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屆神學研習會主題是:靈修生活的一般重要問題。上屆研習會的題目是耶穌基督。也許有人還記得最後的講題是中國教會與基督論,我說它是整個講習會的甜點。為何稱之為甜點呢?事實上,上次研習會的講題集中在大公教會的基督論上,在此之後,加上中國教會與基督論,顯然是附帶的,所以它是甜點。現在,我稱這個演講是這次研習會的「冷盤」。本次講題集中在基督教會的靈修,我是在文化與宗教背景下來討論靈修及其意義。這篇演講雖與下面幾個講題,不能說沒有關係,但它只是此次研習會前面的一道「冷盤」罷了。進入靈修意義整個內容前,先給「靈修」一個字義上的說明。
近來,我們常用「靈修」一詞。事實上,過去使用的是神修。按趙賓實神父在他最近出版「靈修學在中國」一書中,從中國古書上,把「修」字所有的意義都給我們列舉出來了。『按說文:修有文飾的意思……;有治理的意思……;有時有操存及察明的意思……;有時有具備的意思……;有時有學習的意思……;有時有和好的意思……;有時有掃除的意思……;有時有作為的意思……;有時有教的意思……。』以上九個意思,在我看來,除兩、三個之外,都是大同小異,都可應用在「靈修」之「修」上。
根據以上不同的說明,我可概括來說:所謂「修」,便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不斷地學習。消極方面是掃除我們前進的障礙,積極方面要達到完美、圓滿及文采光華。
至於「靈」,有時說「神」,不是與肉身相對立的靈魂,也不是與物質相對的精神。因為我們所修的不只是靈魂、精神,也包含肉身、物質。我對這個「靈」字的定義是根據一九七九年五月十七日,羅馬教義聖部發出了一項函件:有關「末世問題」、「天堂地獄身後的問題」。由於當代在哲學、神學、聖經學方面,對人以及聖經中對靈(spirit)的了解,至少在此文件中說:我們可把人常說的靈魂、精神解釋為「人性之自我」(human self)。那麼,由教會文件中對靈的意義與上述修的意義可看出我們要修的是我們整個人的自我。而「靈修」二字與中國古書、傳統所講的「修身」,幾乎是一致的。大學講「修身」,實在就是我們所講的「靈修」。以下我們可以分四部分來探討:
一、靈修的描述
二、兩種基本對立與不同的靈修
三、各種開啟靈修之異同
四、不同靈修在表達(理論與實踐)上的相對因素
一、靈修的描述
我們的出發點是一位度靈修生活的人(以下簡稱靈修人),他若要修,自然要不斷地學習往前進展;消極的要消除障礙,積極的要將自己的文采光華顯露出來。所以,靈修人是在一個生命過程中間,他的目標就是要達到人的理想,成為一位完美的人。
靈修上產生的問題,就是人的理想是什麼?因在人類文化及宗教中,對人的理想有許多不同的解釋,因此有不同的靈修產生。「人性的自我」有個人的與團體的兩面。而且他生活在歷史中,並在整個大自然中間,這也是人性重要的幅度。最後每人有物質的一面,也有精神的一面。
靈修人要達到理想,若他的理想只在物質方面,而偏輕精神一面,甚至否定精神一面,顯然這靈修過程要達到理想的我就不同了。他將會偏重生命中物質層面、經濟層面、婚姻層面……上;若靈修人如此的偏重,甚至否定人自我的精神一面,這是一個唯物主義的靈修。我們承認唯物主義有其靈修;他按其對人的看法努力去修,這是他的靈修。同時,在對人理想解釋中,也有部份人的靈修,十分輕看物質。他著重於人的精神生活和人的真理、人的善、人的美。而輕視物質的一面,甚至完全忽略。這種靈修過程,我們可稱為理性主義的靈修或唯心主義的靈修。在希臘傳統中,柏拉圖主義就傾向於理性主義及唯心主義靈修。如果靈修人對人的理想是:人是一個整體,有精神與物質;他是兩者平衡。這種靈修過程,我們可稱之為實在主義靈修。每種靈修按人學(anthropology)的理論而衍生。因對人有不同的看法,靈修過程就顯出它的不同面來。
