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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論集
(1970)p247-266
   

利瑪竇的摯友李我存

 

徐光啟、楊廷筠和李之藻是利瑪竇的摯友。三人在明末幫助在華的天主教土,建立中華天主教傳教區的基礎,頗多貢獻,被譽為「中國天主教開教三大柱石」。他們三位再加上王徽,則被稱為「四賢」。徐光啟和李之藻,在國史上又被稱為明末協助西學傳人我國的「偉入」。本年適逢李之藻逝世三百四十年,謹草此文,以為記念。

本文有關李之藻的歷史資料,曾參閱新會陳垣所撰「明浙西李之藻傳」,和杭縣方豪撰「李之藻研究」,在此特表謝意。

李之藻(一五六五 — 一六三O)字振之,又字我存,領洗後聖名良,又字涼庵,號涼庵居土,涼庵逸民,東海波臣,存園寄叟,涼庵子,涼叟。嘉靖四十四年(一五六五)生於杭州仁和縣的武入之家。之藻自幼,聰慧拔俗,酷好算術並經世實用的科學。萬曆二十二年(一五九四)中舉人;二十六年(一五九八)會魁(中進士第五名),遣為南京工部營繕司員外郎。次年(一五九九),調京任職。萬曆二十九年認識利瑪竇,一見如故。該年冬在利子的口授下,譯成「經天該」一書。萬曆三十年(一六O二)襄助利瑪竇刻印「坤輿萬國全圖」。暇時和利瑪竇研討天文,地理,水利,音樂,數學,理化,神學,哲學,倫理,宗教,以至政治,軍事等學。萬曆三十一年(一六O三)利瑪竇的「天主實義」一書在京出版。不久(一六O七)汪孟樸在杭州又重刻。在這重版中,有李之藻的「天主實義重刻序」文。該年之藻出任福建學政。萬曆三十三年(一六O五)和利瑪竇共編「渾蓋通憲圖說」。三十四年(一六O六)任工部分司,治河山東。三十五年,莊浙江處州(括蒼洞天)為「渾蓋迎憲圖說」做序。次年(一六O八)為利瑪竇畸入十篇做序。畸人十篇的第六篇「齋素正旨,非由戒殺」,是利子和李之藻,於萬曆二十九年(一六O一)在北京的論道書。萬曆三十六年「圜容較義」一書在北京譯竟。不久任開州知州,「被命守澶」(濮陽)。之藻在任內,曾興水利,修州城,料理州衙內的開支案牘,為開州交朋創造樂器,選生徒為六佾舞,著「頻官禮樂疏」十卷等,頗有政聲。陳垣論及四庫著錄史部政書類時,對之藻的「判官禮樂疏」盛加讚譽,並論這書的完成,應在萬曆四十二年以前說:

「因數制律,自成一家,為宋以來所未有。其書言歷代崇祀孔子之禮,並孔廟禮器樂器,固繪工細,參西洋書法。之藻於音樂,不獨明其理,且習其法,故疏解持詳,而終於鄉飲酒,鄉射禮,稽古證今,考辨賅博。其樂舞疏,持論尤精,謂:人生而成童,血氣筋骨,浙以充盈,有所不容返,聖人因而導之以舞。追身心性命之學興,而此道迷絕,已逾千載,蓋有慨乎言之也。是書不知撰自何年,其論射儀,有二百五十年來,文盛放洽,士大夫浙思復古之說,所謂二百五十年者,當為禹曆四十五年。然觀其從祀沿革,則止於萬曆二十二年,從祀啟聖祀之周輔成,而不及四十二年從祀雨無之羅從彥,是此書必成於萬曆四十二年以前,明二百四十年以後,為之藻未受洗前一二年所著也。」1

陳垣的這種推定,是極可能的。

萬曆卅八年(一六一O)三月,李之藻在京患病。病中利瑪竇殷勤地加以服侍和調護,李之藻病中,許下摒出愛妾,因而得以領洗。領洗後,取名良。不久病癒,實踐領洗前的諾言,送妾出門,並且捐贈利子百金,為修建聖堂的用費。艾儒略記載李之藻的領洗經過說:

「李公我存久習利子,服其器識,凡有所行,務與相商;覺從利子之言則順,間有不從,後輒有悔。時忽患病,京邸無家眷,利子朝夕於床第間,躬為調擭,及病甚篤,已立途言,請利子主之。利子力勸其立志奉教,得幡焉於生死之際而受洗。且奉百金為聖堂用,而李公之疾亦痊矣!」2

蕭若瑟神父,在天主教傳行中國考,論李我存的奉教說:

「李之藻宇振之又字我存,浙江杭州人,禹曆廿六年,會試中式第五名,累官至太仆寺卿,因從利瑪竇講求西學,得閱聖教道理,遂傾心奉教。然因置有側室,為教規所不許,未得領洗。萬曆三十八年春,偶患時疫,京郎無眷屬,利公躬為調護,親切如家人。之藻深德之,已而病篤,白忖必死,乃立遺書,請利公主之。利公慰藉備至。之藻感悟,泣求領洗,誓絕犯罪之端。瑪竇鑒其誠。遂與頜聖水,取堅名曰良,既而之藻病大瘥,不數日,競霍然痊愈,知系天主大恩,獻銀百兩於天主堂,以長謝恩之意。語人曰:「我此後有生之年,皆天主所賜,應盡為天主用」。果然不虛所言。以後大長熱心,幫助西士著書主論,發明教理,二十年如一日,厥功最偉。」3

