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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72)p251-263
   

耶穌在聖體聖事中的臨在

 

導言

本文要討論的是前四、五年在聖體聖事神學中非常熱門的一個問題,也是一九六五年教宗保祿的「信德奧跡」通諭中的一個問題,即有關耶穌在聖體聖事中的臨在。這臨在的問題,雖只是聖體聖事神學中的一點,然而除非在整個聖體聖事神學中探討,不能獲得完滿的答覆。因此我們的介紹,下文的討論在方法上是非常有限的。

在「信德奧跡」通諭中,顯然教宗保祿對當時某些神學家不滿意,似乎他們用以解釋耶穌在聖體聖事中的臨在的方式,不能夠完全保存教會傳承對於聖體的信仰;尤其對聖體的「現實性」不夠保護。下文我們會看看這一群對信仰願做新的解釋的神學家,是否面對了教宗的通諭,對自己的解釋有足夠的說明。為求較完滿的答覆這個問題,不僅介紹今天新的解釋,而且對過去的解釋也有一些補充。我們分三部份:首先提出兩種古代的解釋,其中之一受教會的重視,甚且為特利騰大公會議所引用。因此,今天新的神學不能不問,是否兩種古代解釋中的一種已被特利騰所應用,以致我們今天的人不能再用另一個新的解釋。所以我們第二部份的討論,就是對於特利騰講耶穌在聖體聖事中的臨在。最後介紹現代神學的解釋:今天新的神學,認為根據特利騰的文件,對耶穌在聖體聖事中的臨在不是不能有新的解釋;事實上,就是教宗保祿在「信德奧跡」通諭中也認為對這問題神學家能夠繼續講下去,且鼓勵研究下去,甚至他讚美神學家已經做的工作,通諭中警告的只是新的解釋還未足夠把傳承中的因素保存罷了。

(一)兩種古代的解釋

教會始終保持著來自耶穌基督的信仰,這個信仰也反映了新經的記錄。新經中,認為在聖體中,這一個餅不再是餅,這一杯酒不再是酒,餅變成了基督的身體,酒變成了基督的血。這是最基本的信仰。面對這個信仰,任何時代都要求一個解釋,怎樣在聖體聖事中,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而有了耶穌的體血真實的臨在?

十一世紀時,在聖體聖事神學歷史中一個有名的人物,貝倫若 ( Brenger de Tours ) ,今天的人認為他這樣講:在聖體聖事中,餅還是餅,酒還是酒。雖然沒有否認耶穌在聖體內的臨在,用他的語言講,只是一個救恩性的,或者只是一個精神性的臨在。在這講法中,己經把聖體的真實性破壞了,因為餅還是餅,酒還是酒,而耶穌體血沒有真實的臨在,只是一個救恩性的臨在。今天研究聖體神學歷史的人,把這樣的理論歸於貝倫若。事實上,這位神學家做這樣的解釋,也是針對了他的四週。在他的時代中,一般用以表達聖體信仰的,是一種屬於想像的「感覺主義」。名之為「感覺主義」,正因為教會相反貝倫若時,要求在他的宣誓詞中,承認耶穌在聖體聖事的臨在,不僅是聖事性的臨在,而且是sensualiter,就是感覺主義。感覺主義解釋聖體信仰是建立於想像上,無論如何,憑想像講耶穌是隱藏在餅形內;解釋中且盡量穿插想像的成分,以致貝倫若骨鯁在喉,不暢所欲言不為快,即使後來的神學家對此也嘖有煩言。當時候產生了今天尚可聽聞的奇跡故事,在感覺主義之下用來說明聖體中耶穌真實的臨在,譬如:某些相反教會的壞人,把聖體偷去,加以很大的凌辱,突然從聖體裡流出許多血來。這故事使我想起我初領聖體時,修女囑咐我,小心牙齒不可碰到聖體;惟恐小孩子不懂事,把耶穌咬了一口。這樣建立在想像上的感覺主義,它所企圖的還是要把聖體中耶穌真實的臨在,向當代人解釋下去。中古時代有名的一個問題,就是如果老鼠鑽進聖體龕,吃了聖體,究竟怎麼樣?這是那時的神學不斷要討論的問題。有名的龍巴第(Lombardi)說,只有天主知道。有位作家曾這樣記錄:一次大家在聖堂內望彌撒,舉揚聖體時,突然有人從後面喊說:「神父,請你把聖體舉高一點」。大概這個人不是要從聖體內看出什麼,而是要耶穌看見他。對於如此建立在想像上的解釋,今天我們認為幼稚而可笑,但是應當承認,感覺主義最後還是在他們的可能中間表達了一個教會的信仰,就是在聖體內餅不是餅,酒不是酒,而有了耶穌真實的臨在。雖然如此,當時的知識份子也認為這樣的解釋非常粗俗,因此另尋求解釋的方式以代替感覺主義。今天在神學上若提出新的見解,在教會中某些人就受到騷動,認為新的解釋可能把教會的基本信仰破壞了;事實上,中古時代的知識份子提出另外的解釋來時,當時的感覺主義者也受到幾乎相似的騷動,認為這群知識份子擾亂了教會的信仰,但是在下面我們要看一看,這群知識份子怎樣解釋聖體中耶穌真實的臨在,以代替感覺主義的解釋。

