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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88)p.553-559
   
聖母敬禮的神學原則 .

 

張春申

 


敬禮在教友生活中,自古以來極受重視,因此教會當局肩負監督之責(禮儀13)。教會中敬禮的對象,往往都是天朝神聖、或者救恩史中的奧跡。不過一切敬禮的終點常是天主聖三。構成敬禮的要素除了信仰之教理部分,同時包含信仰之感情部分。兩者構成個別的敬禮,流行於普世教會或地方教會之中。教理與情感促使教會在時代的演進中,以及環境的變遷中,選擇個別對象,作為祈禱中的依賴、信仰生活中的輔助。教會當局的監督,一般說來,為使敬禮有益於靈修,導致更多信者接近天主。關於對象方面,教理的基礎果然是必須有的,但同時也應注意其適當性。比如:耶穌聖心與耶穌聖首,理論上皆可成為敬禮對象,但後者並不適宜,因此不為教會當局所允准。關於信仰的情感方面,亦應時加調整,不致泛濫為情感主義,甚至流入迷信。
有關聖母敬禮的神學原則,根據以上的導言,特別參考了保祿六世一九七四年二月二日頒佈的聖母敬禮之勸諭,本文將分為三部分來發揮:(一)聖母敬禮的整體對象;(二)聖母敬禮的特點;(三)現代聖母敬禮應有的重要性質。
(一)聖母敬禮的整體對象
聖母在救恩計劃中具有特殊位置,因而她與天主聖三關係密切,同時成為教會的母親與典型,這一切都反映在聖母敬禮中。這部分以三節來說明:(1)聖母敬禮與救恩史;(2)聖母敬禮與天主聖三;(3)聖母敬禮與教會。
1)聖母敬禮與救恩史
按照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為聖母年頒佈的「救主之母」通諭第7號,有三個肯定依次可以提出。第一:天主在基督內的救恩計劃(弗一3);第二:天主的救恩計劃自永遠便與基督相連,經由基督的來臨啟示給人(參閱:哥一12—14;羅三24;迦三13;格後五18—19);第三:天主永遠的救恩計劃包括一切,但是為聖母瑪利亞保留特殊地位。「她是父將救恩工作託付予他者的母親,如梵二所說:『她的倩影,在上主於我們原祖違命後所作的預許裡,已有預兆可尋』……」(參閱創三15;依七14)。
根據聖母在救恩史中的特殊位置,聖母敬禮在教會歷史中理所當然地顯得特殊。有關它的特點,將於第二部分中指出。
2)聖母敬禮與天主聖三
救恩史是天主聖三進入宇宙與人類歷史中完成的、是父派遣子與聖神完成的。救恩是天父藉著聖子在聖神內的自我通傳,那麼「充滿恩寵」的聖母自然與天主聖三的關係密不可分了。
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救主之母」通諭的第一部分:「基督奧跡中的瑪利亞」,把新約中降生成人的天主聖子、耶穌基督,與聖母相處的每一時刻,詳細註解(參閱8∼24號)。所以敬禮聖母,「同時也可以增加對基督的崇敬,因為按照教會現在一再以權威重新強調的永久意旨,『給予婢女的,也與上主有關,給予母親的,也歸還於聖子;獻給母后的卑微敬意,也成為歸於國王的榮耀』」(勸諭二五)。
與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相映成趣的是教宗保祿六世在「聖母敬禮」勸諭中,幾乎把聖母一生所有重要時刻都與天主聖神的聖化工作相連。無染原罪、貞女懷孕、聖神的宮殿、信望愛的心靈、侍立十字架旁……初期教會的大祈禱(參閱勸諭二六、二七)都是天主聖神出現在聖母身上的神聖時刻。那麼同樣地我們可說敬禮聖母,也是敬禮常常庇蔭聖母的天主聖神。
梵二大公會議稱聖母為「聖父特別寵愛的女兒」(教會53),教宗若望保祿說:聖母「分享那始於永生聖父『愛子』的愛,聖子經由降生而成了她自己的兒子」(通諭10號)。如果一切敬禮,不能不同時是因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在聖神內歸於聖父,那麼聖母敬禮將更加明顯地歸於聖父了。
3)聖母敬禮與教會
「救主之母」通諭的第二部分:「在旅途教會中心的天主之母」,以及第二部分:「聖母中保」,分別地一方面把聖母在教會信仰旅程中的臨在自教會誕生一直到今天,細膩地指點出來,另一方面把聖母瑪利亞:教會之母和教會之典型的職務解釋清楚。這一切都與聖母敬禮有關。首先它將明確地決定聖母敬禮在教會所有敬禮中的特殊意義,因為她是母親;這與本文第二部分相連。其次,敬禮應與生活配合,那麼聖母敬禮要求教會的靈修生活以聖母為標準、為模範。末了,聖母賡續臨在於旅途教會中,敬禮聖母該是偕同她,參與基督的逾越奧跡,在聖神內歸向天父。
根據以上三節,聖母敬禮顯出它的高深與廣闊,這是在救恩史中旅途教會的敬禮;使它注意聖母的特殊位置,而歸光榮於天主聖三;使它依賴聖母,在信仰旅程中實踐基督復活的逾越奧跡;使它效法聖母而以「謝主曲」的精神成為救恩的聖事。