萬曆三十八年(一六一O)五月,利瑪竇在京患病期間,李之藻曾為他延請名醫診治。利子逝世後,李之藻等疏請葬地,兼獻贈棺木一具,並為繪像。艾儒略記載李之藻獻棺木並繪像的經過說:

「利子……有頃忽閉目如有所思,乃安然坐逝矣。時萬曆庚戌年四月也。李公我存經其喪事,市堅木為棺,會士阻之不得。匠人欲速其工,懼天災而體變,李公曰:「勿亟。爾第加工。利於雖百日不壞」。越兩日始就木。自利子歿後,人多畫其像而景仰之。今太仆李公繪其像於聖堂左壁。」4

萬曆三十九年(一六一一)李之藻丁父憂。他的父親,當利子生時,曾在京跟利子等學習道理;南下前,飲洗入教。之藻回家料理父親喪事,路經南京,邀請郭居靜和金尼閣兩位神父並鍾明仁修士來杭州傳教,五月八日,便在之藻家中的臨時聖堂內,舉行第一台彌撒。聖三瞻禮日,遷居杭州城外之藻府中。六月,楊廷筠也因之藻並諸神父的講勸而領洗入教。郭神父和金神父便遷入楊府。這年十二月,徐光啟複除翰林院檢討。敦促禮部召李之藻等修改曆法。疏入留中。萬曆四十一年(一六一三),李之藻改銜南京太僕寺少卿,上疏請用西洋法修曆,並起用陪臣龐迪我,熊三拔、龍華民,陽瑪諾,以及開館翻譯西洋重要曆法等。明史志第七卷三十一,曆志中說「時庶務因循,未暇開局」。李之藻的「請譯西洋曆法等書疏,是一篇敦請皇帝開館譯書,以吸收西方科學的文章,在研究當時的西洋天文學說,並曆算、及治中西文化交流史上,是一篇重要的文獻。現將全文、錄出如左:

