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小學畢業那年,在聽道理準備受洗時,神父講了這樣的一個小故事。聖奧斯定很想了解天主聖三的究竟,想了很多很多,但仍是深感不解。一天他到海濱去散步,同時在不斷苦思追問:究竟如何一體又是三位?無意中看到一個小孩在海邊玩水,用貝殼把海水舀到他在沙灘上挖的一個小洞裡。奧斯定看他這樣不停地來回取水,不禁奇怪地問他:「你為什麼這樣不停地舀水?」小孩說:「我想把海水都放進這個小洞裡。」「那怎麼可能?」小孩回答說:「一個人想完全了解天主聖三可能嗎?」小孩隨就不見了,奧斯定也恍然大悟。故事的意義自然是:聖三的奧跡人無法完全了解。但這故事出自何處,現在我依然是不知道;猜想是後人因見聖奧斯定對聖三奧跡所用的精譬妙喻,有「感」而發,編成了這樣一個美麗的「傳說」。不僅對看不見的天主會令人感到神妙莫測,就是對「人」不是有時也有深奧難明的感覺嗎?但基督既以人的方式揭示了神的奧秘,他豈不是以「身」作則,使我們能在此看出並尋獲人心最深的嚮往與滿足?儘管我們各方面都非常有限,但基督「成人」的事實,就是要我們能對祂有更多的了解與體驗。本文就嘗試著用我們現有的小小工具,來對這「天人合一」的生活傳真,來作一次基本的探測與分享。全文分兩部分,其綱要如下:
一、蠡測的原則與工具
(一)就事論事;(二)「一見如人」;(三)心同此理。
二、基督的生活基礎
(一)若望的體驗與感受:父懷中的獨生者——父的愛子
常作父所喜悅的——中悅天父
及時完成天賦使命——視死如歸
(二)對觀福音的回響與共鳴:天父至上,全心信賴
生命死亡,非祂莫屬
(三)「為使眾人都合而為一」:由父而來,渴望人皆「有父」
甘作羔羊,顯示四海同根
結語
一 蠡測的原則與工具
蠡測依詞典的解釋是:蠡,瓠瓢也(一種葫蘆之一半);以蠡測海,喻以淺見揣度。論語中記述顏淵對老師其人其道之感受是,「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子罕第九);另一位弟子端木賜(子貢)對老師也頗有同感,他告訴齊景公說:「臣之事仲尼,譬猶渴操壼杓,就江海而飲之,腹滿而去,又安知江海之深乎?」(韓詩外傳)。葫瓢、壼杓、或貝殼,如用來測量江海,自然是「不成比例」;但對人的飲用來說,雖然十分微小簡陋,仍不失為很實用有效的工具。對古聖先師——孔子之為人,已令人感到莫測高深,對「天人合一」的基督,自然會使人更難了解,不是嗎?但基督在其生活中完全與「人」打成一片,盡量避免神秘、玄妙;處處以「深入淺出」的方式,使人對他的所言所行更能易於領悟。現在我們利用手邊的簡陋工具,來探測其「天人合一」之浩然胸懷,雖然仍是十足地以蠡測海,微不足道;但對我們心靈的「飲用」而言,很可能也會給我們帶來腹滿而止的充實、滿足、與喜樂。下面就先介紹一下我們使用的「葫瓢」。
就事論事
我們使用的主要工具和依據,就是現有的福音記載,特別是若望的回憶與記述。在使用中我們只作最少的肯定,就是照現有的福音所載,經歷代學者的考證與注釋,確實顯示基督處世為人的心胸與形貌;就如論語在中國文化的傳承中,相當清楚地描述了先師孔子的生活言行,使我們藉此描述即可「想見其為人」。這裡我們不必像某些特別「認真」的西方聖經者,一定要分清哪些是基督「一字一句」所說的話(就如照錄音帶抄寫下來一樣),哪些是福音作者的回憶與感受;好像只有那些「照錄不誤」的話才能顯示基督的真面貌,其他一切既是弟子們的傳述,那就不足憑信了。東方文化傳統比較圓融;就以對論語的考證、校釋來說,其主要目的是保存孔子的教訓與精神;就是該書中有些、甚或是弟子們的回憶與傳述,也不致那麼影響先師的訓誨真諦,使我們無法再認出「儒家精神」的廬山面目。對福音考證、校釋、與傳承,如果與論語相比,實在是要詳實、嚴謹、可靠得多;所以為我們這裡,可說已是「供過於求」——只要這些記述能傳達基督的訓誨與心情,使我們能藉此以「想見其為人」就足夠了,其他暫不多問。
「一見如人」
