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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70)p451-455
   

一首含義深湛的古詩

葡萄園之歌 ( 依 5 : 1 - 7 )

 

為一個以色列人,葡萄和葡萄園是很熟習的題材。在巴勒斯坦因葡萄而得名的地方有好幾處,如在赫貝龍附近的厄協苛爾谷(意謂葡萄山谷;戶 13 : 23 - 24 ),雅歌裡提及的桓革狄(雅 1 : 14),民長紀所說的協根和熹羅(民 9 : 27;21 : 20-21),約旦河之東的息貝瑪(依 16 : 8- 9),以及北國以色列境內有名的納波特的葡萄園(列上 21 : 1-16 )。在舊約裡除了依撒意亞這一段聖經以外,還有聖詠 79(80),9 - 17:求主恢復被毀葡萄園的祈禱;及厄則克耳15 : 1-8 無用的葡萄枝要被投入火裡。新約裡我們有葡萄園及惡國戶的比喻(瑪21 : 33 - 41;谷 12 : 1 - 9;路 20 : 9 - 19);家主僱工人到葡萄園工作的比喻(瑪 20 : 1 - 16);以及基督說弛是葡萄樹,信徒是葡萄枝的寓言(若 15 : 1 - 11)。

這首詩歌分配的相當均勻。以希伯來文的一行當做一個詩節(verse)來算,那麼它的結構就是 1 + 4 + 4 + 4 + 3。第一節(1a)是一句導言,以後共有四個詩段(strophe),第一段有四節(1b-2),詩人用以描寫他的良友對自己的葡萄園的關心和照顧;第二段也有四節(3-4),描寫友人對不知恩的葡萄園所懷的怨懟,所提的控訴;第三段仍有四節(5-6),友人聲明要如何懲罰自己的葡萄園;最後第四段只有三節(7),詩人再度說話,解釋這一比喻的含義。這種以四個詩段為結構 的詩也見於聖詠第二首:3 + 3 + 3 + 3。第一段及第四段(1-3;10-12)是作聖詠的詩人的話;第二段(4-6)是雅威的話;第三段(7-9)是受膏者的話。另一個例子是四首雅威僕人之歌:第一首及第四首(依四二,1-4及五二,13-五三,12)是雅威論自己的僕人所說的話;第二首及第三首(四九,1-6及五十,4-9)雅威僕人論自己所說的話。在詮釋這一首詩以前,我們先把它按照希伯來文的分配翻譯出來,每一行的開始就是每一詩節的開始:

 

  1 讓我向我的友人歌唱,

    唱一首有關他的葡萄園的情歌;

    我的友人有一座葡萄園,位於肥沃的山崗;

  2 他掘地翻土,除去石塊,種上精選的葡萄樹;

    他又在園中築起碉堡,鑿出酒榨;   

    他希望園中出產好葡萄,豈知出產的是野葡萄。

  3 那麼現在,耶路撒冷的居民及猶大的人民啊,

    請你們在我與我的葡萄園之間說句公道話;

  4 還有什麼應為我的葡萄園做的,而我尚未做呢?

    為何我希望它出產好葡萄,它卻出產了野葡萄?

  5 現在我要告訴你們,我要向我的葡萄園所做的事:

    撤去它的籬笆,讓人去游牧;

    拆毀它的圍牆,讓人去踐踏。

  6 我要使它變成荒地,不再修剪,也不再耘地,

    卻要生出荊棘和蒺藜;

    我並要給烏雲出命,不要在它上面降雨。

  7 原來萬軍上主的葡萄園是以色列之家,

    而猶大的人民是祂所心愛的幼苗。

    祂原希望正義,但是看,遍地血腥,

    祂原希望公平,但是聽,怨聲載道。

 

1a 節:這句引言帶些神秘的色彩,也許詩人故意如此,來刺激聽眾的注意。友人或愛人yadid,普通是指以色列,天主所愛的人民(耶 11 : 15;詠 59 : 7 ;126 : 2 等),但在這裡因為是葡萄園的主人,不會再是用葡萄園來表達的以色列。究竟是誰,在這引言裡還不清楚,但在這首歌的末了要顯露出來,那就是萬軍的上主。

