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城編譯
《近代教宗文獻論婚姻與家庭》，208-218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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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講詞，是教宗庇護十二世在一九五六年五月十九日，接見出席那不勒斯生育國際協會二屆大會的二千五百名代表時所發表的。教宗先將生育子女為婚姻首要宗旨及人性的需求加以肯定及闡述外，再度陳明了人工受孕的非法及其理由。同時因為人工受孕常借助自慰以獲取精液，故對自慰的非法及其理由，亦予以剖析。末後又提出童貞的多產作為人生最高理想，以促人舉心向上。
列位先生，
1列位乘在那不勒斯舉行二屆生育國際協會大會的良機，立意來此間拜訪吾人，向吾人表示敬意；吾人對列位的美意，深感欣慰；對接見列位這樣眾多的來自不同國籍的博學多能之士，吾人感到特殊的興奮。列位所悉心研究的是有關人體的一項主要機能，這問題既困難又微妙，同時列位工作的成效，對許多人的生活和社會的演進，都可能產生重大的後果。
2首先，列位決心設法補救夫妻們出自自然缺陷的不生育的困難。此種困難，阻礙他們達成婚姻首要宗旨，使夫妻憂鬱寡歡，并往往含羞蒙辱，這對婚姻的穩固不無危險。這是列位針對現代醫學在這方面的無能為力，于一九五一年成立生育國際協會的理由。貴會曾于一九五三年在紐約舉行了首屆會議。在該會議事程序中，曾提出三種主要的解決方案：（一）利用所有方法，支助有關生育問題之研究與調查工作。（二）在醫學界中，推動并擴展這種專長，以及培植足用的醫生，以有效地援肋不能生育的夫妻。（三）提倡開辦指導生育的診所，并在各醫裏設立這種專門的服務中心，由適當的人選負責指導。目前第二屆會議，猶如首屆會議，意在盡量發展已獲得的知識并推廣這知識于全球各地的醫生。同時在若干問題上釐訂分工合作的辦法，以期靠了共同的努力獲致更輝煌的成就。在此會議中，列位將德取有關內分泌因素和妊與不妊的新陳代謝的許多報告，聽取有關職業因素和毒物因素，有關診斷及治療男女不生育的最新方法，有關診斷放卵及精子的產生并治療此等缺陷的方法，以及有關醫治不生育的外科手術的報告。此外，還有一系列的記錄，專為研究在這方面業已舉行的實驗，乃有關人體這一主要機能的各種疑難。這一切充份說明此屆會議已促起了人們的興趣，并顯示各地優秀的專家們共同努力的態度。
3對列位工作範圍內的純技術問題發表批評，不是吾人的專長。吾人現在祗有意簡明地將列位由科學觀點所討論的含有倫理成份的問題，加以審察。
4列位上屆會議的最後動議中指出：夫妻出自自然缺陷的不生育，可能引起經濟、社會方面的嚴重問題，促成生殖率的降低，并可能影響民族的生存和命運。人們往往膠著在這比較明顯而易于控制的一點上。人們說，必須提高生殖率，以保證國家的生命力，并使之在所有領域內擴展。的確，生殖率的增高顯示一個民族和家庭的創造力，證明人類勇于面對生命及其危險與困難，并說明人們具有積極建設和力求上進的志向。人有理由來強調不克為父或為母的生理上的無能，容易成為沮喪及自私的原因，因為生命是渴求延續自身，渴求超越自身的，人如不能生育，則不免被迫而折返到自己身上來；多少家庭經不起這種考驗而招致覆滅！（1）