(二)聖母敬禮的特點
傳統神學為表達聖母敬禮的特點,提出了新的名詞:「瑪利亞既是天主之母,並且是滿盈恩寵的,她堪受一種特殊敬禮。這一敬禮本質上遜於對天主的崇拜(Cultus Latriae),但高於對天使與諸聖的敬禮(Cultus duliae)。我們可稱這種特殊敬禮為「超級敬禮」(Cultus hypesduliae)(奧脫,天主教信理神學上冊,頁三五四,光啟)。這種分類雖然顯出聖母敬禮的自成一格的獨特性,不過好像把她放在存有階梯的中間,引人幻想她是半神半人的怪物。恐怕由於這個缺點,梵二大公會議,並沒有繼續採用。
「教會憲章」第八章承認聖母敬禮,具有絕無僅有的特徵,不過本質上不同於對基督、對聖父及聖神的欽崇禮(Cult of adoration);但聖母敬禮特別能促進認識、愛慕、光榮基督,因為一切都是為祂而存在,天主聖父「樂意使充分的圓滿定居在祂內」(參閱教會66號)。
總之,由於聖母在救恩史中的特殊位置、她與天主聖三的密切關係、以及她的教會之母與教會之典型的職務,聖母敬禮應當視為對最為完美的受造物和最為完美的被救援者的特殊敬禮。對於這個敬禮的唯一性,我們應遵守大公會議的指示,避免虛妄的誇大(Maximalist)和心地的狹隘(Minimalist)(參閱教會67號)。依我們看來,教會對聖母的敬禮,應當是特殊的,但不必應用量度來比較,而更應顯出聖母的品質、德性與職務。這是對自己信仰生活中的母親之敬禮,怎樣能夠不是唯一的、特殊的呢?

