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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神學論集
(1981)p55-62
   

基督論的新趨勢    

                                                   

 

Hans Miessen著


陳 寬 薇   譯


七十年代對耶穌其人其事的注意,帶來了一些後果,給予基督論一個新趨勢,即向到歷史層面的耶穌。已翻譯成英文的幾部書中有這些反省:W. Kasper, Jesus The Christ H. , On Being a Christian; E. Schillebeekx, Jesus: An Experiment in Christology.
“Nouveaux chemins en christologie” La foi et le temps, 802 (1978. 3-4)
我們固然不能變成耶穌時代的人,而真正接觸到屬於歷史的祂,但是,我們多少仍可從基督徒團體的註釋中接觸到祂。這些註釋將祂描繪成具有獨到的創作與主權者,一幅所有基督論的基本畫像。這種「由下而上」的方向表示:
(1) 我們的確由信仰中的基督,接觸到歷史中的耶穌,因為,沒有歷史人物的耶穌。新約的訊息就難以理解了。歷史中的耶穌,給予「初傳」根據。(Kerygma) (Ebeling, )
(2) 釋經學和信條之間有新的連接:基督論不再是以信條或大公會議的定義作出發點,然後再以聖經內容加以肯定。現在的趨勢是經過新約的透視,反省出不同的基督論,將我們的注意力轉向耶穌的具體歷史形象,並以這個作為基督徒訊息的規範。
(3) 對加色東(Chalcedon)的再思攷。加色東是基督論的肇端。由於耶穌既是天主又是人這點的確定,人們臆測了祂,具體生存中所必然有的種種──因此而討論他的意識和知識和知識問題。加色東就變成了「自己成功的犧牲品」(B. Sesboue)。一種解釋性的結論,一種對原始基督徒經驗的累進性反省,成為思攷的出發點。
對加色東的基本批判是它忽略了歷史性,因為對耶穌身份完整的宣信,只有在復活的光明中去看他的一生的旅程。因此,貢格提出(我們)應和首批門徒一樣,從耶穌是真人說起,先看祂的言談和生活,然後才追尋這個人和天主的關係,祂和父的相合。如果我們認為祂天主而人的整個實體現象,在降孕之時便一勞永逸的構成,那麼,「耶穌的歷史和行動,尤其是十字苦刑和復活,就沒有任何構成性的意義了」(Constitutive meaning) (Kasper)。所以,必須從人類生存的史實性去了解加色東。以靜態的和本體論的範疇表達的本質和降孕基督論,必須與較多的動態和歷史範疇整合。(Rahner, Kasper, Pannerberg)
(4) 現代基督論的限度:認清耶穌的歷史層面,揭示了當代一些基督論的限度。
拉內(Rahner)以先驗哲學和對天主開放的人類學為起始,將耶穌基督視為天主而人的生命體;祂實現了人的最深的(基本的)潛能。
H. Urs. Von Balthasar則認為耶穌十字架上的服從,值根於子對父的服從,而這一點在彰顯天主之愛上有其價值,也只是由於建基在聖三事件上。
德日進重新發現宇宙性的基督,於是看出一位天主化的基督,領導全部受造物,直到天主在一切中成為一切的那日為止。
這種種深入的見識雖然有價值,不過這些系統的限度在於納匝肋人耶穌的人性,歷史性和具體生存都不是構成性因素了。
(5) 耶穌在社會和政治上的影響:回顧歷史中的耶穌,並不顯示祂是一位政黨領袖,但是,在祂的言談中,卻也流露一些社會性和政治性的含義。
祂宣稱自己王國的絕對性,因而將人類的一切制度組織相對化了。祂所談論的世界是一個應被轉變的世界。祂的王國不只是以內心皈依而成熟的一種純精神的國度,否則,祂也就不會被處死刑了。
祂攻擊法利塞人,由於他們以對法律的註解,將沈重的負擔壓在老百姓身上,而對天國所提供的自由卻麻木不仁。耶穌和當時的社會結構唱反調,與罪人、窮人和為人所遺棄者來往;祂不以遵守法律,而以愛近人為虔誠的規範,祂反抗了當時的社會和宗教體系所給人的壓制。
耶穌所帶來的社會和政治意義,在現代神學家對福音中的耶穌的研討裡是含蓄的,在較不系統化的神學(F. Belo)和解放神學中則是更直接的。

