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筆者的牧民經驗非常有限,本不該在許多經驗豐富、成就卓越的牧者前班門弄斧。但檢討教會現況是每位教友的責任,因此願將自己有限的經驗和反省提供出來與有心人交換意見,共同促進教會生活的革新與精進,每人再將自己所含蘊的福音生活擴而大之,而達成宣揚福音的使命。
經驗的有限影響到反省的廣度和深度,因此所謂的「我國教會現況」只不過是我所接觸到的那一部分教會:三年之間在各處視察的所見所聞,在古亭本堂一年多及在溝子口當副堂的一些見聞...不管文中所說有無代表性,我決不敢以偏概全的說:中國教會就是這樣。
行政院孫院長年來敦促大家要給國家製出一個新形象。到過歐美、跟一般人民接觸過的人都發現中共很會給自己製造美的、強的形象──雖然現在已開始沒落。檢討教會的一條可行的路是問:教會的形象是什麼?別人怎樣看教會固然不在我們的掌握中,但教友自己有什麼樣的教會形象,或如何看教會?這就得問:教友有什麼樣的天主形象,或如何看天主?根據個人有限的牧民經驗,我發現我們所有的天主形象是貧乏的、很不完整的、與生活脫節的,不能取信於人,因此無力把福音傳開。
這種說法容易引起誤會,好像我要求所有的中國天主教信友都成為神學家,對不可見的天主有概念上的許多知識。其實這並不是我的意思,我發現的是我們對啟示的天主基本信仰上的缺陷:整個人向天父的投誠與委順,整個存在對救主基督的期待(何事得救?何時得救?如何得救?...),全部生活對聖神整合、聖化、統一功能的信賴。概括說來,我們的教會生活還沒有足夠地受到天主啟示的光照和推動,而只是在一些次要的教會法律和傳統及自己的文化傳統的指引下以及適應社會變遷與習氣的掙扎下維生。無怪乎不大呼吸得到福音自身的清新氣息,不大感受得到由上面來的德能,好能有些創新的作風,一些合乎時地需要的方式來表達信仰,傳揚我們所信的福音。
關於天主的形象,還可本著當今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的訓導解釋幾句。大家都讀過他的第一道通諭「人類救主」。最近他又出了第二道通諭「富於仁慈的天主」(一九八○年十一月三十日)。看過這兩道通諭的人都會感覺,並沒有很多新的道理或說法讓人學習、牢記,甚或絞腦汁。但那些平淡的道理和說法卻把教宗對救主基督、對天主大父所有的形象豐富地、坦誠地、動人地描繪了出來。這才是教宗要傳達給我們的:不是新奇的學說,而是對天主、對基督的正確形象,本著這形象才能正確地期待救主的拯救,依賴慈父的仁慈。
一、民以食為天
這句話的深意是值得人去體味的。不必把它懂成保祿所說的「他們的天主是肚子」(斐三19),而該從這句話看出人的一個基本事實和需要:吃。自從我在堂區的彌撒聖道部分開始分享天主的聖言以來,赫然發現:出來講話的成年教友大多把信仰與家庭的生計或天主對自己子女的祝福等放在一起。有時我會想,如果天主要考驗這些教友,暫時撤回祂的祝福,像對待約伯一樣,使他們傾家蕩產,身陷絕境,那時他們還會無怨無尤地相信天主嗎?深信天主的恩寵一定會協助人來承擔那些考驗。
這一牧民經驗促我繼續反省:「民以食為天」在天主的啟示──聖經中有沒有落腳地或根據?不必是聖經學家即刻會發現,「吃」在聖經中、無論是舊約或新約,的確佔著很重要的地位。我們把聖經許多提到吃的地方略過,只將舊約中的結盟或締約方式都提到吃、喝的地方指出:創廿六30:依撒格,卅一46、54:雅各伯;出廿四11:梅瑟及以色列七十長老;蘇九14、15:若蘇厄及以色列首領。天主許給選民的福地是流奶與蜜的肥沃土地(出三17)。要拯救人民的厄瑪努耳要以乳和蜜為食物(依七15),而殘存的人都會有乳和蜜可吃(七22)。因此我們說舊約中的天主子民「以食為天」也不算過火。
至於新約的福音給我們所描寫的耶穌,除了祂講道特具權威,非常使人信服以外(瑪七28,29),祂最受人歡迎的一刻是用五餅二魚使五千多人吃飽的時候:「眾人見了耶穌所行的神跡,就說,這人確實是那要來到世界上的先知」(若六14)。耶穌和稅吏及罪人吃飯(瑪九11平),祂來此塵世,也吃也喝,被人看成貪吃嗜酒的人及稅吏和罪人的朋友(瑪十一19;路七34)。耶穌把天國比做一席盛大的婚宴(瑪廿二2),默示錄的作者聽見一位天使給他說:「你寫下:被召赴羔羊婚宴的人,是有福的!」(默十九9),這為我們以食為先的民族多麼容易了解!
當然。新約中關於吃的記錄、最重要的是耶穌建立聖體這回事。舊約的建立離不了吃與喝,如今耶穌建立新約也在吃喝之中。這話說起來,很容易流於輕浮下賤,即刻會與「吃喝玩樂」連在一起,可見吃這回事是多麼的模稜兩可。「民以食為天」說出了人的基本需要:不吃就沒有生命,就不能工作、做人、服務。「吃喝玩樂」卻超過了滿足需要的範圍而以吃的享受為目的。道成人身的耶穌因為是常人,也吃也喝,不懷好意的人就把耶穌說成了貪吃嗜酒的人。但耶穌不為所動,祂知道一天有人存在,一天就免不了吃喝。所以祂要在吃喝中建立滋養人靈的聖事,祂還能找到更有表達力的記號嗎?