福音中顯示的基督,對其本人來說,其成長過程一如常人,沒有什麼傳奇事件或神妙不凡。就如舜之「孝感動天——象為之耕,鳥為之耘」;釋迦牟尼生下不久便能「七步蓮花」;媽祖自幼不凡,十六歲時「由神人獲得銅符」,二十三歲即「登高升天」等。福音外傳中有此種類似故事;比如基督小時候與其他小孩子一起用泥巴捏小鳥玩,其小朋友做的小鳥都放在地上,但小耶穌向自己做好的泥鳥一輕輕一吹,小鳥就飛上天空去了。這些外傳在教會傳承中,統稱為偽經——虛構的故事,不足採信。由此教會傳承——排除傳奇、肯定基督除了罪過,他度過和我們一樣的生活,我們不難想見,他的身心發展與成長,和我們一般人所經過的階段與過程,沒有什麼特殊的不同。一般心理發展告訴我們,嬰兒期以及兒童期的家庭背景,對一個人身心的成長,有非常深遠、重大的影響,甚至終生都無法改變。在家庭背景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父母;一般來說,母親的影響尤其深、大。基督是其母親的獨生子,照一般的兒童發展來看,母親對他的影響一定是很大很深,不是嗎?從這「母子情深」的關係來看,我覺得更容易使我們了解,基督對許多人地事物的不同反應和心情。比如路加記載的耶穌童年事件(路二41~52);每次讀到或聽到,十二的童年耶穌反問母親「你們為什麼找我?……」時,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基督一定很愛母親;這麼完美的母親一定也不會溺愛獨子而把他寵壞;但是基督的答覆,對一個好久都在焦急尋找他的母親來說,不是很「傷心」難聽的話嗎?我很久都有這「大惑不解」的感覺,而一般的聖經注釋(大都是說,基督在此表示自己是天主子,他對天父的任務遠超過他對任何受造物的關係),尤其是以中國文化的心情來體會,都不免使人覺得這似乎多少總有些「不近人情」。但如以「母子情深」的心理去體會,那就別有洞天。
聖母懷孕生子,完全是由於她對上主的無條件信賴,「照你的話成就」;她對其獨子的撫愛,也不能不是全「心」貫注。在母子連心的如此深情中,小耶穌自然在母懷中,就深深體會到了母親對天父的心情——無條件的信賴,常是「照你的話成就」。隨著年齡的增長,聖母一定藉著兒歌、詠讚、慶節等同的方式和機會,慢慢教小耶穌敬拜上主,全心作祂喜愛的孩子;同時也讓智慧日增的獨子,確實知道若瑟只是養父,不是生身之父,而其真正父親乃是上主天父。在這樣的家庭背景中,童年的基督已耳濡目染地養成了「天父至上」的基本心情,建立了「以心神、以真理來朝拜父」的生活基礎。滿十二歲,是猶太兒童的「成丁」之年,他們的興奮與欣喜不難想見。基督十二歲時,同父母親友,像往常一樣,一起去京城過節;但為一個年屆「成丁」的兒童,能在這樣隆重歡樂的慶節上,同大人一起聆聽法律和先知——開始盡遵守上主法律的責任,一定會覺得特別興奮、新鮮、快樂,不是嗎?而聖母和若瑟找不到孩子的焦急,似乎更容易體會:一方面是基督從小就沒有讓他們這樣擔過心,而現在忽然不見了,這是他們從來「想不到」的事;另一方面是聖母對獨生子的心情,一兩天都還找不到,自然別有一番「母子情深」的焦急和痛苦。基督對母親的答覆,正充分表達了一個孩子「成丁—守法」的興奮和熱情,同時也是獨子對母親的特有深情與驚奇。他好像在給母親說:「妳不是從小就教我心寄父家、常作祂喜歡的事嗎?現在在這成丁之年,我全心在上主殿裡聆聽法律和先知,你們不是一定會知道的嗎?」當然,「天下父母心」,尤其是獨子之母的心,為她這總是「想不到——很難懂」的事;但在其獨子的深情目光中,她馬上感覺到,那股兒童成丁的興奮和怎麼會不知道「他應在上主殿裡」的驚奇。在他們一起高興回家的路上,聖母一定不斷反覆思索,驚奇不止:十二歲的孩子已「小大人」,對上主天父的事已是如此熱情!……
心同此理
基督的成長和生活既是處處「一見如人」,他的宣講、教導也是充滿著「人」的真情和體驗,散發著人性的溫暖與和諧。他的比喻題材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大家共有的生活經驗:如撒種、莠草、酵母、芥子、撒網捕魚、善牧、亡羊等。對大自然的觀察與欣賞,充分流露出他對故鄉納匝肋的鄉土親情,絕不以「納匝肋人」為恥。他要人「仰觀天空的飛鳥,俯察田間的百合」,多麼容易令人想到,他小時候跑在田地裡去採這些野花,驚奇地瞻望著在他面前不斷飛起的小鳥。他用這些最平凡的事物,講明生命根源的最深道理,充分顯示了「深入淺出——極高明而道中庸」的完美境界。他以「人」的各種方式,盡其所能地傳達、顯示了「神」的奧秘——「從來沒有人見過天主,只有那在父懷中的獨生者,給我們詳述了」(若一18)。就如先師孔子能坦然告訴弟子們,一切都與他們分享,毫無隱瞞——「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述而第七);同樣,基督對其心愛的小團體,更是開懷暢談,分享了一切:「凡我從父那裡聽來的一切,都顯示給你們了」(若十五15)。孔子懇切告訴生性好強的仲由(子路),只有面對真實才能獲得真知:「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為政第二);基督也以面對真實來說明內心真誠的重要:「我們知道的,我們才講論;我們見過的,我們才作證;而你們卻不接受我們的見證。……我若說我不認識祂,我便像你們一樣,是個撒謊者;但是我認識祂,也導守祂的話」(若三11,八55)。
