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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76)p571-583
   

從事牧民工作者對心理病症當有的認識


朱蒙泉

 


來求見神父和牧民諮商人員中有各色各樣的人,他們的問題更是無奇不有;有些人相當健康,但有些人卻有點反常,他們對神父或牧民諮商人員的協助會有不同的反應,所以對求助者必須要有分辨的能力。有的人能從我們得到很大的幫助,有的人根本不能從我們這裡得到任何幫助。我們也由於準備培育、和經驗不足,可能沒有幫助他們的資格。他們需要密集的心理治療,身為神父者通常因為在這方面沒有經過特殊的準備與訓練,也沒有充份的時間從事治療工作。可是精神不正常和情緒不平衡的人仍然不斷求見。因此神父們和從事牧民諮商的人員不能不對心理病症具有識別的能力;自己有能力和時間就予以協助,自己沒有能力和時間則介紹給專家們去照顧,介紹給人之後,自己仍可以從宗教的立場從旁協助,與專家們取得密切合作。
每個人或多或少在心理上總有一點不正常或情緒不平衡的現象,世界上沒有一個心理完全正常的人,某心理學家曾說:「世界上心理完全正常的人有兩位,一位已經死去,一位尚未誕生。」因此我們可以說:心理不正常,情緒不平衡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的事。但是究竟心理不正常,情緒不平衡要達到何種程度才算是心理病症呢?什麼是心理病症的症狀?
要想給心理病症下一個定義不是簡單的事,因為專家們還有許多分歧的意見。我們只能說:心理不正常的人是不能有效地工作和生活的人,他們不能建立良好的人際和人事的關係,使他們在給予和接受之間失去平衡,因此在職業、社會與家庭方面得不到充份的滿足及幸福。為應付每天的生活,他們常有困難,他們沒有真正的朋友,婚姻生活很不穩定,不能久留固定的職位,行為常是與眾不同,自我封閉,很難跳出自我的小圈子;他們不只偶然地受情緒和衝動所驅使,而竟經常如此。
通常心理學家將心理病症分為精神病(Psychosis)、神經病(Psychoneurosis)和性格異常(Personality or Character Disorder)三大類。一個精神病患者通常是離開實際的世界,退避到自己塑成的幻想世界中生活,這類人經常有妄想(Delusion)和幻想(Hallucination);他們的感覺思想和行為與現實相離極遠,這是最嚴重的心理病症。而神經病主要則由於情緒上的錯亂,患者沒有應付焦慮的能力,因此總是緊張萬分,悶悶不樂,似乎疲乏不堪,元氣永遠不能恢復。焦慮給他帶來很大的苦痛,所以他不知不覺地利用非理性的畏懼、頑思、衝動和想像的疾病作為盾牌,以減輕自己的苦痛。至於性格異常人的特色,乃因其在情緒發展上受到阻礙,他很少有罪惡的感覺,甚至絲毫沒有罪惡的感覺,他不會從經驗上去學習,也不能自經驗中建立有意義的關係。普通而論,這樣的人非常自私,時時處處以自我為中心。吸毒、酗酒和青少年犯都屬於這一類。下面就此三類心理病症的症狀,分別詳加說明並舉數例,希望對從事牧民諮商者能有所助益。
一位富有幽默感的教授曾簡單地描寫這三類病人。有精神病的人說:二加二等於五。有神經病的說:二加二的確等於四,但是我受不了。性格異常者說:二加二等於四塊錢,這是我應當得的錢。這雖是笑話,但卻點出了各類的特徵。
一.精神病之症狀
美國心理衛生協會提供精神病患者的行為表現如下:
