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傳福音的神學基礎
二、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的現況
附錄:中華天主教簡史
三、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的未來方向
一、傳福音的神學基礎
這部分僅是把傳福音有關的幾個名詞提出來簡單地解釋。同時也把那幾個名詞連貫起來,為使傳福音得到一個明晰與動態的理念。以下分為四節:(一)傳福音與天國,(二)傳福音與耶穌基督,(三)傳福音與教會,(四)傳福音與時代信號。
(一) 傳福音與天國
傳福音與天國有密切的關係。究竟什麼叫做天國呢?天國是天主愛的動力所波及的領域。天國是正義、和平、自由、平等、友誼、寬恕的領域。天國是天主救恩的領域。
天國的建立有一個計劃,即天主的救援計劃,它逐漸在世界與人類歷史中展開;在宇宙萬物的運行中隱含著,在人類祖先的摸索中醞釀著,在古老民族以及舊約以色列民族的歷史中,以不同的方式逐步啟示。雖然歷史變遷多端,時而黑暗,冒出抗拒救恩的罪惡、仇恨、戰爭;時而光明,流露接納救恩的投誠、交談、和平。但是天主愛的動力如同一股洪流,推動痛苦與喜樂、焦慮與希望的歷史,朝向救恩計劃中決定性的日子走去。依撒意亞先知指著那個天國臨近的日子高呼說:「那傳佈喜訊,宣佈和平,傳報佳音,宣佈救恩,對熙雍說:『你的天主為王了』的?步,在山上是多麼美麗啊!請聽……上主在萬民眼前顯露了自己的聖臂,大地四極看見了我們天主的救恩」(依五二7~10)。
(二) 傳福音與耶穌基督
耶穌基督在加里肋亞公開露面的第一句話便是:「時期已滿,天主的國臨近了,你們悔改,信從福音罷!」(谷一15)表示那個好日子臨近了。對於這個日子,新約希伯來書信說:「天主在古時曾多次並以多種方式,藉著先知對我們的祖先說過話;但在這末期祂藉著自己的兒子對我們說了話」(希一1~2)。耶穌基督傳報的天國具有全新的面貌。天主的愛不再全是猶太民族信仰的上主的愛,更不全是希臘哲學或其他宗教所認識的神的愛。祂是耶穌基督的父的愛。天國是天父的國,耶穌基督稱祂為「阿爸,父啊」(谷十四36),「從來沒有人見過天主,只有那在父懷裡的獨生子,身為天主的,祂給我們詳述了」(若一18)。在救恩計劃展開的歷史中,天主經由耶穌基督的生命決定性地完全啟示了自己。所以在耶穌傳福音之初,若翰給祂授洗的時候,天主聖神充塞了祂,又有聲音由天上說:「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瑪三17)。
由此可知,是天父遣發聖子和聖神,在人類和世界中建立愛的王國;將父、子、神三位在永恆生命中的愛通傳出來。福音是天國臨近的喜訊,傳福音的根源是天主聖三,基礎是充塞聖神的耶穌基督,在祂的生命和行動中天國決定性地臨近。所以耶穌在納匝肋引證依撒意亞先知的話,指著自己說:「上主的神臨於我身,因為祂給我傅了油,派遣我向貧窮人傳報喜訊,向俘虜宣告釋放,向盲者宣告復明,使受壓迫者獲得自由,宣布上主恩慈之年」(路四18~19;依六一1~2)。
耶穌傳福音,報告天國業已來臨,祂宣佈天國的憲章(瑪五~七),教導正義、和平、自由、平等、友誼、寬恕的要求。祂用比喻來說明天國的性質,也用奇跡來象徵天父愛的動力。從加里肋亞到耶路撒冷,頓時興起了天國臨近的福音,但是同時遭遇到抗拒救恩的愚蠢、仇佷、暴力與凶殺。耶穌為了傳福音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顯示出天父的愛到極點。祂死後第三天光榮地復活,肯定愛比恨的力量更強。天國臨近的好日子在耶穌基督的死亡與復活中彰顯了出來。從此這個日子在人類與世界歷史的每一天發射出天父愛的力量,它改變仇恨為仁愛,改變剝削為正義,改變壓榨為自由,改變戰爭為和平,改變分裂為合一。這個日子最後將自歷史提入永恆,那便是基督光榮來臨的日子、永恆的好日子。那時「天主成為萬物中的萬有」(格前十五28),天國宣告完全建立。
所以福音是天國決定性地完全來臨的喜訊,耶穌基督是第一個傳福音者,也是傳福音的基礎,離了祂誰也不能傳福音。
(三)傳福音與教會
耶穌在世上時便召集十二位宗徒,跟隨祂,同祂常在一起,祂賦與他們傳福音的能力,派遣他們去宣講。宗徒和信仰耶穌的男女群眾自然而然地集合在耶穌四周。尤其當猶太人漸漸地排斥耶穌時,相信與跟隨祂的宗徒和其他門徒無形中成為一個團體、一個相信天國已經臨近的福音團體。對於這個團體,瑪竇福音記載耶穌的話說:「約納的兒子西滿你是有福的,因為不是肉和血啟示了你,而是我在天之父。我給你說:你是伯多祿(磐石),我要在這磐石上建立我的教會,陰間的門決不能戰勝它。」(瑪十六17、18)。
教會是什麼?是耶穌死亡復活之後,宗徒和相信耶穌的男女門徒形成的團體,是經驗天國的復活的基督內完全彰顯的團體,是在五旬節上充滿聖神、由伯鐸和宗徒領導的團體,是藉著洗禮和分餅禮紀念基督而不斷成長的團體,是期徒光榮的基督末日來臨的團體。它在基督的臨在和聖神的推動下,開始在耶路撒冷,繼而自耶路撒冷到全猶太和撒瑪黎雅;到?利亞和小亞細亞;到希臘和羅馬,宣講耶穌基督,因為天國在祂的死亡與復活中已經來臨了。傳福音是教會唯一的使命,直到地極、直到世末,直到天國完全建立,它必須傳福音。