福音中所表達的基督之心,是一顆充滿「惻隱、是非、辭讓、羞惡」之心,是「人」皆有之,但卻充分實現了「天人合一」的終極完美,達成了人心能有的最深嚮往與終極圓滿。祂憐憫群眾,「因為他們困苦流離,像沒有牧人的羊」;祂治癒一切疾苦,使人恢復人性原有的尊嚴與自由;祂無條件地給與,叫人不要宣揚,但受惠者卻越發傳揚出去:祂所做的一切都好——使聾子聽見,啞吧說話,盲者復明,瘸子行走,貧窮人獲得喜訊;連反對他的人也為其良善、真誠所震撼:「從來沒有人如此講話,像這人講話一樣!」(若七46)福音中的基督言行所以能「動人」,就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在「直指人心」,處處激發人性的開展與提升,使「仁者心自動」—只要反身而誠,自可不言而喻。福音作者將老師之「述而不作」編輯成冊,一方面自然是為了宣講上的需要,使這「天人合一」的好消息能保持完整並廣為流傳;但同時也是作者的親身驗,有感於「心」而整理書寫了下來——「這些所記錄的,是為使你們相信基督是天主子;並使你們相信的人,也因他而成為天主的子女」(參閱若二十30~31,一12~13)。他們所分享的感受,我們也不能不用「心」去體會;因為基督所顯示的人之天性與向往,正是「道在人心——天國就在你們心裡」:每人都有此天賦之理,可以反求諸已而「心」照莫宣,不言而喻。反之,如果心不在,那就是再好的「道、理」,也仍然是講不通,無法理喻,不是嗎?下面就依據福音的記述,來探測,體驗一下其中所顯示的基督生活基礎。
二 基督的生活基礎
這裡所說的生活基礎,就如以前曾分享過的(參閱神學論集50),不只是對「價值體系」的內在肯定,而更是有與此價值肯定密切配合的「行動原則」,使整個生活和行動,因此「內外一致」而顯得朝氣蓬勃,充滿活力。這樣的生活基礎,在福音的記述中,特別是依照「主所愛的那個門徒」的體驗,在他心愛的老師——基督身上,顯示得非常清楚、具體、堅強、感人。現在我們先就若望福音來「看看」基督的生活基礎究竟是什麼,然後再以對觀福音的記述來從旁加以印證。
若望的體驗與感受
父懷中的獨生者—父的愛子
「靠在基督懷中」的這個弟子,經過多年的生活反省與體驗,才慢慢把他「親自所見、所聞以及親手所接觸過生命之言」的種種感受,整理記錄了下來。從他留下的資料中,我們很容易可以看出,他完全無心於理論的講述,而是分享他對老師的具體生活言行的體認與領悟。若望沒有記載基督受洗,但由洗者若翰的話,「我看見聖神彷彿鴿子從天降下,停在他身上」來體會(參閱若一32~34),自然就會令人想到對觀福音中那來自天上的聲音,「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不是嗎?他心愛的師傳自稱「人子」,但這出身於納匝肋的人子就是「父懷中的獨生者——天主子」(參閱若一14~18、43~51),而且是以其具體生活與行動,隨時顯示出祂確是「父的愛子」,絕非空有這些美麗的名號而已。祂對父的地方——聖殿,從小就滿懷愛火與熱忱;成年而立之後,他同弟子們一起上京去過逾越節時,把在殿院裡買賣的人及其所賣的牛羊鴿子等,很痛心地一併趕出殿院:「把這些東西拿出去,不要使我父的殿宇成為商場!」(參閱若二13~17)
祂是父的獨生子,但祂渴望所有的人都能成為天父的子女,不分階級、地位、年齡、性別、種族等任何不同,完全一視同「人」。他給「年高望重」的尼苛德摩說明:人必須由水和聖神而重生——成為天父的子女,才能進入天主的國(參閱若三1~5)。他對一個生活很不檢點,又毫不客氣地拒絕給他喝口井水的撒瑪黎雅婦人,表現出無條件的接納和重視,溫和而親切地和她交談,最後把「生命活水」分送給她,引她「以心神、以真理去朝拜父」(參閱若四1~26)。一個已癱瘓了三十八年的病人,在人間已沒有什麼痊癒的希望,基督在安息日上主動地去接近他,使他痊癒——更帶給他心靈上的治癒,使他也能成為天父的子女。雖然因此而遭受到猶太顯要們的嫉恨與迫害,但這「父的愛子」依然樂此不疲:「我父到現在一直工作,我也應該工作」(參閱若五1~18)。對基督如何隨時隨地引人成為天父的子女,下面還會特別提出,這裡就暫不另贅,好能更集中心力,多「看」一下祂如何以「中悅天父」來肯定、顯示祂是父的愛子,來宣揚、光榮父的令名。