二、君子謀道不謀食
「君子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這是孔子的兩句名言。第一句很容易使我們想起耶穌拒退魔鬼第一個誘惑時所說的話:「人生活不只靠餅,而也靠天主口中所發出的一切言語」(瑪四4)。這是引證舊約裡的話:「人生活不只靠食物,而且也靠上主口中所出發的一切言語生活」(申八3)。申命紀的這兩句話所指的是瑪納,而瑪納是藉著天主的許諾(言語)而來的養生品或食物。這兩句話在食與道(吃喝與言語)之間搭起了一座橋梁。孔子的第二句話「君子憂道不憂貧」也很容易使我們想起耶穌在路加福音中所說的前兩個真福:「貧窮的人有福了,因為你們是天主國的子民。現在飢餓的人有福了,因你們要得到飽足」(路六20、21)。
耶穌不但重視人身體的需要,一再行奇跡使成千的人免受飢餓,而有魚餅果腹(飽飫五千人:瑪十四13~21平,飽飫四千人:瑪十五32~39;谷八1~10),並且以救人疾苦,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的實行與否為審判普世的標準(瑪廿五31~46)。但耶穌也不要人停在吃的階段,此外便一無所思,一無所事。因此那些吃魚吃餅吃得滿足的人要擁護耶穌為王時,他就獨自退避到山裡去了(若六15)。那些人第二天在湖對岸的葛法翁找到了耶穌,還給他示意,耶穌只好向他們攤牌:「老實說,你們找我,不是因為看見了神跡,而是因為吃麵包吃飽了。不要為那會腐壞的食物操勞,卻要為那永遠不朽壞的食物努力」(若六26、27)。
若望福音第六章從第卅一節始都是在講吃,耶穌要人從吃到信,從看得見的人子到看不見的天父。但猶太人總聽不懂而紛紛議論,無法從穚的這端:「這人不是若瑟的兒子耶穌嗎?」走到橋的那端:「怎樣他竟然說、我是從天上降下來的呢?」(六42)。耶穌別無選擇,只有加強肯定:「我就是從天上來的生命食糧...我所要賜給人的食糧就是我的肉」(六51)。這話引起了更劇烈的爭論,猶太人問說:「這個人怎麼能把自己的肉給我們吃呢?」(52)。耶穌的答覆是不但吃祂的肉,還要喝祂的血,否則人就不能獲得永恆的生命(53~55)。這段話說出,不但一般猶太人,連耶穌的好些門徒也說:「這話好生硬,誰能聽得下去呢?」(60)。
這是耶穌宣道生活中一次最大的危機,因為「從此,祂的門徒中有許多人退去了,不再同祂往來」(66)。這次危機可以說是由於對吃的不同懂法而引發的。猶太人及耶穌的許多門徒只懂得一種吃,耶穌暗示吃能有別的懂法,能成為高價值及永恆生命的記號;他們既聽不懂,又不想再問,如是只好揚長而去。其實耶穌是有解釋的:「給人生命的是聖神,肉體是無濟於事的。我給你們所講的話就是聖神,就是生命」(63)。換句話說,耶穌所說不是市場上的肉和血,而是若望以前三部對觀福音及格前十一章所交代過的餅和酒記號下的肉和血。若望福音第六章是聖體聖事建立的最好解釋,也一定是為了基督信仰這樣一個中心事實而寫出的。
在一個中國人的耳裡「吃人子的肉,喝他的血」這句話也很難聽得下去。要不然就是岳飛在滿江紅裡兩句豪語的迴響:「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兩句壯語好似阻礙我們聽取耶穌所說的話。其實這只是第一個印象,若稍加反省,可以發現岳飛的話正可幫助我們了解耶穌所想說的,因為二人都用「吃肉喝血」來表達心中最深的願望及生命裡最遠程的後果,只是主體和方向不同而已:一是自,一是他人;一是恨,一是愛;一是殺盡滅絕,一是復活永生。詩歌的語言的確是物質界與精神之間的橋樑。但耶穌沒有用詩歌,而是用平淡的話及家常的比諭講天國的永生的道理。無論是猶太人,或是耶穌的門徒,或今天的中國信友,還須繼續努力,了解耶穌的真義,好能接受祂要賜給我們的生命。下面就可進入直接的檢討:我們的信仰植根多深?如何可以加廣加深?
三、「以食為天」與「明哲保身」
以食為天的合理處及其限度,上文已有所述。如今還要把「食」與「保身」之間的關係加以闡述,好能看出基督信仰向我們所要求的是什麼。「明哲保身」四字的出處是中庸二七:大哉聖人之道:「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背)。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有這樣的聖人實在已很了不起,但為一個基督徒來說,這不能視為他的理想和目標。耶穌在言默之間有不同的選擇標準。雖然當時國無道,耶穌並不沉默,還是直言,以致召來殺身之禍,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他不會明哲保身,他只知實行天父的旨意。這裡是我們應該做的第一個檢討:也許我們的「中庸」思想和作風習氣阻礙了我們信仰的深度和對主耶穌十字架的態度。如果把信仰只當做衣食住行以外的另一個項目,主日彌撒只是另一種形式的上班,那麼這種信仰還沒有超「出以食為天」的範圍。或者信主可以,但不可以危及一己的利益,更不可給家庭帶來任何不便,而必須走中庸二七的「大哉聖人之道」: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這種聖人與新約所說的聖者──基督徒也大相逕庭。當然,信主並不是不顧自身或家庭的急需和福利,但只取出剩餘的價值助人,而不準備著經常地為別人、為教會做些犧牲和割愛,我們會有真實的基督徒嗎?教會自養的最深意義不是錢的多少,而是用錢表達出的犧牲、互愛、互助。
深度信仰生活的另一個大敵是誤解「大學」的「止於至善」。大學這本書的確很寶貴,不過最寶貴的是「經一章:大學之道」,而以後的「傳十章」、即對經的長短不齊的詮譯,其價值也參差不齊,只是一些可能的解釋而已,我們也可根據自己完整的信仰來解釋我國古人的智慧言詞,因為真正的智慧是相通的,並沒有古今中外之分。今以「止於至善」為例,大學的「傳十章之三:釋止於至善」事實上只解釋了一個止字,而對「至善」並沒有交代。這個大窟窿好像要等待新約聖經填滿。「耶穌剛要上路,有一個人跑過來,跪在祂面前,問祂說:善師,為承受永生,我該作什麼?耶穌對他說:你為什麼稱我善?除了天主之外,沒有誰是善的」(谷十17、18平)。耶穌告訴我們,至善是天主,一切的善─連耶穌自己在內,有都是從天父那裡來的。我們又如何止於至善呢?耶穌的答覆很乾脆:「你們應當是成全的,如同你們的天父是成全的一樣」(瑪五48;路六36)。這就是易經所說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意義。
無論哪一派的碩學鴻儒也不能否認這一解釋的合理和價值。誰若認為這是走出了儒家的傳統之外,用外國來的聖經解釋我國的經典,並以之為不合理,那表示他忽視了今日世界釋經學界所公認的一個原理:任何名著,任何名言,一寫成書,一說出口,就成了普世人類的共有財產,每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時代和背景去了解、去詮釋,只要他出之成章,這之成理。並實這類話,我國的釋經大師朱熹早己說過。何必一定要把枷鎖加諸我國的寶貴經典呢?
