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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學年刊
(2000)p137-160
 

捕捉神的影子——數碼空間的追尋

 

 

聖經中那位患血漏病的女人,心想只要一摸主耶穌的衣服,就會痊癒。她往擠迫的人群裡鑽, 她終於摸著耶穌衣服的繸頭……廣東人叫<摸衫尾>,今日我亦有幸在此<摸衫尾>,因為本人並非神學教授, 盡管叨叨光. 另外, 互聯網內交通繁忙,人流頻密,欲尋找耶穌,確有捕風捉影的感覺;但願至少摸著衫尾, 然後見到衪回首一望說:<是誰摸我衣裳﹖> 那時我會自豪地說: <主啊! It's i-dotcom!>

今日,一半以上的香港人是上網一族,大部份屬專業人士、知識份子、以及15-18歲的青少年。這族群每晚在電腦前坐上一二小時,當然不只在享受click click click 的手部運動,也不只滿足於螢光幕二度空間所提供的資訊娛樂。互聯網最引人入勝處在於螢光幕後面偌大之數碼空間。是個無疆界、潛力無盡的新領域. 到底是個怎樣的空間﹖與我們熟識的物理空間或心靈空間可有關聯﹖是否與宗教及靈性空間也搭上關係﹖

作家 Margaret Wertheim 愛探討西方文化中物理學與宗教的關係,其新作"空間地圖"(The Pearly Gates of Cyberspace)指出網路空間具有濃厚的宗教意味,因為能填補現代人心靈的空虛。西方文化一向崇尚二元論哲學,以及純物質的宇宙觀,把非物質的<我>、<精神>、<靈魂>摒棄科學門外,其實純物理主義斷絕了人性某種根本要義,導致心靈出現空隙,以致近期的西方社會渴望精神價值,一旦非物質空間出現,往往招引<精神的>甚至<天國的>夢想。

首先,數碼空間提供一種<家>的感覺,人人可以擁有個人的網頁,可以在高度自由的氣氛裡上網滑浪,所謂 surfing the net。在這裡,現代人找到意想不到的避難所,因為互聯網跨越物理空間之外。雖然上網也要靠物理學副產品,例如光纖、電腦等,但網路空間本身卻不在物理世界內,互聯網之玄妙處在其本質屬性大過其各部份之總和,所以儘管其所屬元素在不斷擴張,數碼空間絲毫不見有盡頭。

另外,網路空間活像一種有思考的電子實體。上網時,我身體靜坐著,卻同時被帶進另一境界。這境界絕對是真實的。試問成千上萬在ICQ及Chat-room內的網友,誰相信自己活在虛無夢幻中!反之,人人相信數碼空間具備人工智能,由個人及族群的心智不斷參與創造而成。

網路空間固然不是什麼宗教神學的產品,可是它的吸引力顯然具有一定宗教性。網路具備不少基督教義的條件,能觸動嚮往靈性之情。Michael Benedikt認為數碼空間揉合了兩種基督徒情操:渴望原罪前的無邪,夢想末日後的救恩。所以最能體現新耶路撒冷,及新天新地的藍圖。Hans Moravec甚至憧憬有一天,我們可以把思維智能下載,那時便可跳出血肉之軀,在數碼天地生活。

誠然,網路空間確有宗教魅力:它令人超越煩惱的物質世界;它取締界限, 廣納任何人。數碼空間到底有何特性﹖在內裡可找到神的影子﹖下列將簡介一些學者的研究,他們對空間理論都有原創的解構。

空間space,我們一直知其然,只是不知其所以然。 以往哲學家對空間有兩極化的概念。Democritus 認為空間只有物理性,擁有長闊高等數學元素,像個大容器,讓其他物體在其內移動。相反,康德(Kant)否認空間擁有物性。認為空間只是人官感的發明,加諸物理世界的一種"理" (Anschauungsform a priori),目的令感覺有條理有意義。

傳統的西方教會也把精神與物質空間對立起來,而且壁壘分明。以佛羅倫斯詩人但丁的<神曲>為例,他由地球出發,走遍地獄、煉獄、和天堂。他走過當時的物質宇宙,也走過靈界的非物質領域。詩人的肉體既像去了,同時也像沒去過,虛虛實實!最後連但丁本人也著迷了。到了<神曲>之末,他竟然疑惑自己究竟是帶著肉身旅遊抑或是自己靈魂出了竅。顯然是根深柢固的二元空間作祟!