中古時代的知識份子有很多的人物,可以說是一群有名的經院神學家,現在提出一個代表人物 -─聖多瑪斯,他的解釋命名為「自然哲學」的解釋。在聖多瑪斯的神學大全第三部份對於聖體寫得非常詳細,幾乎把當時可能有的問題都提出來了,但是這裡的介紹只簡單地做三層的肯定:第一是信仰的層次:一切的神學都由信仰出發,神學家所要做的工作,只是在他的時代中,把教會內的信仰,用當代的語言做一解釋罷了。所以這一信仰的層次還是建立在教會最基本的信仰中,就是在聖體中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有的是耶穌真實的臨在。因此在這第一層次上,聖多瑪斯的信仰與過去的感覺主義沒有什麼差別。至於第二層次乃是對這一基本信仰做一個解釋,就是如果在聖體內這餅不再是餅,這杯不再是酒,而是耶穌的體與血,那麼應當承認有了一個變,假如不變,無論如何不能夠解釋這個信仰。事實上,「變質」的概念在他之前已經在教會中應用了。因此這第二層次稱為「說明的層次」。「說明的層次」之後,進到了所謂的「自然哲學」層面,就是聖多瑪斯把他時代中所應用的「自然哲學」範疇,以及思想方式通用到聖體神學中,那麼就簡單地稱這第三層次為「系統的層次」,就是把哲學上的系統應用到神學的解釋上。用最通俗的話來講「自然哲學」,就是在自然界一切物質性的東西,常有兩部份,一個叫本質(substantia),另一個叫「外形」或「附屬體」(accidens);在餅、酒的問題上,就是餅和酒應當有餅和酒的本質;除了本質之外,在自然哲學系統上還有餅和酒的外形,就是可見可摸能嚐的部份。那麼所謂聖體中的「變質」,就是在聖體神學中應用這一個自然哲學的系統做闡述,本來是餅和酒的本質變成了耶穌體與血的本質,這叫做「變質」(transubstantiation)。然在變質的過程中,餅和酒的外形並不變;在聖多瑪斯的解釋下,所謂餅和酒的外形還是給保持了。為什麼聖體內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而有了耶穌真實的臨在?因為在聖體內餅和酒的本質已經變成了耶穌體與血的本質了。實際上,聖多瑪斯做這樣的解釋時是針對某些神父,因為他們提出一個困難,假如耶穌在聖體內臨在,怎麼領聖血時酒味還是很重?問題在這哲學系統中解釋了,因為餅、酒的外形不變,所以還是有酒味。因「變質」,餅、酒的本質變成耶穌的體與血,因此而有不同的名稱來講耶穌在聖體內的臨在,其中之一叫「本質性的臨在」。「本質性的臨在」指示什麼?可以用靈魂在人身上的臨在做一個比喻,我們的靈魂存,在那一部份?答案是:在任何一部份。靈魂的臨在不像東西的臨在,而是本質的臨在,就是說它整個的本身能臨在任何一個外形之上。耶穌在聖體內的臨在是「本質性的臨在」,不是空間的臨在,因此,以想像解釋聖體神學的困難都得以解決。