「弦者恭逢皇上聖壽五十有一,蓋合天地大衍周而復始之數。禦曆紀元,命曰萬曆,則億萬年無算之壽考,與億萬年不刊之曆法,又若有機會之適逢。事非偶然,而其紹明修定之業,當有托始於今日者。邇年台監失職,推算日月交食,時刻虧分,往往差謬。交食既差,定朔定氣,由是皆舛。夫不能時夜,不鳳則莫,詩人剌焉。欽諾昊天,敬校人時,免典之所首載,以國家第一大事,而乖訛襲舛,不蒙改正,臣愚以為此殆非小失矣。天道雖速,運度有常,從來日有盈縮,月有遲疾。五星有順逆,戚差有多寡,前古不知,籍彼人漸次推測,法乃綦備。惟是朝戡徵求,七乏講究,間有草澤遺逸,誦經知算之士,留心曆理者,又皆獨學寡助,獨智師心,管窺有限,屢改爽終,未有能確然破千古之謬,而垂禹撰之准者。伏見大西洋國歸化陪臣,廢延我,龍化民,熊三拔,陽瑪諾諸人,慕義遠來,讀書談道,俱以穎異之資,洞之曆算之學,攜有彼國書籍極多。久漸聲教,曉習華音,在京仕紳,多與講論。其言天文歷數,有我中國昔賢談所未及者,凡十四事。一曰:天包地外,地在天中,其體皆圓,皆以三百六十度算之。地徑各有測法。從地窺天,其自地心測算,輿自地面測算者,皆有不同。二曰:地面南北,其北極出地高低度分不等,其赤道所離,天頂亦因而異,以辨地方風氣寒暑之節。三曰:各處地方所見黃道,各有高低斜直之異,故其晝夜長短,亦各不同;所得日影,有表北影,有表南影,亦有周圍圓影。四曰:七政行度不同,各自為一重天,層層包聶,推算周徑,各有其法。五曰:列宿在心,另有行度,以二萬七千余歲一周,此古今中星所以不同之故,不當指列宿之天為晝夜一周之天。六曰:月五星之天,各有小輪,原俱平行,特為小輪,旋轉於大輪之下,故人從地面測之,覺有順逆遲疾之異。七曰:歲差分秒多寡,古今不同,蓋列天外,別有兩重之天,動連不同,其一東西差出入二度二十四分;其一南北差出入一十四分,各有定算,其差極微,從古不覺。八曰:七政諸天之中心,各輿地心不同處所。春分至秋分爭九日。秋分至春分少九日,此由太陽天心,與地心不同處所。人從地面望之、覺有盈縮之差,其本行初無盈縮。九曰:太陰小輪,不但算得連疾,又且測得高下遠近大小之異,交食多寡,非此不確。十曰:日交食,隨其公地高低之度,春法不同,而人從所居地面南北望之,又皆不同。兼此二者,食分乃審。十一曰:日月交食。人從地面望之,東方先見,西方後見。凡地面差三十度,則時差八刻二十分,而以南北相距二百五十裡作一度。東西則視所離赤道以為減差。十二曰:日食與合朔不同,日食在午前則先食後合,在午後則先合後食。凡出地入地之時,近於地平,其差多至八刻,漸近於午,則具差時漸少。十三曰:日月食所在之宮,每次不同,皆有捷法定理。可以用器轉測。十四曰:節氣當求太陽真度,如春秋分日,乃太陽正當黃赤二道相交之處。不當計日勻分。凡此十四事者,臣觀前此天文曆志諸書皆未論及,或有依稀揣度,頗與相近。然亦初無一定之見。惟是諸臣能備論之,不徒論其度數而已,又能論具所以然之理,蓋緣彼國不以天文曆學為禁。五千年來,通國之後,曹聚而講究之。窺測既核,研究亦審,與吾中國數百年來,始得一人,無師無友,自悟自是,此豈可以疏密較者哉?觀其所制窺天窺日之器,種技精絕,即使郭守敬諸人而在,未或測其皮膚,又況見在台監諸臣,刻漏塵封,星台蹟斷,晷堂方案,尚不知為何物者,寧可與之同日而論,同事而較也。萬曆三十九年,曾經禮部具題要將平素究心曆理如某人某人等,開局翻譯,用備大典,未奉明旨,雖諸臣平日相與討論,或窺梗概,但問奇之志雖勤,摘敦之功有限。當此曆法差謬,正宜備譯廢參,以求至曾。即使遠在海外,尚當旁求博訪,矧其獻琛求實,近集輦轂之下,而可坐失機會,使日後抱遺書之歎哉!洪武十五年,奉太祖高皇聖旨,命儒臣吳伯宗等譯回回曆,經緯度,天文書副在靈台,以廣聖世同文之化,以佐台益盡參伍之資,傳之史冊,實為美事。今諸陪臣真修實學,所傳書籍又非回回曆書等可比:鼻書非持曆術,又有水法之書,棧巧絕倫,辟之灌田濟運,可得大益。又有演算法之書,不用算珠,拳筆便成。又有測望之言,能測山嶽,江河遠近高深,及七政之大小高下。有儀象之書,能極論天地之體與其變化之理。有日軌之書,能主表於地,刻定二十四氣之影線,能立表於牆面,隨其三百六十向,皆能兼定節氣,種種製造不同,皆與天合。有萬國圖志之書,能載各國風俗山川險夷遠近。有醫理之書,能論人身形體血脈之故,與其醫治方法。有樂器之書,凡各鍾、琴、笙、管,皆別有一種機巧。有格物窮理之書,備論物理事理,用以開導初學。有幾何原本之書,專究方圓平直,以為製作工器本領。以上論書,多非吾中國會傳所有,想在彼國,亦有聖作明述,別自成家。總皆有資實學,有稗世用。深惟學問無窮,聖化無外,歲月易遷,人壽有涯。況此海外絕域之人,浮槎遠來,勞苦跋涉,其精神尤易消磨。昔年利瑪竇最稱博覽超悟,其學未傳,溘先朝露,士論至今惜之。今龐迪我等鬚髮已白,年齡向衰,遐方書籍,按其義理,與吾中國聖賢可互相發明,但其言語文字,絕不相同,非此數人,誰與傅譯?失今不圖,政恐日後無人能解。可惜有用之書,不免置之無用。伏惟皇上,久道在宥,禮備樂和,儒彥盈廷,不乏載筆儕事之臣,不以此時翻譯來書,以廣文教,今日何以昭萬國車書會同之盛?將來何以顯歷數與天無極之業哉?如蒙俯從未議,敕下禮鄰亟開館局。徵召原題明經迪算之臣如某人等。首將陪臣龐迪我等所有曆法,依照原文譯出成書,進呈禦覽,責令疇人子弟,習學依法測驗。如果與天相合,即可垂久行用,不必更瑞治曆,以滋煩費。或輿舊法各有所長,亦宜責成諸臣,細心斟酌。務便各盡所長,以成一代不列靈憲。母使仍前差謬,貽譏梭世。事完之日,仍將其餘各書,但系有益世用者,漸次廣譯,其於鼓吹休明,觀文成化,不無稗補。」 5

由這篇疏文,可見李之藻對利瑪竇的學識多麼欽佩;稱他「最稱博覽超悟」。此外也可見到之藻願翻譯的西學範圍相當廣泛,其中包括曆術、水法,演算法,測望,儀象,日軌,輿地,醫理,樂器,格物,幾何等科。然而他所希冀的僅足「照依原文譯出成書,進呈禦覽,責令疇人子弟習學,依法測驗」而已,並沒有進一步地倡導,吸收融會西學後,自己更應加以創作,發明。這點,李之藻似乎不及徐光啟。李之藻所願作和實際作的工作,僅足一些翻繹,介紹的瑣事,沒有進一步地加以深究西洋之所長及所短,而把水平提到批判並徹底研究和推進的地步。但是李之藻的文筆,清秀雋勁,他翻譯的書籍,在我國科學界中,是有相當地位的。稱他是明代數學、曆算學奠基人之一,並不過份。