常作父所喜的—中悅天父
撒瑪黎雅婦人得到「生命活水」之後,高興得連水罐也忘了在井旁,就跑回鎮上去報告好消息;這其間門徒們請師傳用飯,他滿心喜樂地回答說:「我已有食物吃,那是你們所不知道的——我的食物就是承行派遣我來者的旨意,完成祂的工程」(參閱若四27~38)。他對不肯接納他的猶太同胞,雖然感到非常痛心,但時常利用各種機會來開導他們,希望他們終能有所了悟:「我實實在在告訴你們,聽我的話,相信派遣我來者的,便有永生,不受審判,而已出死入生。……父怎樣告訴我,我就怎樣審判,所以我的審判是正義的;因為我不尋求我的旨意,而只尋求那派遣我來者的旨意」(參閱若五19~30)。若望在記述增餅奇跡之後(五千多群眾都吃得飽飽的),隨即指出基督向熱尋找他的民眾,講述了更重要的食糧:「你們不要為那可損壞的食糧勞碌,而要為那存留到永生的食糧勞碌,即人子所賜給你們的……我就是生命的食糧;到我這裡來,永不會饑餓……因為我從天降下,不是為執行我的旨意,而是為執行那派遣我來者的旨意」(參閱若六22~40)。
從基督的這些言行中,我們不難看出,祂整個生活的中心,就是承行派遣祂來者旨意——完成祂確切體驗到的「天賦使命」。若望第七章記述基督於帳棚節(猶太人的國慶與感恩的大節日,一連慶祝八天),去首都耶路撒冷參加慶典;在這熱鬧而隆重的慶祝禮儀中,祂的真誠言行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回響與反應。心地單純的一般群眾,大都深受感動,覺得祂就是「要來的那一位」;而政治宗教方面的首領與顯要,卻大都以為祂是個危險人物——「煽惑民眾」,應該及早把祂除掉。雖然在此有生命危險的情形下,基督依然是「放膽講論」,強調祂是由父而來,其所言所行,都是派遣祂來者的教訓與旨意(參閱若七14~30)。第八章裡的辯論——基督和不肯接受他的猶太同胞間的「熱烈交談」,一方面很清楚地顯示出,他對自己同胞的那份真誠與熱情,不但得不到積極的回響與共鳴,反而越來越引起他們的敵視和嫉恨;另一方面是,基督更明確、更莊嚴地向他們宣示「父子一體」的真實,就是為此必須受死,他也甘心樂意,無所迴避,這可使我們看出,基督的這股「視死如歸」的浩然之氣,其根源就是發自「父子同心一體」的真情摯愛:父的愛子——常作父所喜悅的。「當你們高舉了人子以後,你們便知道我就是那一位。我由我自己不作什麼;我所講論的,都是依照父所教訓我的。派遣我來者與我在一起,祂沒有留下我獨自一個,因為我常作祂所喜悅的事」(參閱若八12~30)。
及時完成天賦使命—視死如歸
若望第九章的主題是基督治好一個生來就瞎的乞丐,但其所以如此行事的「幕後動力」,仍是在完成其天賦使命——滿全父的心願:「趁著白天,我們應做派遣我來者的工作;黑夜來到,就沒有人能工作了」(若九4)。就如胎生的瞎子,「聽」基督的話而到史羅亞(被派遣者)水池裡去洗自己的眼睛,使他能完全恢復視覺而看到光明;同樣,誰在這「由父所派遣者」內洗自己的心目——接受並相信基督的話,也不不定會獲得生命的光,使自己成為「光明之子」。反之,誰拒絕接受這「生命之光」,不聽由父所派遣而來者的話,那就是自甘留居在黑暗中而與生命根源相隔絕。父所喜悅的正是要基督——祂的愛子,向世界顯示這生命之光,因而使盲目、迷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們,能在其愛子內獲得光明,成為天父的光明子女。在第十章中基督自比善牧和羊棧之門,為了羊群祂肯甘心捨掉自己的性命——「這是我由父所接受的命令」(參閱若十1~21)。祂愈加明確地表達出父子之間的一體情深,祂是由「父所祝聖並派遣到世界上來—我與父原是一體」;祂的所言所行都是在實現父的心願,而這些具體事實也都在印證,父子的確是同心一體;接受這些事實,「你們必會認出父在我內,我在父內」(同上,22~39)。為了宣示並保證這「父子一體」的生活事實,祂不惜犧牲一切。