聖體神學歷史在中古時代有以上兩種信仰的表達方式:一個是建立在想像上的感覺主義,另一個是「自然哲學」的解釋。由這兩種解釋,我們看出在歷史上一個思想方式能夠代替另一個思想方式,大家基本上都是要解釋教會內對於聖體中耶穌真實臨在的信仰。那麼,如果發現「自然哲學」的解釋在今天已經不能完全表達教會的信仰,或者它的解釋已不為現代人所了解,是否能另尋一個方式來代替「自然哲學」的解釋?原則上沒有什麼問題,但事實上,因為「自然哲學」的解釋這樣受特利騰大公會議應用,而參加大公會議的教長們也都是在這哲學系統範疇中了解聖體聖事。因此,在介紹現代神學的解釋之前,不能不提及關於今天的神學家對特利騰有何新的註解。

(二)特利騰大公會議的教導

本段要追問特利騰對於我們討論的問題的講法,或者今天的神學家在註解特利騰有關本問題的文件時有怎樣的結論。關於聖體聖事,特利騰有三個法令,我們的問題在第一法令中,就是「論聖體聖事的聖事性」。這條法令雖然是在一五五一年才經大會批准公布,然在一五四七年已開始討論。有關耶穌在聖體聖事中的臨在,特利騰文件中有二條文特別值得注意。

Si quis negaverit, in sanctissimae Eucharistiae sacramento contineri vere, realiter et substantialiter, corpus et sanguinem una cum anima et divinitate Domini nostri Jesu Christi ac proinde totum Christum; sed dixerit, tantummodo esse in eo ut in signo vel figura, aut virtute: anathema sit. D.S. 1651.

誰若否認:我等主耶穌基督的體與血,與祂的靈魂和天主性一起,因此整個基督,真正地,實在地,以及本質地包含在聖體聖事之內;他若說:在聖體聖事之內,只不過有(基督的體與血的)表記,象徵和德能,這人該受詛咒。

Si quis dixerit, in sacrosancto Eucharistiae sacramento remanere substantiam panis et vini una cum corpore et sanguine Domini nostri Jesu Christi, negaveritque mirabilem illam et singularem conversionem totius substantiae panis in corpus et totius substantiae vini in sanguinem, manentibus dumtaxat speciebus panis et vini, quam quidem conversionem catholica Ecclesia aptissime transsubstantiationem appellat: anathema sit. D.S. 1652.

誰若說:在聖體聖事之內,餅與酒的本質與我等主耶穌基督的體與血一起存留;他若否認餅與酒的全部本質,神奇與特殊地轉變為體與血,(只是)餅與酒的外形依然存留。這個轉變公教會極為適宜地稱做質變,這人該受詛咒。

我們就以上兩條文,提出今天研究特利騰的神學家的一般見解:

神學家認為在這兩條條文中,特利騰在基本上只是要肯定來自耶穌基督關於聖體聖事的一個信仰。教會肯定一個信仰,常常有它的時代背景,那麼在特利騰的時代有什麼綠故教會對聖體內耶穌真實的臨在需要加以肯定呢?當時教會所面對的是純粹的象徵主義(sacramentarism),認為在他們的講解下,聖體只是一個象徵或一個記號,而且在這一個象徵與記號之下並沒有耶穌體與血真實的臨在。面對這樣的解釋,教會理當起來捍衛它來自耶穌與來自聖經的信仰。但是,兩條條文基本上表達了教會對聖體的信仰之外,特利騰也不能不加以說明,聖體中怎麼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而是耶穌體與血真實的臨在。我們也進到條文說明之二:所謂「變質」在兩條條文中的作用。

