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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80)p523-531
   

辨別神類和靈修指導

 

Henri Martin, P.S.S.著


狄 奧 譯

 


靈修指導者不論是對追求全德的初學者,或對較為進步者,或對已臻成全之境的有德之士,若想給予適當的指導,首要的責任便是審察並認識不同的神類。就是說,要審察並認出「靈魂的趨向及其內心的動靜」(1)。的確,一位神師倘不知辨別神類,不知如何去測出「靈感」是否來自天主 (若壹四1),不論在聖召上或在修德之路上,都有把他的學生引入歧途的危險。正如聖十字若望所說的,這樣的神師,只有破壞,不能建設(2)
為此,謹就神師們所最常遭遇的三個困難領域,舉例說明正確辨別神類對于靈修指導是多麼需要。靈修指導的神師必須具備:(1)對于行為動機的確實診斷力,究竟它是真正出于高尚的動機,抑或僅僅是表面上如此。(2)對于某些稀有神恩的判斷力。(3)對于高超形式的祈禱之恩的診斷能力。(4)我們還要加上幾句關于辨別神類之恩。
1. 對于行為動機的辨別——研究一下孟福•葛理農 (Grignon de Montfort) 的事例,使我們想到一位有學識、有能力、有聖德的神師,如何由于他的先入為主的觀念,被一位聖人的「怪癖」所困擾,終于放棄再充當這位聖人的神師了。雷夏席耶 (Leschassier)、拉史塔迪 (La Chetardie)、柏樂倪 (Brenier) 以及所有的徐比斯會士 (Sulpicians) 都絕不懷疑這位學生的超凡聖德。柏樂倪承認:「我已疲憊不堪,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使葛理農受到屈辱」(3)。一七O一年,雷夏席耶寫給波阿蒂耶 (Poitiers) 主教的信裡說:「天主賜給他許多恩寵,他都已忠實地回報了。我和其他對他嚴密地審查過的人都覺得,他在愛天主上和在祈禱、克苦及服從之德的實踐上,都已達到堅忍不拔的地步。」(4)
我們還需要別的什麼才能從葛理農的生活裡認出天主的確鑿印記呢?長上們之所以不能毫無保留地讚許他,是因為他們對于聖德,尤其是司鐸的聖德,有特殊的看法。他們觀念中的聖德,完全不像他們所指導的學生所具有的一樣。這位學生的怪異癖性可以說不合聖德的常規。它和十七世紀的行為、生活風格及可資尊敬的態度均不相稱。從聖人和雷夏席耶的來往信件中,立刻可以看出聖人的非凡信賴和徐比斯會會長的日益增長的困惑。這位會長看來過于不留心,以致他不能把偉大聖德所應具的要素,作為他判斷的根據。後來,他自己承認這一點。但在當時矛盾心境下,他冷冷地拒絕了別人的幫助…(5)
有關聖方濟各•撒肋爵 (St. Francis de Sales) 如何指導他的兩個學生的事例,顯示指導者受到與前例相反的攷驗。聖方濟各發現在他們的真正德性中,很微妙地雜有嚴重的缺點。這兩個學生是龔菲業太太 (Mme. Des Gonffiers) 和亞爾諾修女 ( Arnauld)。
龔太太曾經被強迫安置在規矩鬆懈的「聖神隱修院」(Monastery of the Paraclete) 去裡。她熱心地閱讀了「虔誠生活導論」(L' Introduction ) 一書之後,請求進安納斯的聖母往見會 (Visitation at Annecy) (6)。主教立即察出這位女士有一個「非常脆弱的天性」(7),就是以後聖康塔爾報告給他的那種「可怖的性格」(8)。于是聖方濟各用可驚的洞察力告訴她說:「她應大大地謙抑自下」。如果她祈望成為「聖母往見會」的修女,她應盼望看到自己是一個低下的和可憐的人(9)