古人所說的「止於至善」很好,後來的人加以解釋並未發掘其整個的意義,直至耶穌的來臨,才用自己的生活(谷十)及宣講(瑪五)說明了這四個字的完滿意義,使萬源歸根,宇宙的一切經過人回歸天父。耶穌所活所講的是一個動的喜訊,要求人不斷地悔改,革新,變動。可惜我們教會自認是真理的保存者及宣揚者,加上我國的老傳統,認為自己已擁有「至善」,可以「止於」,所以不想動,不必改,而慢慢坐吃山空,把一部充滿活力、充滿挑戰性的福音變成了另一部道學先生的經典,用來護教、保教,而不足以傳教,這就是我在本段開始所說的誤解「止於至善」是深度信仰生活的大敵。信仰生活不深,自然沒有內在的活力發,出自然無從把這信仰傳開。如果在一般牧民經驗中所見到的是以食為天,是明哲保身,在教會領導階層,在我們神職身上,是否太有把握地「止於至善」,而不再銳意學習進取,不再努力革新,或者不把梵二以來的教會學放在心上。
從上面較理論的觀察和反省進到具體的信仰生活現象,我在牧民經驗中發現缺乏的是信仰的內在化,這可從三方面來看:
1. 對天主聖言的期待:近些年教會各階層大力推動讀經運動,成績很好,是一可喜現象。但有多少人真靠天主口中所發出的一切言語來度信仰生活,恐怕還是一個很遙遠的目標。我們對聖經的信心似乎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還太倚重教理課本,編好、印好的經文。我們似乎不覺需要接受全部聖經,新約舊約不可偏廢,而以為舊約難懂,又好像與我們無關,所以可以不管。聖經多次向我們挑戰,說出我們不愛聽的話,敘述與我們文化不合的事。我們是否曾「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中庸二○)?或者一見不合,就加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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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禮儀生活的僵化:「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中庸二一)。中庸這段話很能說出禮儀與內在化的關係。「誠」是天主賦給人的特性,領洗後人成了天父的子女,這特性更加誠了。「明」是揩拭的工夫,把蒙蔽人性的灰塵拭去,自然就明了,這是教化的工夫。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有誠性,沒有教化,誠會慢慢減退變質;有教化,沒有內心的誠,將流於表面化,機械化。教會禮儀是信仰生活的重要教化,但非與人的誠密切結合不可。而事實上我們的禮儀,包括彌撒在內,多次流於外在的形式:祈禱就是唸經,讀經就是識字,參與彌撒或聖事就是行禮如儀,千篇一律,死板地按禮規書行動,不敢用一點自己的想像力而略作創新,不久禮儀生活僵化了,明的工夫還繼續在作,誠的因素卻不見加多加深。
3. 信仰與日常生活脫節:羅光主教在高雄師範學院演講中曾說:「中國人看宗教祇是人和神靈的關係,這種關係祇是人生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可以說是求福免禍...但是對人生活的別的方面,除上面所說的天命孝道和求福以外,宗教便沒有影響」(益世雜誌2,一九八○,頁7)。這是我們應該正視的另一個現象,如果我們的文化和傳統可以把宗教和日常生活分開,啟示的宗教或基督信仰要支配、指揮信者的全部生活的,因此和正義及公德分不開,和犧牲及每天背十字架也分不開。不但在教堂裡是信者,在家庭和社會裡也是信者。這種對自己文化的突破本不足怪,耶穌經過保祿使徒的宣講對自己的民族、即希伯來人的選民與外邦人之分,或割損者與未割損者之分也作個很重大的突破。真正的基督徒偶然也會把基督放在自己文化之上,不是為否定或破壞它,而是為提昇它,淨化它。
四、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
這兩句話似有道學家的口吻,容易使人想到一幅道學家的面孔,滿口的仁義道德,卻於事無濟,於人無補。但我還要提出這兩句話來,在基督信仰內給它們更充實的內涵,更活躍的動力。這樣去懂,「道」就是天主聖言,就是聖經中的天主的話,及「道成人身」的耶穌基督。謀道不謀食是耶穌退魔誘時所說的「人生活不只靠餅,也靠天主口中所發的出一切言語」(瑪五4;申八3)。憂道不憂貧是耶穌所說的:「你們先該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天主會把這一切(吃、穿)都供給你們」(瑪六33)。
可惜耶穌的話常被人誤解,我們聽聽耶穌自己的解釋:「小信德的人!你們為什麼彼此議論你們沒有帶餅呢?你們還不明白嗎?你們不記得五個餅分給五千人,你們收了幾筐?七個餅分給四千人,你們又收拾了幾籃?怎麼你們不明白,我不是指著餅向你們說的呢?你們應當防備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的酵母──他們的教訓!」(瑪十五8~11;谷八14~21)。耶穌在世時連他最親信的門徒弟子也不了解祂,也不會謀道不謀食。若把食字擴大了解,懂成物質生活,現世名利,那麼耶穌的門徒經過老師的苦難、死亡,與復活的衝激後,依然未能突破食與道之間的這道厚牆。因為耶穌閃爍著復活的新生命要離開這有形的世界前一刻,祂的門徒還在問祂:「主啊,你是不是要在這時候恢復以色列的主權?」(宗一6)。這句問話一方面描繪出了門徒及今天許多基督徒的畫像;另一方面也說明耶穌的在世生活不夠,甚至祂的死亡、復活和升天也還不夠。還需要什麼呢?耶穌給門徒的答覆也是給今天基督徒的答覆。
「那時間和日期是我父親憑著自己的權柄所定的,不是你們所應該知道的。可是聖神臨到你們身上的時候,你們要充滿能力,並且要在耶路撒冷、猶太和撒瑪黎雅全境,甚至到天涯海角,為我作見證。」(宗一7、8)把這幾句與耶穌臨行前所說的另一些話合在一起,便知聖神的降來和臨在就是復活的基督跟我們天天在一起,直到今世的終結(參閱瑪廿八18~20)。聖神就是復活的基督的神,也是天父的神,這在若望福音中不斷有所交代,但即便在瑪竇福音中也有清楚的說明,如瑪十19、20:「當人把你們交出時,你們不要考慮怎麼說,或說什麼,因為那時候,天主會指示你們該說的話。因為說話的不是你們,而是你們父的聖神在你們內說話」。路加給我們詳細描述聖神如何改變了門徒,使他們脫胎換骨,變成了新人,深深覺得「放棄天主的聖言,而管理飲食,實在不相宜」,他們要把這些事讓執事去管,而自己「要專務祈禱,並為真道服役」(宗六2、3),這不是謀道不謀食了嗎?但先得經過聖神的徹底變化工夫。至於憂道不憂貧,我們可以在保祿的宣道生活中不斷地發現,他是經過復活的基督予以徹底改變的。