人性的自我既有他個人的一面與團體的一面,那麼,靈修過程也能在這兩面上顯出它的異點。有一種靈修生活,把個人理想完全放在集體上,祇要集體達到理想的境界,個人便可以消失,可以不存在。個人要達到理想的過程,只在於使集體得到一個完美;因此,這是集體主義靈修。今日共產主義,就是這一類的靈修。另一方面,別的靈修注意個人,團體對它沒有真正的意義和價值;祇是為達到個人理想,而犧牲團體及別人,這也是一種靈修。這過程以達到個人理想而滿足,我們可稱之為個人主義靈修。當然,人是有個人與團體兩面,靈修的這兩面對某些人是如此密切相關。個人的理想完成,正是在團體中;如此也使整個的團體達到它的成全。團體與集體不同,集體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團體則是其中的成員,人與人休戚相關。從以上的描述可以看出,所謂靈修,按人學對人自己的了解及對人類團體的了解,可決定一個人的學習、方法及目標。
最後,我們要加上一個相當重要的幅度,就是中國人在東方傳統下,十分注意人與大自然。人理想的完成,是他與大自然關係的完成。有些靈修學視大自然只是人利用的工具,沒有更高的意義;人只要去利用它,使個人或團體滿足,這種靈修可稱之為機械主義靈修。但是有些人,尤其如莊子思想認為大自然本身有某種靈氣,人與大自然是如此合而為一,最後人要回歸大自然中。他的靈修生活有整套方法使人回到大自然,我們稱之為自然主義靈修。他認為要達到完美的理想,就是與大自然合一。最後有人對大自然,一方面明白它與人之間有一從屬關係;但卻不以工具性來處理它,大自然的美好和它的靈氣影響人整個生命。這也就是中庸所說:「與天地參」。它顯示人與大自然的另一靈修。人與大自然有某種感應,有某種相通,而完成自己的理想。
根據以上描述,我們可說靈修有兩個因素:一個是理論,一個是方法。理論就是根據對人,對人類歷史,對大自然的看法。方法則是根據理論定立一個到達理論中理想的過程,我們稱之為靈修。大學中的幾句話能具體地給靈修作很好的註解,「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大學是指作人的道理,其最後理想是止於至善。我們可稱之為靈修的理論。此外,大學又說:「物格而知致,知致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這是大學告訴我們達到理想的過程和方法。大學給我們指出靈修是依據一套信仰及對人的看法,然後加以實現而達到人的理想。
二、兩種基本對立與不同的靈修
綜上所述,靈修常根據一套信仰、一套理論,對人、對團體、對大自然的看法。我們可把人、團體與大自然綜合稱作世界。事實上,靈修人或人類的靈修現象上,有兩種基本不同的世界觀:一是封閉的世界觀,另一是開啟的世界觀。
所謂封閉的世界觀中,也有層次上的不同;有的是更封閉,有的是次封閉。如果人對世界看法,以只有感覺到、實驗到和控制到的才是真的,這種世界觀可稱之為完全封閉在感覺上,這是很深的封閉;另有些人以為,凡人理性所不能了解的,及人能力不能處理的,都被排除在世界之外,這是次一等的封閉,但至少已對理性世界開啟了。
這些人的靈修範圍,就是他自己所處的世界。他是自力的,不靠其它力量來支持,他的存在止於他自己。其次,還認為這個世界是自解的,即這世界中的一切為何發生,怎樣發生,都可在這個世界中找到解釋;不需用超越這一世界的任何原理來解釋,我們稱之為封閉於自解的世界。最後這種世界觀也是自動的,在這一世界中有各種的動:大自然的動、團體的動、人的動……但這些動都是來自本身的,不需要另外的因素來解釋這一世界的動。