(一)精神病患者在思想和行為上經常徹底改變。一位嚴肅而為社會所敬仰的人物,忽然變得好爭善辯,與素不相識的人交往,每晚賭博至深夜方歸。他可能變得好攻擊別人,喜與人打鬥,或無緣無故變得特別高興。他可能專注於某些瑣碎小事,以致廢食忘飲,經日不眠。通常這些人並不意識到自己在思想和行為上起了突然的變化,若有人向他指出,他不僅大不以為然,甚至大加撻伐。事實上四周的人看得非常清楚,發現他前後判若兩人。
(二)患者有時昏迷不省人事,有時失卻記憶。我們常人可能偶爾忘記日期或某朋友的姓名,而精神病患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忘卻自己是誰,不知自己是否已經結婚,忘記今天何年何月何日,有時無法說出現在何處,或前幾天往何處去。記憶的紊亂為患者是司空見慣的事,他過份擔心和過於專心自己的問題,他會不注意當天的日期,聽不見朝夕的汽笛聲,教堂的鐘聲,甚至他飢腸轆轆也沒有什麼感覺。
(三)狂妄自大是精神病患者另一特徵。他會認為別人對他圖謀不軌,在排擠他,使他失業。有時他以為自己是一位歷史上了不起的人物--雖然他是一位無名小卒,但工廠一天沒有他就要倒閉。他也可能以宗教或政治領袖自居,或認為自己是位偉大的科學家,不久要發明一種治療絕症的藥。只要和他談談就會發現他的說法毫無根據。
(四)患者常有自言自語的現象。正常人偶然也會自言自語,但是精神病患者在眾人面前也會大聲和自己對談。他常表示聽到某一聲音,有人在對他一個人談話,所以他必須作答。和他對談時,他可能忽然打斷話頭,好像和第三者對話。想說服他,這聲音是想像出來的,一定徒然無效。對他而言,這聲音比任何人的談話更為重要、真實。
(五)疑神疑鬼,心神不寧。這類患者在病發之初,多半變得十分敏感,他感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家人都在評論他,周圍的人在窺探他,或在背後指指點點。有時在街道上,見到一群人,他堅信他們都在講他。在公共汽車中,乘客都在注視他。雖然這些都是毫無憑據的事,他卻堅信不疑。他的病症繼續發展下去,他的懷疑越來越深,他所懷疑的人也越來越多。
(六)一個精神病患者常常會抱怨自己生理上有了極大的變化。事實上這些變化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他想自己的心臟停止跳動了,他說自己染上了一種絕症,他以為自己有免痛的法術,甚至對醫生說同樣的話。對他證明他的錯誤,也不會使他相信,他認為自己永遠是對的。
(七)不斷多次重複同樣的動作。他無法排除一再回來的思想,對細菌有病態的怕懼。每次他摸到了一本書,碰到了門把,拿過一次鈔票或別人拿過的任何東西,他必需一再洗濯雙手。他甚至會想自己是有意去傷害家人的,因此他會一再出走。要是別人不許他重複做一樣的動作,他會感到非常不安,因為他無法將這個惡念驅逐出去。
(八)消沉是患者感到最大最深刻的苦痛。當人們失去了親人或珍寶,會感到灰心失意。司鐸在其職務上也會遇到不如意的情形。而精神病患者「身受」的感覺要嚴重多了。他會深深地感到自己一文不值,孤獨無告,他可能長期一人獨處,不語也不動,垂頭喪氣。有時略略說幾句或走幾步,表現得慢吞吞和懶洋洋地,既沈重又痛苦。若是能說出自己的感覺,他會說自己感到非常低沈,因為犯了滔天大罪。有時他會大喊大鬧,所表達的也是感到自己卑微不堪,痛不欲生,彷彿世界末日就在眼前。這些人的自尊心完全消失,他們痛恨自己,親友們一定能提供線索資料,指出在他們過去的歷史中,必定發生過幾次慘痛的悲劇。患者有時也會說出過去曾做過對不起親人的事,惡意對待過他們,心中毒恨過他們,因此感到自己大逆不道,罪該萬死。他可能完全絕望,甚至有自殺的念頭。我們不要以為:因為他提到自殺,所以他不會去做。經驗告訴我們,他的確會自殺的,不可不防。