基督很清楚地意識到所面臨的危險,祂的弟子們也因看出這危險而不願再去耶路撒冷;但祂依然心安理得地上京去過節,繼續作派遣祂來者所喜悅的事:「白日不是有十二個時辰嗎?人若在白日行路,就不會碰跌,因為看得見這世界的光。……我們的朋友拉匝祿睡著了,我要去叫醒他」(參閱若十一1~16)。祂使已經埋葬四天,且已發臭的拉匝祿復活起來,徹底而完整地顯示出祂確是生命的主人—「他與父同是生命之源」,為使眾人能相信並接受祂確是由父而來,常在實行父的旨意。「父啊,我感謝你,因為你俯聽了我。我本來知道你常常俯聽我,但是我說這話,是為了四周站立的群眾,好叫他們相信是你派遣了我」(仝上,17~44)。這項亙古未有的驚人事跡,一方是在彰顯父的光榮——「一見這事就有許多人信了祂」,但同時也因此而使那些反對祂的政教顯要,決心要除掉祂:「從那一天起,他們就議決要殺害耶穌」(仝上,45~56)。最後一次進入京城時,群眾熱情地歡迎祂,但祂深知「人子受光榮的時辰」已到;祂本能地感到心神煩亂,但他立即把一切都交託在父的手中:「父啊,救我脫離這時辰吧!但正是為此,我才到了這時辰。父啊,光榮你的名吧!」(參閱若十二12~36)
基督面對痛苦和死亡時的沈重心情,若望用了這樣的一句話表達:「耶穌知道自己離開此世而回歸父家的時刻已到;祂既然切愛世上屬於自己的,就愛他們到底」(見若十三1)。他要為羊群甘心情願捨掉自己的生命,這是他由父所接受的命令(見若十14~18);殘酷的痛苦死亡來到時,祂堅定、鎮靜地走向來逮捕祂的人:「我就是。」祂拒絕弟子們的本能衝動和衛護,讓他們安然離去:「把劍收入鞘內!父賜給我的杯,我豈能不喝嗎?」(參閱若十八1~11)。在整個苦難過程中,他一直在實現「經上的話」——父對他顯示的心願;斷氣前他能坦然呼出:「完成了!」隨立即回到了父那裡去——他永遠是「父懷中的獨生者」。不僅在整個一生,他是如此誠摯地表達了父子一體同心的無限深情,而且於復活後仍短暫留居人間的數週內,他依然是一心懷念天父:「妳別拉住我不放,因為我還沒有升到父那裡去;妳去到我的弟兄那裡,告訢他們:我要升到我的父和你們的父那裡去,到我的天主和你們的天主那裡去」(參閱若二十1~8)。為他的小小羊群甘心捨掉性命並再取回來後,復活的善牧很快就去看顧祂心愛的弟子們,帶給他們這世界所不能給的平安與喜樂,並把自己由父所領受的使命傳授給他們:「願你們平安!就如父派遣了我,我也同樣派遣你們」(仝上,19~23)——派遣你們去結豐富長存的果實;使眾人也能成為天父的子女,並在其愛子內合而為一,就如父與子是同心一體一樣(參閱若十五,十七)。
對觀福音的回響與共鳴
若望編寫福音時,對觀福音早已流傳在基督團體中間。由以上所述,我們可清楚看出,若望所顯示的基督心情是:父的愛子——常作父所喜悅的;而且是及時完成天賦使命,視死如歸。現在如果把這「父子一體情深」的生活事實,也放在對觀福音的記述中去印證,是否也會找到相似的回響或共鳴?是的,如果用「父子一體情深」的感受,來體會對觀福音中有關「父子」的章節與記述的話,的確會令人感到「別有洞天」:一些好像是散落在各處的珠玉,藉此線索一下就珠連玉接而綴成一件光耀奪目的「同心」寶飾。現在就以最簡要的方式來收集一下這些「珠玉」,同時也用已有的「金線」立即把它們連綴起來。為了收集上的方便,我們以瑪竇為主,必要時再參照路、谷以相互印證。
天父至上,全心信賴
基督接受若翰的洗禮而開始其宣講「天國來臨」的公開生活,就在此時天父公開宣示:「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參閱瑪三13~17)。父所宣示的,基督以行動印證;他在面對誘惑和考驗,都是以「經上記載」——父的心願,來排除迷惑而勝過考驗(參閱瑪四1~11)。基督要祂的弟子以及願意跟隨祂的人,努力成為世界的光來光照他人,要以超越舊約的新精神,來顯示他們真是天父的子女:「你們的光當在人前照耀,好使他們看到你們的善行,光榮你們在天之父。你們一向聽說過:你應愛你的近人,恨你的仇人!我卻對你們說:你們當愛你們的仇人,當為迫害你們的祈禱,好使你們成為你們在天之父的子女」(參閱瑪五14~16、43~48)。基督指出真正的禁食、祈禱、施捨,不是像偽君子所作的那樣,設法在人前顯出他們的「熱誠」,而乃是默默地不為人知,一心轉向天父:「但叫你那在暗中之父看見,祂必要報答你」(參閱瑪六1~6、16~18)。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都體驗過「誠於中,形於外」的吸引,使人衷心感動;至於「心口不合」的言行,不管是修飾得多麼美麗動聽,我們也知道那終究是枉費心機,無濟於事。基督在他的生活中,唯一不能接受的也正是這「口是心非,虛偽謊騙」(參閱瑪七15~18,廿三13~36)。他的生活言行完全把「真、誠」表達了出來;他所講的道理更是他內心的生活體驗,而不是特意編造的美麗言辭。