亞爾諾修女乃是方濟各撒肋爵所賞識的,具有真正靈修精神的又一位女性,也是他于一六一八 — 一六一九年第三度旅居巴黎時所遇見的。在他寫給這位女性的第一封信中,主教敦促這位天份甚高、未加琢磨而有迷人的魔力、非常喜歡駕御別人而過于自負的女人,應多實踐信賴天主和謙遜的德性(10)。他揭露她的本來面目,讓她看出她如何為自己尋求「有利于己的法官」(11)。但他也提到她的「不平凡的心胸」,她的「活潑的性格」,她的微妙的「不可捉摸」,以及「充沛的精神」和「永遠忙碌不息的活力」等(12)
他盼望領導她走平安的道路。「是否崇高的和卑下的靈魂都能了解我?」像這樣的問題,她應避免去問(13)。她應軟化一點好勝之心,收歛一下恨意,好好控制對嚴峻生活的渴望——這些克制都要成為她靈修生活的項目。
在聖方濟各撒肋爵寫給這位御門 (Port-Royal) 女院長的許多封信裡,不斷地教訓她要謙遜;他說:「她過于希望說天使的話」(14)。他相反修院神師給她的忠告,勸她勤領聖體,以後她對勤領聖體這樣事變成非常厭惡。為此他對她要進「聖母往見會」的願望,絲毫不予鼓勵,雖然聖婦尚達爾 (Jeanne de Chantal) 對她的願望加以讚許。正如以後他寫給畢內 (Binet) 的信裡所說的,他不信任「這樣喜歡發號施令的心靈」(15)。撒肋爵一面等待羅馬對于她請求轉移修會的判斷,一方面繼續對這位過于焦躁的女院長宣講平安(16):不幸的是,這位主教就在這時去世了。不久以後,亞爾諾由聖席爾 (Saint-Cyr) 指導,很容易地壓制了她的本性,趨向于「揚森主義」的過度嚴峻。
2. 對於非凡神恩的辨別——異常的恩賜不一定就是真正的神恩。許多神師被假的神秘家所欺騙,就是因為他們不聽信真正偉大的靈修家的忠告,對于這類現象不採高度保留的態度。
舉例來說:眾所公認的卓越人物:如白律樂樞機 (Cardinal de ) 和高東神父 (Fr. Coton) 等居然也被靈修騙子所騙。無疑地,這是因為他們過份執著于虛幻的神靈默啟,並堅持他們自己對虛假的魔鬼現形所賦予的意義。他們兩人都被錫利•瑪德蓮 (Madeleine de Silly),瑪爾大•勃羅協 (Marthe Brossier),及亞德蓮•弗來內 (Adrienne du Fresne) 等所騙。這些人聲稱受有邪魔般的默啟,白律樂卻以為這是 「非凡恩寵的記號或表現」(17)
白律樂及其朋友們極易墮入的典型詭計,可由塔佛爾聶 (Nicole Tavernier from Rheims) 所設計的為代表。方濟各撒肋爵于一六一八或一六一九年所寫的一封信裡,包含了這個女子案件的詳情。他說,這是真福瑪麗 (Blessed Marie de I' Incarnation) 告訴他的(18)。整個故事乃是一連串的假象和假神蹟所堆砌而成,使得最清醒的頭腦也都要為之昏眩。不過由于某些疑竇,這個女子便被安置在亞卡莉太太 (Madame Acarie) 家中充作使女,因為亞卡莉太太從不曾相信塔佛聶「存心良善」,她很快便揭發了這女子的騙局和驕傲。的確,杜瓦爾 ( Duval) 曾經注意到亞卡莉太太蒙受了何等寶貴的辨別善神惡神的神恩(19)
方濟各撒肋爵何以會寫這封信,值得一提。這封信是寫給格勒諾波 (Grenoble) 地方的「聖母往見會」會長尚達爾 ( de Chantal) 的。這位院長那時正在對一位初學生所經歷的異常現象感到懷疑。主教在回信中提到塔佛聶的案件,並把這個案件引用到這位初學生身上。這位眼光清晰的神師並沒有否認有「惡神」干擾的可能性,但他極有常識地加上一句:「我寧願相信她是過于縱情在想像之中」(20)
然後聖人定下兩條原則:這初學生所經歷的現象,次數既太多而又無用,不無可疑之處,況且她又是一位女性,這個現象應予擯斥(21)。這個幸運的決定使得柏樂桑 (Marie-Constance de Bressand) 逃脫了幻覺的危險,成為當時最有聖德的「聖母往見會」的修女(22)。聖人的判斷以他所說的兩個記號為根據——次數太多和無用——是與偉大神師們的教訓相吻合的。
聖十字若望甚至對于異常神恩僅僅採取接納的態度,也正式加以禁止。他寫道:「這些神恩必須予以擯棄(23)」。同樣地,聖菲力•耐利 (St. Philip Neri) 對于不尋常的事件也非常遲疑,並對待常見異象的白寧加莎 (Orsola Benincasa) 非常嚴厲(24)