士林哲學家較為中肯。認同空間的真實向度,卻否認其獨立性。即是一種<建基於實體的理性實體 a being of reason founded on real being>,也就是說,空間既屬理性也屬物性。Jacque Maritain認為:一直以來, 理性實體被認為只屬邏輯性概念,是謬誤的想法。他指出在數學(無理數),物理學(原子、電子),文學("罪惡的凱旋"),天文學(愛因斯坦式"時間")等學術語言中,都沿用同屬理性與物性的理性實體。

新士林哲學喜歡用理氣 matter-form 二元論解釋宇宙的變易。Space is comprehended as indefinite and indeterminate (matter), once it takes place (i.e. it actualises), it becomes visible and perceivable (form). Maritain 接受不同層面的存在實體,近乎不同程度的存在。例如同時接納歐氏幾何及羅氏幾何(Euclidean and Riemannian geometry)的數學空間; 也同時容納牛頓及笛卡兒式的物理空間(Newtonian and Cartesian physics);這些空間具有不同程度的真實性。

事實上,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喜歡用<空間>來指物質世界以外的事物,例如:個人空間、心靈空間、文學空間、想像空間;而科學界本身也擁有一大堆非物性的實有空間;例如:分子空間、進化空間、(數學的)拓樸學及矩陣空間、變異空間、病毒空間等,都屬非物性的實有空間。1984年,小說家William Gibson首次創作了cyberspace 一詞,當年,曉得網路空間的人甚少。以後幾年,互聯網迅速起飛,初時只被視為另一個新的資料空間;時至今日,已發展成一個多向、互動、公開的網絡空間,而且正以驚人速度無定向地擴張。因此,不論數碼或虛擬空間都屬真實,與物理空間比較,只在其真實程度不同而矣。

按 Maritain 的理論推敲,數碼空間最重要的特色在其潛能/可塑性(virtual state),具體一點說,空間一直處於潛能狀態,待上網、流通、亙動開始,空間也開始變成現實(actualised),並繼續拓展。

Maritain 對空間的研究純屬哲學,與他同時的德日進神父則集自然科學、考古學、神學、及靈修學於一身,以跨科系方法做研究工夫。德日進 Teilhard de Chardin,法籍耶穌會神父,廿世紀著名人類學家,在中國工作多年,1931年,在周口店發現並鑑定了<北京智人Homo Sapiens Pekinensis>。德神父的宇宙空間屬全動感,他把進化的概念連結著物理與精神空間。他說:<基督徒把整個現實世界的一切,貫連在一個同心軸上,軸線的一端是天主: 對他來說,宇宙構成一個整體, 當然這只在天地終結時才完成。>

德日進把教會傳統的二元論切底改寫,他提出<神的氛圍>(The Divine Milieu)、<宇宙基督> (Cosmic Christ)等宏觀理念,把物質與精神連結起來,令絕對的界線消失了。他相信"天主透入宇宙,就如同光線透過水晶體;因著形形色色不能勝數的受造物,我們遂處處見到祂在工作;祂是那麼親近, 同時又是那麼遙遠。" "祂是這樣包圍,滲透著我們的裡裡外外"。這一來,天主而人的基督進入歷史後,當天地終窮之日,也就是救贖完滿之時,基督將把整體受造物帶回完美的境界。

當日,保祿到雅典傳教,當地人著他到亞高拉(Agora)人民廣場去,就是著名的Areopagus人民法院,是個人人可以發言、公開辯論的地方。保祿在人民廣場宣講雅典人<尚未認識之神>。德日進在<神的氛圍>裡引用了當時保祿的証道:"天主是我們生活於其內,像大氣一樣無所不包,密契不離的神。祂四面八方地包容著我們,就如世界包容著我們。你要擁抱祂還需什麼呢﹖只一件事:看清祂。"

要看清天主, 我們還得須要天主幫忙。德日進晚年時說:"世界漸漸在我眼前照明起來,灼熱起來,直到我周圍的一切,從深處變得完全通明。基督便是宇宙的心臟,衪是足以深透一切的火,衪漸漸蔓延到各處。"