在傳福音的信仰經驗中,教會愈來愈清楚意識自己的性質,愈來愈明瞭這個使命所要求的條件:
(1) 它意識自己是天主的子民。所以傳福音是走向末日的旅途教會的使命。旅途中它必須繼續不斷地革新自己。傳福音的教會是被福音薰陶的教會,所以它祈禱,它讀經,它舉行聖事,它磨練自己,參與苦難、死亡及復活的逾越奧跡。
(2) 它意識自己是聖統的共融。所以傳福音是所有信者的使命。教會中雖有職務的差別,傳福音的使命?是共同的;教會中雖有身分的不同,為福音的作證卻是一致的。
(3) 它意識自己是基督的身體。所以傳福音必須合作,按照各肢體的功用,互相補助,各盡其職,使身體不斷成長,在愛德中建立起來。
(4) 它意識自己是天主的子女,救恩的聖事。所以傳福音的力量是來自天父,它自己只是救恩工具。因此它充滿信賴,卻大膽冒險,因為是天父藉著復活的基督在自己內傳福音,所以它成功不歸自己,失敗也不氣餒。
(5)? 它意識自己是上主的僕人,也是世界的僕人。所以傳福音不是尋求自己的意旨,而是天主的旨意,是為人類服務,不是「主宰」、「管轄」。它在羅馬成為羅馬教會,它在希臘成為希臘教會。它歡迎人信仰受洗,加入自己服務的行列,但並不掛慮自身的擴大。
(6)? 它意識自己是聖神的初果。所以傳福音是在天主聖神早已隱含地臨在的人類各民族中。為此它會發現在人間的真實的、高尚的、純潔的、可愛的一切。它會與文化交談,甚至學習,不過它肯定基督在自己內賦與生命,更豐富的生命。
(四)傳福音與時代信號
傳福音不能脫離根源與基礎,同時也應當適應環境的變遷,這樣才是在不斷革新中傳福音。但是回到原始教會的經驗,適應時代環境的變遷,不是兩個不同的方向,而是綜合為一的行動。傳福音不是復古運動和時髦主義的兩極化,而是在時代信號中宣講耶穌基督,傳播天國臨近的福音。
人類和世界的歷史不斷在變遷。不同時代呈現出特殊的現象。近代歷史中,在思想上著重主體,在方法上注意實證。在科技上創造第一次工業革命,在人性上強調理性、自由、平等,這一切都是時代環境的變遷。當代歷史中科技的新發明,工業化和都市化的加速發展,民族主義和國家主義與時空縮小的世界同時並立,這也都是時代環境的變遷。按照梵二大公會議的思想,基督是人類與世界歷史的主宰,教會應當在環境變遷中辨別來自時代的信號,亦即來自天主的信號。所以傳福音必須對應性地答覆人類與世界的新問題。一方面適應環境,另一方面與傳福音的根源與基礎密切相接,如此教會在環境的變遷中,發現天主在時代中的信號,因而在復活的耶穌基督內對應性地傳揚天父愛的福音。所以自根源與基礎而論,只有一個福音,但是自歷史的演變來觀察,卻衍生了許多不同的傳福音的名詞,和與傳福音密切相關的事業。不同的傳福音的名詞有宣講、教理解釋、作證、傳教、福音前導(pre-evangelization)、適應、本地位、建設地方教會、宗教交談等等。不同的與傳福音相連的事業有接待旅客、施捨、移風易俗、開辦醫院、慈善工作、教育、發展人性、解放、促進正義等等。
二千年來,由於天主子民自己生命的旺盛或墮落,由於環境的順利或逆阻,由於聆聽者心靈的開放或封閉,由於傳福音的方法的適時或失調,最後也在天主的救恩計劃中,教會寫下了它傳福音的歷史;同時它也在歷史中反省、檢討、評價、修正,創新自己的使命。天主教在台灣,三、四年來正是在做這一個工作,福傳大會該是台灣教會反省、檢討、評價、修正、創新自己使命的時機。
二、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的現況
—附:中華天主教簡史
自一九四八年以來,天主教在台灣的傳福音,大概可以分為兩期。「四十年來,台灣教務由發芽而茂盛,由茂盛而衰落」(中國主教團一九八六年十月廿八日牧函)。兩期分界的客觀因素,普遍都視經濟起飛最為重要;「台灣社會經濟繁榮,道德衰落,物慾盛行……」(同上)。第一期自一九五O年至一九七O年,可以稱為「茂盛」期,台灣天主教快速成長的最大原因,「是有利的政治因素,社會經濟狀況的不穩定,大陸教友及神職人員大批遷移來台,以及大量山胞的皈依。其次是天主教在台灣謀求穩定成長的時期內,有社會救濟及教育工作方面的貢獻,吸引了許多教友」(天主教在台灣現況之研究,2,一九八七年,中國主教團傳教委員會編印。以下簡稱「現況」)。第二期自一九七O年到現在,可以稱為「衰弱」期,「至於導致發展停滯的原因……是社會經濟狀況的改善使宗教需求下降,中國文化持續性對西方宗教之抵制,根深蒂固的民間宗教信仰之阻礙,以及遷移上的損失等」(「現況」2)。現在我們便針對第二期,集中討論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的現況。分為四節:(一)傳福音的衰弱跡象;(二)傳福音的外在環境;(三)傳福音的教會團體;(四)傳福音的方法。