萬曆四十一年(一六一三),李之藻把利瑪竇生前所講授的「同文算指」並「同文算指通編」刻版印行,公諸學界。兩年以後(一六一五),遷高郵制使,任?理河道工部郎中,在修治河漕上頗有建樹。這年雲棲株宏,著「竹窗三筆」,開始反對天主教。

萬曆四四年(一六一六)南京禮部侍郎沈淮,上「參遠夷書」,對天主教加以攻擊,發動所謂的「南京教難」,不候朝旨,遽興大獄,逮捕王豐肅神父,鍾明禮,鍾明仁等二十六人。這次教難延長一年之久。在教難中,徐光啟在京上「辯學章疏」,楊廷筠在杭州著「鴿鸞不並鳴說」,李之藻在高鄄,都竭盡全力,以保衛聖敬。明史列傳第一百六,卷二百十八對這次教難輕描淡寫說:

「灘改庶吉士,授檢討累官南京禮鄰侍郎,掌部事。西洋人利瑪竇入貢,因居南京與其徒王豐肅等倡天王教,士大夫多宗之。灘奏:陪京都會,不宜令異教處此。識者韙其言。然灘素乏時譽,與大學士從哲同裡閑相善也。」

這裡所說的士大夫,便是李之藻,徐光啟等。

萬曆四十五、四十六年,之藻任工部都水司即中提督河道兼督禾。

光宗泰昌元年(一六二零),李之藻因母喪返裡。十月因徐光啟的囑託,委派張燾赴澳門,購西銃。

熹宗天啟元年(一六二一)三月,後金兵取瀋陽,遼陽經略袁應泰等戰死。這年之藻任廣東布政使參政及監督軍需光祿寺少卿,兼管工部都水清史司郎中事。四月上「為制勝務須西銑乞敕速取疏」。五月曾上「謹循職掌議處城守軍需以固根本疏」,言明守衛京城和練兵的計晝。之藻兼任軍需光祿寺少卿,大約是徐光啟推薦的。原來萬曆四十七年(一六一九)九月十五日,徐光啟由左春坊左贊善兼翰林院檢討。被任命為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監察禦史,管理練兵事務。在這次通州和昌平練軍中,徐光啟留下了兩部軍事著作,一是他手訂的「徐氏庖言」,一是他練兵的「選練條格。」這年舊曆六月,沈淮至京任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尋加太子太保進文淵閣,再進少保,兼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武英毆大學土,又掀起排斥天主教的風潮。南京部員徐如坷,餘懋孳等,迎合沈淮,彈動李之藻,徐光啟楊廷筠三人,斥為邪教魁首。於是徐光啟便於是年九、十月間,請假赴天津,研究農業科學,著手編纂「農政全書」。這年楊廷筠刻印了「代疑編」 一書,為天主教辯護。天啟二年,給事中惠世揚,周朝瑞等勸淮「陽托募兵,陰藉通內,」刑部尚書王紀,再疏動榷;「比之蔡京」。淮亦勁紀,大學士葉向高也疏斥沈淮。沈淮不臼安,力求去官。這年七月皇帝命沈淮「乘歸」,逾年卒,贈太保謐文定。教難方平。

天啟三年(一六二三),李之藻見合黨開始專權,便辭官南歸。和傅泛際 ( Francis Furtado, S.J. 1587 - 1563 ) 神父等,隱居靈隱天竺間,名其園曰「存園」,自號「存園寄叟」,專心譯著。這年為艾儒略神父的「職方外紀」作「刻職方外紀序」,序末題有「天啟癸亥日躂天駟浙西李之藻書於龍華精舍」的字樣。天啟五年(一六二五),曾作「讀景敦碑書後」。次年,在家宅旁,修建小聖堂,和司鐸住屋各一所,諸聖瞻禮日祝聖。崇禎元年(一六二八)中秋,李之藻和傅泛際神父節譯的「寰有詮」,在杭州譯成付梓。「寰有詮」是葡國哥印伯拉耶穌會哲學院,所採用亞利斯多著的「宇宙學」( Aristoteles, De Coelo et Mundo )課本。譯筆古奧雅達。四庫存目,置於子部雜家類。卷首有「崇禎元年,戊辰日腥天駟之次,後學李之藻,盥手謹識」的「譯蜜有詮序」。序中論「寰有詮」可以幫助讀者認識天主說:

「...景放來自貞觀,當年書殿翻譯經典頗多,役人妄為改竄,以歸佛藏。元宗沈晦殆九百載。我明天開景運,聖聖相承,道化翔洽於八埏,名賢薦瑞於上圖;時則有利公瑪竇,浮槎開九萬之程,既有金公尼閻,載書瑜萬鄰之富;乾坤彈其靈秘,光岳煥彼精英;將造悶廷,鼓吹聖教;文明之盛,蓋千古所朱有者。緣彼中先生梭聖,所論天地萬物之理,探原窮委,步步推明,絲有形入無形,絲因性達超性;大抵有惑必開,無微不破;有因性之學,乃可以推上古開闢之元;有超性之知,乃可以推降生救贖之理;要於以吾自有之靈,返而自認,以認吾適物之主。而此編第論有形之性,猶其淺者。』