5此處，吾人很樂意提到列位特別強調的一點。真的，列位所熱烈討論的不生育及其治療法，倘若從科學觀點值得注意，與這有關的高度的精神與倫理價值，尤應予以考慮。這一點吾人在上面業已提及。夫妻要在他們的子女身上看見并找到他們互相熱愛和彼此授予的真實而圓滿的表現，乃是出乎人性的深處的。因此，不難明白，何以一些情趣高尚而健全的夫妻，希望作父母而不克如願時，感到莫大的痛苦與悲哀！何況出自自然缺陷的不生育，對家庭的和樂與穩定可能構成一種嚴重的威脅！
6然而，實際上，這種社會觀點揭示出一種更深遠和更重大的事實。原來婚姻結合夫妻于一個共同的目標之下，使他們實現一種理想，這理想并非單包括現世的圓滿幸福，而且又是為了獲致超性的精神價值，這價值的偉大尤其為天主的啟示所推崇；夫妻共同追求的理想就在于奉獻自己以達成婚姻首要宗旨：生養并教育子女。（2）
7吾人以為必須再三聲明，夫妻的特殊意向，共同生活，和人格的成全，非附屬于一個高出他們自身的目標，即實現父性和母性，便沒有意義。吾人于一九五一年十月二九日致公教產科醫生的講詞中說過：「不獨夫妻外在的共同生活，而且其整個人格的充實，理智和精神的成熟，甚至夫妻愛中最內在和最深邃的一切，按本性及造物主的意旨，都應為人類繁衍而服務」（致公教產科醫生講詞，54）。這是教會傳統的訓誨。凡以自我為中心，尋求夫妻自身私利，并肉體及情感的滿足的婚姻觀念都為教會所擯棄。
8然而教會亦同樣擯絕與這相反的態度，即企圖在生育子女上，將生物方面的活動與夫妻的性行為分割開來。嬰兒乃夫妻結合的果實。這結合只有將夫妻的生理機能，及與此機能相連繫的情感，以及他們心靈裏無私的精神愛，同時投入工作，才能圓滿。生育子女的生物條件，必須與夫妻的性行為聯合起來。總不許可將二者加以分割；不許可舉行性行為而蓄意排除生育，亦不許可祗企求生育而排除夫妻的性行為。父母和子女間所締結的關係，固然出源于生理，但更由于夫妻互相授予的自由行為。這種相互授予的意志開花後，其真正的果實便是出生的嬰兒。而且，祗有這種以慷慨開其端，在艱苦中實現的自我獻身，并自覺地負起所有責任，才可保證他們將以所需的關懷、勇氣及忍耐，來完成教養子女的職責。可以肯定：人類的生育，不祇是生理問題，而是本質上與倫理有關係的。人縱使從醫學觀點來研究生育問題，亦斷不可以漠視倫理的基本因素。（3）
9顯然的，一位學者或醫生在其專長範圍內研究一項問題時，有權利集中其注意力于科學因素的探討，并只根據其研究心得，解決問題。然而，一旦將這方法應用到人的身體上時，則不能不把這方法對人及其宗旨所有的影響。加以考慮。人類行為的偉大就在於超出該行為的時間性，使該行為指向整個人生，并使之採取面對造物主的立場。這對日常的行為來說，已是真理，對關係夫妻愛，關係他們自身及其子女的將來的行為，又當如何呢？
10列位先生，吾人以為研究人工受孕時最重要的是不應忽略上述一點。因為用以產生新生命的手段是有著人的意義的，這意義有關人的本質，不能和人所希求的宗旨分開的。倘若一種手段不脗合事情的實質及銘刻于人性的自然法，則對人生宗旨將構成嚴重的危害。
11有人請求吾人對這點有所指示。關于實驗室中，在玻璃管內（in
