡萄牙,會士聽說他為耶穌基督所受的苦刑,深受感動,各會院掀起了來華傳教的熱火,僅在高因伯和厄瓦拉兩會院,就有九十餘名會士自願來華傳教,且大部分的會士以鮮血署名,表明他們的熱誠。
一六四四年,曾德照司鐸返華,正當明清兩朝對峙於中國南方,那時因為內地司鐸消息難傳達,因此委任曾德照司鐸為副省會長。他與瞿安德司鐸同來肇慶,永曆皇帝正在此避難。他曾在皇帝、皇后和朝廷大臣前舉行彌撤聖祭,並預許將派卜彌格司鐸赴歐洲,請求公教國王的援兵。
一六五一年,清兵佔領廣州,曾德照率領信眾在聖堂內祈禱,信友們有的勸他逃走,但他始終不為所動。突然間他想起有一名回回,曾聽他的道理,可是尚未領洗,他便出去找這位回教徒,給他付洗,共為他準備好靈魂,以防萬一。然後再回到聖堂,先領信友們反省、懺侮,之後一整夜聽告解。
次日早晨,天剛破曉,便舉行聖祭,給眾人送聖體,並恭領了賸餘的聖體,把聖器藏好,一切整理妥當之後,穿上白衣,點燃蠟燭,跪在祭台前,安祥地等待敵軍來。不久,一支清兵手持明晃晃的寶劍,殺氣騰騰的衝進聖堂,但一見曾德照司鐸端跪專注祈禱的景象,不禁肅然起敬,不敢上前。後來,一名大將的太監認出曾德照司鐸是湯若望的弟兄,因而釋放了他。這樣他仍得在廣州傳教,直到一六五八年,平安去世,享年七十二歲。


十八、費樂德司鐸 Fr. Rodericus de Figneredo(1594∼1642)
國籍:葡萄牙
來華:1622年
費樂德司鐸,葡國人,生於一五九四年,十四歲入耶穌會。他天資聰敏,初學之後送到羅馬攻讀神學,頗有作教授的希望,但他願到中華傳教,到羅馬之後,屢次請求總會長,終獲得答允,於一六一八年隨金尼閣司鐸來華。行抵臥亞,留在該地繼續讀神學,晉鐸後,於一六二二年抵澳門。
費司鐸在河南省傳教凡十二年,建立了開封城的第一座公教聖堂,不久,闖賊李自成率眾圍開封,城中無糧食,白米一斤售價白銀一兩,人民甚至掘出地下的死人充飢。費司鐸也只賸下一些麵粉,所幸會長及時援助他,並勸他離開開封,為保存性命以便成就更大的使徒工作,不過會長讓他自由選擇,以定去留。這位勇毅的傳教士回答說:「我自信該留在城內,保護教友,跟他們在一起。」後來朝廷的官兵來援救,領導的將領認為最好的方法是決開黃河堤以解流賊圍攻。然而不幸的是整個城巿也被洪水淹沒了,死傷近三十萬,一六四二年十月九日,聖堂被毀,費樂德司鐸也失蹤了,無疑的是葬身洪流中。
費樂德司鐸心胸開闊,一切為光榮天主而忘我的付出,並以誠摯的熱心救助中國人的靈魂。他培育新教友,虔心敬主,熱心祈禱,有些教友深度的靈修生活幾可做會士的榜樣。他成立了一個貞女會,由大學士楊彌格的女兒愛嘉德作領袖,許多年之後,仍存在於南京教區。
費樂德司鐸著有《聖教源流》四卷、《總牘念經》二卷、《念經勸》一卷。


十九、湯若望司鐸 Fr. Jean Adam Schall von Bell(1591∼1666)
國藉:德國
來華:1622年
湯若望司鐸是耶穌會對中國有偉大貢獻的會士之一。一五九一年生於德國高勞尼城的公教顯貴之家,在城內公學讀書時,加入天神會和聖母會,後入羅馬德國大學,又加入了聖母會總會。哲學畢業之後,入耶穌會,與金尼閣司鐸同時來華,在北京學華語。當時曾做了三次月蝕的預報,極為準確,因而博得天文學者之名。不久,奉派往陝西傳教。一六三O年鄧玉函司鐸卒於京城,奉命回北京,繼鄧玉函修曆之職。
在明末崇禎時代,湯若望因公教太監若瑟的引薦,在宮廷內頗有聲望。一六三一年也付洗了十名太監,太監若瑟更付洗了許多宮女,其中三位具有皇后的品級,她們的聖名是愛嘉德、海良、德篤烈。一六四O年在朝廷內宮裡面,共有五十位宮女、四十餘名太監和一百四十位皇家近親,領受聖洗,成為熱心教友。宮女們更是虔心敬拜天主,平日做一些敬禮天主用的物品。有人說:「連皇帝本身也在內心裡面信奉了公教,他把宮內的邪神偶像都拋棄了。」且有人聽到他喃喃自語著:「天主的誡命是真的,天主的誡命是聖的,然而為瞭解祂的誡命,我是如何的微小!」崇禎皇帝進聖教的意願因李自成的叛亂而未能實現。
崇禎皇帝遇難後,李自成亂黨佔領北京,大肆搶掠。大將吳三桂請清兵入關營救,奪回北京,李自成逃走,在逃走之前縱火燒城,城內一片焦土,教友們恭請湯若望司鐸一同逃走,他辭請了教友的好意,教友們又送他一匹馬和一名嚮導,他仍不肯動身。許多婦女和貞女逃到堂中避難,天主賞報了他堅定的信德,當宮殿和廟宇全為灰燼之後,火勢蔓延到湯若望的居處就滅了,連他存放的天文儀器的處所也安然無損。