(三)現代聖母敬禮應有的重要性質
敬禮如同禮儀應當適應時代,配合文化,為此不能不時有革新。因此敬禮的結構、經文與象徵、歌唱與誦禱都須表達出個性,為能加深祈禱,推動靈修,甚至培育信友團體。跟隨保祿六世的勸諭,這部分分為四節:(1)建基於聖經;(2)配合禮儀;(3)有助於合一;(4)合乎女性。末了,也將指出一些應當避免的錯誤(勸諭三十—三十九)。
(1)建基於聖經
現代教會根據梵二啟示憲章的精神,要求自聖經取用生命之糧來供給信友,勸告所有信徒,藉多讀聖經學習「耶穌基督的高超知識」(斐三8)。神聖禮儀當充滿天主的言語,祈禱當伴隨著聖經閱讀。為此保祿六世指出聖母敬禮不能不跟隨這個普遍趨勢。
事實上,聖母敬禮的整個對象,包括救恩計劃,聖母與天主聖三的密切關係、聖母在教會中的職務,因此不難自聖經大量吸取資源;禱詞和聖歌盡可取自聖經。「這也將保證,教友在敬禮上智之座時,也得到天主聖言的光照,並且依照降凡的智慧的熱誠而生活」(勸諭三十)。
(2)配合禮儀
禮儀是基督大司祭藉著教會向天父所作的崇拜,至於敬禮則是教會仿效禮儀而為天主子民提供的宗教性的虔誠行動。兩者固有差別,但也須配合。「這些敬禮應依照各禮儀季節與聖禮儀配合。它們從禮儀中得到啟示,而且因為它的高尚,使得教民都轉向它」(禮儀103)。教宗保祿六世自己認為實施起來並非易事。
消極方面,教宗認為應當避免兩極,一是刪除所有敬禮,只保持禮儀,這將使教友祈禱生活產生某種真空,一是任憑敬禮泛濫,甚至進入禮儀範圍,這將使基督的禮儀失掉其高峰意義。積極方面,需要牧靈上的敏感與恆心,培育上的觀念澄清與行動分明。
(3)有助於合一
首先必須澄清,並非所有非天主教的基督信徒,在有關聖母的教理方面,都與天主教不合。其次,即使與天主教在那些教理上不合的派別,對於耶穌的母親並非絲毫沒有特殊的敬意。比如,聖母敬禮在東正教會與英國教會具有相當悠久的傳統。而一般基督信徒根據聖經,自然也敬愛耶穌的母親。
困難是天主教敬禮聖母的教理基礎,的確未被許多教派接受,這是合一途徑中之障礙,有待來日交談與解決。天主教既然根據聖經與傳承,推行聖母敬禮,這非但原則上無損合一精神,甚至有益於基督宗教的合一。但另一方面,教宗保祿六世也承認,在合一運動的新時代中,聖母敬禮必須「同時也要十分慎重,避免過激,免得使其他基督教的弟兄對於天主教的真正道理發生誤解。同樣,教會也希望,任何違反天主教正確作法的敬禮,均予以取締」(勸諭三二)。
(4)合乎女性
聖母敬禮以耶穌的母親為對象,但遵照降生之律,聖母如同基督生活在具體的時空之中,必須接受時代與環境的具體文化與生活方式,即使當時的文化與生活方式並非理想,甚至含有若干不合人性的因素。基督的福音奠下人性完全得救的基礎,但必須假以時日,直到末日祂光榮地來臨,「好叫天主成為萬物之中的萬有」(格前十五28)。今日我們跟隨基督,並非指他當時社會的生活方式,而是他的福音精神。同樣,我們敬禮聖母,並非指二千多年前猶太婦女在時空中的生活方式,而是聖母作為貞女之純潔與獻身,作為母親的愛情與犧牲,作為基督「門徒」的忠誠與勇敢。這一切濃縮為聖母的精神或心靈。
假使有人鑑於聖母的生活方式,與現代生活不合,而以為聖母敬禮落伍,那是不必要的錯誤。更進一步,為了避免對於聖母的誤解,教宗保祿六世要求根據聖經與人學,去發現聖母作為婦女而不失尊嚴,作為貞女而不鄙視婚姻,作為母親(家庭主婦)而又注意救恩大業(參閱謝主曲)。每一時代對於聖母的了解能有差別,但真實的了解,不外在自己的時代中發現聖經中聖母的心靈(參閱勸諭三七)。
因此,聖母敬禮常應按照時代中女性的真實渴望,而提出耶穌之母的精神來加以肯定、加以支持。
最後,我們不得不承認,不論在歷史中,或在今天,由於敬禮的情感部分能越過信仰的教理及歷史的真實而產生偏差。比如誇大的提高聖母,猶似女神;熱衷於聖母的顯現,傳播未經教會當局承認的事跡;彌撒禮儀時,逕往聖母像前喃喃禱告……這對聖母敬禮有害無益,牧靈人士不能掉以輕心。
結論:這次聖母研討會自不同角度來注意聖母敬禮,其實所有其他講題的研討,為神學原則都有關係,因此如果我重覆別的主講的資料,那是難免的。不過有關聖母,神學傳統中早有一句話:De Maria numquam satis,討論瑪利亞,從來不嫌太多,那麼重覆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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