vitro）所進行的人工受孕，吾人聲明那是不道德及絕對不許可的。至于一般所謂人工受孕所引起的倫理問題，吾人在一九四九年九月二九日致公教醫師的演溝中，曾經清楚地說明了吾人的意見，欲知其詳，即請參閱該篇講詞。此處吾人祗限于重申當時的結論：「凡觸及人工受孕的一切，不獨需要極端保留，而且理應絕對禁止。但這并非說，連某些人為的方法亦在禁止之例，倘這些方法只在使夫妻的性行為進行得較為容易，或為使此種已完成的性行為比較順利地達成生育子女的目的」。可是人工受孕的實行，既已日趨普遍化，為了糾正某些人對吾人所講授的道理所有到處蔓延的誤會起見，吾人再作若干補充如下：
12人工受孕越出了夫妻因婚姻契約所獲致的權利；夫妻的權利祗限于在自然的性行為內，充份運用其性機能。婚姻契約并未予人以實施人工受孕的權利。這既不包括在夫妻舉行性行為的權利之內，又不可能從此權利內引伸出來，更不可能由婚姻的首要宗旨及生育子女的權利中演繹出來。婚姻契約并未給夫妻生育子女的權利，因為婚姻契約的對象不是子女，而是可能產生新生命，并指向產生新生命的性行為。因此必須說，人工受孕違反自然法，違反法理和倫理法。（4）
13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更好改用拉丁文，加以討論。
14正如我們的理性反對人工受孕，同樣，人類行為應當奉為標準的倫理法，禁止人以自慰的手段來獲致精液以供專家們檢驗。
15一九四八年十月八日在致尿學專家們的講話裏，吾人業經討論過這點。當時，吾人曾說：「聖職部于一九二九年八月二日（AAS﹐VOL﹒21﹐a﹒1929﹐p﹒490），指出，藉直接的自慰獲取精液，無論其檢驗的目的是什麼，都是不道德的」。根據報告，此種惡俗，目前已在許多地區盛行著，故此吾人乘這機會再次提出，并對世人重申告戒。
16為了滿足肉慾而自慰，人性自然的感覺已會本能地予以責斥，何況人的理智在審情度理之後所下的判斷呢？自慰即使有著似乎可以使人脫免于罪惡的重大理由，如：治療神經過度的緊張，或心神不正常的發作；供醫生們以顯微鏡來檢查是否含有性病或其他病菌；供專家研究構成精子的因素，以鑑別精子含有的生命元素的存在及其數量、形式、能力、質素等，亦一律應予擯絕。
17藉自慰以獲得精子的行徑，是有關人類生殖機能的充份運用問題的。舉凡在夫妻房事以外，充份運用生殖機能，一律構成直接的濫用行為，而這不正當的濫用行為本身，便破壞倫理法。是的，人的性機能是由本性給予的，但并不因此人便有任意運用此機能的權力。人與其它無靈之物是不同的。人祗能在有效的婚姻裏享有運用性機能的權利。這權利，包括在男女互相授受的婚姻契約中。可見，人由本性接受了性機能的事實，僅僅使人擁有結婚的可能和權利而已，而這權利的對象與範圍，有自然法來規定之，與人的意願無關。自然法的規定是：人只有在合法婚姻裏，依照自然法規定的標準舉行房事時，才享有直接并充份運用性機能的權利，除此之外，即使在婚姻裏，人亦沒有充份運用性機能的權利。這是自然法給上述權利及其運用所劃定的限制。因為只有將性機能的運用限制在夫妻之間，性機能才會完滿地符合婚姻本有的宗旨，即子女的生育尤其教育。性機能的運用應當與此宗旨連繫起來。自慰決不在上述合法運用性機能的範圍以內，它與生殖機能的宗旨毫無連繫，并缺乏任何法理上的名義；故此，自慰違反自然法和倫理法，即使自慰的目的本身是正當的、無可指摘的。
18在夫妻合乎自然的性行為以外運用性機能，本質上便是罪惡的。這原則適用于已婚者、未婚者，男性、女性，或同時行動的雙方；無論是以手淫或以房事突然的中止，自慰常是相反本性，本質上便是罪惡的行為。
