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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89)p.330,368,424
   

人民的力量在岷市、在北京     

 

 

房志榮

 


讓我們先看看在菲律賓的首都馬尼拉所展現的「人民的力量」是怎麼一回事。總統Marcos很有把握的提前全國選舉,1986年2月16日有一百多萬人參加「選舉勝利彌撒」,但人民心裡有數,知道Marcos的勝利全是舞弊的結果,因此競選手柯拉蓉登高一呼,即刻風起雲湧,由16日至22日這一週內,越來越多的人表示不能接受這次投票的結果,終於釀成了22至25四日不流血的革命。
1.革命的起點在於兩位高級軍官的倒戈:國防部長J. Ponce Enrile及代理參謀總長Fidel Ramos突然出人意料地宣佈脫離Marcos政府。這一叛變很容易地胎死腹中,如果Marcos即刻派軍加以鎮壓的話,因為22日傍晚,當二人宣佈倒戈時,他們身邊只有少數R A M運動的軍官(R A M = Reform the Armed Forces Movement,即軍隊改革運動)。這一消息經過馬尼拉天主教真理電台的傳播,幾十萬的群眾即刻自動地來到叛變軍官所住的兩座軍營。
入夜後,岷市氣氛越來越緊張,辛樞機主教透過真理電台向人民呼籲去保護困在軍營裡的兩位將軍,很多人聽到了這一呼籲。第二天,主日,在數不清的民眾與Marcos派來的軍隊間呈現出一個戲劇性的局面:一方是坦克、機槍、軍人,另一方是手無寸鐵的人民,他們手中有的只是念珠、聖像、鮮花,他們身邊是神父、修士、修女,穿著長袍及各色各樣的修女服裝。
2.四天的對立中,發生了許多可泣可歌甚至可笑的事,其中之一是,一度被欺壓的犧牲品現在挺身保護曾欺壓他們的士兵,把自己血肉之軀夾在兩批要互相開火死拼的軍隊之間。這,同時是給Marcos的一個警告:他們在投票上因了舞弊所未達成的,現在要用行動表示他們所支持的是柯拉蓉和她的Laban黨(意謂奪鬥黨,即拇指與食指所形成的L所指)。他們現在不畏槍炮和坦克來到大馬路上是邀請那些忠於Marcos的軍隊與人民連合起來,共同建立一個公道和清廉的政府。這一邀請果然奏效,第三天快完時,大部分的軍人已和馬路上的群眾及全國人民連合一致,唾棄了Marcos的政府。消息終於傳到了總統府:他派兵包圍叛變的將領,現在總統自己反被包圍了,在革命發生七十七小時之內他飛離了菲國國境。
3.這次革命因發生在Aguinald及Cramer兩座軍營之間的又長又寬的大馬路E D S A上(EDSA = Epifanio de los Santos Avenue),所以稱為EDSA革命。這次革命的特色是自始至終未用暴力,連左派的拳頭和紅旗也未出現。共產黨徒憑武力鬥爭所肯定的「人民力量」這次被真實的人民力量所取替。政治分析家會說這次革命的成功是出於僥倖,但一般菲律賓人,特別是那些親身參與過的人,深深相信他們的宗教信仰有了重要的、甚至決定性的作用。他們認為只有一個解釋:基督徒的信仰要求他們作不流血的革命,於是信仰的各種象徵和行動都一一出籠。菲國人民簡單地稱這次革命為「E D S A奇蹟」。
人民的力量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上的展露與岷市E D S A的四日革命相隔三年多,前後呼應,動人肺腑。但結果十分不同:一方面未開一槍一彈,整個衝突和緊張的局勢以和平方式化解;另一方面是真槍實彈,坦克、衝鋒槍,朝著和平示威的學生開火,衝闖,造成血肉模糊、血洗廣場的慘極人寰的大悲劇。為什麼同是人民的力量卻有這麼不同的收場?我們先看看天安門人民的力量所展現的特徵,然後再對兩次人民力量的不同收場作一點神學反省。
廣闊的代表性是天安門民運的第一特徵:這次民運是由大專學生帶動,但以後,工人、新聞從業人員、教授及知識分子都參加了遊行示威。
長久的堅持是第二特徵:由四月17日至六月4日前後共五十天,學生們以廣場為家,不達到目的不撤離。
活動的多面性是第三特徵:靜坐,絕食,廣播,對話,唱歌,跳舞,與台港的學生遙相應和,最後樹立一座十公尺高的白色自由女神塑像。
全世注目是第四特徵:因了世界各國所派去的新聞記者,特別是台港的特派記者能以國語與人民直接交談,使得天安門民運赤祼祼地呈現在世人面前。
可悲的是中共保守派的一小撮老人既昏憒又喪心病狂,不但看不到學生和工人的純真可愛和坦率果敢,連他們自己的人總書記趙紫陽的六點緊急聲明也聽不入耳,其實那六點聲明正可打開與學生的交談之路,而把全國由經濟改革帶入政治改革的坦途。
在無邊無際的傷心和悲哀中,我們基督徒還得在信仰之光下來看所發生的事,及整個國家和人民的未來。我們跟菲律賓的兄弟姊妹一同作出下面幾點反省:
1.天主是歷史的主宰,也是人心的善源。學生和北京市民所表現的人民力量是善的力量,來自天主給人的稟賦。另一方面,黑暗的惡勢力也不肯罷休,它要控制世界,控制人心。岷市和北京是兩次善與惡的對壘。
2.在岷市,一次政治事件∼軍變,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信仰事件,大部分是基督徒的民眾用他們的信德、望德和祈禱扭轉了大局。天安門事件呢?我得承認,我看電視、看報紙,比為天安門靜坐絕食的學生祈禱多的很多。
3.在慷慨、熱情、傾力相助各方面,岷市的市民與北京的市民表現得非常相似,但岷市市民有一點非常突出的表現:他們的敬畏天主和依靠天主,耶穌聖嬰像及其他聖像,十字架苦像,念珠等是有形的象徵。他們深深相信,為軟化人心,為避免暴力,祈禱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4.馬尼拉總主教辛樞機成了天主喚醒人民有所行動的象徵性人物,他在二月22日晚上的真理電台廣播帶動了廣大人民的參與。北京的方勵之也扮演這份角色,因此中共才恨他入骨。此外岷市眾多修女的執著為大家是一項啟示。岷市革命的經驗說出:專制獨裁陷人民於水深火熱,對真天主的信仰卻能救人出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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