這部分的目標是說明天主教自一九四八年以來,在台灣傳福音的第二期:「自茂盛而衰弱」的境況。但首先必須提出一條神學原則。傳福音的根源是天主聖三自己,教會只是工具。傳福音的盛衰,嚴格而論是屬於天人之間的救恩領域,因此極難斷定。但另一方面,天主聖三派遣教會傳福音,天天與它同在,教會真實地參與了傳福音的工作。因此它所處的環境,傳福音遭遇到的阻礙與困難,以及有利的條件,甚至教會團體對傳福音的投身與否,都成了研究的對象,作為傳福音盛衰的解釋。這便是神學上一條簡單的原則所說的:「恩寵並不脫離人性與自然」。事實上,人們往往也根據進教領洗者增減的數字、主日進堂教友的百分比,與領受懺悔聖事的次數、社會大眾對教會及對神父修女的觀感、天主教思想普及的程度等等,來衡量傳福音的盛衰。我們也是在這條神學原則下,簡介台灣天主教傳福音的現況。其實對此,主教團傳教委員會編印的「天主教在台灣現況之研究」,已經非常詳細地包括了許多的資料。我們能夠做的便是抄錄及抽用一些容易看出現況的資料;偶爾加上幾句說明。
(一)傳福音衰弱的跡象
下面列舉一般視為傳福音衰弱的跡象:
(1) 教友人數:台灣天主教在一九七O年,教友數目達到最高峰,此後十餘年間,教友的增加率跟不上一般人口的增長率,而且在十年中教友人數流失了百分之十。當然流失的教友仍然是教友,極大部分應是遷入都市與工業區之後,一方面在遷出地的堂區除了名,另一方面卻不在遷入地的堂區登記,以致流失如此之多(「現況」1,2)。
(2) 慕道人數:大陸逃亡潮之後,天主教快速成長。但是最近十餘年間,慕道人數增長率極小,停滯不前(「現況」1)。
(3) 教友對信仰不夠熱忱:普遍說來,我們的教友的信仰生活不健全,太注重物質的享受,這也意味著福音並未得到回應(「現況」41)。
(4) 冷淡教友的疏離:近年來教友不參與彌撒,不參加堂區工作與活動,對教會冷淡的情況也愈來愈普遍。雖然疏離的原因很多(「現況」108~109),但是混統說來,與傳福音的未能針對社會生活新問題、適應環境變遷有關。
(5) 天主教傳福音不普及:在一一七二個非教友的訪問中,其中百分之三六點三的人接觸神父修女次數很少,百分之五十點五的人完全沒有接觸。如果現階段的台灣天主教宣講福音,主要是靠神父修女的話,那麼清楚顯示出它並不普及。(「現況」116)。
(6) 天主教尚未深入社會:在一O六九個非教友訪問中,竟有百分之二四點九的人不認識天主教。這就一個面積不大,傳播工具又是如此發達的島上說來,已是一個值得「驚訝」的事了;看來向外傳福音還不夠注意社會幅度(「現況」119)。
(二)傳福音的外在環境
自一九七O年以來,台灣天主教進入傳福音的衰弱階段。究竟有什麼困難呢?不論神父、修女、教友領導人或一般教友,對此答案非常相似,下面按照困難程度的重大性按次抄錄五個:1.大家都很忙,沒時間聽福音,2.世俗化太重,3.抵不過民間宗教,4.教育界的氣氛不談神、宗教,5.外教人不理(「現況」27)。
這五個困難與一九七O年以來台灣社會環境的變遷密切有關。一般說來:(1)經濟快速成長;(2)民間宗教的復興;(3)封閉的人文主義的加強(「現況」131),是變遷中最為重要的三個因素。
(1)? 經濟的快速成長:自從一九七一年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之後,國家孤立於世界政治舞台上,為了爭得生存立足之地,於是政策性地全面推動已經起飛的經濟發展。這方面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同時改變了社會型態,產生了工業化與都市化;人口與家庭;文化與教育的種種問題,也構成了傳福音的困難。
工業化與都市化使人人忙碌緊張,逐漸失去與人溝通的耐力,人際關係變得膚淺與公式化。交往的動力往往在物而不在人,人間來往充滿功利主義。「時間就是金錢」,而金錢的價值便是都市生活中日新月異的物質享受。享樂主義動搖了倫理觀念。怪不得教會人士認為傳福音的困難是「大家都忙,沒有時間聽道理」、「世俗化太重」(「現況」145)。至於教會中的疏離與冷淡,也該是功利主義的後果。
工業化與都市化同時造成台灣地區人口結構變化,產生人口集中、擁擠、交通混亂等等都市現象。人口密度過高,就業壓力日增,對於教友的正常信仰生活,以及對於非教友的追求宗教價值都是非常不利的因素(「現況」167)。其次,為了控制人口成長,政府推行家庭計劃。一九八O年台灣的核心家庭占百分之五二點六,主幹家庭占百分之三三點六。可見傳統的家庭結構已大為改變,這對於信仰生活的教育、福音的傳授、聖召的培養都有影響(「現況」173)。不過為整個台灣天主教會而論,教友人口遷移,對傳福音的負面作用極大。首先遷移中許多教友失去聯絡,而且那些都該是青年或年輕夫婦。因此留在鄉村原地的教友大部分是老年人與稚童,這使偏僻地區的教會失去活力(「現況」168)。
教育與文化在經濟為主的政策下,也染上功利主義的色彩。三十年來,由於政府及民間大量投資,教育數量方面進展極大。但是品質方面?有待改良。目下教育受到升學主義的籠罩,教導出來的學生普遍地急功近利,想抄捷徑,作表面功夫,不求實際。而教育制度之限制個人潛能發展也是常為人詬病的話題。至於高等學校教育也在經濟發展計劃下忽視倫理、人文、團體、社會道德教育,因此唯理、唯物、無神思想極為濃厚(「現況」186)。在同一方向下,台灣的文化也走上庸俗化、商品化,造成「文化危機」(「現況」194)。總之,教育與文化之缺少理想與精神幅度,該是接受福音的重大阻礙之一。
(2)? 民間宗教的復興:民間宗教又稱為通俗信仰或常民信仰。台灣地區的民間宗教雖然歷經變遷與調適,仍不失為中國傳統宗教的延續。一般而言,民間宗教沒有教主、專職祭司團、入教禮儀等等規範,因此信徒的組織較為散漫;但像「神明會」與「主祭團」等組織,相當有效地將宗教與世俗混合為一,不只維持信仰活動,而且又兼管財務(「現況」208、211~215)。