情歌,希伯來文與「歌」字相連的dod能有伯叔父(肋 10 : 4;20 : 20;撒上 10 : 14-16;耶 32 : 7-9 ; 艾 2 : 15)或「愛人」的意思(雅歌多處),因此能譯為「我的愛人的歌」。但近來很多學者認為 dody 不是指人,而是指愛情(參閱雅 1 : 2-3;4 : 10;7 : 13),與歌字連在一齊,就是愛情之歌,或情歌。

2 節:「精選的葡萄樹」希伯來文是 soreq,這種葡萄樹結一種紫紅色的葡萄,滋味好,能用以做出上乘的美酒。芍勒克是非利士的一個山谷的名字(民 16 : 4),這片山谷特別為了它的葡萄而得名。碉堡,希伯來文 migdal,不只是一座避風雨,及保存農具的茅舍,而還是一座塔,或一棟屋,供園主休息之用,特別是在採葡萄的時節裡。酒榨是在岩石上鑿出的,共有上下兩個酒池,內部彼此相通:上面的一個(gat)是為踩葡萄之用,下面一個(yeqeb)就是酒槽,為接受由上面流下的葡萄汁。

3 節:「耶路撒冷的居民及猶大的人民」。我們這裡還是在依撒意亞初期的宣講中,所講的是他關於猶大及耶路撒冷所有過的神見(1 : 1 ; 2 : 1)。「你們說句公道話」:天主讓理屈的對方自己下個判斷,就像從前納堂先知給達味說完盜羊的比喻以後,讓達味自己判決自己的不是一樣。

4 節:與第二節相對。那裡出於詩人,即先知之口,這裡出於葡萄園主人,即天主之口;那裡是平舖直敘的口吻,這裡是兩句促人反省的問話。

5 - 6 節:仍舊與第二節相對,不過意思恰恰相反。「撤去」籬笆,「拆毀」圍牆兩句話的動詞,在希伯來文都是不定詞 ( infinitive ),這種用法是要強調園主毀棄葡萄園的決心。葡萄園被毀之後,不再產葡萄,而只生出荊棘和疾藜。末了的一句話「我要給烏雲出命,叫它不要在葡萄園上降雨,」指出了葡萄園主人的特殊能力( 參閱詠 147 : 8 ),不只是東方慣用的誇大口氣( oriental hyperbole:Steinmann )。此外,這句話為下面詩人所作的聲明是一個很好的準備。

7 節:「萬軍上主的葡萄園是以色列之家…」這裡詩人或先知再度開口,聲明葡萄園的主人是誰,葡萄園是誰,葡萄樹又是誰。以色列及猶大在這裡都是指整個的以色列民族,雖然猶大是有特權的支派。那裡有懲罰,那裡就有責任;以色列之家是應受懲罰的葡萄園,是因為它沒有產生好葡萄,即正義與公平之果,卻產生了野葡萄,即遍地血腥,怨聲載道。「正義」與「流血」,「公平」與「怨聲」這兩對字句在音調上很相似,歐美的譯文每每極力仿效:拉丁文 patrocinium.latrocinium; iustitia- maestitia ; 意大利文:diritto.delitto ; giustizia ; nequizia ; 法文:il a sur un peuple Innocent- et voici couvert de sang ; ( il a ) pour sa – et voici la ; 德文,gut Regiment – Blutregiment; Rechtsprechung -Rechtsbrechung.在第5-6節所說的懲罰,這裡不必加以聲明,歷史將會說的更清楚。

將這首希伯來人的古詩搬進中國文壇,頗覺有些格格不入,這也難怪。原來這是一首公元前第八世紀所寫的詩,是地中海沿岸慣於種植葡萄的人所熟悉的主題,是以色列民族以自己的神雅威為盟主,以自己對盟約的忠與不忠為善惡的準則而做出的構想—這一切對我國人來說都是生疏的。

那麼聖經的這首詩為我們還有什麼意義呢?為沒有信仰的人的確沒有什麼意義,為那些與天主沒有深交的人也不會有多大意義,但為那些有信仰,並在生活中體驗過天主在自己的心田中開墾工作的人,卻有很不平常的意義。把人心比做葡萄園,或比做水田,那是無關緊要的,比喻所指點的事實才是詩的真實內容,那就是天主對人百般慈祥的照顧,天主對人萬分善意的期待,但人的反應,人的答覆每每令天主大失所望。天主及時予以警告,要人在大患臨頭以前反省覺悟,這不是真情至愛的又一表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