司鐸和牧師們有時會應用讓人高興的技倆,使人從積極方面去看世界的形形色色。對精神病人這樣做一定會鎩羽而歸,無以復加地愛護與照顧也不能發生什麼效果,有時甚至適得其反。這樣的人只有精神治療才會奏效。若遇到過度消沉的人,未經醫療而稍有「改善」,要明白:此「改善」階段將有自殺危險的時期,這一點不可不知。
(九)有時精神病患者的行為可能有害於人。尤其當他認為別人正在虐待他時,他便很可能隨時會加害他人。有這樣心理的人會侃侃而談,描寫自己怎樣受人暗算,事實上根本沒有這回事,而他卻深信不疑。
從事牧民諮商的神父們不難指出自己所遇到的人之中,恐怕確有幾點非常符合以上描寫的情形,只是平時我們不去注意罷了。設若有人對神父說:「有間諜在教堂地下挖掘,進行破壞工作。」神父可以簡單地回答:「我不覺得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在威脅我們,我知道你感受到壓力。」總不要和他同意或同他爭辯,只要表明自己的意見就夠了。同時找機會及早介紹給精神科醫生,或請專家協助。
二.神經病之症狀
神經病患者有下列幾點症狀:
(一)患者表現得十分緊張。他似乎常是精疲力竭,他曾經驗到肌肉痙攣和跳動,手腳不斷顫抖,感覺頭痛。
(二)這類患者總感到悶悶不樂,心情低落。這種感覺正常的人也會經驗到,但不常發生,為時也不長。但是神經病患者則短至幾天,長至幾週,沉淪在抑鬱消沉的苦海中,不能自拔。他通常不知理由何在,他只知道生活沒有意思,不如不活的好。
(三)大部份時間患者會感到深度的疲乏。不時失眠,無緣無故振作不起來,連動一根手指頭都感到吃力。早上醒來勉強起身度過一天,晚上卻不能入睡,有時夜半驚醒,再也睡不著。
(四)整日擔心憂慮,忐忑不安。對自己感到不滿,什麼事都不會做,自卑感作祟。怕失敗,怕發瘋,擔心健康,怕心臟病發作。
(五)不易與人相處,別人的性格他受不了,人們也吃不消他的作風。朋友很少,僅有的幾位也保不住。他喜歡獨處,但是卻很怕孤獨。一人獨處使他惶恐,立於人群又使他感到透不過氣來。
(六)有頑思和強迫性的衝動。有心窄病,怕傷愛德,怕犯不義的罪,他不論做什麼好像都有罪。他似乎被迫再三做同樣的動作,如一再洗手或關門。
有神經病的人在晤談時,可能表現出某幾點上述的徵象,他們在行為上也可能很清楚地顯出這些症狀,親友們也會描述許多反常的行為。牧民諮商人員應當深入患者內心的出發點,對他表示了解。非有諮商的技術,通常很難改變症狀,因為這些症狀都有極深的根源,非精神治療不會發生太大的效果。加強信德,加深祈禱也不會使他有基本上的改變,最好還是設法使他接受精神科醫生的治療。
 
三.性格異常之症狀
性格異常的人來找神父,往往是因為觸犯法律或與親友發生衝突。本人可能是迫於無奈,不得已而來的,譬如妻子因丈夫犯法,母親因女孩不規來請教神父。性格偏差的人有以下特徵:
(一)絕對自我中心主義。他不會想到別人,只求一己的喜好和享受。他只為自己而生活,妻子兒女的利益不是他所關心的,他們似乎是為他而生的。他會再愛上另一個女人,置家庭於不顧,卻一點也不曾感到良心不安;當別人提醒他應當對家庭負責時,他會勃然大怒,他想不到自己應當在經濟和精神上支持家人。在理論方面他似乎也懂得不負責任的錯誤,事實上他像孩子一般地放縱情慾,逞一時的喜好而行動,好像只有懲罰才能使他自制。