3. 對于高超形式的祈禱之恩的辨別——要辨別真正的和虛假的特恩祈禱並非易事。一旦祈禱離開正常途徑,它便具備某些特性,其價值如何,需要知識和經驗方能予以正確評估。在聖女大聖德蘭 (St. Theresa of Avila) 和聖女瑪加利大 (St. Margaret Mary) 的生活裡,我們都看到這種情形。
聖女大德蘭曾受過兩種不同類型神師的指導,一種為具有明晰的鑑察力者,另一種則否。她的第一批神師們都是具有非凡聖德的人,卻不了解天主所用以召喚隱修者的那種新型祈禱的真實性。其中一位是號稱「聖人爵士」的在俗人方濟各撒爾釆多 (Francis de Salcedo),另一位是非常好的司鐸達薩 (Gaspar Daza)。聖女向他們請教的時候,年紀大約有四十歲,正被她自己的祈禱方向所困擾。這兩位神師在獲悉她的靈修境況以後,也大為困惱。那時西班牙的宗教氣氛充滿著半異端如,dejdos, Alumbrados 以及被路德派所吸引的人。無疑地,由于過度的謹慎,撒爾采多和達薩所得的結論是,德肋撒的新型祈禱為「惡神作崇」的結果(25)
但這個診斷不能真正解決困難。幸虧撒爾采多把這個條件交給維拉地方的耶穌會士手裡,其中兩人是普拉達諾 (Juan de Prada裡「顯示其為天主的行動」。這項有利的判斷很快便被聖方濟各波爾日亞 (St. Francis Borgia) 所認可(26)
可是,聖女的平安歷時不久,她的「神魂超拔」為同伴們所不齒,在亞維拉成為街談巷議的資料。聖女的聽告解神師耶穌會士亞爾瓦勒 (Balthasar Alvarez) 本來同情聖女,現在也受別人的影響,認為聖女的經歷顯示其為惡神的作崇(27)。聖女的這個新危機延續了三年之久,由于聖伯多祿•亞剛塔拉 (St. Peter of Alcantara) 的幫助才告結束。羅馬日課經裡說,聖伯多祿•亞岡塔拉有辨別神類的特恩,他給予聖女鼓勵(28)。使她能安全地到達「合路祈禱」的高峰。
聖女瑪加利大的案件非常富于教育性。當真福高隆汴 (Claude de la ) 于一六七五年到達巴萊的時候,這位修女正受著最嚴重的攷驗。好幾位指導神師都懷疑她有幻覺。高神父是一位耶穌會士,當時年僅三十四歲,已經很有聖德,再加上他是由拉勒芒 (L. Lallemant) 的兩位門生所陶冶,為聖女德蘭著作的熱心讀者。當他遇見瑪加利大的時候(29),既不驚奇,也不困惑。他對于這位二十九歲的修女有毫不動搖的信心,因為他發現這位修女有成全的謙遜與服從的德性。他吩咐這位修女和她的院長索邁茲 () 放心。當他說到瑪加利大的時候,聲稱:「她是一個充滿著恩寵的靈魂」(30)
雖然高隆汴因其對于瑪加利大的立場,受到嚴厲的批評,但他對于這修女總未失去信心。他繼續保護她。一年以後,他必須離開英國的時候,他所寫關于這位修女的著作業已大部完成(31)。當這位耶穌會士來到的時候,難道耶穌不曾對他的密友說:「這就是我要派遣給你的那一位」(32)?——一位博學的,熟諳內修生活,能夠了解她,強化她,並指導她走上神修的正確途徑的人嗎?
這些例子雖然是隨手拈來,但足夠顯示靈修指導者,多麼倚靠辨別神類的能力,也顯示出一個靈修指導者,多麼需要良好的、非出勉強的判斷力,以及神學上的及靈修上的良好素養;此外,靈修指導者自己也盡可能應具備靈修生活和修鍊成全德性的經驗。
4. 辨別神類的特恩——辨別神類的神恩乃是一種「超性的本能,具有此種超性本能的人,能直覺地看出別人所告訴他的思想或性向的本源,不論這本源是否從真神而來。」(33)。辨別神類應與一種由天主直接默啟的,正確地說,可稱為內心秘密的默啟,加以區別。這種默啟極為稀罕,且具有絕對的客觀確實性。辨別神類則不然,它常因主觀的解釋有所偏頗,或誤用了所蒙受的超性神光而發生錯誤。一位靈修指導者,倘缺乏灌注的神恩 (infused charism),通常「天主會用一種特別的內心光照來協助他。這是一種從應用辨別神類的傳統規則的經驗中所獲得的慎別之恩。」