寫到這裡,我能把從有限牧民經驗中所得的啟發和所作的反省撮要地說出:我們的教會還沒有足夠地受到天主全部啟示的光照和推動,沒有初期教會那種得救者的喜樂、互愛及吸引力,而基本上只是本著教規、法律及傳統在管理,在牧民,在行聖事。我們的洗禮好像只是進教之門,不是使領洗者受到聖神 的澈底改變,使他完全成為一個新人,而只是讓他進入一個組織、一個教會。所以他領洗後的進堂朝拜只是盡義務、守本分,而不是歡天喜地地來聽天主的聖言,來與基督一同奉獻,來在聖神內與兄弟姐妹共融合一。最後,我們開教務座談會,我們討論建設地方教會,我們編教理課本,但我們不多見指點方向,提綱挈領,以簡御繁的嚮導。其實我們的信仰並不是那麼複雜,也不必把它弄得像耶穌時代的猶太誡規,而可以根據聖若望的綜合,深深地信服一個三位一體的天主即可。為認識這三位一體的天主,也不必遍閱像佛學的大藏經,或道家的道藏經那樣浩瀚無際的經典,而只須一本聖經──這麼一本不小也不大的天啟經典。
天主的啟示不僅在四福音──耶穌在世生活的經典,還有四福音前的全部舊約,及四福音後的宗徒著作。四福音固然是天主啟示的高峰和精華,但若沒有舊約所啟示的天主及宗教所宣講的基督的神──聖神,我們就不了解四福音所講的耶穌基督的來龍去脈。也許能把我國教會目前的虛弱用一句話說出,就是聖三奧跡在信仰的意識層次上淺薄,而在日常生活中的影響不深邃,我們在講道及牧民生活中關於舊約所啟示的天主豐富的特徵,及復活後的基督,生活在我們中間的基督及祂的神,講的少,聽的也少。說過消極的一面之後,最後要提出幾個意見或看法:
1. 神職的培養:以天主聖言為生命的活泉,以自己的文化為存在的根,以人民的整體生活為聖化的對象。這要求生活在人民中間,與之作坦誠的、平等的交談溝通。也要求浸潤在自己的文化中多多學習,到某一程度時加以批判選擇,以中國的道統,儒家所依據的經典為榦,但也向墨、釋、道及百家開放,以達到批判和制衡的作用,最後的批判標準當然是天主的聖言。
2. 地方教會的一個基本方向:不以執行羅馬的指令為已足,不以傳統的作風為唯一準則,我們必須有自己的對天主啟示的領悟、體驗及表達。大學、中庸常用較古的、描述大自然及花草鳥獸的詩來解釋做人的道理,我們也可以且應該透過我們四周的大自然,我們所見的花草鳥獸及每日的人際關係來體會、解釋天主的啟示或天人之間的關係。比方天陽明的四語訣:「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是否能用來解釋創世紀前四章?學者可作他們的解釋,一般人也可在極普通的生活裡有自己的解釋。臺灣到處可見的福德正神小廟的門聯就是很好的信仰反省對象:「福自天降惟守正,德能配地合稱神」。所謂的地方教會基本方向就是啟示解釋生活,用生活了解啟示。
3. 禮儀中的交流共融:守安息日(一週的第七天)是啟示的宗教(舊約)很古 老、很重要的一條規誡。新約建立以來,這應守的一日成了主日(一週的第一天),就是紀念主基督復活的日子。這層重大的意義在梵二以前沒有受到當有的重視,但在今天的任何教會內已越來越突出,深信我國教會也該在聖化主日、促使信友在主的日子裡休息、養神、培養信仰生活上多下功夫。
有人會想,安息日及主日是猶太人及西方文明傳來的休息方式,我們中國老百姓自有自己的一套、春節、元宵、清明、端午、中秋...何必一定要守主日?這就是需要根據天主的啟示來檢討我們的生活和文化的一個例子。天主的啟示不是不講理的,硬要把好的文化傳統取消,加上一個外來的規誡。我們教友照樣跟別人一樣興高彩烈地在過年過節,但守主日仍有很高的價值,很多的理由。
舊約對安息日的規定那樣嚴格,一個基本理由在於注重人的精神價值:一週用了六天給軀殼當牛馬,用最後一天來修心養性,與家人及信仰團體聚會,讀經解經,分享心得,實不為過。精神的振作與培養帶來身體的休息,這不但不妨礙事業及物質生活,反而有幫助。我們只要看看今日的以色列,就可看出。他們全國遵守安息日,但並不因此而在任何方面落於其他國家之後。
至於主日在西方已遵守了近二千年,近來「週末」的風氣更遍行全球,表示現代人對主日所感的需要有增無減。民國以來,我們自己的國家裡所有的機關學校在主日那一天停工停課,休息一天,使我們今天已不能再說,主日是西方的東西,與我們無關。當然關於主日的意義有很多解釋,甚至曲解,但總不外乎:身體需要休息,精神需要培養。我們有啟示信仰的人有義務把這休息和靈性培養在主日的整體意義下去了解、去實行。而了解,實行這整體意義的大好場合就是主日的彌撒──教會全部禮儀生活的樞紐。
主日彌撒中有復活的基督在我們中間,向我們說話(聖道部分),與我們一同奉獻(聖祭部分),有司鐸的領導、講道,有主內兄弟姐妹的臨在,互相關懷、支持、協助,有不同方式的交流與共融,這樣主日彌撒不僅是一個本分,也成了一樂趣,不僅是朝拜天主,也是建立信仰的家庭,是建立地方教會及向外傳福音最好的出發點及最隱固的基礎。
臺灣社會因了生活的需要,因了貿易的競爭及出口的壓力,日夜趕工已來不及,那裡還能守主日?這是很多人的困擾。我也承認扭轉風氣的困難,及信友人數比率低而無能為力。但我們也不必只信西方成語所說的「一隻燕子帶不來春天」,而忘了我們自己的一則成語:「一葉知秋」。臺灣的經濟自然應該繼續努力發展,但也該換換方式了:大家都得溫飽之餘,每週也該有點清閒來從事培靈的工夫。先由教會自己作起,喊出「聖化主日」的口號,配以適當的政策和行動,日久天長自會移風易俗,而得到效果。我們同業或同學的教友商家或學生生日花一、二小時參與彌撒,生意或學業並不比人差,那時會增加自己的信心和他人的欣羡。
五、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五篇附錄)
上文所說的不少觀點和作法實行起來殊非易事。這就牽涉到知與行的問題。這是我國的傳統問題,古聖先哲已作過不少的檢討,我們也可在自己的信仰中來反省王陽明所說「知行合一」及 國父孫中山的「知難行易」的意義。因此我把一九八○年十一月九日給中國天主教醫師協會的一篇演講稿附在這裡。這篇演講最後指向「聽」,因為聽是知與行之間的橋梁;就像人的話是精神與物質世界的橋梁一樣。如果那話是出自天主,我們是聽天主聖言,那麼這個聽更會把我們的知與行整合為一了。
第二篇附錄「主日彌撒讀經講座計劃」是經過長時間的考慮和準備的,如今已在順利地進行。教友來參加的還算踴躍,但這一講座的目標不在人多,而在聚集一批對聖經真感興趣的教友(十人左右即可)來共同研討天主聖言,使聖言在教會內發生啟發振興的作用,漸漸能蔚為風氣。故尚望來參加的教友多主動些。
最後三篇附錄描寫我在溝子口天主堂從事牧民工作的一些具體經驗,重點都在一個「聽」字:聽天主的話,聽彼此的話,由聽而互相了解,彼此相愛。四個多月以來(本文脫稿於一九八○年年底),我聽了很多教友的心聲,教友們也彼此加增了認識。最可貴的一點是青年人都喜歡這樣舉行彌撒聖道禮儀部分,因為更自然,更近人情,彼此交流後更容易與天主交流。施本堂在聖誕夜晚上已宣佈要決心這樣作下去。這三篇報導已在「教友生活週刊」上發表過,但那裡錯字很多,這裡重登,也有校正作用。
附錄一:由國父「知難行易」學說看建設中國地方教會
對「建設中國地方教會」,我要從 國父的「知難行易」學說來加以說明。
一、「知難行易」學說的來由和意義