(二)行為偏激,行動不合理性,只隨衝動。他會乘一時的興緻把全部家產投資在沒有前途的企業上,絲毫不去考慮後果及對別人的影響。他常在做黃金夢,做新貴,發橫財。為使自己和家庭解脫經濟困難,他不怕開空頭支票,或用其他不法手段。
(三)情緒非常不穩。沒有耐性,小不忍而亂大謀,樂極生悲也不罕見。對於相信的人非常相信,對於不相信的人非常不相信;但即使如此,也不十分可靠,因為他會從對人信任忽而變得對人懷疑。
(四)初次和他見面,容易為他吸引,被他說服,但是日久天長認識他的人就會退避三舍,避之如蛇蠍。
(五)說謊欺騙和偷竊為他是家常便飯。他並不感到有什麼不對,因為他的人生態度是:「人家虧欠我很多,所以我所拿的原來是屬於我的。」他不能從經驗上取得教訓。他因犯法被捕入獄,釋放後依舊我行我素,不知悛改。他好像不知道焦慮和罪感為何物,長期醉酒和雜交在他看來也無不可。
(六)十分不可靠,不負責。對自己的行為毫無自知之明,對行為的後果更無先見之智。做錯事情毫無感覺,受懲罰仍不知恥,甚至不明白不了解自己為什麼受罰。
性格異常的人是很難對的,因為他有利用別人弱點,玩弄他人善心的本領。諮商人員對這種人得提高警覺,否則受欺騙和愚弄還是小事,鼓勵他繼續不負責的行為倒是大事。了解這種情形,諮商人員應採取嚴厲和堅決的態度。不少性格異常的人是「虔誠的信徒」,這是玩弄神職人員最佳的技倆。要想用宗教方法來改變他們,必將失敗,對病情嚴重者,唯一的方法是介紹給精神科醫師治療。有時需要警務人員合作才能奏效。
 
四.個案舉例
粗枝大葉地描寫三類心理病症特徵之後,為使讀者加深印象,提高警覺,特舉實例說明之,希望藉此對沒有受過專門訓練的人,除了解心理病症的嚴重性之外,還能將所發現的病患,介紹其就診於心理醫師或專家。為曾受牧民諮商訓練的人員而言,遇到病情輕微的,可以就實際情形給予適當的協助與指導。
(一)精神病患者
馬太太年四十,結婚已有十七年,有四個孩子,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亦已三歲。一天特來訪神父,她的心情非常紊亂。五年以來,她的丈夫越來越懷疑她不貞,指她有外遇,並聲言非空口無憑。他不斷地批評她,說她做錯許多事,她雖盡心竭力,也沒有辦法使他滿意。她自己再三反省,也想不出足以使丈夫懷疑之處。她的丈夫即使沒有毆打過她,但是不斷的指責與控告,已經使她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不是為了孩子,她早就一走了之,回娘家去了。
一星期之後,馬先生來找神父,願意談些私事。最初十多分鐘,馬先生語無倫次,不知所云,神父找不到他說話的要點。最後馬先生說:天主給他特別的啟示,他可以用秘密電子儀器探測別人內心的思念,甚至可以知道天主的旨意,對整個教會和人類都有重大的影響,他認為非告訴主教不可,否則教會不免遭殃。他請神父和主教約一個時間,商討這有關整個教會公益的大事。神父進一步問馬先生究竟是什麼禍殃,馬先生則表示他不能對神父說,因為這是天主和他之間的秘密,只能和主教商談。奇怪的是,馬先生對於家庭糾紛一字不提,也許他根本不知道馬太太所擔心和抱怨的事。