台灣民間宗教在日據時代中期,由於日人強制人民奉祀神道教,活動受到壓制。但光復之後,寺廟應運而興,隨著社會經濟的繁榮而有不斷復振勃興的氣象。所以一般視為傳福音困難之一是「抵不住民間宗教」(「現況」223),但同時不免要問:為什麼在經濟快速成長中天主教反而衰落呢?原來台灣民間宗教的教義混合儒、釋、道、巫的流俗因素,普通著重的是形體與物質需要的滿足,日常生活的安定,人倫形式的維持,因此道德要求不高,宗教精神不深。這在急遽變遷與講求實用的社會更易受到老百姓的歡迎。反觀天主教的教義,雖然並不忽略物質生活,但是總以基督的逾越奧跡為中心,而且某些婚姻與家庭的誡命,以及教會之規矩,使功利觀念較重的人不免退避三舍。
(3)? 封閉的人文主義的加強:自從五四運動以來,不論科學主義或新儒學中某些派別都有封閉的人文主義的傾向。簡單說來,或者以宗教為迷信,或者以人性的光輝、愛、同情、和諧………代替宗教。過去在現實生活不穩定時,思想界不易活躍。但近二十年來,經濟繁榮,生活安定,封閉的人文主義在思想界勢力極大,對任何宗教而論都極為不利(「現況」191? 192)。而基督宗教自五四以來,更因被視為洋教之故,特別遭受人文主義的排斥(「現況」119)。
本節綜合性地討論了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的外在環境,以及遭遇到的阻礙與困難,不過我們也得承認外在環境同時也含有一些有利於傳福音的條件。比如經濟成長使國民收入增加,因而有更多的時間與精力來自由地應用。教友信仰的品質較前提高(「現況」38),看來這也與生活安定有關係。工業化與都市化改變家庭結構,使核心家庭大為增加,這為教友家庭有利於善度信仰生活,為非教友家庭容易接受福音(「現況」173)。至於教育在數量方面有長足的發展,自然將知識水準提高,這為天主教傳揚福音而論也有積極意義,因為天主教的信仰一方面注意信證,使人發現信仰的價值;另一方面也重視信仰的合理解釋,這為尋找人生終極問題答案的知識分子,的確具有極大的吸引力。事實也證明,在衰弱的現況中,加入教會的新教友多數是都市中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三)傳福音的教會團體
雖然傳福音根源上是天主的事,但是耶穌自己揀選了宗徒,遣發他們往訓萬民(瑪廿八18~20),祂說:「莊稼固然多,工人?很少;所以你們應當求莊稼的主人派遣工人,來收割他的莊稼」(瑪九37~38)。梵二大公會議又說:教會本質上是傳福音的團體(教會傳教工作法令2號)。所以介紹台灣教會的現況時,不能不檢討一下傳福音的團體。我們分作四點:(1)團體的形象,(2)團體的神修生活,(3)團體的人力與物力,(4)團體的機動性。
(1)? 團體的形象:目前台灣的神父形象較十年前為差,而修女形象較前為好,但社會大眾仍相當尊重神父和修女(「現況」36~39)。教友的教育程度或素養已與他們的信仰品質一同提昇。一般而論,教會的形象都還令人滿意(「現況」摘要報告,35~40)。
(2)? 團體的神修生活:所謂形象指的是給人外表的印象,如果進而探討台灣教會的神修生活,那麼九百八十七份來自神父、修女和教友領導人的問卷答案中,有百分之十四點四的人以為傳福音進展緩慢的原因包含:教友在生活上沒有立下好榜樣,傳教員缺乏傳教熱忱,和生活過於世俗化,以致生活無法為基督作證(「現況」摘要報告17,41)。
?(3)? 團體的人力與物力:有關台灣教會的人力,神父的看法相當一致,目前教會內堂區神職人員大多趨於老邁,有些神父行走不便,自己無法與更多的人接觸。而鄉村偏僻地方,堂區內多是老人和幼童。同時堂區經費短絀,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傳福音工作欲振乏力(「現況」50)。教友領導人也有同樣的看法,認為教會的經費有限,基層的教會組織常感經費不足(「現況」59,27),這在大都市中情形較好。
(4)? 團體的機動性:台灣教會直到現在,傳福音的方向通常是依賴神職人員。但不論神父、修女或教友領導人,都認為神職人員缺少機動性,不積極尋求新的傳福音方法。國籍神父認為主教團應更加積極地鼓勵與推動傳福音工作,外籍神父批評台灣天主教太被動(「現況」49)。修女們認為太多神職人員並不積極,有魄力地從事傳福音;也不敢冒險突破原有的方法(「現況」56),他們中有些人嫌主教團與地方教會距離太遠,與大多數教友疏離,使教友感到自己是教會的旁觀者(「現況」54)。有些教友領導人認為,教會過分保守,缺少冒險精神,跟不上時代,傳福音的觀念不夠活潑,無法接近實際生活(「現況」59)。
根據上面四節,我們大概可以看出台灣傳福音的教會團體的現況。
(四)傳福音的方法
所謂方法,這裡只指將福音傳給個人或團體,文化或環境的方法,並不包括上面已經提過的傳福音的神修生活。教宗保祿六世在「新世界中傳福音」勸諭中曾經提出生活見證、宣講、講道、要理講授等等方法(40~48號)。自台灣教會的機動性來看,它的傳福音方法是相當傳統與靜態的,意思是說,它沒有足夠地隨著環境的變遷而不斷適應。因此教會目前最大危機之一是傳福音方法與中國人的生活思想和文化脫節(「現況」42),所指的中國人當然是「現代」中國人。於是對傳福音方法最為平常的批評是禮儀不受接納(「現況」64),教義過於理論,深奧難懂(「現況」50、64)。同時普遍地指出教友生活無法作證,這該表示在現代環境中教友的信仰並不發生作用(「現況」64)。