滿清政府成立後,順治皇帝委任湯若望司鐸為欽天監正,湯若望奉省會長之命,接受了這項崇高的官職,靠著他的權勢,不但救了龍華民出獄,而且營救畢方濟免受死刑。湯若望接受欽天監正之職,不收俸祿,辭掉歷任欽天監正所有的奢華和排場,這種廉潔儉樸之風深得順治皇帝的敬重,可惜這位精明強幹的年少皇帝被一群小人包圍,生活極為放縱,貪享逸樂,湯若望曾多次忠言直諫,終歸無效,不過順治皇帝始終不惱怒,反事之如慈父。他一向用滿州語稱湯若望為「馬法」,意思是可敬的長者。他曾對大臣們說:「你們只教我追逐奢華的虛榮,湯若望卻不如此,他每一次談話,都是專心一意的為百姓設想,充分表現他的慈懷,每一提及他,我都非常感動。」又說:「馬法是一個無人可比的賢者,一般大臣都是為了利益而事奉我,常要向我求一些恩惠,馬法卻不然,連我強欲加之的恩惠,他還要辭謝,這才是真正愛的事奉,愛我而無所求。」自此以後,每當湯若望入朝謁見國君,眾人都異口同聲的說:「湯若在朝見主子,為百姓辦事。」
一件稀有而違反朝廷綱紀的事,是順治帝常暗中造訪司鐸的住宅,他參觀聖堂、花園、居室,同傳教士們交談,對那些青年學子頗感興趣。湯若望藉機向他講論天主十誡,以及公教會的起源發展等。有一天,他給皇帝講述耶穌行傳,正當講到耶穌受難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在皇帝面前跪下去,而皇帝也隨著跪下,湯若望繼續講述救世主的受難始末。在《耶穌會傳教史》中第十四、十五、十六章,詳細的記載了這段感人的經過,一方面表現順治皇帝赤子之心的依恃,另一方面表現湯若望司鐸的智慧與慈父般的胸懷。至今憶起,仍令人非常感動。當時所有的中華傳教士,都熱切的為這位喜歡公教的皇帝祈禱,希望他能成為中國的君士坦丁大帝,奉教事主。他們在這位皇帝的保護之下,十四年中,領洗的教友達十萬人之多,可惜順治皇帝駕崩之際,湯若望雖用盡了可能的辦法,勸化皇帝進教,結果始終未能如願。最後他上疏皇帝,幾乎在催迫他救自己的靈魂,他說:「所有的王國都在天主的掌握中,他可以隨便取與,不過天主是仁慈的大父,祂也能給敬奉他的皇帝永恆的王冠。」順治皇帝命人讀了湯若望的上疏,感激零涕,派人向湯若望致謝。
順治駕崩前,湯若望的明智再為中國百姓做了一個絕大的貢獻。順治皇帝臨終前,竟立了自己的兄長繼承王位,皇太后不允,遣人請示湯若望司鐸,他答說:「按慣律和各國法律,是太子享有繼位權。」順治皇帝採納湯若望的意見,立了第二太子繼位,那就是英明的康熙皇帝,由於湯若望的果斷,使中國得有一位賢明的國君。
湯若望的一生不是只有榮耀事蹟,他也屢遭磨難。他整理曆法,遭到同會會士的反對,尤其是他那一絲不苟的剛直個性,招致了許多困難。一六四四年年底,楊光先率領一批回教天文學家,向四部大臣控告耶穌會士和信友。當時北京的會士,共有湯若望、南懷仁、利類思、安文思四位司鐸,一起被捕入獄,並起訴。當這位七十四歲的可敬司鐸被審問時,像大惡不赦的囚犯一般,手銬腳鐐的匍匐在地,加上年邁體弱,又患著癲癲症,連一句辯白的話也說不出。幸好南懷仁司鐸勇敢的為他辯護。可是五位主審官早就有腹案,案情已定,所有傳教士都被遣回廣州,湯若望司鐸則被判決為碎屍萬段,處決的日期將近,北京區忽然頻頻地震,且非常厲害。眾百姓咸認為天怒的表示,湯若望司鐸終於重獲自由。加上順治皇帝臨危,曾諭令四部大臣,凡屬重大事情,必先呈准皇太后始可行事,此次當大臣把案件呈太后,請求核准時,皇太后一見判決書大怒,把判決書拋擲在地用腳踐踏,怒問眾臣,何以會忘記先帝對這大恩人的感激。立即下令將湯若望釋放,護送回聖堂。可是這位飽受折磨的老司鐸已氣息奄奄,一病不起,於一六六六年八月十五日聖母升天節,妥領聖事,並向全國會士請求赦免他所立的惡表,然後平安的安息主懷。
湯若望和利瑪竇兩位司鐸是中華傳教區二大功臣,特別是對北京的教務發展貢獻尤大,兩位司鐸均熟諳中文,且同是天文數學專家,對於傳教事業熱切不懈。湯若望雖在污濁的官場中服務,但他誠心奉獻,勸奮工作,出污泥而不染。尤其是他的莊重儒雅,恆保純樸之心,全心依賴吾主耶穌,深得眾人的愛戴。他對貧苦民眾更是照顧備至,他會為了救一個靈魂而不辭任何恥辱和危險。有兩位公教官員被判刑,湯若望不惜扮作煤炭商人,進入監獄聽他們的告解。最後他自己更是師法耶穌,承受被誣告磨難而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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