耶穌:主體與客體
新約介紹了在世上生活,尚未復活的耶穌,祂宣講天國。呼籲人們相信、悔改和走上生命之道,但祂不直接宣講自己。宗徒宣講耶穌,指祂為默西亞,天主子。我們所信仰的耶穌,是宗徒註解的產品嗎?今日的作家們確認復活的基督和歷史中的耶穌兩者間的連貫性。他們指出耶穌把進入天國與對他本人的依附貫穿為一,祂確認自己是救援之路,是罪人蒙赦之路。祂不僅是天國的一位先知,祂還自稱天國就在祂身上開始。這一切表示一種隱含的基督論,而在巴斯卦經驗中變得清澈明朗。如果復活事實確建立了耶穌身上的天國,我們也就能看清楚,為什麼耶穌自己本是宣講主體,後又成為宗徒宣講時的客體。
初期信仰團體稱耶穌為默西亞、主、天主子等,並不是跳越耶穌人性,而是對於在祂身上所看到的行為、權威、所聽到的言談等的表達,並給予它們以意義。他們沒有建立起耶穌的尊威,而是表達了祂的尊威。因此,認識耶穌並不只是熟習祂的名號,耶穌本人必須先說明那些名號,同時促使我們去抓住它們的含義。
Duquoc, , Schillebeeckx三位,在歷史中的耶穌身上,窺見一線隱含的基督論,由此而看到祂的訊息和基督論的解釋之間的聯貫性。

現世生涯與復活
在耶穌的現世生涯和祂的復活之間,若有一種均衡的銜接,能避免兩種偏差:傳奇性的復活足以吞噬現世生涯並使它顯得毫無意義,只確立了耶穌的「主」權,忽略了耶穌其人是怎樣的,所注意的僅是:對我們而言祂是誰(Duquoc);另一種偏差則是走到信仰團體以外去探尋耶穌。
我們不能只要歷史而沒有宣信(回到屬於歷史的耶穌);同樣不能只要宣信而沒有歷史(以祂的「主」權為出發點去認識祂)。與耶穌的朝夕相處,以及復活經驗。這兩者引導宗徒們發覺基督的含義。復活給予祂的歷史生涯一種超越時空限制的普遍意義,因而也使祂對每一世代都有意義。
耶穌的復活並非任何一個復活,而是屬於擁有一具體歷史的某一個具體的人之復活──祂是遭受排斥,被處死刑,而今被天主復活的一個人。因此,祂的在世生涯給予祂的復活一層意義。復活和現世生涯兩者間的交互關係,重建了初期信友的直覺:「復活的那一位就是那被釘的那一位」,同時也是基督論的關鍵所在。基督論的工作,就是將「耶穌」和「基督」想成一個(Duquoc)。

耶穌的死亡
關於耶穌的死亡,我們已不以信條式態度去思考──祂為我們的罪而死。我們現在從歷史因素看祂的死亡。祂的死不是一般性的死亡,而是由於他的公開生活造成衝突,然後遭受審判而被判刑的。祂所宣報的天主,和當時官方宗教所擁有的天主截然不同,使自己和時代的制度相對立,祂就是在這個制度下喪生。
從耶穌如何了解自己的死亡去看,才能掌握其救援之價值。既使已面臨死亡,耶穌還提議一同進餐──就像往常公開生活中所行的──作為未來天國的標記,祂將死亡看成自己使命中的一部份。舉起共融之杯,表示未來的天國,和與祂本人共融是互相聯繫的。祂在死亡中完全實踐了祂的生命和職責:為天主和人而存在。
這一點也有信友團體的解釋。新約中的表達說:「耶穌因了我們的罪而死」,這種補贖、代罪和犧牲的觀念,是註解性的結論,並不是一種出自經驗的言語,它必須與它的根基相連──耶穌自己的經驗和死亡。