國父在三民主義、五權憲法及建國大綱後還加上建國方略,而方略的基礎就是知難行易學說。國父在革命成功之後卻在建國上遇到很大阻力。經過長久的苦心思慮才發現那是國人數千年來受了「知之非艱,行之惟艱」這句話的害。如是用飲食、用錢、作文、建屋、造船、築城、開河、電學、化學、進化十個例證說明「行之非艱、知之惟艱」,就是行易知難的學說。
知難行易學說如說是哲理,毋寧說是心理學的一種見解,要解除國人畏難而裡足不前的困境。國父把人類進化分成三個時期:不知而行,行而後知,知而後行。我們這個知識爆炸的時期當然已達到知而後行的最後時期。但並不是每個人、每件事都要知而後行,因為人與人有別,有先知先覺者,為創造發明,有後知後覺者,為倣效推行,有不知不覺者,為竭力樂成。 國父認為這三種人相需為用,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在建國建教方面的確是如此,如果每人各按所能,有的發明,有的推行,有的樂成,一定會前進如飛。
二、由哲學及宗教觀點看「知難行易」
「知之非艱、行之惟艱」這句話是殷朝的傳說對武丁所說的,可見我國文化把知與行的問題提出是多麼早(公元前十四世紀) ,而西方直到公元後一五九七年才有英國哲學家方濟培根(一五六一~一六二六)提出「知就是力」的學說(For knowledge itself is power),演變至今,西方還是以to know-how為重,知是力,知才能行,點破了科學、技術世界的特徵。
但從行為科學,社會道德,及倫理宗教的觀點來看,卻並不完全如此。在這些人的行為上,最普遍的經驗是人有天良,知道須行善避惡,但行起來卻不容易。這一方面我國極有名的學者是王陽明(一四七二~一五二八),主張致良知及知行合一。陽明認為致即行也,致良知即行天理,就是他所謂的知行合一,與陸象山所說的「心同理同,人心即天理」雷同。
我們不妨根據自己的宗教經驗,擺脫理學家的窠臼給知行合一另一種解釋:知道的應努力去行,不等全知道以後才行,行也是知的一部分、甚至不可缺的一部分,這就是今日神哲學界所樂道的學說離不開實踐(theory+praxis)。這樣不僅人類進化史分三個時期:不知而行,行而後知,知而後行;不僅人有三種:先知先覺,後知後覺,不知不覺;每個人也要不斷地把知和行加以整合:知者行之,不全知也行之,行有助於知。這是耶穌在福音中所講的一個基本道理:「你們為什麼稱呼我:主啊!主啊!卻不實行我所吩咐你們的說話呢?」(路六46。參閱瑪七24~27;路六46~49),也是使徒們的教誨 (如雅一22~25)。
三、「聽」介乎知與行之間,使知與行由難而易
這是我們的信仰加上的一個新的、具有綜合及整合作用的因素:聽。聽是為了知,也是為了行,所以能說聽即是知,也是行。聽是吸取知識,聽也是一個行動──有理智者的行動。我們不只聽天籟──像動物那樣,還聽語言──傳達思想、感情、生命的微妙工具,在物質界頂尖的一個工具。
說是信仰加上的一個新因素,因為我們不僅聽人的言語,不僅致良知,還聽天主的話:聖經、教會所傳的父、子、聖神的話。在信仰中天主也藉我們弟兄的口向我們說話,這就是信仰團體的意義:我們在周圍的人身上看到基督的肢體。
建設中國地方教會說複難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那就是聽天主的話而去實行。假使每個主日能在彌撒讀經中聽一兩句天主的話,奉行不渝,我們會有多少建樹?假使每天讀一兩頁聖經,吸取一點新的、超人的智慧,認清一些處世為人的超然原則,把耶穌基督的價值觀及犧牲、無我的精神加以內在化,我們的生命會有多大的變化。這就是我所說的會聽,必能使知和行都變得由難而易。
醫學界一定最懂得知和行之間的密切關係。醫術高明既須知,也須行。醫德高尚,就須加上一個聽。各位都是基督信徒,那麼須多聽聖經中的話,因為全部聖經都給我們介紹基督。這樣行醫之外,還成為基督福音的宣揚者,不但醫治了肉體的疾病,還給病人及他的家人帶來永生。祝各位在知、行、聽上日有進境。啊門!
一九八○年十一月九日
附錄二:主日彌撒讀經講座計劃
教會有一個很好的讀經方式,就是把全部聖經的精華排在主日彌撒的讀經裡、按照救恩史的程序逐步誦讀。尤其從梵二大公會議以來,這種安排追上了聖經學研究的成果,分成甲年乙年丙年,三年一循環,使得救恩史的豐富意義突出,特別顯得多彩多姿。
可惜主日彌撒時間有限,無論是神父或教友,常聽到的一種說法是,講道理不要超過十分鐘。試問十分鐘、甚至二十分鐘,如何能把彌撒的三篇讀經稍加發揮?當然,並不是每個主日的彌撒中都須發揮三篇讀經,但是若有更多的時間,若有人略加講解,不是會增進對天主聖言及教會禮儀的了解嗎?
除了時間的限制以外,主日道理的另一個限度是必須與日常生活有所關聯。聽眾要聽與生活有關的道理,這是一個合理和正常的要求,天主聖言一定是與生活有關的。不過「與生活有關」意義極廣:個人、家庭、教會、國家、人類、往古、來今。太集中於自己的小生活圈,無從領悟聖經中的大部分訊息。我們可以說,信友成熟的程度,就是他擴大其生活圈子的程度。
最後,主日望彌撒的人,數目眾多,程度不齊,為了適應大多數人的理解力,不能講的太冗長、太玄奧、或離個人的日常生活太遠。結果是講來講去,聽來聽去,大致停留在同一階段,沒有多大的進展或突破。梵二大公會議閉幕已十五年,彌撒讀經按著甲乙丙的次序已循環了四、五次,懂得其中底蘊的人有多少呢?
因了上述種種理由,並為使信友在信仰生活及對天主聖言的領悟上更上一層樓,今特舉辦「主日彌撒讀經講座」,其基本構想如下:
一、講材:每週用一個晚上講下主日彌撒的讀經,每次用一個半小時,前一個小時講解三篇讀經,後半小時用來討論、補充,需要時可以延長半小時。
二、講法:讀經講解部分包括
──該篇經文的歷史背景與原始意義
──由舊約到新約的天主啟示進展
討論與補充的範圍包括
──聖經、教會、禮儀、我們、社會
──天主的啟示與地方教會
──聖經文學與中國經典
──福音訊息與正義感
──彌撒讀經所激發的各種問題或靈感
三、講員:我們請得五位專攻過聖經學的神父來主持:
穆宏志神父(聖經學碩士)
夏 偉神父(聖經學碩士、神學博士)
谷寒松神父(聖經學碩士、神學博士)
韓承良神父(聖經學碩士、神學博士)
房志榮神父(聖經學博士、神學碩士)
四、聽眾:本講座特為信友開辦,旨在為我信友開闢一個聖經學園地,每週一次,有一個地方去聽解經,去討論地方教會問題,去分享自己的信仰經。每次人數不拘,只要有九人就開講。
五、準備:為聽這樣的聖經講座,某些心理準備可以幫助信友作一抉擇:是否來參加,要來聽多久。
──不是學者專家的高談闊論,但也不即刻談到每日的油、鹽、柴、米,而是提供一些較深較廣的聖經學知識。深信對天主聖言進一步的認識,能對每人的整體生活發生更深、更廣、更遠的影響。
──不以聽者的自我為中心:我如何進修,這講座為我有何益處...而是以基督之心為心,如何了解祂的信息,如何將祂福音的光和熱散發開來,惠澤眾生。這是關鍵性的一點:沒有基督那樣的胸懷,無法了解聖經。
──講經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由天主的話裡逐步發現、體驗人類只有一個大父:天主;人彼此是兄弟姊妹,須發揚手足之情,須則效長兄基督為他人捨生。在天主之言前人人平等,人人受它的審判和救援...