本文譯自:
Henri Martin, P. S. S. “Discernment of Spirits and Spiritual Direction” Discernment of Spirits (Collegeville MN 1970, Liturgical Press) 91~104



 
  1. D. Schram, Theologica mystica ad usum directorum animarum, t. 2, Paris, 1848, pars 2, c. 3, sec. 443, p. 133
  2. The Ascent of Mt. Carmel, Book 2, ch. 30; The Living Flame, str. 3, v. 3
  3. R. Christoflour, Grignon de Montfort. Paris, 1947, p. 39; cf. G. Rigault, Le Bienheureux Louis-Marie Grignon de Montfort, Marseilles, 1930, p. 28-42
  4. R. Christoflour, op. cit., p. 46
  5. J.-M. Querard, Vie du bienheureux Louis-Marie Grignon de Montfort, Rennes, 1887
  6. S. Francqis de Sales, Lettres, t. 15, Annecy, 1908, p. 343
  7. Lettres, t. 16, p. 152
  8. Sainte Jeanne de Chantal, Lettres, 1, Paris, 1877, p. 142
  9. Lettres, t. 16, 236-237
  10. Lettres, t. 18, p, 368
  11. Ibid., p. 379
  12. Lettres, t. 19, p. 125, 74, 15, 50-52
  13. Lettres, t. 18, p. 399; t. 19. p, 15
  14. Lettres, t. 18, p. 400; see p. 339, 389; t. 19, p. 51, 75, 125
  15. Lettres, t. 20, 184; t. 19, p. 337
  16. Lettres, 20, 263, 274
  17. Bruno de Jesus-Marie, La belle Acarie, Paris, 1942, p. 420-424, 433-437, 445
  18. Lettres, t. 18, 323-326
  19. Bruno de Jesus-Marie, op. cit., p. 412, 446-447, 451-452
  20. Lettres, t. 18, p. 327
  21. Ibid., p. 324, 327
  22. Ibid., p. 323, n. 2
  23. The Ascent of Mt. Carmel, Book 2, ch. 22 and passim; Censure et jugement sur L' esprit d' une carmelite in Oeuvres spirituelles, trad. Lucien-Marie, Paris, 1949, p. 1353-1355; Bruno de Jesus-Marie, Saint Jean de la Croix, Paris, 1929, p. 123-124, 283-286, 304-305
  24. L. Ponelle et L. Bordet, Saint Phillip Romaine de son temps, Paris, 1928, p. 85-87
  25. Autobiography, ch. 23
  26. Ibid., ch. 24
  27. Ibid., ch, 28
  28. Ibid., ch, 30
  29. Ds, t. 2, col. 941-942
  30. Vie de Sainte Marguerite-Marie, Alacoque by the monastery of Paray-le-Monial, Paris, 1920, p. 93-95
  31. Ibid., p. 105
  32. Ibid., p. 93
  33. J. de Guibert, Legons, p. 306
  34. Ibid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