至於本地化問題,大家著重的是人類學意義下的文化,不是社會學意義下的文化,雖然二者也具有關係。對於本地化,神父、修女及教友領導人的意見有反有正,但是大家以為突破傳福音困境的最有效辦法還是使福音、禮儀、教會制度與現代中國文化結合(「現況」29)。恐怕不少人關懷的教會中「語言困難」、「不懂台語」,也與本地化有關(「現況」52、57、60)。
另一方面,自從經濟起飛,都市化與工業化以來,台灣教會的傳福音方法,看來尚未配合環境的變遷,最為大家所注意的是對於五百萬勞工的傳福音非常不夠。對於占全省人口百分之七十五點五十九的閩南語本省人的傳福音也同樣地非常不夠。於是產生了天主教傳福音不普及、尚未深入社會的現象(「現況」116、119)。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極大多數的神父、修女及教友領導人,認為突破傳福音困境的最有效辦法之一是利用大眾傳播媒體,以及走入社會參加服務工作(「現況」29、43)。
小結
根據「天主教在台灣現況之研究」,我們扼要介紹了台灣天主教傳福音的衰弱跡象與其外在環境;傳福音的團體與其所用方法。這樣的介紹雖有客觀的價值,但是也能由於此研究假定的觀念和應用的方法之不完備,有些相當重要的現況能夠忽略掉。再者這次研究無法不給人相當消沉的感覺,好像台灣天主教現況中積極的因素很少。不過,如果我們仔細閱讀,有利於未來傳福音的因素也有不少。有的在上面已經指出,這裡還可以加上一些:譬如在經濟發展的環境中,物質文明發達,極大多數的非教友,認為需要宗教,宗教為他們很有幫助,有半數受到訪問的非教友希望多了解天主教(「現況」135),這也證明物質無法滿足心靈的空虛。再者,教育水準普遍提高之後,由於天主教信仰注意配合理性,因此它更受高水準的人之歡迎。其次,在傳福音的團體方面,無論如何,天主教的印象令人滿意。尤其台灣教會的修女,平均年齡不高,國籍修女佔大多數,教育水準逐漸提高,神修培養也普遍注重,為台灣的傳福音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平信徒中也有部分對於教會傳福音工作貢獻極大的領導人。至於在傳福音方法方面,在教外人眼裡,天主教是一個做了很多慈善工作的團體,教會學校給人印象尤其深刻(「現況」135)。以上種種未嘗不是台灣天主教現況中健康的一面。
附錄:中華天主教簡史
按照耶穌基督的指示,初期教會在聖神降臨之後展開了傳福音偉業。自耶路撒冷開始,不久便廣揚於全猶太和撒瑪黎雅,繼而進入小亞細亞、希臘以及羅馬,遍及歐非各地。
遠在十三世紀,義大利方濟會會士孟高維諾,第一個將基督的福音傳入中國。孟氏三十餘年的辛勞,播下了福音的種子;去世時(一三二八年)全中國大約已有五萬名教友。後來方濟會繼續遣人來華。一三六八年元朝滅亡時,天主教教友跟著元帝一併離去。看來這次在中國的傳福音,主要對象是蒙族同胞,所以全國並未留下重要遺跡。
十六世紀當西班牙與葡萄牙兩大帝國向全球各地殖民時,傳教士也接踵而至。初創的耶穌會即派方濟•沙威,先到印度,然後在東亞傳福音。一五五二年方濟冒險到達廣東外海的上川島等待登陸中國,惜因心力交瘁而死。此後三十年間耶穌會、道明會、方濟會、奧斯定會的傳教士都有嘗試,但都不能久留中國。
一五五七年葡萄牙人獲准在澳門居留,一年兩次且能到廣州貿易,於是澳門成為東方貿易中心,也成了遠東傳教士的根據地。直到一五八三年九月十日,利瑪竇和羅明堅二位耶穌會士到了肇興,獲准建堂定居,從此奠定了在中國傳福音的基礎。利瑪竇在西方受過一流的培育,來華之後學習中文,熟讀經書。最初不能公開傳道,但歐洲帶來的新奇物品引起大家的驚歎,因而國人大開眼界。利神父於一六O一年得進北京,呈上貢品,奉命留居京中。從此著書立說。其時耶穌會及其他修會陸續往中國遣派會士。一六O八年全國已有教友二千多人。到明朝末年,除雲南、貴州外,福音傳遍各省,並且深入宮廷,教友數目已達十五萬人。
清代三百餘年中,天主教在中國傳福音歷經變遷。初期由於湯若望神父任欽天監之職引起嫉忌,楊光先誣告西洋神父傳佈邪教,一場教難從此開始。康熙繼位,教難始平。傳福音事業再度奮發。康熙皇帝英明能幹,重用傳教士講授西方學術,天主教會一度大展宏圖。但中國禮儀問題之爭,失去大好遠景,康熙皇帝在一七二一年禁止西洋人在中國傳教,全國教友數字立刻驟降。直到鴉片戰爭之後,天主教得到西方殖民主義的保護,在傳教之惡劣環境中繼續前進。一九O七年清朝末年,全國有教友一百多萬人。
民國以來,民知漸開,仇教心理逐漸降低,教會多能自由傳福音,教友數字遂有激增之勢。一九二一年全國教友突破二百萬大關。教宗比約十一世任內,於一九二二年任命剛恆毅主教為首位駐華代表;次年命本國司鐸成和德為湖北蒲圻監牧,此為一六七四年羅文藻神父被選為第一位中國主教之後的第一人;一九二六年在羅馬伯多祿大殿又親自祝聖六位中國主教,意義重大。二十年後,中國抗日勝利,教宗比約十二世建立中國教會聖統體制;此前一年已擢升青島主教田耕莘為樞機,是為東方有史以來第一位樞機主教。一九四八年中國教友約有三百二十九萬人。由於大陸變色,撤離的神父修女開始陸續轉來台灣。