六、時地:一九八○年將臨期前三週開始,即由十一月初開始,先講三次導論,每週一次。在耶穌君王節後的一週內講將臨期第一主日的讀經,然後順序講課,每週必講,從不中斷。地點及週內的何日、何時,廣泛徵詢意見後再予決定。原則上從甲年講起,講到丙年末結束,共三年整。開講後每兩三個月作一次檢討,希望聽者提供意見,但請勿超越本講座的範圍及其所採取的方向。
七、邀請:歡迎各種年齡的教友前來參加,將看人數多少酌收入場費,以付借租場地費用及主講者的車馬費。我們可以用一個口號:「以文會友,以友輔仁」。「文」就是我們的聖經,「仁」就是天父的成全。
一九八○年三月六日
附錄三:我們舉行了一臺一百分鐘的彌撒
不只一次聽人說,神父主日彌撒講道以不超過十分鐘為妙。這話一定有它的道理,但也不盡然。大概要看道理的內容及傳達的方式如何罷。人喜歡聽的道理二十分鐘不算長,不喜歡聽的道理十分鐘也覺太長。不過比較深刻、比較有決定性的理由還在於信友的參與多少及參與感的培養。因為這時會由時間長短的範疇進入天人際交往的範疇,再由人際交往進入人之際的交往,由時間進入永恆,還如何去計算長短呢?這話說來有些玄妙,但有過親身的經驗,就會感到所言不虛了。今天在木柵溝子口天主堂的彌撒就多少有過這樣的體驗,一臺彌撒一百分鐘,聖道部分七十分鐘,其他部分三十分鐘,在場的二十幾位信友,很親切自然地在參與、在聆聽,沒有一個人感到時間太長。正相反,彌撒以後我們還在堂外聊了一段時間,若不是我主動離開,家裡十二點鐘的午飯會趕不上了──我們是九點整開始舉行彌撒。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呢?
自從古亭堂拆除開闢馬路以後,我每週到溝子口做一臺主日彌撒,當施安堂本堂神父的副堂,我不在家時就由梅德純神父代替,至今已將近一年。上主日(八月廿四日)彌撒後和施本堂及幾位教友提到彌撒的聖道部分也許可以改進,讓教友主動參與,先彼此認識,再共同反省所聽的天主聖言,每次有些分享,最後由主祭作一撮要。主要的是不要刻板,有口無心地唸經,而用自己的話說出對天主的感恩心及彼此的友愛和關懷。要這樣做,有一個基本的條件,就是不要太顧時間的長短,而要盡情地、輕鬆地來聽、來學、來分享...這不是每座聖堂都能做的,但溝子口聖堂十分適合,也不是每臺彌撒都能如此做,因此我們選定了九點鐘的彌撒中這樣做。這樣分享的彌撒至少一小時,或一小時半,甚至兩小時,來參加這臺彌撒的人心裡都該有這個準備:投資二小時來參與彌撒。在場的四、五千人都同意、本堂付以全權讓我安排,我說下主日就開始,只有你們四、五人也夠了。不料今天到的有二十來人,我和梅神父共祭,九時整開始。三篇讀經後大家坐下分享。
真正的啟示是在這裡開始:不須幾秒鐘,即刻有一位青年出來給大家講他的信仰感受,十分真誠,十分貼切。在他以後即刻有另一位結婚不久的少婦講出她不同的信仰生活體驗,然後是一位家庭主婦跟她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一同在參與彌撒,她說的話充滿了對主的感恩之情,不知如何還報,我問如果天主要她的小兒去修道當神父如何,她說沒有問題。這三人外還有兩人發言,一位小姐說她對參與彌撒的看法,另一位先生說他經過基督教而信奉天主教的經過等等。他也作了第一篇讀經的簡單詮譯:德訓篇所說的越偉大越謙和正和我國的精神道德相吻合:蔣總統經國先生不以親民愛民為已足,而與民平等、與民打成一片就是本篇讀經的好註腳。
五人講完,已有一種融洽、愛聽的氣氛,我將常年期丙年第廿二主日的另兩篇讀經略加介紹:希十二18、19、22、24中可怕的西乃山,親切的西雍山;未來的耶路撒冷,以及新約的中保耶穌。路十四1、7~14耶穌的現身說法:好似難以應用在國人身上,因為我們都是謙謙君子,喜歡坐末位(不信可到各教堂去求證),但只有外表不夠,還得看動機為何。耶穌的第二道訓諭用途更廣,行善不求報可以治療官僚作風,改變社會風氣...最後也請共祭的梅神父及本堂施神父發表感想,大家都覺這樣聽天主的聖言,這樣自然親切地分享信仰經驗,很有意義,值得推行。最好的證明是:聖道部分已用了七十分鐘,大家毫無倦容,反而喜形於色,興致勃勃,充分表達了依撒意亞先知書所說的「有如雨和雪從天降下,不再返回原處,卻灌溉田地,使五榖生長,種子萌芽,播種者有食糧可吃。同樣,從我口中發出的言語,不能空空地回到我這裡來,卻必執行我的旨意,完成我派遣它的使命」。(依五五10、11)
聽了、反省了、分享了天主的話,這時大家已有極好的心靈準備,來誦信經,表達共同信仰,來誦信友禱詞,為教會及世界的需要代禱,特別是來舉行聖祭,把我們與耶穌一同獻給聖父。彌撒既是信仰的奧跡,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盡的,那麼在這聖祭部分各人心領神會,親密與天主聖三交往:崇拜、感謝、悔罪、求恩...才算參與了完整的彌撒。話說回來,若沒有聖道部分的心靈準備,若不彼此認識,彼此相愛,人對天主的愛是否太抽象些,愛在空中而腳不踏地?「他既然不愛那看得見的弟兄,怎樣能愛那看不見的天主呢?所以,基督這樣命令我們:那愛天主的,也必須愛他的弟兄」(若壹四20、21)。有些教友的信仰及禮儀生活與日常生活及正義感、公德心脫節是否由此而來?