綜合來說,所謂封閉的世界觀,消極一面就是排斥另一世界。積極一面就是封閉於人的感覺、封閉於人的理性、封閉於世界的能力。它是三自:自力、自解、自動。按這樣封閉的世界觀,顯然人是完全在這一世界中,達到個人、團體、大自然的理想。根本沒有所謂的「宗教」、「永恆」及「另一世界」。
在今日社會及人類中,有許多封閉的世界觀,封閉的靈修。尼采「超人的靈修」,以為人應用自己的能力達到人的理想,不需要上帝。「上帝已經死了」,根本不需要耶穌基督。他要人按己力來建立超人的理想,我們稱之為封閉的靈修。又如馬克斯無神唯物主義,也有一理想:它要達到人類無產階級專政,人類中再沒有階級之分。這理想排除宗教,因宗教是人類的鴉片;它排除另一世界超然的力量,這也是封閉性的靈修。佛洛依德唯性主義,也要達到人的理想。他應用深度心理分析方法,把人所受到一切心理壓迫,使人不自由的因素全釋放;他有一套方法,使人達到不受壓迫而完全自由的理想。這是西方常聽見的幾個封閉性靈修。
事實上,在今日中國社會中,並不是沒有封閉性的靈修。我以為胡適先生的「三不朽」可算是一個封閉性的靈修:因他認為我們的德、功、言,最後並不存在另一世界中。最終的成功不是在另一世界,而是封閉在這一世界中。我們稱之為封閉的人文主義的靈修。至於中國傳統上的三不朽,尚有另一世界的意義;所以並不是完全封閉性的靈修。
與封閉的靈修對立的是開啟的靈修:它建立在另一種世界觀上,承認人不能自立,不能自解,不能自動,必須依靠另一世界來建立、解釋和動。由這種世界觀而來的開啟性靈修,在達到人、團體、大自然理想的過程中,需要與另一世界密切牽連在一起,我們可稱它是宗教性的靈修。基督徒常說,要與天主合而為一,需要天主恩寵,需要天主來解釋人的生命,需要天主來支持人。
我個人認為,我國的古書也反映一個開啟性的靈修。中庸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它已把天與人牽連在一起了。所以,我們稱之為開啟性的靈修。它的實踐方法如下:「唯天下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與天地參矣!」因為人性與天是相通的,要完成人性,必須完成天給的命。完成天命則整個天地參與其間。
從封閉性世界觀與開啟性世界觀所產生的兩種靈修,基本上是對立的。更清楚地說,一是非宗教性靈修,另一是宗教性靈修。一是以人的能力達到一個理想,另一是與「另一世界」、「神」、「天主」合一,來達到此種靈修。兩者顯然是不同的。
三、各種開啟性靈修同中有異
開啟性靈修在這一世界中相信另一世界。顯然地,我們如果要了解這一靈修,必需知道這兩個世界是怎樣的。兩個世界可說是「看得見的世界」與「看不見的世界」。許多宗教有其他名稱來說明彼此的關係。消極方面,這兩個世界不是沒有關係的。這兩個世界不是在時間上的先後,即一在此世,一在來世;也不是空間上的分開,即一在地上,一在天上。而是兩個世界是互相滲透的。這一世界在另一世界中,正如同耶穌所說的:「天國就在你們中間。」(路十七21)所以,兩個世界是並存的;但這一世界附屬於另一世界。基本上,如用形上學的話來講,這一世界本身不能存在,也不能夠解釋自己意義和價值,或真實的動。因為它附屬於另一世界。
度開啟性靈修人,他自己生活在這一世界中,這一世界為他只是一個旅途,一個過程,他的理想是從這一世界進入另一世界。另一世界是個人、團體、大自然理想境界的世界。佛教的語言稱之為「此岸」與「彼岸」。人在這一世界是「此岸」,而「彼岸」就是我們說的另一世界。這一世界在靈修價值和意義上是附屬於另一世界。正如耶穌說:「你們該先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這一切自會加給我們。」(瑪七33)這是說,我們應先尋求另一世界,其他自會加給我們的。「人縱然賺了全世界,而喪失自己的靈魂,為他有什麼益處呢?」(谷八36)若人得到這個世界的一切,而失去另一世界,那又算得上什麼好處呢?佛教的「輪迴」,是人在這個世界中,可以應用一切佛教實踐的方法,最後進入另一世界,就是進到「涅槃」中,佛教徒的靈修就達到理想了。
