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在大溪方濟會院張右篤院長處見到原版的新日課經四本,即刻借來一本仔細地翻閱了一遍。所借來的一本是第二冊,包括封齋期,巴斯卦三日慶典,及復活期,共約一千八百頁,是四冊中最厚的一冊。我如獲至寶地一頁一頁翻下去,時而停下誦讀教父的名著,時而欣賞一下新作的讚詞 (Hymnus),時而品嘗某些聖人的小傳,簡直像置身一座收藏豐富的畫廊,大有目不暇給,美不勝收之感。將這新日課與我用了十七年之久的舊日課相較,以下幾點引起了我的注意 (僅就新日課第二冊而言):
聖經的選讀利用了近代聖經研究所得的成果。這從每段聖經前的紅字標題不難看出,如165頁加給出谷紀廿二20-廿三9的標題是:「關於客居的外方人及貧窮人的法律 (盟約法典)」;193頁加給出谷紀三十四10-28的標題是:「另一盟約法典」;287頁加與希伯來書信六9-20的標題是:「天主的忠信,我們的希望」等等。可見如果注意這些標題,以之為路標去逐步體味聖經選讀的內容,新日課就給我們指出了天主所啟示的救援之路。
教父著作或演講的選擇得當是新日課的一大成就。這一得當能從多方面來說。以內容說,都是圍繞著聖經 ─ 天主的啟示,來對天主的救援計劃及耶穌基督的使命作各種的發揮。以考據說,希臘教父集 (PG) 及拉丁教父集 (PL) 已嫌不足,而儘量利用以嚴謹的治學態度所整理出來的版本 (CCL. CSEL. SC),只在不得已時才用 PG,PL,PLS。以教父的分配說,力求均勻,儘量讓更多的人說話。這一方面只有聖奧斯定是一例外:他著作的浩繁,深湛及美麗使他一再出現。這樣一來,從前未見過的聖人著作現在也露面了,如275頁的聖若望費協(St. John Fisher) 。甚至古代無名氏的作品,只要其內容精彩,也為日課所樂於採用,見453頁,791等。
在這些教父或古代作者的言論前,像在聖經選讀的段落前一樣,都有適當的紅字標題概括地指出該篇言論的主旨。如216頁及288頁所載是聖奧斯定的兩篇言論,前者標為:「基督,導向光明、真理,及生命的路」;後者標為:「耶穌基督代我們祈禱,在我們內祈禱,被我們所祈禱」。683頁有聖西里祿 (St. Cyrillus Alexandrinus) 給格後所作的一段詮釋,其標題是:「天主藉基督已與我們和好,又把媾和的任務交給了我們」。
教父的著作及教會歷代聖賢的佳言警句,比之佛教的大藏經或道藏經,其浩繁深奧有過之無不及,正因此,若無選擇,難以使人接近這些廣闊無邊的著作。如今新日課擔負起這個選擇和嚮導的任務,使人領悟其中富藏及統一性。原來這些著作無不以天主啟示為中心,由之而談論天主與人之間的關係。時常展讀這些人的著作,窺探他們的思想,觀察他們的信仰,就是和一群思想純正,信仰堅強,愛火熾烈的人為伍,日久天長,自會耳濡目染,使自己的信、望、愛也堅定強大起來。與這一效果相比,增加教父學的知識倒在其次了。
聖人言行簡短而可靠。老日課中聖人言行是最有問題的一部分。任何聖人都有一篇小傳,事實與故事,歷史與傳說,可信的與不可信的,都不分彼此地一脈敘述下來,很容易發生混淆不清的後果。新日課卻慎重得多,聖人慶節大為減少,而所保留的都經過研究工夫認為是信而有徵的。例如一二四五頁的聖女亞加大,其紀念日就是由專門研究聖人史實的一個機構和刊物 (Analecta Bollandiana) 採取了一篇聖麥道德關於聖女的演講,來代替以往神話式的小傳。一二五四頁露德聖母紀念日的誦讀採自聖女伯爾納德寫給 Gondrand 神父的一封信,描寫親見聖母顯現的經過,非常親切與真實。一二五七頁的紅字告訴我們,這一段關於聖西里祿的事實是最近研究所得的成果 (維也納,一九七零)。一二五九頁關於聖母忠僕會的七位創辦人,因為該會的來源以民間傳說為根據,新日課將該傳說予以保存,但清楚地標明,那只是一個傳說 (Legenda) 或故事。最後在一四一五頁我們有非洲的一群殉道聖人,Lwanga 及其友伴。他們是十九世紀末為信仰殉道,而於一九六四年方為當今教宗保祿六世列入聖品的。該日日課經誦讀即以教宗在列品禮中所講的道理為資料:殉道者的光輝是文明重建的訊號。這為我國的許多當代殉道者也是千真萬確的。
