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苦是什麼以及如何能忍受痛苦的問題是一個古老的問題。在所有的宗教中,以及每一種哲學對世界的解釋中,這個問題不斷地重覆被討論。
然而問題是否有答案呢?
在自然的層次上,我們可以設法描述受苦並且區別不同種類的苦痛和受苦。我們可以回答有關苦痛和受苦的意義的問題;我們所給的答覆是貼切的,向一個有思想的人提出挑戰要求他能面對受苦和苦痛。
從生物學來看,我們可以說沒有痛苦感覺的生活是不可思議的。在發展爭取自由的潛能的過程中,一個人經由受苦可以鍛練自己而達到成熟。我們可以說受苦可以贖罪;我們可以把受苦和原罪與個人的罪聯繫在一起;或者我們可以把罪解釋成在渲化的過程中一種不可避免的磨擦。
這些和許多其他的解釋是確實的,是尋求回答一個問題的不同步驟;然而它們一定不是完整的回答。
人類在歷史過程中 (與動物世界受苦問題頗為不同 —— 動物界的痛苦也不是一個很容易回答的問題),所受的痛苦實在可怕;如果仔細地分析它,最後會使一切的解釋都成了譏諷。
在每一個時代,神學上重覆不斷地問天主怎麼會准許罪惡發生;這是毫不奇怪的。但是當人掉在痛苦和死亡的深淵之中,軟弱無力時,從來沒有一個答案確實能給他帶來真正的安慰。
罪惡定然是受苦的一個原因,但是人的對罪所應負的責任與世界上受苦的深重在天平上的不成比例;因此這答案並未使我們理解受苦。它只是用一種不可理解的事來解釋另一種更不可理解的事:因為只要天主教對自由和聖寵的神學,承認一個人能運用自由而可避免罪惡,誰能說為什麼天主准許罪惡進入世界呢?
以基督徒的立場,一個人當然說由於參加耶穌基督的苦難,人的受苦獲得了救贖,這也是正確的。但是為什麼基督必須受苦呢?
我們對這個問題所能給的許多回答是具有意義的,並且應該重視。但是即使這些回答的總和,在此時此地的今世生活之中,也不能為我們去探測這問題的深淵。
耶穌的確親自取了我們有苦有死的生命。但是這仍引起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的生活應該是這樣的,不但把我們,而是甚至把聖父之子都投入了不可探測的深淵呢?
受苦是不可理解的;但是假如人準備接受痛苦最後是有意義的,他才能經由這種無法回答的不可理解性,同天主建立了正確的關係。
人有限的心智,必須接受天主為不可理解的一位;人以堅決的希望去相信和以不自私的愛情去愛慕這位不可理解的,正是我們生存唯一真實的滿足。
假如我們不曾與天主的不可理解性相遇,讓祂按祂認為合適的方式來對待我們的話 —— 我們只能在受苦和它的不可理解性中體驗到這一點 —— 那麼我們只是在理論上接受天主的不可理解性,而不付出什麼,那麼我們與天主建立真正關係的代價實在是太小了。
這並不是主張:痛苦是能使我們和天主建立真正關係首要而獨一的途徑,唯有它才使我們達到滿足。事實上,在受苦之中,我們具體而實在地體驗到天主以祂的自由任意對待我們,以及我們以自己的自由選擇我們對天主的反應。這使我們體會受苦的必然性並非是不可理解的。
換句話說,唯有天主決定受苦是否是不可理解的,人不能對祂的裁決向更高的權威申訴。
這不能解釋受苦,但是在受造物接受天主之所以是天主,以希望和愛情承認天主是不可理解的奧秘的具體方式上,放射光明。
當我們效法釘十字架的主,如同他一樣接受受苦,對聖父的不可理解的意志說「是」,那麼受苦的不可理解性變成了天主的不可理解性。
這並未消除受苦的不可理解性,而是使它被救贖了;因此,我們藉聖寵的支持 (天主對人的「是」),我們方能接受天主之所以為天主。
本文譯自:
Karl Rahner, “Saying Yes to God With Hope and Love”, The Universe (a British Catholic Weekly) , 20 April. 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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