特利騰用以說明聖體真實性的是「變質」的概念。「變質」在特利騰之前四世紀已被神學家所應用。而且研究這段歷史的人都認為,特利騰所以用「變質」只是要對聖體的信仰做一說明罷了。就是說如果沒有一個變化,這個信仰真是不能夠講清楚,所以用「變質」時主要強調應當有一個「變」,可是事實上用了這個「變質」。當大會討論「變質」時,也有一些教長起來反對,因為「質」的概念太跟當時的哲學牽連在一起,但是多數的教長認為用某哲學的概念來解釋信仰,特利騰不是第一次,在很古老的幾個大公會議中,對耶穌基督的信仰早已應用了某些哲學思想。然而大會的教長決定要用「變質」這字,主要是面對路德。按照路德的解釋,聖體中耶穌體與血的本質與餅和酒的本質同時存在,即所謂的「同體論」(consubstantiation)。大會的教長們用「變質」這字時,並不注意它的思想內容,主要為使人認清教會的立場是與路德對立的。因為路德這派人不用「變質」這字,相反「變質」的思想,所以教會就要用這字。為此可以說,「變質」在特利騰有一個招牌的作用。

無可否認的,參加特利騰大公會議的教長的思想方式,是那時代通行的,也就是自然哲學的範疇。因此,他們根據的自然哲學系統的講法,是在兩條條文中保存著。可是我們也認為,特利騰的教長們生活在他們的時代,似乎無法跳出那個時代出來看看,分析他們在大會中表達的主要因素何在。然而在一段歷史之後,今天的神學家回顧特利騰,得到一個結論,指出特利騰也只不過願意對來自聖經的基本信仰做一肯定,就是在聖體中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而是耶穌體與血真實的臨在。至於所應用的一套自然哲學體系,是當代的思想方式,與會的教長們不能不用這一思想體系,因為他們是生活在那代中。

特利騰大公會議只是在自己時代中,探用當代通行的思想方式,表達了新經中的信仰;的確,今天我們也可以我們時代的語言,以我們時代的思想表達方式來闡述教會基本的信仰,這是完全合乎教會內神學演變的現象。經今日神學家對特利騰文件的研究與註解之後,我們得到更確切的結論:在這時代中,我們可以,而且應當用這時代的思想方式來解釋特利騰,也是教會傳承上的這個基本信仰:聖體內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而是耶穌真實的臨在。

(三)現代神學的解釋

對於耶穌在聖體聖事中的臨在,教會是否需要一個新的解釋?這也是一個問題。假如古老的自然哲學的解釋已經能夠完滿的表達了教會對於聖體的信仰,似乎不需要有人提出一套新的解說來了。然而事實上,自特利騰之後,自然哲學對聖體的解釋,日趨錯綜複雜,以致令人懷疑我們的信仰用這方式來演述是否能繼續下去?在自然哲學的解釋之下,可以說每一次成聖體、成聖血需要找出一連串的奇蹟,一個奇蹟之後,再接連幾個奇蹟。第一個奇蹟是餅與酒的本質的消失。第二個奇蹟,是餅與酒的外形,即其味道等,不在其本質上而依然能夠存留著;因為自然哲學對成聖體的解釋是本質變,外形不變,因此特利騰說:「餅與酒的外形依然存留」(manentibus dumtaxat speciebus panis et vini)。第三個奇蹟是消失的餅與酒的本質,一變成了耶穌體與血的本質。若再追究下去,又有餅、酒的本質怎樣變成早已存在的耶穌體血的本質?最後,同一個耶穌的身體,又怎樣在許多的外形中存在著?總而言之,特利騰之後,神學家們幾乎費盡一切心思在這樣的解釋上,這實在太複雜了,需要引述出一連串的奇蹟來。在此困難之前,神學家們開始思索,繼續在自然哲學的解釋上拓展,或應當找出一條新的思路?思量後認為應當另尋一條新的出路。

現代對於聖體聖事新的解釋的產生,具有不少客觀因素,其中最為攸關的因素,是在聖事神學中注意與強調象徵的幅度;就是近代聖事神學的轉變,由一個所謂物質的平面進到人類、人格的平面上。所謂象徵,是以一個行為或一件事物指示某一個意義,或是某一個現實。因此,象徵是在人的平面上產生,在人的平面上有了象徵。近代聖事神學所注意的,就是在解釋中要跳出東西的平面,而進到人的平面,舉一個例子來對照東西平面與人平面的區別:自然哲學能在一朵玫瑰花中分析它的本質、外形之色香等,這是在東西的平面上研究這朵玫瑰花。但是,這朵玫瑰花也能被攜昇到人的平面上,當一個人,在特殊的一個場合下,把這朵玫瑰花慎重地呈現給他要好的朋友,這時候這朵花引起討論的,不是它的色香,而是這二人之間因這朵花的傳遞產生了什麼,這就是在人的平面上。現代的聖事神學,實在願意從物質的平面進到人的平面上去討論,所以在一切聖事中間不去注意它的東西性,而強調它的象徵性,在象徵中究竟聖事產生了什麼現實。雖然尚有許多客觀的因素,也促進了今天對聖體中耶穌真實臨在的解釋的發展,但是對於聖事象徵性的注意是它的主要思想背景,這也是受到這時代的思潮,現象學與存在主義的影響。