之後,李之藻論翻譯這本「寰有詮」的經過說:

「余自癸亥締田,即從修士傅公泛際,結廬湖上;形神拄式,研論本始;每拳一義,輒幸得未曾有,心眼為開;遙忘年力之邁,矢佐翻譯,誠不忍曾吾世失之。而惟是文言複絕,喉轉棘生,屢因苦難閻筆。乃允就諸有形之顛,摘取形天、土、水、氧、火、所名五大有者而創譯焉。夫佛氏楞嚴亦說地、水、風、火,然究竟歸在真空。茲惟究論實有,有無之判,合靈共曉,非必固陋為贅,晷引端倪,尚俟更仆詳焉。然而精義妙道,言下亦自可會,諸皆借我畢言,翻出西義而止,不敢妄增聞見,致失本真;而總之識有,足以砭空,識所有之大,足以砭自小自愚;而蠅營世福者,誠欲知天,即此可開廣牖,其於景教,殆亦九鼎在列,而先當其一密之味者乎。是編竣,而修士於中土文言,理會者多,從此亦能浙暢其所欲言矣。於是乃取推論各理之書,而嗣譯之。噫,人之好德,誰不如我,將伯之助,竊引頜企焉。不然秉燭夜遊之夫,而且為愚公為精街夫,亦不自量甚也。」

這序文中所提到續譯的「論名理之書」,便是「名理探」。名理探也是十七世紀葡國哥印伯拉耶穌會哲學院,所採用亞利斯多著的論理學講義。原書西名Commentarii Collegii Coimbricensis e Societate Jesu: In Universam Dialecticam Aristotelis Stagiritae 共有三十卷,一六一一年在日爾曼出版,李之藻和傅泛際合譯了十餘卷。崇禎四年(一六三一)首五卷在杭州出版。崇禎十四年前,次五卷也刻竣。之後,傅泛際又請人幫助,績譯其他二十卷。崇禎十四年(一六四一)全書已譯完待刻;大約因了滿清的入關,刻印的工作便停止。戰亂中、原稿也散失了!

「名理探」首五卷目錄前有「遠西耶穌會土傅泛際譯義」 「西湖存園寄叟李之藻達辭」的字樣。目錄之末有「同會曾德昭、費奇規費樂德訂」和「值會陽瑪諾允」的識文。這裹所謂「訂」便是教會中「審閱人」,所謂「允」便是教會中「准印人」,所謂「值會」便是「耶穌會會長」的意思。「崇禎九年日踴壽星之次奉命督修曆法,「山東布政司參政李天經,書於修曆公署」的「名理探序」中,敘說傅泛際趨譯此書的動機,和首五卷業已問世說:

「盈天地間,莫非實理結成;而人心之靈,獨能逢其精微,是適物主所以顯其全能,而又使人人窮盡萬理,以識元尊,乃為不負此生,惟此真實者是矣。世乃侈譯虛無,詫為神寄,是致知不必格物,而法象都捐,識解盡掃,希頓悟為宗旨,而流於荒唐幽謬;其去真實之大道,不亦遠乎。西儒傅先生既詮寰有,複衍名理探十餘卷,大抵欲人明此真實之理。而於明悟為用,推論為梯。讀之,其旨似典;而啄之其理皆真,誠也格物窮理之欠原本哉。... ...余向於泰寧閩其草創,今於京邸,讀其五帙,而尚未艦其犬全也,不勝鼓呈以俟之,是為序。」

「名理探」書前,還有一篇李之藻哲嗣厝局監生次縲的「又序」,敘述李之藻藻譯此書的經過,和譯成的卷數說:

「……余小子其何知?惟德曩侍先大夫,日聆泰西諳賢昭事之學;其旨以盡性至命為歸,其功則本於窮理格致;蓋自函蓋內外,有模有象,不論不議者,無不叩其底蘊,而發其所以然;覺吾人神繕,始有實際;身心性彙,始有究竟歸宿;貞教淑世,直迎宣尼公且而嘿契焉?……先大夫自晤利先生於京邸,嗣轍所之,必日偕西賢切劇揚仡;迨癸亥廬居靈竺,乃延體齋傅先生,譯寰有詮,兩載削稿,再閩戍,因複翻是編o……第厥意義宏深,發抒匪易;或只宇未安,舍毫幾腐;或片言少棘,證解移時;以故歷數年所竟帙十許,乃先大夫旋以修曆致身矣。俟餘入署纘業,鞅掌測演,悵居諸之虛邁,繼逸之未從,每為私閩有餘恫焉。」

由這段序文中可知李之藻譯竟「寰有詮」一書,是在天啟五年(一六二五)乙丑。開始譯「名理探」當在天啟六年(一六二六)丙寅。迄崇禎二年(一六二九)十二月,應召赴京修曆而中輟。前後共有三年,共譯成十餘卷。