好的讚詞 (Hymnus) 予以保存,另外又增了很多新的。例如四月廿五日的聖瑪爾谷慶節,就有誦讀及晨禱中的兩首新讚詞,根據宗徒大事錄及保祿書信,以及古老傳統對這位第二部福音作者所知道的事跡,寫成詩歌,予以讚頌。最後附錄一是非常適用而值得重視的。這裡按照不同的時令和慶節蒐集了很多詩歌及福音片段。在開討論會,同樂會,以及舉行其他團聚或團體活動時,可以在這附錄裡找到適當的共同祈禱的資料。
英文暫用日課 ─ 美國天主教禮儀聯會編纂
這本美國暫用日課於一九七一年問世,比拉丁文的新日課搶先了一步,因為後者封面上的出版日期是一九七二。照理說,官方日課經四大冊既已全部出完,暫用日課應該立即作廢。不過事實上還有一道語言的隔閡。在拉丁文新日課未完全譯成英文以前,這本美國暫用日課還有它存在及使用的價值。台中瑪利諾會神父曾將這本日課在台翻印,如今很多中國神父也用它來祈禱,筆者本人就是其中之一。
英文暫用日課只有一冊,共約一千七百頁。雖然比不上拉丁日課經的四冊那樣完整,但編輯人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要把新日課的基本結構和經文保存在這一冊裡,結果犧牲掉的只有教父選讀及聖人小傳,以及個別慶節的一些誦讀,讚詞和特殊代禱詞 (preces)。聖經誦讀雖未印出,但附錄中有一完整的表,按照該表可以找出每天當讀的聖經章節。不過用這日課的人可以按照自己讀經的計劃,每天讀一兩章,不必受該表的限制。前文所述有關拉丁文新日課的種種好處,用這本英文日課卻得不到。理由是暫用本或縮本顧全了新日課的本質,卻未能顧到許多細節,諸如紅字標題等是。不過為不諳拉丁文的人,這本美國暫用日課還是很適用的。
美國暫用日課的書名是很別緻的:基督徒的祈禱。言外之意是說,這本祈禱經書不僅為司鐸而編,也為一般信友而編;不僅為天主教信友有用,也為任何信仰基督的人有用。為達到這個目的,在可能範圍內,要使英譯經文亦為更正教的人所接受。事實上,暫用日課裡某些歌詞或經文就是國英譯經文協會 ( The Inter﹣national Consultation on English Texts ICET ) 所共認的,那就是 Benedictus, Magnificat, Nunc Dimittis, Pater Noster, Te Deum 及 Doxologia。這一問題在拉丁文日課裡是不存在的,但一轉到近代各種語言,即刻會出現,我認為像新日課經這樣一部傑作,不該將它封閉在天主教會以內,也應該取出來,讓各教派的基督徒共同分享。
中文日課經應有何面貌?
要想新日課的富源普遍嘉惠於我國的信友,非將它譯成中文不可。聽說已有人從事這項壯舉,而禮儀委員會一定也會責無旁貸的促其實現。下面僅就管見所及,提出幾點意見,以供關心的人士參考。
日課經所包括的部分為:聖經 ─ 誦讀及聖詠;教父選讀;聖人小傳;教會文件 ─ 如大公會議憲章;節日經,對經,祝文,禱詞 (Preces),歌詞 (Cantica) 及讚詞 (Hymni) 等。從文學的觀點來看,以上種種可以分成兩大類,就是散文和詩歌。散文類一部分中文已有譯好的,如今也許有的要重譯,有的要修改潤色。這必須由文筆達意流暢,遒勁有力的散文家來完成。詩歌類的聖詠部分已有思高新版聖經的詩體,不過是否適用於新日課經,還需要一些廣泛而深刻的討論。讚詞一部份也有中文的,那就是由天主之母方濟傳教修女會所編輯並發行 (經售處:台南聖功女中),而於一九六九年底由台南聞道出版社所出版的「縮本日課經」中的讚詞。至於歌詞 (Cantica: 在新日課第二冊末尾的索引中共列出五十五首,全部採自聖經) 及很多新編的讚詞,還需要我國詩人譯成中國詩體或詞體。
「縮本日課經」只有每天的讚美經 (Laudes) 及申正經 (Vesperae),將一年的集合起來,竟也形成一本七百五十頁的經書。我在大溪樂仁醫院休養,每天早晚聽修女們用這本書高聲歌頌天主,不覺也好奇將這本經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特別引我注意的是書中的讚詞,因為是用詩體譯成,鏗鏘有聲,變化甚多。這樣用中文詩唱經為我實在是很新鮮的。計算一下,共約八十五首,其中除一四九頁,四九九及五零一頁有三首五言詩外,其他一律都是七言詩。本文之末筆者要抄錄一些例子供讀者欣賞。如今再略談將拉丁文日課譯成中文的構想或步驟。