如果我們以「言為心聲」來體會、了解他對天父所說的一切,那就不難看到他這份誠於中、形於外的「父子深情」,充份印證了他所表達的心口合一的真實:「人心裡充滿什麼,口裡就說什麼」(見瑪十二34)。所以在向天父祈禱時,他更願我們以孺慕之心來投奔天父,就像他那樣時常信賴天父一樣:「你們祈禱時不要嘮嘮叨叨,如同外邦人一樣……因為你們的天父在你們求祂以前,已知道你們需要什麼」(參閱瑪六7~8)。他所教的那端禱詞——天主經(見瑪六9~13),把我們對天父應有的孺慕與信賴,表露無遺;而這正是他那「父子一體情深」的自然流露,不是嗎?他的故鄉納匝肋是一個偏僻的小鄉,他的木工生活,也是需要賣力流汗才能維持溫飽的生活;但從「信賴天父」那篇談話中,我們可體會到,他是如何會欣賞大自然而「簞食瓢飲,樂在其中」。對於「習慣」於為生活工作而緊張、擔心、焦慮、恐懼的我們,這是多麼不習慣、但又那麼令人響往的一種放心、自由、喜樂、舒暢!「你們仰觀天空的飛鳥,……你們的天父還是養活牠們;你們不比牠們更貴重嗎?……你們觀察一下田間的百合,……連撒羅滿在他極盛的榮華時代所披戴的,也不如這些花中的一朵。田裡的野草今天還在,明天就投到爐中,天主尚且這樣裝飾,信心薄弱的人啊,何況你們呢?……你們的天父原曉得你們需要這一切。你們先該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這一切自會加給你們」(見瑪六24~34)。
生命死亡,非祂莫屬
基督以「作父所喜悅的」來顯示祂是父的愛子,所以祂能坦然說出,「不是凡向我說『主啊!主啊!』的人,就能進天國;而是那承行我在天之父旨意的人,才能進天國」(見瑪七21~23);誰以生活行動來中悅天父,他為基督就成為心同道合的至親家人:「誰遵行我在天之父的旨意,他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和母親」(參閱瑪十二46~50)。看到祂的單純弟子們能接受、相信祂(雖然在好多事上,他們當時還不懂得老師言行的真諦實意),基督就歡欣感謝天父:「父啊,天地的主宰,我稱謝你!因為你將這些事瞞住了智慧和明達的人,而啟示給給小孩子」(參閱十一25~27,路十21~22)。高興時他立即感謝天父,面臨痛苦死亡時他更是非父莫屬。「我父,若是可能,就讓這杯遠離我吧!但不要照我,而要照你所願意的」(參閱瑪二六36~46)。對天父的這份熱誠與信賴,他也渴望跟隨他的人也能同樣體驗得到,特別是在面對困難和考驗時:「你們不要怕那殺害肉身而不能殺害靈魂的;……兩隻麻雀不是賣一個銅錢嗎?但若沒有你們天父的許可,牠們中連一隻也不會掉在地上。……你們比許多麻雀要貴重得多呢!你們小小羊群,不要害怕!因為你們的父喜歡把天國賜給你們」(參閱瑪十26~33,路十二32~34)。如果不是「父懷中的獨生者」,誰能把蕩子心喻中的那位「父」,描寫得那麼慈祥感人?基督要我們無條件地接納、寬恕自己的弟兄,就如天父那樣接納寬恕我們一樣(參閱瑪十八21~35);他不只是這樣說,而是在受傷害不能再多的情形下——被釘在十字架上時,他無條件地寬恕那些釘死他的人:「父啊,寬恕他們吧!因他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見路二三33~37)。祂這樣把父顯示給人,完成了祂的天賦使命之後,最後所說的一句話是『「父啊,我把我的靈魂交託在你手中」(仝上46)。
從以上所說的一切,我們不難看出,基督在其日常生活工作中,他的「心」常是與父同在,確切地意識到他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心有所寄,自然就平安、穩定、充滿活力,不是嗎?祂的宣講,也就是其具體生活的流露與寫照,都是以父為中心:使父的令名受顯揚,使父的旨意能如願以成。在順利快樂時,他立即讚頌感謝天父;在困難考驗中,他衷心肯定天父至上(其他如生活需要,人際熱情,以及世上的一切,都不能與此相提並論);在辨論作證時,他堅持父要他怎樣他就怎樣,絕不為個人利害而有辱使命;痛苦死亡來臨,他把一切交託在父的手中,徹底活出了「視死如歸」——從父那裡來,再安然回到父那裡去。人際經驗告訴我們,當兩人感情深厚、心靈相通時,一切都會顯出相互關懷,不言而喻。基督如此時刻不離天父,其父子間之一體情深與同心至愛,不是已超出語言文字所能表達的極限,而惟有「仁者心自動——盡在不言中」了嗎?