「名理探」的內容,命名和刻本的卷數,李次號(侯聲)的「又序」中,說得扼要完備。他說:

「蓋「寰有詮」詳論四行天體諸義,皆有形聲可晰,具於中西文言,稍易融會,故特先之以暢其所以欲吐;而此則推論名理,廷人開通明悟,洞澈是非虛實;然後因性以達夫超性,凡人從事諸學諸藝,必梯是為噶矢,以啟其倪,斯名之曰「名理探」雲。其為書也,計三十卷,奧而不浮,賾而有序,統之函五大倫,而究則歸於一真語之抉源,步之踮實,殊海心同,若合符節,何有攜貳以自生降礙哉?丁妥冬、先生主會入都,示餘刻本五帙,益覺私衷欣赧交構。蓋赧者、所貽清白,力其能助剞劂之費;至欣者、則景柞天開,聖天子留心欽若;邇日昭鑒斯道,有裨世教;因錫以禦膀,顏曰欽褒大學,天哉皇言,開榛蕪,啟蒙噴,息異喙,定一真,是斯道大明大行之一會乎!有志於正學者,得是編為引端焉;於以信表章之非誣,倡秉彝之有自,至德不孤,行將殫西學以公諳寰宇,使旨趣不迷,統諸歸一;則曩之窒者通,疑者信,寧為「名理探」而已耶!余小子實不勝企願焉。因不揣固陋,為摭其大瑞如此。崇禎祀摯,單闕之歲,日躔降婁,仁和役學李次路撰。」

這裡李次磁所謂的「先生」便是傳泛際神父。

李之藻的「名理探」譯筆,簡暢遠妙,可謂具信、雅、達三長。讀之使人覺得深入淺出,好像不是譯品。譬如「名理探」卷五,五公之篇第六「論依」,讀來便如讀原著一般。「論依」篇一開始說:

「段依也者之三解。一曰:是可在,又可不在,而其底不即壤也。因此而分為可離之依賴者,輿不可離之依賴者。二曰:是能在此一物,亦能不在此一物者。三曰:非宗非類,非殊非獨,而常在手底者。

(古)依者雲何,或在或否,其底非損。一可離底,一不可離。物之有動,是謂可離,黑在於鴉,則不可離;明悟所用,脫黑非黑,鴉性不損。

(解)依賴之要理有三。一、凡依於底之物,知幾何冷熱。拳此義乃依賴輿自主之所由別者。二、凡依賴之情,或就固然而宜,或就可不然而宜者。三;、凡就可不然而宜之稱也、此第二義複分二端。一其本元是依賴者,又就可不然而然而宜,如黑白之類。二、其本元是自立者,但就可不然而宜,如受服受飾者之類。博斐晷所解之依賴,但拳第三義耳。」6

崇禎元年(一六二八),李之藻編輯並出版了天主教叢書第一集,提名「天學初函」。這裡所謂的「天學」便是「天教」「天王教」,真理之學的簡稱。所謂「初函」便是仍有二函、三函將賡續問世的意思。這部叢書共有「理」「器」兩編,合二十一種,共五十四卷,三十三冊,日本東京「內閣文庫」和「靜嘉堂文庫」都有藏本。現在依據東京「靜嘉堂文庫」所藏,謹將全書的名稱、著者與卷數列出如左:

1.「西學凡」、艾儒略答述、一卷;

2.「天主實義」、利瑪竇述、二卷;

3.「辯學遺犢」、利瑪竇撰、一卷;

4.「渾蓋通憲圖說」、李之藻撰,利瑪竇指授、二卷;

5.「畸人十篇」利瑪竇述、二卷;、

6.「交友論」、利瑪竇譔一卷;

7.「二十五言」、利瑪竇述、一卷;

8.「七克」、龐迪我撰,七卷;

9.「靈言蠡勺」、畢方濟口授、徐光啟筆錄、二卷;

10.「職方外記」艾儒略增譯,楊廷筠潤色、五卷;

11.「泰西水法」,熊三拔譔述,徐光啟筆錄、六卷;

12.「幾何原本」,利瑪竇口授、徐光啟筆譯、六卷;

13.「簡平儀說」,態三拔撰說、徐光啟?記、一卷;

14.「同文算指」利瑪竇授,李之藻演前編二卷,通編八卷

15.「圜容較義」,利瑪竇授、李之藻演,一卷;

16.「勾股義」、利瑪竇、徐光啟撰、一卷;

17.「測量法義」、利瑪竇口譯、徐光啟筆授,一卷;

18.「表度說」、熊三拔口授、周子愚,卓爾康記,一卷;

19.「天問略」陽瑪諾條答,一卷;

20.「測量異同」、利瑪竇口譯,徐光啟撰,一卷;

21.「景教中國流行碑頌書後」、李之藻撰、一卷。

李之藻在「天學初函」之前有一篇「刻天學初函題辭」,講明「天學」和「初函」兩名辭的意義。題辭全文說:

「「天學」者,唐稱景教,自貞觀九年入中國,曆千載矣!其學刻苦,昭事絕財、色、意、頗與俗情相墊,要於知天事天,不詭六經之旨,稽古五帝三王,施今愚夫愚婦,性所固然,所謂最初、最真、最廣之教,聖人複起不易也。皇朝聖聖相承,紹天閩繹;時則有利瑪竇者,九禹裡抱道來賓,重演斯義;迄今又五十年,多賢似續,翻譯浙廢;顯自法象名理,微及性命根宗,義暢旨玄,得未曾有。顧其書散在四方,願學者每以不能盡觀為憾。茲為叢諸舊刻,臚作理器二編,編各十種,以公同志,晷見九鼎一脅。其曰「初函」,蓋尚有唐譯多部,散在釋氏藏中者,未及檢入。又近歲西來七千卷,方在候旨,將來問寄探頤,尚有待雲。久不愛道,世不乏子雲夾澤,鴻業方隆,所望好是懿德者,相與共臻厥成;若乃認識真宗,直誇大路,超性而上,自須實地修為,固非可於說鈴書肆求之也。涼庵逸民識」

崇幀二年(一六二九),之藻為畢方濟 ( Francis Sambiasi, S.J. 1582 - 1649 )神父所著的「睡答畫答」作「睡畫二答引」,引中所言,讀畢、使人興起超脫的心意,這篇引文簡短、精悍,可以代表之藻的晚年成熟作品。引文末注明「書於廣陵舟中」,大約是寫於應召赴京修曆的途中:

「人自有生迄沒齒,自省皆是一夢;他人從旁看之,則皆一畫,從古人至今人,皆夢皆畫也;則從小事至大事,從一事至億萬事,愉悲拓戀,得喪死生,以至征誅揖讓,無不夢,無不畫也。夢無留逆,畫有留蹟,而蹟虛非實;試夢中說夢,畫役評畫,夢從何起,從何減,何以不自覺不自主,鑄鼎象物,辨神奸、垂法戒。既以身入畫矣,曹作檮杌垂戒畫,抑作聖詰垂範畫。夫夢緣習生,不夢推車入鼠穴,非所習也。根性本超,合眼栩栩,構神已逗,醒來執駕師俘,情就熟生,寤不自主,何況於夢。所以練性忘情,以寤寐蔔所學之淹深也。若乃攀心動念,使妨描畫有人,十目十手,倍益警策,方且視潛伏為龍見雷聲,誰甘備諸醜於蠅營狗苟,此今梁子睡畫二答之旨。捅論則隨事省克,精論則通晝夜為大覺,徹宇宙為繪觀,無非道,無非學也。加以睡與畫而已矣,則蕉鹿柯螳,世方長迷不醒,提喚實難,而辯士舌,文士筆,盈耳充棟,絕勝丹青之用,不聞晾嗖有省,鼻以之解衣盤礡,而咀黑甜之味為。崇禎己巳、日在鬥,李之藻言於廢陵舟中。

此外李之藻的遺墨還有一篇「刻聖水紀言序」,一篇「鑄錢議」,一篇「黃河浚塞議」,一篇「山海關西虜撫賞識」。由這些遺著叮以看出李之藻的博學多才和文章的弘闊壯典。陳垣對李之藻的評語很是中肯。他說:

「之藻博學多通,時輩罕有具匹。其為文,汪洋浩瀚,才氣四溢。時西士寓書羅馬者,無不稱之藻為此間才士,以故之藻於西土殊有名。瑪竇本記憶學專家,之藻序畸人,稱瑪竇經目,能逆順誦。之藻效之,相俘二人偶遇一碑共讀。已瑪竇背誦如流,之藻逆誦誤一字。瑪竇歎服其聰穎有如此。其於聖教未信時不輕信,既信後則拳奉服膺而弗失。其梭半生精力,更盡瘁於譯書刻書,輸入西洋學術,以弘聖教,業亦偉矣,役人僅以疇人視之,淺乎哉」7

徐光啟在「刻同文算指序」中,盛稱李之藻是「卓犖通人」。楊廷筠在「同文算指通編」序文中,記載利瑪竇對李之藻的聰穎也很欽佩。廷筠說:

「往餘晤西泰利公京邸,輿譚名理數日,頗稱金蘭,獨至幾何囡弦諸論便不能解,公歎曰:「自吾抵上國,所見聰明了達,惟李振之,徐子 先二先生耳。振三鳳稟靈心,相容武庫,而複孜孜問學,意有所向,輒屏營一氣,極慮研精,以求至當,故獨至之解,每不可及,用志不分也。」

崇禎元年(一六二八)三月十日思宗召徐光啟起補原職: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協理詹事府事。次年(一六二九)五月升光啟為禮部左侍郎,署理禮部事務。舊曆五月初一日日蝕,欽天監推算有誤。於是思宗便計畫修改曆法,而由禮部負責。七月十一日,禮部諮詢各方面的意見,奉上「禮部為奉旨修改曆法開列事宜乞裁疏」,提出了修正曆法的原則和工作綱領,疏中曾捉及薦舉李之藻修曆的經過說:

「臣部四十等年原疏,推拳五人;為史臣徐光啟,泉臣邢雲路,部臣範守己,崔儒秀,李之藻。今三臣俱故,獨臣光啟見在本部,似可瞥頜其事,恭候皇上任使施行。至臣之藻以南京太仆寺少卿丁愛服滿在籍,如蒙聖明錄用,伏乞敕下吏部,查明履歷,酌量相應員缺,起補前來,協同任事」。

七月十四日奉到思宗的論旨,命令修厝,山徐光啟督領,並命起補李之藻供事說:

「崇禎二年七月十一日上,本月十四日奉聖旨:「這修改曆法四款,俱依議。徐光啟見在本部,著一切瞥頜。李之藻速輿起職,蠶來價事。該部知道」。

崇禎二年(一六二九)七月二十一日,禮部為申請鑄發「督修曆法關防」,呈上「禮部題請修改曆法敕書關防疏」。七月二十四日奉聖旨:「是。與做督修曆法關防」。七月二十六日徐光啟上「條議曆法修正歲差疏」。疏中提到曆法修正十事;修曆用人三事和度數旁通十事。在修曆用人三事中曾特別提到龍華民,鄧玉函並李之藻;以及疏請飭之藻「蚤來」說:

「中外臣僚、臣部所拳南同臣李之藻巳蒙錄用,仍令蠶來」。

該年八月初一日,思宗批示,命催李之藻前來說:

「本年八月初一日奉聖旨:「迄條議曆法,主論簡確,列款明備。修正歲差等事,測驗推步,參合諸家,西法自宜兼收,用人精擇勿濫。李之藻著速催前來。儀象急用,工部蠶官督造;度數旁通有關庶續,一併分曹料理。該衙知道」。

李之藻接到聖旨後,便由杭州搭舟、於崇禎二年冬十一月動身。行到揚州和滄州染血疾;延醫調養。次年(一六三O)舊曆五月初六到京,陛見後,便到曆局供事。徐光啟在崇禎三年五月十六日所上「修改曆法請訪用湯若望、羅雅穀疏」中論李之藻來京供職曆局說:

「臣之藻只奉簡命,亦於去冬十一月白原籍杭州府起程前來,行至揚州、滄州兩處,為因血疾再發,醫療擾延;今幸獲痊,已於本月初六曠陛見訖,旋即到局,協同臣光咨陪遵原議規則,督率該監官生,在局供事,推求側驗,改正諸法』。

之藻到京後,便和徐光啟,羅雅穀等譯撰曆法書籍。徐光啟在崇禎三年(一六三O)九月二十日,所上「修曆因事暫輟略陳緒疏中,列出光啟,之藻並羅雅穀四個月中所譯的書共五卷。就是」曆指「一卷;」測量全義「二卷;」比例規解」一卷;「日腥表」一卷。

李之藻在奉召來京修曆的路上,便染病兩次,抵京後,身體一直不很健康。赴曆局協助徐光啟翻譯曆算書籍不久,便臥病不起,崇禎三年(一六三O)陰曆九月二十七日(陽歷十一月一日),與世長辭。臨終時把護教的任務懇托徐光啟肩負。訃文傳到羅馬,耶穌會總長魏台來斯基因李之藻對在華天主教及耶穌會多年的殷勤照顧和衛護,命令全球耶穌會士都為李之藻奉獻彌撒三呈,略表知恩感德的衷悃。

李之藻是利瑪竇的摯友,是在華耶穌會±的恩人,是聖教會的忠實衛護人,是促成中西文化,介紹西洋學術的偉人,他的逝世,無疑地為聖教會,為中國學術界,為耶穌會,為曆局及徐光啟都是重大的損失。李之藻是徐光啟修曆的左右手。在崇禎三年十二月初二日,徐光啟所上「因病再申前請以完大典疏」中,曾提到李之藻的逝世,對曆局的損失說:

「臣自茲奉命以後,料理朱幾,旋遭報警,輟業逾時;今秋才欲續成,而寺臣率之藻物故。目下算數測候謄寫員役雖不乏人,而釋義演文,講究潤色,較勘試驗,獨臣一身,即使強健瑜人,尚苦茫無究竟,況今疾困支離,臥病一日則誤一日之事。從此再申前請,伏乞敉下吏禮二部,商求堪用人員,更簡數輩前來信事。若使臣醫蔡遂劫,可速於告成;如或痊可未期,亦便於承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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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藻的遺文,目下能收輯的有四十餘篇。其中以類宮禮樂疏,渾蓋通憲圖說,圜容較義,乾坤體義,經天該,名理探,寰有詮,同文算指,曆指,測量全義,日纏表,比例規解;讀景教碑書後,黃河浚塞議,謹循職掌蘑城守軍需以固根本疏,為敵臺亭子本等較有名。

 

 
  1. 陳垣。明浙西李之藻傳。一頁及二頁。
  2. 艾儒略。大西利先生行蹟。六頁。
  3. 蕭若瑟。天主教傅行中國考。一百四十頁。
  4. 艾儒略。仝上。六頁。
  5. 燴訂徐文定公集。卷六二一十四頁至二十九頁。
  6. 李之藻譯名理探。卷五。三十九及四十頁。
  7. 陳垣。同上五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