各種開啟性靈修之間有許多相同點。這次研習會中所談基督徒靈修的幾個重要問題,以類比的方式在其他宗教開啟性的靈修中都有了。譬如,在基督傳統中,有煉路、明路、合路。這是靈修的三個過程。在佛教中也有所謂的凡夫俗子、羅漢、佛。關於靈修過程,各宗教是幾近相同的。在方法、形式上也有基本的相同點。一般而論,靈修是一個過程,在此過程中有方法:消極一面要掃除障礙,就是基督徒所說的七罪宗;而佛教徒要掃除的是十煩惱。積極方面就是要修,要把他的文采光華顯出來。基督徒是要修信、望、愛三德,並要修智、勇、節等德性。佛教積極要修的是十正道:正見、正思、正業……這與基督宗教有相同之處。
在不同宗教傳統中,開啟性靈修常在於這一世界與另一世界相通。因此都有禮儀、祈禱……。最後,要達到人的理想。基督徒稱為「聖人」,道家稱「仙人」,佛教謂之「佛」,中國傳統稱「仁人」、「君子」。由此得知,開啟性靈修在方法、過程、目標上,或至少在形式上,有其相同點。在今日時代訊號中,我們很注重與各宗教交談,尤其基督徒十分願意吸收東方宗教中的方法,和他們達到理想的傳統因素時,就注意到異中有同。
開啟性宗教是這一世界向另一世界開啟,但另一世界又是什麼呢?它有非常重要的不同點。另一世界的內容,在不同開啟性宗教中,有許多不同的解釋。我們在宗教交談中應十分地注意。William Johnston 曾說:在宗教交談時,進到道理、信理 ( dogma ) 部份,常是困難重重。但我們跳過道理、信理,而進到經驗中,就很容易交談。這種觀點大有可取之處,因為宗教經驗常在最原始的出發點。但是,我們必須注意這出發點也是不相同;因此,對另一世界也有不同的表達。例如,用普通哲學的語言來說,另一世界究竟是一神世界、泛神世界或多神世界呢?這顯然牽涉到開啟性靈修根源上的一個問題。我們也可看出,整個佛教徒靈修,或猶太教靈修,或印度教靈修,雖在方法、過程、形式上有許多相同之處;可是,同中有很深的異,而異的根源就是另一世界與它的表達。比如,佛教徒另一世界叫涅槃,是「無」。在禪宗中,最有名的一個公案(Koan)就是「無」,一直「無」下去,而達到人的理想。佛教一位老師教導弟子度靈修生活的一段話說:「你走路時,只有無在走;你吃飯時,只有無在吃;你工作時,只有無在工作;你到我面前來時,只有無在這裡出現;你跪拜時,跪拜的是無;講話的是無在講話;躺下去睡覺,睡的是無;醒的也是無;當你看也好、聽也好、碰也好、嗅也好、嚐也好、想也好……這一切莫非是「無」時,忽然之間,你就直接見到無,進到涅槃去了。」總之,因著對另一世界,以如此的方式肯定,而產生了這種靈修過程。
又比如,以啟示來解釋另一世界與這一世界的關係,從另一世界有「言」、有「話」進到這一世界,顯然這種開啟性宗教的靈修另有一套。猶太教在古經中是一「言」的宗教,從另一世界來的是天主的啟示、天主的話。聖詠一一九「品行完美,而遵行上主『法律』的,像這樣的人纔算是真有福的。遵守上主『誡命』全心尋求祂的,像這樣的人纔算是真有福的。他們總不為非作歹,只按祂的『道路』生活。你頒發了『命令』,使他們嚴格遵行。願我的行徑堅定,常遵守你的『章程』!我若重視你的每條『誡律』,就絕不會蒙羞受辱……」所說的『法律』、『誡命』、『道路』、『命令』、『章程』、『誡律』都是天主的話。所以,另一世界與這一世界的關係實在是所謂的「啟示」。由另一世界的話進入這一世界的靈修。
最後,如果這兩個世界的關係是合一的,一在一切,一切在一。這種有泛神傾向的宗教,顯然也有一套靈修理論。我們以印度教作代表。印度今日的經濟、政治生活,可能就受到對兩個世界關係看法的影響。因此,不同開啟性靈修,有其相同點,但同中也有很大的異點。
四、不同靈修在表達(理論與實踐)上的相對因素