信友的積極參與及分享揭露了他們的心聲:年稍長而有子女的懷著對天主感恩的心,想有以還報,我們可一同尋找還恩報愛的路,其中之一是將子女獻給天主為祂的神國終生服務。青年的信仰有兩種:一是從小領洗,以後機械式的上教堂,嘗不出真正信仰的滋味,父母及一般的教會服務難以滿足他們心靈的飢渴,他們的信仰並未失去,但是在一種半睡眠狀態。另一種青年是與教會接觸後有意識地學教理、領洗入教,他們易於尋找自己所需要的人、地、條件來培養自己的信仰,但很希望教會不斷地革新,即便不是走在時代的前面,也可與之並駕齊驅。他們把社會、政治、經濟的進步與刷新與教會的反應遲慢,牛步前進相比,難免有些寒心。
青年人對現狀不滿是最自然不過的,能將不滿在一個信仰的團體裡發洩出來是比較好的一條出路,因為聽的人不但寄以同情和了解,還可在信仰的光照下加以評估:比方教會跟一般社會性質不同,作法亦兩樣,願與能是兩回事,做不到並不是不願做...無論如何,即便不能解答所有的問題,至少可以使大家保持基督的平安與喜樂,而避免思想的偏激及態度的囂張。這一切都可從耶穌的福音中學習:祂不怕對抗,不怕說出別人不愛聽的話,甚至不怕說出一連串的「禍哉」,但祂最後還是順從天父的旨意,將父所準備的苦爵喝完。彌撒聖道部分的其他讀經都是指向這位基督:聖祖、先知、國王、智者、宗徒...如雲的證人,各說各話,但所說的都與基督有關。我們就是進了這樣一座學校。
在施本堂的鼓勵下,我們希望繼續舉行這樣長時間的彌撒,每週一次。其可能性或潛能實在很多很大:聖樂的功用,聖經的研討,分享的變化,聖堂的佈置,生活的檢討、社會的透視,慶節的準備和舉行、聖母月、聖心月、玫瑰月、若瑟月...等的配合,整個禮儀年與學年或會計年的協調。總之,期望能善用教會法律所容許的限度,及天主給我們的腦和心,來作一些有創造性的安排,靈活地運用各種機會和人力物力,來使每主日的這臺彌撒成為每位參與者生命中的一個活細胞。打破墨守成規,虛應故事的積習,而使機械化、消極被動的禮儀成為一個活生生的信仰事實。只有生命可以傳授生命,我們把耶穌的生命在信仰的團體中活出來,才能把這生命傳出去。
溝子口天主堂的聖堂幾個月以前安裝了冷氣,這次派上了用場而大家實受其惠:一百分鐘的彌撒完後身上沒有出很多汗,所有在場的人未感疲倦,冷氣也是主要因素之一。當然,最大的因素該是本堂神父的開放胸襟及愛主愛人的熱火,他的許可和鼓勵給這一嘗試保證了天主的祝福。阿門。
一九八○年八卅一日
附錄四:也是建立地方教會─積極參與主日彌撒
近來在教會的兩種週刊上每次能讀到「訪問神長談建設中國地方教會」的文章,許多高見及經驗之談源源而出,充分顯示教會的多采多姿及建設教會的千頭萬緒。王陽明講知行合一, 國父孫中山講知難行易,今天人愛講知為行之母,就是西方所重視的to know-how 或knowledge is power。因此關於建設中國地方教會的事情或途徑所知道的越多越好。
但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及 國父的知難行易在建設地方教會上也大有用途,是兩個非常實際並符合我國民情的學說,中國基督徒應該在自己的信仰生活上體驗、證實這兩個學說的正確性,這樣不但給這兩位先哲爭了一口氣,也會更深體味自己信仰的可貴。積極參與主日彌撒就是知行合一或知難行易的一個生活體驗。我又要談談溝子口天主堂的經驗了。
九月七日、常年期第二十三主日,我和梅神父到達聖堂時,堂裡只有一兩人,我們還是準時開始彌撒,不久繼續有人進堂,到福音後坐下分享時已有男女教友十五人。我們還在彼此認識、各人說出自己信仰體驗的階段。上個主日有五人出來講話,這次是另外五位,三位主婦,兩位青年:男女各一位。他們所說的是教會基層的實情和需要,從這個基礎上去聽、去領悟天主的話,才能使天主的聖言在人的生命中扎根。如何使一個不信教的丈父看到天主教信仰的價值,如何使一個自認清高的丈夫一方面繼續肯定清高的可貴,另一方面認出人的清高的限度;一位孤獨的天主教青年如何在全家信奉基督教的氣氛中為自己的信仰、為聖母、為教宗作證?今日的青年如何使自己的信仰及祈禱生活與自己的年齡及學識齊頭並進?大家一同尋找這些問題的真實答案,並逐步去實踐,不是從基層上建設地方教會嗎?主日彌撒提供了一個發掘問題,共同尋找答案的場所。
更有進者,除了集體智慧以外,還有天主聖言的光照和領導。以今天(常年期第廿三主日丙年)的讀經來說,智慧篇九13~19將人的智慧與天主的智慧相較而發現「有死的人的思想常是不定的,我們人的計謀常是無常的」。大家知道智慧篇是舊約最後的一部書,成於公元前五十年左右。作者雖用希臘文及希臘思想寫書(如「肉身重壓靈魂」),但骨子裡是一個很有自信的希伯來人,他對當時排山倒海、來勢兇兇的希臘文化並不畏縮:那只不過是人的智慧而已,而自己由祖先繼承下來的雅威信仰卻是天主的智慧,「凡有血肉的像草,他的美麗似田野的花...草必枯萎,花必凋謝,但我們天主的話永遠常存」,他記得依四○6、7的這幾句話。在二千年後的今天來看,智慧篇的作者果然有理。這對那些自視清高而不肯信神的人不是一劑很好的補品嗎?不是說清高不好,而是說清高不夠。
第二篇讀經是聖保祿宗徒致費肋孟書。這是保祿獄中書信之一,寫於在羅馬被軟禁的時期(公元61~63)。這雖然是一封私人短箋,卻描繪出保祿對朋友的信任態度,及他在信仰上的要求。信中沒有明白地講道,但從字裡行間都能看出他對當時的一個嚴重社會問題──奴隸制度的看法和解決的途徑:不用暴力的革命,而努力改變人心,使人以基督的心腸對待弟兄,達到真實的平等,這為今日的社會和世界不是一個很現實的課題嗎?
在智者及使徒的道理後,有我們最高的導師親自向我們說話,祂所用的話語和詞句常很簡單,但所含的至理總是超人一等,真不愧是天主的聖言。耶穌的福音不僅記載祂所說的話,也記載著祂所做的事和祂所受的苦;換句話說,福音裡有耶穌的言教、身教,及刑教(最後這兩字是我杜撰的),因此我們總是肅立恭聽吾主的福音。
今天的福音(路十四25~33)在一個講孝道的國家裡聽來實在很不順耳,相信在不同的聖堂一定有精彩的解釋,可惜不能一一去聽,以飽耳福。我關於這篇福音所作的簡短解釋抱括以下三點:
一、閃族人的說話語氣不必按字譯成中文(惱恨自己的父母),而可按其要說的意義譯出,比如「給現代人的福音」將今天的路十四16譯成「到我這裡來的人,要不是愛我勝過愛自己的父母...就不能作我的門徒」,不是既忠於原意,又不逆耳嗎?
二、耶穌有權要求人愛祂勝過愛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嗎?這是很有趣的一個問題,可以一齊討論,看出其理由何在。討論的線索或方向能是:耶穌是誰,敢作這樣的要求?愛耶穌勝過父母何義?子女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獻身修道是一例嗎?愛耶穌勝過愛父母有何後果?是否會增加、昇華對父母的愛,及父母的幸福?我國的「大義滅親」四字是否幫助我們了解耶穌的要求?