按照德日進的宇宙藍圖推敲,數碼空間裡盡是主的影子。

德日進提及保祿在雅典人民廣場Areopagus的証道。 無獨有偶,當今教宗在1998年世界傳播節的牧函中,也提到這廣場,他說:"大眾傳播在現今社會其實擔當著「大眾論壇」的角色,好像古代雅典的人民論壇(Areopagus),藉著互相交流真理、意見及價值觀,以助建設社會。" 教宗提及的人民論壇,實指新一代的網路文化,互聯網的確像個無邊際的人民廣場,教宗呼籲教會人士接受其挑戰。

網路空間除了具備物性、理性、以及宗教元素,主要也是個社會性空間。研究social space 的權威也來自法國,Henri Lefebvre 的名作 La production de l'espace (1974, The Production of Space, tr., 1991) 是研究社會空間的經典。他為任何社會空間定下三個標準:空間裡的活動(物性空間),空間的符號(理性空間),以及生活的空間(社群空間)。任何社會空間的產生與延續,都與這三項元素息息相關。那末,網絡空間又如何呢﹖首先,上網一族的活動必須電氣、晶片、光纖、螢光幕、modem、通訊衛星、與及有關工業,均屬物性空間裡的元素;其次,上網一族必須熟習的語言、軟件、程式、學理等則屬理性空間的元素;第三,上網一族的族類文化習慣、身份認同、藝術、娛樂、通俗文化、資訊交流等活動都屬社群空間的部份。所以,網路空間是典型的社會空間,既屬物性,同時跨越物性。還有, Lefebvre指出更重要的一點:空間的擴展完全繫於這三項元素之間的互動。即是說:網上的交通、網民的交流、資訊的流通等令數碼空間在不斷地擴張。

與 Maritain,德日進及 Lefebvre 差不多同期的 Deleuze 及 Guattari 對空間理論有革命性的貢獻,其<千高臺>一書(A Thousand Plateaus/Mille Plateaux)為現代非線性空間的研究提出劃時代的根基。兩人也來自法國。<高臺>是個沒有起點沒有終點的空間,永遠在 "其間/中間",存在於實與虛之間,an inter-being! 每個高臺由多學科的觀念,<千高臺>本身是個開放系統,作者鼓勵讀者隨意由任何一點任何一個高臺進入系統,即由任何一章開始閱讀。

"根莖 rhizome"是<千高臺>內最重要的概念,也正是<千高臺>本身的系統模式。根莖埋於地下,佈滿網狀的無定向根鬚,向四方八面擴展。每個高臺代表一個多元體(multiplicity),多元體與其它多元體的根鬚連結, 伸展成一蔟根莖。Deleuze 強調的是個開放系統、開放空間。這空間的邏輯不在乎先後高低,而是一種 "與及、兼容"(and)的邏輯,一種建立平等關係的文化,打破因果的直線關係,改變時間順序的概念,強調多樣性互動關係。<千層臺>活像一道無比高大的電視牆,由無數電視機組成,影像由不同組合的電視機隨意組合,由一部至多部,不時也會由整度幕牆組成"一個"鉅大的影像。整個組合既點陣又零碎!Deleuze 強調這類開放系統充滿創意思維,但並非說系統本身能思想,思想乃來自系統以外(cf. Foucault),像塞外奔跑飛馳而居無定所的游牧族群,入闖中原,製造新的動力(cf. Nietzsche),Deleuze 形容這種空間是虛擬的(virtual),所謂虛擬空間並非不真實,而是它對既定現成的真實不斷地抗爭。所以像<千高臺>的空間催生思維, 開發新的思想領域,發現新的功能。事實上,Deleuze心目中的虛擬空間沒有預定的目的地,像一輛的士,有時慢駛閑逛,有時短暫停泊,總之沒有固定預定的目的地。也正因此,虛擬空間充滿潛能,充滿生機。Deleuze的虛擬空間反對分劃領土(deterritorialisation),打破邊緣/中心的對立(decentralisation),挑戰任何界限(destratification)。 可惜他生不逢時,未能親身體驗互聯網上無疆界的空間。話雖如此,他身體力行,示範如何打破哲學與實踐之間的界線,把自己原創的時空理論應用於電影研究,撰寫了近年革命性的電影哲學 Cinema 1: The movement-image 及 Cinema 2: The time-image。