上述個案完全是精神病實例。馬先生必須受精神科醫師的治療,普通諮商是無濟於事的。諮商人員必須了解,這是虐待症,他該直截了當地對付患者。他可以這樣說:「我想我明瞭你的意思,但是你所說有關神學方面的事,是無根據的。依常理而論,天主不會藉著儀器給人啟示什麼的。我想你有些不清楚,誤認為這樣的事真會發生」。講話時語氣當堅決而又同情。一般而言,和精神病患者交往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因為他和任何人都無法建立關係,諮商人員也不例外,和他辯論會引起無休的爭執。諮商人員應當知道,精神病患者,絕不會接受他的建議或勸告,但是仍要保持清楚明朗的態度說:「我並不認為如此」。毋須多加解釋,否則有百害而無一利。多研究一些有關精神病的資料,對病人將有更進一步的了解和協助。
牧民諮商人員當盡其所能地引領患者就醫,這不是簡單的事,因為大多數的病人只模糊地感覺自己的情緒生活有問題,但是很少人承認自己有什麼不正常,相反地,他們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最正常不過的人。諮商人員勸之無效不足為奇,精神科醫生也有不成功的。越能了解病人情緒上的需要及其內心和觀點,越容易說服他接受治療。向他的親人解釋,使他們了解和接受,是使病者就醫決定性的一步。親戚和朋友都難以接受家人竟會患精神病的事實,社會人士亦多認為患心理病症是不體面而丟臉的事。若有家庭醫學顧問,問題較為簡單,但仍當獲得家人的首肯與合作,因為進入精神醫院應有家人的同意,否則院方不予收容。牧民諮商人員若得信友的信任,遇到「入院治療為唯一痊癒的希望和途徑」,值得不計代價地去試一試。
(二) 經病神患者
珍二十八歲,未婚。來訪張神父,討論祈禱問題,因為她最近無法祈禱,很怕因此失去信德。她一向從祈禱中獲得安慰與鼓勵。三個月前,她開始感到祈禱毫無意義,雖然她一再改變方式,然而終歸無效。而且多次早晨很早醒來,無法再入睡,醒著時想祈禱也不成。每天參加彌撒,希望能得到些幫助,只感到空虛乏味,對宗教不再具有興趣。她常感到困乏,任何事都變成蠟味,為此深覺煩惱。她勉強自己繼續工作,只是為使親人不為她擔心,若按自己的意思,真是什麼也不想做了。幾天前自辦公室回家,在公共汽車上忍不住地淚流滿面,使她異常窘難。她實在看不出為什麼心情如此低落,她承認有時有自殺的念頭,她怕自己如果失去信德,真會隨從自殺的衝動。
這個案描述出神經病患者內心的幾種經驗,珍實在需要心理治療和神父的照顧。她的宗教問題起源於心理問題,所以她當先自心理治療著手,若單單從宗教立場安慰鼓勵她,只會令她感到更加難受。消沉和萎靡不振的感覺侵入其全部生命,宗教的信仰和神業也不例外,她先得妥善處理內心的困擾,信仰問題才有解決的希望。牧民諮商人員當設法讓她就教於精神科醫生。我們不該太輕率,太大意地從神修立場說:這是神枯,是天主的試探,是神修上常見的情形,是人人在祈禱生活中必將遭遇的問題,甚至給予錯誤的觀念:「過一段時日自然會好的,只要有信德,只要不斷地祈求聖神光照」。「別做小信德的人啊!」其實我們當明瞭只有心理正常的人,才能行人之基本權利與義務,才能了解並領悟天主和他之間的關係。因此對心理患有疾病者,不是激勵與撫慰,那只會加增其心理壓力和困擾,逼上梁山,導致不幸後果。而當先從解決心理問題入手,情緒狀況改善,信仰自然就會以新面目出現的。
(三)性格異常者