「為使眾人都合而為一」
由父而來,渴望人皆「有父」
基督的短短一生,所以能活得那麼落實、穩定、充滿活力,就是因為他「心」有所寄:知道「我是父的愛子」;時時「作父所喜悅的」——中悅天父。但祂所作的一切,也就是父所喜悅的,就如上面已曾提及,不是別的,正是為使眾人藉著這「由父所派遣者——父的愛子」也能成為天父的鍾愛子女。基督由父所接受的這項天賦使命,在路加福音裡用「經上記載」來表達,顯得尤其簡明、具體、生動、有力(見路四16~21)。祂的宣講、治愈、接納、寬恕,的確實現了祂的使命:使貧窮人獲得喜訊,使身心的「俘虜」獲得釋放,使盲者復明,使勞苦和負重擔者得心靈的安息與自由。對基督的這些「治愈民間疾苦」,對觀福音主要是以「宣報好消息」的方式來傳述,但「靠在主懷中」的這個弟子,卻在這些可見的「事跡」以外、以下,更體會到其不可見的深遠意義——「別有天地非人間」。就如從井水引到生命的活水,由餅魚的飽飫來顯示生命之糧的真實,藉胎生瞎子的復明使人能在」被派遣者」內獲得生命之光等,都是顯明的實例,不必多贅。所以基督的這些治愈、神跡,其目的是在「顯示、作證」他確是由父而來——「自古以來從未聽說:有人開了生來就是瞎子的眼睛。這人若不是由天主來的,也什麼也不能作」(見若九32~33);對那些不肯接受祂的猶太同胞,基督也多次懇切告誡,不要以「貌」取人(加利肋亞不會出先知——從納匝肋還會出什麼好東西?),而要打開心目,看看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我所行的這些工程為我作證:證明是父派了我。……你們縱然不肯信我,至少要信這些工作,如此你們必定認出父在我內,我在父內」(參閱若五31~40,十31~39,)。
凡接受、相信祂是由父而來——是父的愛子的,那這常「與子同在」的父,也就把自己顯示給這接受其愛子的人,使他也成其心愛的子女。父在「人」間的獲得光榮與顯揚就在於此:人能以基督所顯示的父為父,能因這「父子情深」而感到尊榮與自豪,就如基督與父是那樣一體情深,常以中悅天父為其最大的喜樂與滿足一樣。基督的整個生活、宣講,對人來說,其最終目的就是要使人「認識」父,並以成為這樣一位父的子女為榮:「請看父賜給我們何等的愛情,使我們得稱為天主的子女,而且我們也真是如此!」(若壹三1)祂這使人皆「有父」——成為天主子女的一片熱誠,不僅是在建立人與天父之間的父子深情,同時也在推展出人與人之間的手足一體而同心共融;這份由衷的真誠與渴望,尤其是在他最後逾越晚餐之後的祈禱中,特別顯得懇切動人:「父啊,願眾人都合而為一!願他們在我們內合而為一,就如你在我內,我在你內,為叫世界相信是你派遣了我。我將你賜給我的光榮賜給了他們,為叫他們合而為一,就如我們原是一體一樣」(參閱若十七20~26)。
甘作羔羊,顯示四海同根
基督不只是渴望人能成為天父的子女並合而為一,他更以「付出自己的生命,為大眾作贖價」來奠定這合一、共融的的穩固基礎。若望在這方面的感受,可從他追述當年大司祭的「預言」這件事上看得清楚:「叫一個人替百姓死,以免全民族滅亡——不但為猶太民族,而且也是為使那四散的天主兒女都聚集歸一」(參閱若十一45~53)。基督在生活、宣講中,已經把當時經師們所認為的「近人」(猶太民族),擴展為所有的人,特別包括猶太人所最輕視的撒瑪黎雅人在內。就如上面已曾指出,基督那麼親切地接納那個拒絕給他水喝的撒瑪黎雅婦人,並把生命活水分送給她。在對觀福音中,基督用一個善心的撒瑪黎雅人來說明誰是近人,並告訴那個向祂「質詢」的法學士:「你去,也照樣作吧!」(參閱路十25~37)——對當時的正統猶太人來說,撒瑪黎雅人最下賤、最可恥,連外邦人都不如(用一個很粗俗的詞彙來表達的話,那就是「雜種」;猶太人視撒瑪黎雅人為雜種,不屑一顧)。基督的弟子們,也曾由於撒瑪黎雅人的「不客氣」而怒從心起,想「叫火自天降下,燒毀他們」;但師傳卻趁機會把弟子們教訓了一番,然後再去別的村莊另覓住處(參閱路九51~56)。