提起電影,我想起傳媒,也聯想到當代傳理學的先知:麥魯漢 Herbert Marshall McLuhan,虔誠天主教徒,文學教授。以精闢獨到的眼光分析隨著電氣化而起的現代資訊革命;他的學理都聚焦在幾句著名雋語中。例如:<地球村>(The global village),<媒體就是訊息>(Medium is message),<媒體也是按摩>(Medium is also massage),<媒體是人的伸延>(Media are extension of mankind),<熱媒體排斥, 冷媒體涵括>(Hot media exclude, cool media include), <立即全部以及全部整體>(All-at-onceness and all-at-oneness)。

麥魯漢於1980年去世,當時互聯網還在醞釀中,可是麥魯漢先知式的言論已多次觸及數碼空間的邊緣。其中以他對"音響空間acoustic space"的描述為最接近。先說視覺空間,由於是眼睛的伸延,擁有專一焦點,所以視覺空間是劃一的、順序的、連續的、理性的、線性的、並擅於生產封閉的空間。相對來說,音響空間沒有中心、沒有邊緣,而且能產生回聲及共鳴,屬直覺而又綜合性。人的視線擅於佔有,說話則傾向表露。後現代文化以視覺空間為主,所以創造出一個極度零碎化、強烈個體主義、邏輯主導、專門化、以及冷靜超脫的環境;相反,以口傳為主的文化(例如:古經早期的族裔)生活多姿釆、凝聚力強、率性純真、情感豐富、且重視精神價值。

目前,網路空間仍然以視覺文化主導,不過,音響空間早已在迅速成長中,今日的ICQ一族不斷發明拼音式的語言(例如: icu la; b4; how ru),另外live chat很快將成為電腦的基本裝置。網上的視、聽文化勢將達致平衡。

以上簡介的學者,除德日進外,都屬思想家,沒有生產空間的實際經驗。自古以來,生產空間的專業首推建築師。Lebbeus Woods 是當代的建築學教授,承接著Deleuze 及 Guattari 的空間哲學,為數碼空間提出重要的理念。Deleuze 二人曾討論 Garin de Troyes 建築歌德式教堂的故事,這位中世紀隱修士兼建築師摒棄了藍圖式建築法,邀請朝聖者及過客協助鑿石,不用遵照預定的圖則,可按現場的空間即席雕鑿石塊,背後的理論可歸納為兩點:第一他們相信理氣二元的動量關係,因而發展更高更長的拱頂,拱頂不只是新的圖形,而是石塊線條的綿延變奏;第二,他們相信石塊擁有無窮的潛能,能締造成任何形狀,就像後來的米高安哲羅要從大理石中把梅瑟解放出來。這套理念其實與前述 Maritain 的新士林宇宙論一脈相承,只是這位隱修士早來了幾個世紀。

身為建築師的Woods完全了解上述建築哲學,由這裡發展了他兩個重要的建築空間理念:freespace and heterarchy (自由空間及另外空間)。

首先,他反對建築學對空間的功能定義。傳統的則師在設計每個空間時一向只問其用途,設計師無非只為把原來沒有意義的空間變成有用。其實設計無非為要控制人的行為,更令控制持續。因此建築落成後, 空間的功能不可以變更,例如課室不可用作寢室,所以上課不准睡覺或唱K. Woods十分推崇建築大師 Mies van der Rohe,後者的萬向空間 universal space 的確創意非凡。原來古代不少神廟最能體現萬向空間這意念,廟內空間寬敞而極少人類功能。寬敞的空間邀請人主動參與,邀請人以自己的內涵價值填滿空間,也就是說把整個自我交托予宇宙主宰。

Woods 指出:"現代人擁有數不盡的空間——由原子到宇宙,由數碼空間到外太空,由郊外別墅到鬧市中的空地——可是,以當代科學與藝術所生產的意義,都不可能把空間填滿。不論是大眾媒體或消費文化,不管是學術講座抑或政治偉論,每日生產愈多,空間內的空位反而也愈大。" 因此他呼籲不但要重估空間的價值,甚至要重估價值本身。