陳平年三十二歲,曾進過修院,鄉里間大家都知道他是個酒徒,不顧妻子和兒女的生活,還多次毆打妻子。偶爾和他往來會認為他和藹可親,一見如故,為人所喜愛;他通常笑顏常開,即使在緊急時,也不會慌亂失措。推銷員是他的職業,但是幾年中,已經換了好幾個公司。他給人的印象,好像不久就會有一筆大生意,財源滾滾而來。事實上他的家庭常在缾無儲粟,朝不保夕的情形下生活。他早出晚歸,隨心所欲,甚至經週不返。妻子雖然知道他有外遇,為了家庭的前途,決意不去考慮離異一途。他有時為了細故瑣事,咆哮怒吼,摔杯砸椅。幾天前十歲的兒子,玩球後把少許泥沙帶進廚房,遭到一頓痛打,為此其妻來求見神父。陳平最顯著的特徵是只管自己不顧他人的利益,子女愛妻傷心痛苦他都無動於衷,亦毫無悔意。常人若經驗到焦慮,一定會設法除去焦慮。而性格異常者,好像根本沒有這類感覺,即使在緊急狀況中,他們似乎仍是麻木不仁。因此焦慮不是使他求助的動機,若向這類人提議心理治療,他們會很簡捷地說:「為什麼?我又不是瘋子」。唯一的辦法是向他指出他所加於別人身上的苦痛,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除非為情勢所迫,譬如因酗酒而被捕,因失職而被告,總是在走投無路,不得已的情形下,才會向心理專家求助。心理專家和司鐸當十分小心,提醒自己,不要受其愚弄,同時卻要顧到身受其害的家人。除非應用最佳辦法,否則效果是不會太大的;諮商人員不要因失敗而氣餒,還得繼續予以協助。
神父牧師以及從事牧民諮商者,由於工作的性質和對象仍是為廣大人群服務,作眾人的僕役,傳佈天國喜訊固其天職,然而面對不同的「人心」,必須懂得如何因材施教,必須知道如何分辨心理病症。有了多年的經驗之後,對自己的優長與限度也將更加清楚。有時即使自己有協助他人的資格,但為患者與群眾計,僅以應當的時間和精力,及早介紹給專家去照料,他該去照顧更多的人們,不當為一二人花費太多的時間與精力。有機會他可以準備信徒的內心,消除對心理疾病和心理治療的成見,樂於與心理治療者積極合作,更要使病者和其家人了解;心理疾病與生理疾病不同,生理疾病即使沒有病人的合作,有時也會痊癒;心理疾病則不然,若盼病者及早痊癒,非有其合作不可,他不只是一個被動的接受者,他更當是一位主動積極的合作者。而牧民諮商人員只不過是復元歷程中的道伴,是協助回歸天父的中介,好使病者在康復前後,不斷與天父建立關係。
走筆至此,有一點大概已經十分清楚呈現在讀者眼前,即是牧民諮商乃二人間之交談,這交談的特質將使求助者意識到精神和宗教的幅度,這交談的成敗要看二人之間的關係和交談的方式(參閱拙作神學論集第二十二號:牧民諮商心理學)。若求助者感覺自己受到諮商者的了解和接受,他就會推心置腹地信任諮商者,他容易從心理困擾的幽谷中走出來。即使不能立刻跳出苦海,至少他容易接受別人的協助。他越是意識到上主在他內心和自己交談,又意識到上主藉著諮商人員在引導他,他康復的希望也越大。為加增康復的傾向與希望,求助者必須先獲致內心的平安,而與諮商人員建立良好的關係和信心,即是獲致內心平安的條件。到了這境地,他會開始願意康復,有了康復的意願,在康復的大道上已經邁前了一大步!


參考書
1. 精神醫學 徐靜著 水牛
2. 心理自衛機轉 徐靜著 水牛
3. 心理治療 曾炆煜著 水牛
4. An Introduction to Religious Counseling, R. P. Vaughan S. J. 1969’ Prentice-Hall, Inc. Englewood Cliffe. N.J., 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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