三、今天福音的第二段也很有趣:耶穌設譬喻說:蓋高樓前,先須精打細算,看看有沒有完成全部工程的費用。打仗前先須估量自己的實力,看看能不能對抗敵軍。作耶穌的門徒也須看看有沒有那個費用和實力。那是什麼呢?耶穌很奇怪的繼續說:「同樣的,無論什麼人,要不是放棄了他所有的一切,就不能作我的門徒」。這就是耶穌的奇怪邏輯,但卻含有至理,且是可行的得救真理,因為只須背起十字架跟耶穌走,就可以作他的門徒。以邏輯來說,老子會幫助我們了解耶穌的話。道德經四十五章說:「大成若缺,大盈若沖,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回到本文的標題來綜合一下,我們能肯定:積極參與主日彌撒是建設地方教會很好的一條途徑,因為主日彌撒是每週的行動,是集體行動,很有整合的能力,把人與人,人與天,知與行都整合為一。本文開始時說過,知為行之母,大家須不斷求知,日日進取,才會有新的知識和技藝來指導我們的言行。彌撒當然不是求知的唯一場所,但為一個信友來說,的確是使他的信仰知識與其他學識同時長大的好地方。知行合一是福音的基本條件和貫一精神,耶穌講完祂的天國憲章後作結論說:「聽見我這些話而實行的,就像一個聰明人,把他的房子蓋在磐石上;縱然風吹、雨打、水沖、房子也不倒塌...」(馬七24、25)。至於知難行易也有很多可行之處:不必一切都知道了才去作,而是要邊做邊學,自然會走出一條路來,在信仰生活上尤其如此。
一九八○年九月十三日
附錄五:青年人的心聲─主日彌撒分享所引起的一些反省
今天是常年期丙年第二十四主日,也是光榮十字聖架慶日。進了溝子口天主堂,看到跪凳上放的是主日彌撒經本,因為壁上掛的聖教日曆並未指明應慶祝什麼彌撒。但我根據「禮儀日曆」──拉丁文及中文一樣──認為應該慶祝光榮十字架彌撒,本堂神父即刻取出「慶節、紀念日彌撒經文」,雖然冊數不多也無妨,彌撒中主要的是聽天主的聖言,不必去看。彌撒開始時我將聖人在主日讓位於天主,而耶穌不必讓、因為祂也是天主的道理略作交代,然後就是我們的第三次分享彌撒。
這次人不多,但福音後仍有五人出來講話,一位是每次必來,並時常自動起來讀經的男士,三位青年,和一位小女孩。成人與小孩的話像是成熟的果子與含苞未放的蓓蕾,只有接受或期待,沒有多少可討論的。倒是三位女青年的話多少吐露出今日青年的心聲,能在聽者心湖裡激起不同的漣漪,本堂施神父聽完她們的話以後,以參與彌撒教友之一的身份起來說話,便是許多可能反應之一。我當時對青年人的話只覺滿腹同感(empathy)卻說不出所以然來,經過一個星期的反省,發覺這裡面確有一個迫切的問題:臺灣的中國天主教會對青年人有多大吸引力?
三位青年的話可總括為以下三點:1.希望我們的教堂好起來,但每次進堂總覺著得不到什麼;2.教堂給人的感覺是死板,沒有生氣;3.在教堂裡神父說話太多,好像神父以外,別人都不能開口。(聽到這裡,讀者請勿誤會,這些話不是指溝子口聖堂而發,而是青年人對一般天主教聖堂的感受。)
對於第一點的反應可能是:進教堂一定要得到什麼,這是今天功利主義的一個清楚青現。反省一下,我覺得把功利主義的大帽子罩在青年人頭上,未免過分。青年人還在培養自己,日漸長大,他的特點不是給予,而是接受:在家接受父母的教養和照顧,在學校接受師長的教導,到教堂裡來自然也希望得到些什麼,接受些什麼。教會牧人的任務和態度不應該是瞧不起尋找好處的青年人,或加以利誘地與之來往,而該是尊重造物主的安排,幫助青年人滿足他們的基本需要和希求,同時引導他們慢慢在接受中學習給予,使他們逐漸領悟,自己接受的愈多,也愈有準備、愈有義務來給予。那時我們會發現,一般的青年都是慷慨的,他們不但給出身外之物,也會付出自己。
關於第二點,說一般教堂的生活死板、沒有生氣,不必視為青年人的惡意批評──他們還不會有這樣的惡意,而應視為他們的深切感受。縱目四望,我們的神職人員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年如一日,也都是忠於職守,辛苦備嘗,但歲月不留情,青年人一代一代的從我們眼前經過,他們的子女都得稱我們公公、爺爺,彼此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長,思想、作風及生活習慣也越來越遠。結果是我們在堂裡所照顧的基本上是與我們年齡相近的一些老教友,青年人不愛接近我們,我們有時也不知如何接近他們。偶然青年人上教堂便感覺死板、無生氣。這時是否能怪他們組織聖母軍,基督生活團、青年會...而有自己的彌撒、查經、祈禱?或怪他們與本堂脫節,不在本堂內發生積極作用?當然本堂神父不是萬能的,不能樣樣都做,也沒有三頭六臂,可以顧到每種年齡的人,但如果態度開放,不斷學習,能就地取材,跟人合作,在方法與作風上常求創新,相信會給教堂的信友團體帶來生機。
最後關於神父說話太多,別人難以開口一點,不應該指彌撒中的講道,而指堂區生活裡神父與工作人員及信友之間的來往,特別是關於抉擇及合作的途徑諸方面。不知從哪個世紀開始,我們神職人員、特別是傳教士,好似只會給予,不會接受,正和青年人的需要和趨勢相反。這種生活習慣和處世態度往好處講,是成熟,是大方;往壞處講是頑固,是自大。正如青年人應在接受中慢慢地學習給予,我們這些所謂的成年人應在給予中時時學習接受:接受別人的意見,接受別人的感觸,接受新的作風...總之,接受迅速變動的世界這個事實,而在此變動中去辨別天主聖神之風的吹拂。這是一個直到死也學不完的學習過程,最要緊的是敞開耳朵和心扉,常努力著多聽一些,少說一些。
將青年人的話作了一些粗淺的反省以後,現在可以聽聽天主在今天光榮十字架的彌撒讀經中向我們說些什麼。我覺得整臺彌撒的內容可由三個角度來看:天主父拯救人類的計劃是能解釋的,青年人也聽得懂;耶穌空虛自己,甘心死在十字架上,應該發出一股吸引力,催促信友跟隨祂;最後所有的基督徒要以耶穌的十字架自豪,就必須在生活中體味救恩、生活和復活全由十字架而來,而我們的得救和自由也都有賴於十字架。
一九八○年九月廿日
中國基督信徒研讀聖經可行的格式
小引:大學一書教人做人,也教人做學問。中國基督信徒可以根據大學的程序研讀聖經。
格式:分四步,每步另分三級,概括今日的讀經趨勢。
一、誠意正心:1.從自己的經驗、興趣、文化開始。
2.取經來讀:由所懂的領悟經義。
3.結構分析:分段、首尾關係,重複字句。
二、格物致知:4.批判(分辨)歷史、文學類型、編輯經過。
5.了解:各種因素的互通、經句的旨趣。
6.判斷:該段聖經與今日世界的關係。
三、修身齊家:7.抉擇:改過自新或加深信仰。
8.分享:讓他人同沾聖言的恩澤。
9.該段聖經對某一團體(家庭)的作用(意義)。
四、治國平天下:10.實踐:個人的與團體的。
11.禮儀慶祝:新意義的發現。
12.與全國及普世教會交流、共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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