開啟性宗教有許多因素影響它在表達、理論上的異點,宗教不是抽象的,而是在文化背景中,因而有東方與西方的宗教。我們應承認,靈修人中有所謂的「天才」,靈修天才就是他有某種靈感,以此靈感會造成不同靈修的表達方式。釋迦牟尼表達靈修,由他作王子,直到捨棄一切。穆罕默德表達靈修,從他一無所有,直到擁有一切。事實上,每一靈修的靈感,都受文化和個人天才的影響。在此,我願簡述一些靈修對立的因素,作為基督宗教的參考。
根源上的對立就是:這一世界與另一世界。另一世界對靈修人的超越性和內在性,在猶太教、回教、佛教與印度教的表達上顯然不同:有的強調神是如此的超越(猶太教、回教),有的強調另一世界如此的內在(佛教、印度教),有的以為與神有位際的關係 (猶太教、回教):我向超越的天主,這位超越的天主向我;有的強調與神合一的一體性方式。
因這一世界與另一世界有著對立性的表達,便會有法律與良知間的差別。若另一世界要與這一世界通傳,便會有命令、法律的出現。但這一世界與另一世界是合而為一,則人不用造文字,在我心中的良知便具備一切。這不只是不同宗教間的差別,即使在同一傳統中也有這樣的差別。宋朝理學家朱熹與陸九淵的爭論。朱熹重理,要得理,今天要格一物,明天要格一物;陸九淵重「心即是理」,回到人心中,一切都有了。
在方法上,不同宗教對根源的看法,因時代背景、文化,便有對立的表達「自力」與「他力」。若這一世界與另一世界是合一的,顯然是自力;因我就是佛,佛就是我,在自力中度靈修生活。若另一世界是如此的超越,顯然靈修要靠他力。有些靈修十分注意克己、犧牲、受苦;有些則注意感應、和諧……。天主教傳統中西方奧斯定靈修很注意克己;東方奧利振傳統則注意人是神化的,要和諧。
不同開啟性靈修中雖有對立的因素,不過,對立的因素並不是不能綜合、協調的。在宗教靈修適應上,宗教上的交談是值得未來開啟的一條路。
結論
有關靈修問題,以上只是廣泛地作一介紹,其實尚有好多問題,譬如:為何佛教、猶太教、印度教對另一世界有如此不同的表達。這實在是值得研究宗教的人繼續探討的,這也是宗教哲學應回答的問題。
至於當代基督教的神學家,在天主救恩計劃中探討其他宗教到底有何意義、價值、扮演何種角色?在耶穌基督啟示之光下,來探討這些各種宗教靈修究竟有何救恩性的意義與價值?
上述問題都必須專門討論,而我在這次演講的材料是為預備本屆研習會前的一道冷盤。只是給大家一個框架,在這框架中,可以正確地嵌入本屆研習會的基督徒靈修及其方法。
康復的動力(The Dynamic Law of Healing)
王敬弘
作者:Catherine Ponder
譯者:翁廣安醫生
出版者:臺中光啟出版社
民國六十九年四月初版,一九四頁
定價:五十元正
「康復的動力」一書的翻譯和出版的經過,在譯者的後記中已述說清楚。按我個人的看法,這本書的出版可以答覆此時代的需要;因現代醫學正走向全人治療的途徑。推動醫學走向此方向的原因,是由於發現百分之八十左右的生理疾病,有其心理和心靈的導因。如果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並不能讓人獲得完整的健康;若一個人心靈和心理上導致疾病的原因還潛伏在他身上的話,這個人隨時有舊病復發的可能性。由此觀之,首先,這項事實肯定了人的整體性。人的心靈、心理和生理雖是不同層次,但卻十分地密切與具有相關性。如果想根治人生理上的疾病,就必須根治心理與心靈的導因。由積極方面來看,若欲保持身體健康,也需保持心靈和心理層次的健康。全書這個思想貫穿了全書,依我看來,這是作者最大的貢獻。
作者的身份和經歷,本書並沒有清楚交待;但她必是位基督徒,也曾擔任過牧靈諮商的工作,也許還是位女牧師吧!她以個人的信仰和工作經驗來肯定天主的愛及其治癒能力(其實,這是一體的兩面)。人的信仰接受天主的愛,不但可保持心靈的健全,並且可防止或治癒心理及生理上的疾病。實際上,這就是舊約的信仰及耶穌福音重要的訊息之一。可惜的是很長時期以來,這項真理被人忽視、被科學貶仰;因此,也沒能在人具體的生活中施展祂的德能。