以新的方式來講解聖體神學的有一群神學家,而且在這一群神學家的講法之間彼此也有所差別。他們主要的是荷蘭的一部份神學家,其實也有英國、法國、德國等的神學家參與其內。總之,每位神學家都試圖在近代的思想背景下解釋耶穌在聖體中的臨在。下面以綜合的方式扼要介紹現代神學的解釋,雖然不能舉出說明的那一點歸於那位神學家,但是大概而論是來自他們的。在介紹之先,尤應注意的是,無論那位神學家提出新的見解,無非要把來自聖經的基本信仰加以解釋,只是在解釋中,與自特利騰大公會議以來的「自然哲學」大有不同而已。即便教宗保祿在「信德奧跡」通諭裡也不是指責某些神學家背棄了耶穌在聖體中真實臨在的信仰,提出新解說的神學家從來沒有意識到要否認這個信仰,正因為他們相信,所以他們要解釋。再用玫瑰花做一比方:一朵玫瑰花自身在自然的東西平面上,有它的實體,它是真實的一朵玫瑰花;又有一個人,在他一個特殊的機會上,願意把他對於另一個朋友的愛,實在表達出來,他不隨便去找一件東西,在他的愛情形成過程中,他慎重的找出一朵玫瑰花來當作禮物,這個時候,他已經把這朵玫瑰花變了,由東西平面上變成了在人平面上的一個象徵。而且,如果他叫這朵玫瑰花實在變,他的愛應當是真誠的;反之,如果他的愛是真的,這成為象徵的也不應當是假的,而是真實的一個象徵。如果這朵玫瑰花變成為一個真實的象徵,那麼也該有了象徵所有的一個實體,這個象徵的實體,就是他對於他的朋友的愛。在愛情的表達過程中,這朵玫瑰花有了一個變,從此以後這朵玫瑰花的實體已經不屬東西平面,而是在人平面上的實體,因為它已變成了象徵,它的實體也變了,因此這個人可以拿這朵花向他的朋友說:你拿著,這是我的愛。假如這象徵性的變化是真的,實體也應當變,不然的話,這象徵是假的,愛情是不真誠的。在這個似乎冒險但有其價值的比方之後,我們進到聖體神學中,怎樣在聖體內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而有耶穌體與血真實的臨在:無論如何,餅與酒在自然的平面上有它的實體,是真實的餅,是真實的酒。研究特利騰的人指出,其所以用「本質」(substantia),只是要說餅與酒是真實的,有它的一個實體,不是假的。耶穌拿起了這餅,舉起了這杯,把它從自然的平面放到象徵的平面上,在此有了一個真實的變,叫做聖事性或象徵性的變。就是把餅與酒真實變成為一個象徵,所象徵的就如他所說:「你們拿去吃罷!這是我的身體。你們都由其中喝罷!因為這是我的血。」(瑪廿六:26、27、28平)如果耶穌把這餅與酒提到象徵中,真實的變成為一個象徵,那麼象徵的內容,它的實體應當是所象徵的,就是祂的體和祂的血。耶穌不撒謊,祂實在把餅與酒變成他的體與血,因此我們在象徵平面上講聖體聖事,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已經變成了耶穌的體與血。