按原則說,除了譯聖經須忠於原文,絲毫不容苟且外,其他日課經的部分,都不該太拘泥於原文,而致有損於中文的通順與流暢。將教父著作或聖人小傳譯成流利的散文,相信不會太難;將對經或讚詞譯成詩體就比較困難了。不過我想這一方面針對原文可以有更大的自由,甚至只採取原文讚詞的基本思想而寫成獨立的中國詩或詞,也無不可。
要想得到理想的譯文,必須多人分工合作。基本組織可分三部門:主持譯事並最後負責的機構,如禮儀委員會;精通拉丁文和中文的一組在組長領導下從事翻譯,又可分散文組及詩歌組;最後第三組是一些被大家接受的散文家及詩人,由他們審閱修訂譯稿,使之需可能投合中國文學的要求及中國人的脾胃。以下就引幾首「縮本日課經」中的讚詞,作為參考及觀摩的資料。
首先有六首詠讚天主六日化工的詩,每日一首 (見十九,三九,五八,七七,九七,一二零頁),按照創世紀第一章所述天主造天地的程序,以每日所創造的對象為前四句的題材,後四句則為隨之而起的感興,如五八頁 (詠讚第三日化工):
全能造主化環球,蒼海汪洋出九州;
大浪縱然怒不休,陸地山岳仍存留。
芳草萋萋綠如茵,萬紫千紅鬥芳春;
四時八節勤耕耘,五穀豐登養人禽。
靈命因罪受創傷,起死回生賴聖光;
隨順主命抑情慾,禍福苦樂何須惶。
仁慈聖父錫恩賜,獨生聖子我依恃;
聖神愛火勵我志,長此一生唯主事。阿門。
又如頁七七、七八 (詠讚第四日化工)
至聖造主張天幕,揮手畫出天河路;
入暮星光滿天佈,輝煌燦爛耀眼目。
四日化工不尋常,太陽出現星光喪;
月亮圓缺有朔望,天象循環節令彰。
正義太陽照心靈,寬赦罪惡去昏庸;
入夜就枕身雖寢,心常清醒待天明。
仁慈聖父錫恩賜,......
在一四九頁有一首歌唱聖母的讚詞,是「縮本日課經」中少見的一首五言詩,今將前六句抄在下面:
海陸及穹蒼,敬拜且頌揚;
聖三御世王,瑪利懷中藏。
日月兼萬象,環時相景仰,
童貞懷中養,鴻恩自天降。
母任榮無量,乾坤運於掌,
無上造物主,自鎖深宮房。
聖誕節的讚美經裡有一首很好的讚詞,特別是第二段,今抄錄如下 (三二零頁):
身臥馬槽天地君,草為床褥何清貧;
興雲施雨養飛禽,自甘吮乳免饑饉。
天朝神聖齊歌頌,更有天使報善訊;
牧童守夜在山陵,迅速前來共朝覲。
我主耶穌童貞生,光榮讚頌歸爾名;
偕同聖父與聖神,常生常王永無垠。阿門。
為諸聖嬰孩致命所譯的一首讚詞,道出了兒童天真無邪的可愛,及他們為主殉道的福份 (三三零頁):
誠心賀爾殉道花,初來人世尚呀呀;
暴虐惡王毒手加,忍心摧殘小娃娃。
黃口孺子非凡童,為主流血作先鋒;
小巧玲瓏出天宮,桂冠棕櫚稱英雄。
我主耶穌童貞生,光榮讚頌歸爾名,
偕同聖父與聖神,常生常王永無垠。阿門。
聖若瑟工人模範慶節的讚美經裡,將工人的生活編在讚詞裡加以詠唱,頗有一些杜甫或白居易的神韻 (五三四頁):
太陽未出曙光升,黎明起身勤營生,
刀鋸斧鑿丁丁聲,從此納匝肋聞名。
聖家領袖堪祝賀,萬有天主勤勞作,
汗流浹背不怠惰,為徒學藝免饑餓。
今在天鄉居高位,僅次童貞聖淨配,
垂聽我祈施撫慰,神形需要賴救濟。
與人無爭講公平,童叟不欺生意行,
有吃有穿衣食盈,節約持家享安寧。
三位一體我天主,若瑟代我祈求汝,
恩賜世人互相恕,尋求和平友愛處。阿門。
此外還有詠唱聖母痛苦的 (六四一頁) ,詠唱聖母天主之母的 (六七五頁),詠唱基督君王的讚詞 (六八九頁) 都堪稱為佳作。當然讀來不順口而譯的勉強的也有,如三四七頁及三四九頁的耶穌聖名頌,拉丁原文是情文並茂的傑作,而譯成中文,便覺格格不入。在這樣的情形下,也許就該放棄原文的字句,只取其大意,完全按照中文詩的靈感,寫出中文的新詩來。中文新日課的面貌依筆者區區之見不外如此:詩歌與散文互見,靈感與文學並茂,既引人走向天主,又助人陶冶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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