台灣早在明朝,即公元一六二六年西班牙玫瑰省道明會神父馬志烈(B. Martinez)等五位神父在基隆和平島建立第一座聖堂。當時西班牙軍隊佔領台灣北部,道明會傳教士在原居民(高山族)中傳播福音。冒險犯難,諄諄教化,十六年間已有四千人受洗。後來在一六四二年荷蘭人自台灣南部北上,傳福音事業因傳教士被逐出而中斷二百年。其間雖有道明會與耶穌會神父偶居台灣,亦僅曇花一現。鴉片戰爭之後,於一八五九年道明會郭德剛及洪保律兩位神父再次來台。洪神父不久因病去廈門,郭神父則在台灣奮鬥十年之久,刻苦耐勞,竭盡心力,足跡遍及台灣南北,成立五個傳教中心,堪稱天主教台灣之功臣。他在一八六九年心身過勞不得已離別台灣,一八九五年在馬尼剌去世。此後道明會士在台灣南北,任勞任怨,主持教務,直到日本割據台灣(一八八五年),只有三四三八名教友。台灣教會自始隸福建廈門監牧區。一九一三年教廷宣佈台灣教會成為監牧區。第四位代理監牧為道明會培植的第一位本地神父涂敏正神父。涂神父在一九四八年離職時,台灣有天主教友一萬三千人。
一九四八年大陸政權易手之後,迄今已有四十年。中華天主教會在大陸變化多端,層出不窮,可由羅漁與吳雁編著的「大陸中國天主教會四十年大事記」(輔仁大學出版社)中略見一斑。同一書中有關在台灣的大事,亦有記錄。
三、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的未來方向
為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指定未來的方向,這是福傳大會的工作。這個工作在過去三、四年來已在逐漸進行。一方面著力於對「天主教在台灣現況之研究」,另一方面自教會各界發表的「福傳心聲」,歸納成的十二提案可說是未來方向的草稿。當然最後必須經過福傳大會代表在會議前的研究,在會議中的討論與表決。我們現在只是以「現況」與「十二提案」的內容作為出發點,根據在梵二大公會議光照下的當代教會學與傳福音的神學,為台灣教會傳福音的未來方向,原則性地提出幾個指標,作為福傳大會的參考。下面六節我們以為是值得注意的:(一)整體性的傳福音,(二)動態性的傳福音,(三)涉世性的傳福音,(四)多元性的傳福音,(五)降生性的傳福音,(六)全面性的傳福音。
(一)整體性的傳福音
傳福音是整個教會的使命,教會是天主子民的聖統性共融,所以必須整體性地傳福音。討論之前,不能不再三肯定天主子民的基本平等,所有子民都是天父的子女,基督的兄弟,彼此應當互相尊重,互相親密。不過在教會整體中,設立不同職務和不同身分,這是相當基本的差別。教會中有一般司祭職與聖統司祭職;有在俗的平信徒與獻身生活者的差別。在傳福音的同一使命上,不同職務互相補充。聖統司祭職在禮儀中主祭,在教會使命的訓導與治理方面象徵與維護一體。而一般司祭職,或者按照自己的身分與能力,或者按照自己的職務與神恩,參與教會唯一的傳福音使命。由於職務與身分的差別,所以必須注意整體性的傳福音,我們可以稱之為基本的整體性。在傳福音工作中分層負責,同時互相補充,合為整體。
有關這個基本整體性的必需,台灣天主教有三點值得反省:第一、聖職,尤其主教團與地方教會,以及傳福音工作之間的距離(參閱二,(二)、(4))。第二、聖統與修會之間的合作問題(參閱提案四)。第三、教友在未來傳福音中與牧人的共融(參閱提案一、三)。
整體性的傳福音是一個需要,同時也是一個神修。教會中的職務不能如同外邦人的「主宰」與「管轄」,而是「服事」(谷十41~45)。所有神恩都是為了「建樹基督的身體」(弗四12)。因此「各肢體互相關照」(格前十二25),互相支持,互相作建設性批判,互相為對方著想。
除了基本的整體性之外,教會傳福音也要求實際的整體性。大至教區與堂區,小至不同的善會與組織,甚至在不同職業中的教友,在固定的使命與工作上,都該有一個教會的整體意識(參閱十二提案中不少提案,如提案六、七等)。
(二) 動態性的傳福音
傳福音必須適應時代環境的變遷(參閱一,(四)),注意時代信號。自從教宗若望二十三世打開教會的門窗,觀察世局的潮流,在時代信號中,尋求天主對教會之要求以來,梵二大公會議也再三朝著同樣的方向,肯定教會該在變遷加速的環境中,動態性地傳福音。雖然教會在歷史中,經常受到天主聖神的推動,按照時代需要,將傳福音的內容與方法,推陳出新地有所適應。不過也有些時代,由於教會自身缺少改革,對時代需要缺乏敏感,因而喪失傳福音的大好時機。而今日世界變化加速,動態性的傳福音尤其重要。
為台灣天主教而論,這個觀念在未來傳福音時該是當務之急。教會缺少機動性已是多方面關懷的問題(參閱:二,(三)(3)),它傳福音的方法尚沒有足夠隨著環境的變遷而不斷適應(參閱二(四))。
動態性的傳福音今天已經成了一個神修課題,它不能只依靠一些先知性人物的直覺來推動教會適應時局,也不能草率地隨興構想。動態性的傳福音要求教會團體心靈上的自由,不故步自封,不受任何政治上的或者經濟上的意識型態所控制。積極而論,它只願光榮天主,按照耶穌的標準去傳福音。它不為任何特殊階段的人工作,只是「優先地為貧窮人」而獻身,但也不排除任何人與團體。動態性的傳福音要求教會團體認知上的正確,它收集環境變遷中的資料,甚至有時假手專業人士的科學性研究。它儘量客觀地分析與認識環境。動態性的傳福音要求教會團體信仰中的行動,它在讀經與生動活潑的禮儀中培養自己與天主同感(參閱提案九),因而在福音的光照下,分辨、判斷時局的變遷,然後決定隨從天主的旨意向環境中的個人與團體傳報福音、採取行動。但是這尚未完畢,動態性傳福音要求教會團體,對自己的抉擇與行動,繼續反省、評估、修正。天主在人類歷史中的信號常常藉著變遷而前進,因此傳福音常常是動態的。