十字架的天主
在耶穌的十字架上,天主和所有罪人以及受苦的人認同。如今已不是一位永無呻吟萬事皆通的天主,全能的天主也是一位「軟弱無能」「飽嘗苦痛」的愛的天主,也不再是不可能的了。十字架說明了天主的本性,祂將自己整個的給予人。我們從三位一體的天主的彼此完全相融中,可以把握十字架的深奧意義。
在聖經形像中,天主和人以及人的歷史的關係是很自由的,而這歷九又影響天主自己。天主和人兩者的歷史,不是互不相聯的(Moltmann)。
這一神學思想遭受批判,因為它趨向將父和子認同為一(, Kasper, Schillebeeckx) 或者看到一個「虐待狂的」天主,祂排斥耶穌()。

耶穌的復活
復活不是一件屬於時空,可以用經驗證明的歷史性事件。這是天主的一項真實行動,在表現自己是「生者」的天主。耶穌共並非還魂,而是決定性地進入天主的新生。
Schillebeeckx所採取的立埸是相當奇異的,復活的信仰不建基在傳統的顯現或空墳。他認為宗徒們巴斯卦經驗,是一種恩寵經驗,經驗到蒙受曾被他們離棄的耶穌寬恕;如今受他的歡迎,進入一個具有生命的新團體。
基督徒的信仰宣稱中,包含相信基督是天主子,但是「從上而來」的方式,已經不再是基督論出發點了。將「由下而上」和「由上而下」的基督論相互整合,與初期基督徒的信仰發展是相平行的。
對耶穌的歷史和復活所作信仰的反省,首先產生二階段基督論:基督被視為救援的中保,不論是(1)在現世生活中,或(2)被立為天主子(羅一3~4);稍後一種三階段的基督論視他為(1)天主,(2)在奴僕的狀況中,(3)在被舉揚的狀態(斐二6~9)。
經過回溯的程序,人們認清如果天主舉揚耶穌,那麼祂早就在祂內工作了;在復活以前就是這樣的,在約但河中領洗時,在祂出生時,甚至更早(降生以前)已經開始了。若望從這最後的一點,形成了降凡的基督論,但仍然是先從具體的歷史事實起步所得的結論。
初期教會之所以用「名號」來表達對耶穌的認識,那是從祂的生平、死亡和復活中,看到它們能賦予這些名號新的意義。他們在漸進中發覺祂生活中的天主性奧秘,不是先建立起抽象的天主觀,然後再來看看耶穌是否與它相合,而結論祂是天主。

上升與下降
下降基督論的價值,在於指明耶穌的根源是天主,並且將基督論導向聖三。我們每次解釋基督徒的經驗,每次宣稱「唯一的天主,在耶穌的歷史和命運中,一勞永逸的和我們具體接觸了,同時又永遠在聖神內臨在於我們之中」(Kasper),我們便能找到聖三圖案。天主的現實是耶穌現實的基礎,天主在耶穌身上啟示祂存有的本質。「由上而下」的基督論的任務,就是要幫我們保持對這幅度的意識。
如果不揭開耶穌的人性真象,只是不斷重述既定信仰程式,會將耶穌局限在一套與現實脫節的宗教語言內。

認識祂需要重生
在任何的「實踐理論」中,我們都必須被「移置」──從我們原來所在之處,移到耶穌所在的地方,在那裡我們才了解耶穌所說的話,實行祂所做的;在那裡我們才能夠認識耶穌(Bellet)。耶穌對我的意義,不在於事先下好的定義,而是耶穌本身的存在,能從我內引發出些什麼。因此,基督在哪裡,哪好就是我們的根源。所以說要認識祂需要重生,變成祂那個樣子──使真實人性萬古常新的再生。

本文譯自:

Hans Miessen “New Directions in christologoy” TD 27.2 (Summer, 1979)p. 113-117


原文摘自:

“Nouveaux chemins en christologie,” La Fai et le Temps 28:2 (March-April, 1978)10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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