由於科技和經濟的發展,給社會結構帶來急遽的轉變,這種變化對人身心的壓力是巨大而多面性的。要維持生理及心理的健康,並不是那麼容易;而且一定要來自信仰給予心靈的力量,才能達到整個人的健全。這本書用很實際的方式,指出人從基督信仰中獲得康復動力的途徑,也表示基督的信仰為人是一個救恩的喜訊。
本書各章的水準和內容的正確性並不完全一致。我認為,第一章至第八章是本書最好的一部份;因為它們與正確的基督信仰及其基本訊息完全符合。第九章最初提到,埃及人隱密治癒的詞句就是:「我是」。然後,把它與雅威啟示給摩西(梅瑟)的名字「我是」(雅威就是我是)相提並論,似乎並不妥當。而且前者的來源,也沒有清楚學術上的依據。
第十章,想像的治癒律,可說是一種利用心靈力量的方法,與信仰沒有直接的關連,但卻有其補助性的作用。第十一章,治癒的神秘律中所提到的護守天使,雖有信仰上的根據,但所說治癒的方式,是否與基督信仰相合,則有待商酌。
第十二和十三章,所說治癒的內容,只能與信仰上有其微弱的相連。而且在第十二章中,把在物質上的給予與上主賜予的健康作一對一的相連,稍有過份之處。在第十三章中,所描述復原的過程,我認為只是某種可能,而並非典型。
人是天主的肖像,人的存有是一極深的奧秘,人心靈、心理和生理之間的聯繫,其複雜性到現在為止,為人清楚而確實知道的,尚稱有限。在本書中,有時過份強調以信仰的方式,可使全人神奇地被治癒,實在有點太簡單化了。
本書提供的治癒方法很多,而且幾乎強調每一種方法都十分神奇有效。讓人讀了之後,不知採用何種方法最好。它有給人帶來病急亂吃藥的危險。所以,在求治癒的過程中,用何種適當的方法,也必須當事人進一步求天主聖神的引導。書中也曾提到,除了在信仰上的努力之外,生理和心理的治療,也就不因此可以忽視,所以不可把它視為把信仰方式與科學方法相對立。
譯者在後記中,曾寫了如下的話:「發病之初,我深以為受了天主的懲罰。我常抱怨祂不平,為問懲罰一個向來問心無愧的人?讀完這本書以後,我以醫學的觀點來檢討一番。我深以為近年來,自己的憂慮、恐懼、緊張、自責、憎恨、忿怒、妒嫉、評擊他人、對名利貪婪、自恃己才不知感恩等,很可能是罹癌之近因。這種消極性的心念與情感,會引起體內環境恆定 (Homeostasis) 不平衡,以致影響體內的防衛系統 (Defense System)。一旦,防衛工事不足阻擋癌細胞喧賓奪主時,人體就遭受其毒害。現在,我不再埋怨,而深覺得我的病是自己加予自己的,可謂是自己的不小心,譯者坦白的分享了他在病中內心的反應,實在有助於每一位讀者作一個自我反省。
不過,從神學的觀點看來,人的罪和天主的處罰,其中的相連也有其奧秘性。若我們常把它一對一的相連,那也是太簡單的說法。人與人之間在存有上的相連和相關性,在現時代中,愈來愈顯著。在人們所犯之罪惡和處罰中,也是如此,很多時候,一人犯罪,另一人受害。例如,一人酒醉駕車撞死他人,就是一個很顯著的例子,如果我們想像和期望天主是一位隨時審判人的法官,人一犯罪立刻受到應有的罰,那未免太過天真。若真是這樣,恐怕早幾千年前,人已絕跡了。「上主,若詳察我的罪辜,我主,有誰還能站立得住?」(詠一三○3)
人的自由,天主對世界的照顧,及祂的賞善罰惡,是人在信仰的過程中所常提出的問題,舊約的約伯傳就是一個最顯著的例子。新約最後的默示錄預許在天主最後審判時,這個奧秘終能完全顯示出來。到那時,自古至今,全人類都要朝拜全能永生的天主,承認祂是絕對公平,並絕對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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