基督為使這「四海之內皆兄弟」的理想真能實現,祂以言,更以「行」完成了一項非常艱苦,但是「非有不可」的生活事實:無條件的接納和寬恕。人的本能是在感到受傷害時,立即加以反擊和報復;由於彼此之間的懷疑、猜忌、仇恨,人關係在許多方面是相互拼鬥、摧殘、毀滅!但基督在自己受傷害不能再多的時候,而且是在那些傷害他的人正欣喜若狂、盡情譏笑侮辱他的時候,無條件地寬恕了他們:「父啊,寬恕他們吧!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參閱路二三33~43)。人間能有的真正和諧——四海同根的「大業」,由此而奠定了基礎;人性也只有在這能彼此完全「放心」、自由、和平共處的氣氛中,才能發揮出其原有的光輝,才能「盡性知天」而達到其「天人合一」的終極嚮往與圓滿。反之,人與人之間如果沒有這樣真誠的接納與寬恕,不管在外表上修飾得如何動聽、感人,便不可能有真正持久的和諧與共存。此外,基督在其整個殘酷之至的苦難過程中,真真實實地表現出是甘心為大眾作代罪羔羊,視死如歸;不僅沒有任何仇恨與報復,而且就像七步詩中那「相煎何太急」的傷感與悲痛,也沒有出現在他的痛苦之至的感受中——雖然其民族同胞,對他確實作到了「相煎至極」的地步。
結 語
藉著我們能用的簡陋「葫瓢」,特別是依據「主所愛的那個門徒」的記述,我們蠡測了基督的生活基礎,而所得的結果是:他的短短三十餘歲的生命,特別是在其最後的兩三年內,能顯示出那麼踏實、積極、樂「天」知「命」、視死如歸,就是因為他完全心口合一地活出來了「父子一體情深」的真實—父的愛子,常作父所喜悅的(中悅天父)。而父所喜悅的,正是要人藉著這由祂所派遣的愛子——接受聽從他,也能成為祂的鐘愛子女。基督為完成這項天賦使命,甘心「付出自己的性命,為大眾作贖價」;特別以無條件的接納與寬恕,給分裂、仇恨、自相摧殘的人類,打開了真正和諧、共融、四海一家的門、路、並不斷提供為實現此「四海同根共融」所需要的能源和力量。如果以中國固有文化之「心」來會基督的心情(也就是他的整個生活基礎),好像可以這樣來表達:
四海之內皆兄弟,甘作羔羊喻同根;
人生自古誰無死?盡付須臾悅父心。
當然,對基督的浩然心懷來說,我們的葫瓢總是「又安知江海之深」呢?但對我們的飲用而言,似乎也達到了「腹滿而止」,不是嗎?但回顧教會的歷史與成長,其所顯示的基督面貌——生活基礎,使人不能不感覺到,祂的「成人」不只是為某些民族,而是為所有的民族與文化。尤其是在梵二大公會議之後,對基督生活、使命、以及其「天人合一」之廬山真貌等各方面的探討,更是「百花爭放」,令人欣喜(諸如:存在基督論,過程基督論,超驗基督論,字宙終點基督論,解放基督論等;參閱神學論集23,36,37,47,51)。這些各有千秋的「基督畫像」,可說正如西洋油畫所描繪的基督一樣,不論是寫實、印象、或抽象,終究都是「西方像」,沒有什麼東方的神情與風韻。就如西方在理智分析方面所表現的專、深、精、確,非常值得我們讚賞與學習;同樣,東方文化在體驗生命的圓融和諧上,似乎也很可提供他人參考和分享。佛學經唐代文化的孕育,才開出了禪的花朵;基督的好消息,不是也應以中國文化之「心」來表達,方能有中國基督面貌的「活」現嗎?當然,這全貌之活現期尚遠,但其主要的幾個線條似乎已隱約可見。如果要顯得更清楚,那就需要更多致力於「懷有基督所懷有的心情」的兄弟姐妹,大家共同用「心」去深深體會,日日不斷地在「生活」上多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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