從上面簡要的介紹,我們瞭解為什麼近代神學在講「變質」之前,先講「變換意義」、「變目的」因為在聖事中這餅與酒在自然平面上的意義已變成了在象徵平面上的意義,自然平面上的目的變成象徵平面上的目的。事實上,是否因了講「變換意義」、「變目的」就失去聖體聖事的真實性呢?那也不然,因為這個「變換意義」,這個「變目的」是一個真實的變,實在變成了一個真實的象徵,所以在「變換意義」、「變目的」之下實在也是一個「變質」,因為變是真實的變,它的內容也變為一個真實的內容,餅與酒的實體變成為耶穌體與血的實體。

在尋思這個題目時,我發現許多的聖體神學盡量要用所謂的奇蹟來做解釋。所謂奇蹟是在東西的平面上,可是這個問題最後要講的卻是一個奧跡。它的奧跡性在具體降生成人的耶穌身上,是天主的愛,天主的愛在人(基督)的愛上表達出來,祂的愛是一個奧跡,只有祂能這樣愛人而把自己整個的給人,絲毫不保留。我們中間那個人敢拿一塊餅說:「你拿去吃,這是我的身體」?從不會有人。因為如果我這樣講,我實在是在撒謊,我永遠不能夠把這塊餅變成為這樣的一個象徵,正因為我自知我是這樣的自私,我怎麼會這樣無條件的整個給人?在我給的時候,我承認我是知道我保留了自己。不只是對一個人,對整個教會講:「你們拿去吃,這是我的身體。」我們中間不會有一個人這樣做,對於一個人的愛已經這樣單薄,我怎麼有勇氣對整個教會說:「你們拿去吃好了,這是我自己,我已完全給你們。」所以我們永遠不會變質的,因為我們沒有能力變,只有耶穌基督能夠,只有天主能夠這樣的給人,可以本質性的給,正因為只有他能夠完全的把自己給與人類。所以耶穌能夠拿起餅和酒來說:「你們拿去吃罷!這是我的身體。你們都由其中喝罷!因為這是我的血。」(瑪廿六)因此我們講,這變質最後是在奧跡上,就是在天主這樣的愛人,他能夠把自己整個給人。

教宗保祿六世在「信德奧跡」通諭裡表示,如果要把教會傳承對於聖體真實性的信仰保存下來,解釋中一定不能忽略所謂的「變質」,就是餅與酒的實體實在變成穌體與血的實體。教宗並警告某些神學家,他們不成熟的解釋未能夠把傳承對於聖體真實性的信仰完全保存。因此,在「信德奧跡」通諭頒佈之後,聖體神學界中引起了爭執,就是「變換意義」、「變目的」的解釋是否避免了教宗保祿六世的疑慮,把所謂的「變質」保留了?新神學面對「信德奧跡」通諭,大致也做了一些解釋:他們在神學與哲學上將象徵分為兩類,一類稱為「指陳」的象徵,一類是「有效」的象徵。所謂有效的象徵,就是把一個自然平面上的東西,實在變為象徵,有效的使這象徵的內容出現。事實上,每件聖事的象徵都是如此;在一個小孩頭上倒水的時候,是把這一倒水的行動提到象徵中,這一象徵是有效的象徵,所以產生了聖事恩寵。聖體聖事也是這樣:耶穌把餅與酒提到象徵的平面上,是一個有效的象徵,餅與酒的實體變為所象徵的實體,即耶穌的體與血的實體。新的神學家認為教宗保祿六世要強調的,是聖體真實性的信仰,而他們所持的解釋並沒有破壞聖體中耶穌真實的臨在。

結論

本文提供了教會在最貧乏的想像中,表達了聖體中耶穌真實臨在的信仰;之後,有一群以聖多瑪斯為代表的所謂的知識份子,在他們自然哲學的系統裡,表達了同一個信仰。今天,有了新的解釋,也只不過按照我們時代的需要,用今天時代所用的語言,所通行的思想方式,表達教會的同一信仰。教會是在聖神的領導下,不斷在朝拜聖體聖事中耶穌的臨在。至於以什麼方式表達;今天這樣,我們也不能擔保將來有新的難題而產生新的解釋方式;但是我們可以相信,也理當相信,在聖神領導下,我們教會是始終保持了來自耶穌基督的信仰:就是在聖體中,餅不再是餅,酒不再是酒,而是耶穌真實的臨在。我們中的每一位,也可以自問,我在怎樣的形式下表達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