台灣天主教未來傳福音必須是動態的。這要求教會中任何單位,任何機構培養自己成為一個動態世界中的信仰團體,也不斷在能力的範圍中,按照時代信號,針對環境變遷而傳福音。事實上,台灣的政治、經濟、教育、文化正在一個劃時代的轉變中,自由化,民主化的聲浪如此普遍,不容教會不迅速地在新環境中改良自己的團體,也改良它傳福音的工作。
(三)涉世性的傳福音
在第一部分:傳福音的神學基礎中有三個與傳福音有關的名詞:天國、教會和世界。過去和當代在闡述三個名詞之間的關係時產生了兩種不同的觀念。
第一種觀念似乎以教會為中心:天主的國,天主的救恩已在教會中實現,有些神學家甚至視天國即為教會。至於世界是在救恩的領域之外。教會傳福音便是歸化世界上尚未得救的人,使他們相信、領洗加入教會。傳福音好像是把世界上的靈魂,引入教會自己的懷抱。所以一直有人高唱「教會之外沒有救恩」。即使神學家為了對於天主普救眾生的意願(弟前二4)有一個交代,而承認天主仍舊有祂特殊的方法,拯救那些在教會之外按照良心生活的人,不過基本上這不是正常的得救之道。
第二種觀念似乎以世界為中心:天主在基督內的救恩自起初便由聖神的能力普施於世。教會的確是基督與聖神特殊臨在的團體,因此稱為救恩的聖事。不過它的使命是在世界中傳福音,報告人類天國在基督內決定性的來臨。這個救恩早已影響了世界。的確它擁有許多聖善的因素,但同時它也罪惡叢生。於是教會的傳福音便是稱揚世界上已有的救恩之痕跡,同時宣告時間已滿而應有的悔改。教會在世界中與世界一起邁向基督救恩圓滿的日子。
第二種觀念便是我們所說的涉世的傳福音。教會以上主僕人的身分服務世界。它在服務時所注意的是世界的需要。它以先知性的言語震撼世界良知,認識福音的要求。如同梵二大公會議的牧職憲章的方向,它注意世界所有的問題,作為自己的問題。教會在世界中,如果有人願意加入自己的團體,它會喜歡地接受,因為它需要為福音作證的成員。但是如果加入自己團體的人不多,它也不焦急不安,它讓天父決定吸引誰,什麼時候吸引。
涉世性的傳福音對未來台灣天主教的傳福音可能有重大的政策上的改變。事實上,極大多數的神父、修女和教友領導人,認為突破現在傳福音的困境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利用大眾傳播媒體,走入社會參加服務工作(參閱二(四))。這樣能普及地傳福音,深入社會(參閱二(一)5,6)。一些至今尚未注意到的人群將成為教會關懷的對象(參閱二(四))。
這一改變當然首先是觀念上的,但是也是一個神修。上主僕人的心態接受不能「立竿見影」的工作,「自己撒種,別人收割」的堅忍,都要求傳福音的團體在神修生活上新的動機、新的態度。涉世性的傳福音尤其需要教友,他們將在社會中影響,在世界中改造(參閱提案一)。其實今日台灣教會的許多工作實際上是朝著這個方向進行(參閱提案十、十一、十二)。
涉世性的傳福音不該使教會世俗化,相反,它要求教會更加跟隨耶穌基督。基督是它的道路,但是基督是降生成人,與世界密切相連的聖言,於是人類也成了教會的道路。
(四)多元性的傳福音
多元性的傳福音是前面三節應有的結論,由於傳福音者的職務與神恩的差別,由於傳福音的環境的變遷,由於傳福音的領域是包羅萬象的世界,傳福音的內涵與方法自然是多元的了。我們只是提出幾個重點,指向一個富有創造的多元性。
按照教宗保祿六世的「在新世界中傳播福音」勸諭,福音的內涵有主要和次要的區別。我們分別簡單說明福音的內涵,傳播的方法以及多元性的可能範圍。
福音的主要內涵是天主的救恩、超性與永遠的生命。的確,在聖經與教會的字彙中,尚用其他的名詞來代替,但是所指的內涵應是相同的。這是天主聖三賦與的永遠生命,現在已經開始落實在信者身上,直到基督末日來臨,而進入永恆。這個主要內涵是天主啟示的核心,牽涉到所有的信仰真理。因此在表達上是多元的,針對不同的聽眾必須尋找適當的言語(參閱二、(四))。台灣教會水準提高,教友信仰品質加強,福音內涵的真締、與其信仰的基礎需要推陳出新地解釋,才能滿足人心的渴望(參閱二,(1);二,小結)。由此可見,教友培育、修院培育及現職牧人的持續不斷的培育之重要(參閱提案一、二)。
至於傳播福音主要內涵的方法,傳統的是生活見證、宣講、講道、要理講授、禮儀與聖事。而在台灣現在情況下,合一運動與宗教交談也是被承認的(參閱提案八)。這些方法本身都非一成不變,而是能不斷適應的。譬如今天大家都建議應用大眾傳播媒體(參閱二、(4))作為傳福音的方法。
不過,上面所說的一切,教會團體不能當作現成的樣品,偶爾調換應用,這將反而成了束縛與枷鎖。多元性的傳福音應是富有創造力的。福音的主要內涵常能對客觀的對象、環境的變遷創造新的表達。至於傳福音的方法更能發現新的形式,滿足動態的要求。