Woods 由此推敲其自由空間的概念。於1990年完成Berlin Free-Zone(柏林自由區)計劃,首次落實自由空間這概念。建築物之下隱藏著一個高科技智慧型都市,人們活在光速電子傳訊系統內,資訊流通與人際關係完全擺脫傳統的束縛。所有紀念東西柏林合併的建築都異乎現有的歷史建築物。自由空間要求全新的活動模式,不能有先例可循。

Woods 的第二個重要概念:< heterarchy 另外空間>,與< hierarchy建制空間>相對。如果建制代表權威,heterarchy 乃指另外的權威,也就是眾多的權威, 並暗示權威不停轉手。可是另外空間也是動態的,空間內的人與物、有機體與無機組織在不停對話,空間內外亦在不斷交流,另外空間因此不斷擴張。一般認為, Berlin Free-Zone 最具備數碼空間的條件。

三年後,Woods完成了Sarajevo Free-Zone計劃。內戰期間,Sarajevo 的公屋完全失去其功能,公屋的建築藍圖原由政府統籌,一切水電通訊設計均中央化,設計首先方便政府,其次才方便住客。由於空襲延續,居民只住最低層,形成高層單位全部空置。可見當設施失去功能,建築物也失去價值。所以Woods十分強調空間的自由性。對他來說,空間的"空"字實則與"自由"同義。

他的自由空間及另外空間實則也是今日的網路空間之最佳寫照。

以上我嘗試做導遊,帶大家在數碼空間的邊緣游走半圈——由於行也匆匆,未提愛因斯坦及霍金的多維空間,只算遊了半圈。可是此刻,遊縱卻好像剛剛開始; 在數碼空間裡滑浪衝浪的感覺很好,動態中的景象看的不穩定,好像王家衛慣用的偷格(strobe)效果,帶強烈的跳躍感。不時更來個dissolve,真箇浪漫,有點漸臻化境的感覺。到底甚麼是"化"的境界﹖所謂"睇化","本地化","現代化" ……是否暗示"停下來歇歇"的意思﹖

當然不是!"化"充滿動態,代表界線的消失,代表過程,而並非成果,意味著不斷的變易,不停upgrade! 管它是本族、本國、本位、本地、本港、本院、本人……這個"化"境形成一股動力,促使空間裡的個體不斷生產,並向四方八面融化!

網路空間本來就不分國土疆域,也沒有界限,人人可以自由自主地滑浪,不分種族,與任何網友say hi! 這樣的大公文化大概在挑戰一般談"本地化"人士。我想網路文化本質具兼容性,根本不可能對任何研究構成威脅。反過來說,今日"本地化"的研究也宜走向跨科、跨系、跨文化的方向。數碼空間勢將成為教會本地化的新平台。

當年,聖母說"我願意Fiat"的一刻,造物主進入人類歷史,天主而人的耶穌也同時進入了希伯來文化。祂選擇了一位母親,馬上成為一個族類的成員,沿用一種語言,繼承一種職業,祂接受了一個受造物軀體的全部限制。以後,祂跨越了可朽的軀體,讓教會也跨越民族國界,走向普世。Incarnation 也是一種界線的消失!

數碼空間一直給與我某種宗教感覺,好像德日進神父描述的一種"神的氛圍"。他曾用音樂描繪"神的氛圍"的空間:"在神的氛圍的懷裡,各受造物的個別音響雖不混同,卻同唱一個主調,構成悅耳的和絃,在一片和諧中,連不協和絃也融合在壯麗的大合奏中。" 那天在大球場,在聖伯多祿大殿廣場,成千上萬的聲音,同唱 "Amen, Amen, Amen",不管是高八度,低八度,不協調音效,全部融合在和諧中,從物理空間,伸延至另一向度 ……。

感謝蔡校長讓我在此<摸衫尾>,很榮幸能參加母校的30週年慶典,轉眼間,原來自己已經有20多屆的師弟師妹!過去幾年,我對學院依然有不解的情意結。每次找不到外景場地,同事馬上想起它,在那寬敞遼闊的空間,總會找到合適的場景(最多改改劇本罷!)。修院的外圍,最令我心儀的是它的入口,好像數碼空間,也無鐵閘也無門!總是歡迎我們回去,好一種家的感覺!在此,我誠心祝福學院,繼續發揮無限的學術空間。但願有一天,看見衪回首一望:<是誰摸我衣裳﹖> 到時我們都自豪地說:<主啊!It's i-do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