福音的次要內涵是救恩接觸到的人間之正義、和平、自由平等、人性福利。教宗保祿六世的傳福音勸諭中,綜合地稱為人性之解放與發展。解放是消極的反對剝削、殺戮、奴役、赤貧;發展是推動人性,使物質與精神上的潛能得以實現。這個內涵落實在教會的與福音相關的一切工作中。工作可以視為推行次要內涵的方法。不過工作之外,教會還需要以先知性的言論來表示福音的理想,有時不能不大聲抗議與譴責。
台灣教會有關這方面的傳福音也有草案曾經提出(參閱提案十一),它的多元性也相當顯著。同樣的,福音接觸人性層出不窮,時常出現新的問題,多元性的傳福音也該是創造性的。未來教友在這方面的貢獻可能是非常大的。
(五)降生性的傳福音
天主聖言成為血肉,真實地作為人類大家庭的一員,祂具體地吸收了猶太人的文化與宗教,透過向自己民族的傳福音而普及人類。因此教會的傳福音也應當如同基督一樣,落實在一個具體文化中。這便是當今教會中常說的本地化。有關這個問題,台灣教會中雖然意見有正有反,不過大體上是被接受的(參閱二、(四))。不過在本地化的理念中,文化一詞也有兩種不同的意義。一是社會學的「文化」,它包括的是政治、經濟、「文化」、宗教等社會因素。社會學觀點下的「文化」,指的是一般所說的文學、藝術、哲學等等。它受到政治和經濟的影響。然而它所含有的思潮、意識型態也對政治和經濟發生功能。今天教會中不少地區的傳福音本地化,便是針對社會學意義下的「文化」,為政治、經濟等社會因素提出福音的理想,推動教友創造一個「愛的文化」。這個意義下的傳福音本地化,幾乎與上節中的福音次要內涵相等,只是更加顯出地區性與地方教會而已。
不過在台灣教會中,文化的意義更是屬於人類學的。文化指的是潛伏在生命中的基本型態,關於人與天主、人與人、人與世界;關於人與家庭、人與社會、人與國家;關於人對現世、人對來世的種種態度,而這些態度又是結構性地呈現出基本的型態。文化在歷史中發展、成長、轉變而到今天。它具體落實在文物制度經籍典章中,它有優點,也有缺點;有?合福音的因素,也有違反福音的因素。本地化的傳福音不能不吸收文化,建設地方教會,也不能不向文化挑戰,而期待一個「愛的文化」出現。
兩種對文化的理念確有差別,但也有關係。降生性的傳福音在任何意義下,毫無疑問該是未來台灣教會傳福音的方向(參閱提案八、十一)。教宗保祿六世在他的勸諭中,特別提出傳福音不只是指向個人、家庭(參閱提案五)與團體,而更應指向文化。人生活在文化中受它薰陶,也幾乎受它控制。在一個無神唯物的文化中,人很難實行信仰與精神的生活。在第二部分中,我們已經見到台灣教會所處的社會環境中的三個不利因素(參閱:二,(一)(1)(2)(3))。三者可說都與文化有關。天主教在台灣未來傳福音,怎能不先面對這些基本的因素作一番反省呢?在一切傳福音工作中,怎能不先假定這些因素的影響呢?
最後關於本地化的傳福音有三點是必須注意的。第一、文化都是在時空之中,是個別的、特殊的。但是它同時應當開向世界與人類,因為文化是人的產物,人類基本上是一體的。為此自文化角度而論,提倡本地文化不是故步自封,而該與其他文化、或次文化共鳴的。第二、本地化傳福音是一件教會性的工作,不該由政治來支配。本地教會的建設與大公教會之共融,是一件事的兩面。第三、根據文化的意義、教會的意義,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的本地化是文化的發揚與教會的建設、是溝通與共融。
(六)全面性的傳福音
全面性的傳福音與降生性的傳福音是相連的。這次福傳大會為天主教在台灣傳福音,檢討現況,策劃未來。雖然這是台灣教會的歷史性大事,同時它不能不是大公教會中的重要事件,因為台灣教會與大公教會是一個共融。事實上代表大公教會的羅馬教宗和他的代表無形地和有形地臨在我們中間。我們傳福音的復興,影響基督身體─教會的生命。
另一方面,台灣天主教會的生命與行動,神修與傳福音,與大陸天主教、港澳天主教、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華人教友團體息息相關。由各處來的代表在福傳大會中,藉著他們的臨在與參考,表示我們在文化上同根,在信仰上屬於一個教會。而這次福傳大會決定的政策與工作,不只對於台灣教會自己,而且必將全面地對於中華文化區內的教會有所影響。
結論
有關天主教在台灣未來傳福音的方向,我們已經原則性地提出了幾個指標。但是這必須傳福音的團體去完成。所以最後不能不強調這方面的重要。事實上,不論在現況的研究中,以及十二提案中,都已非常清楚地表示出來了,我們亟需年青一代的聖職人員與修會人士,因此推動聖召與培育(參閱二、(三)(3);提案二、五)將是基本的工作。我們需要充滿聖神的傳福音團體,於是神修生活的復興(參閱二、(三)(2);提案二)、家庭團體的建設(提案五)、各種善會的培育(提案七)、修會生活的興盛(提案四)、堂區的禮儀、祈禱、信仰生活的加強(提案六;參閱二、(一)3、4)都是傳福音的教會培植自己的工作。中國主教團為了福傳大會之準備,每年牧函中呼籲的祈禱、讀經、修養、齋戒等必須成為持久支持傳福音的動力。當然,未來一切是在天主上智的照顧之中,「我栽種,阿頗羅澆灌,然而使之生長的?是天主」(格前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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