19生育固然滿足肉體的某些需求及其強烈的本能，但同時必須遵循上述的社會和倫理法則。教育的任務就其內容及後果而言，遠駕乎生育之上。父母與子女之間的心靈的交感，以及此交感所需求的謹嚴、慎重和忘我精神，促使父母跳出目前的實際現狀，為子女的未來而策劃。多次子女長大成人以後，便要脫離家庭，遠走他方，以應付生活需要，或追隨一種更崇高的聖召。父母會想到這種正常然而極其痛苦的分離時，應高舉自己的心，對自己的使命有更高尚的理解，對自己的努力有更純潔的看法。家庭如不欲失敗，或至少部份地失敗，必須成為社會的一份子。人必須擴大個人情感與私人福利的小圈子，使家庭的成員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不單為自身著想，而應為社會服務（5）。
20最後，天主法令的保管者教會，給世人標榜一種更高尚的多產，即將整個生命統通奉獻天主和人類的多產。這種完全離棄家庭的生活方式，讓人絕對無私地從事精神活動。他們離棄家庭，并非害怕家庭生活的煩重，或逃避家庭的責任；而是由于徹悟了人的真正宗旨，按天主的肖像而受造的人的宗旨；由于追求一種更廣泛的愛，不為血肉所限制的愛。這是人類所能期望的最高貴最可羨的多產，它越出了生物範圍，而躋身于精神領域。
21列位先生，吾人在結束這篇談話之前，提到童貞的理念，為有些人可能似乎離題太遠。然而并不。事實上，唯有這理念能使列位的工作擁有其應有的位置，使列位理解列位工作應有的價值。列位所渴望者，并非只是生殖率的增高，而是提高人類道德水平，提高人類的為善能力，以及人類在物質與精神上進步的志氣。列位決意使若干因缺乏子女而憂傷的夫妻，恢復其熱烈情趣。天主蘊藏在父母心裏的可奇的富源，列位不獨無意阻止其充份的發揮，還希圖以列位的學識使這些富源蘇醒起來，并幫助他們自身及其家庭走向天主。（6）
22 但願列位負起責任，秉著日益增強的熱誠，繼續所計劃的科學研究及實驗工作。除為列位及列位的家庭及親人呼求上主厚加福佑外，吾人全神頒賜列位以宗座祝福。
1 生命之為物，原是渴求延續自身（傳種），渴求超越自身的。所謂超越自身便是捨己為人，慷慨利他的意思。但一般地說，人們捨己為人，慷慨利他，亦即所謂超越自身的對象，便是子女。如果人生有子女，則在子女身上頗能發揚光大這超越自身的美德和優點；但如不幸為了生理上的自然缺陷而一無所出的話，則這超越自身的偉大天性，便不免被迫而折返到自己身上來，成為一個極端自私的怪物，而這自私便是夫妻不睦的最大原因。故教宗說：「多少家庭經不起這種考驗而招致覆滅」。這是教宗所以對生育國際協會設法救助不生育的夫妻的美意，加以鼓勵和勗勉的理由之一。
2 要想知道，何以生育及教養子女含有超性的精神價值，而此價值又為天主的啟示（如：聖經）所推崇，請一讀聖潔婚姻通諭，13。
3 此處教宗舉出人工節育和人工受孕所以為非法的又一理由。生育依照天主的聖旨及本性的需求，需要人體所有生理活動，即生理學所研究的生殖過程，與夫妻的性行為連繫起來。祗求舉行性行為而排除生理方面的自然活動，便是人工節育；祗求生育而排除性行為，便是人工受孕，二者都違反自然法及神法。
4 婚姻契約祗給人以舉行本質上適宜于生育子女的行為的權利，但并未給人以生育子女的權利。婚姻的首要宗旨，固在于生育子女，即教宗所謂「為生命服務」，但這祗是說，夫妻的性行為應合乎自然，應指向生育子女的宗旨，應是本質上適宜于生育子女的行為（C﹒J﹒C﹒cam﹒1081）而已。至于真的能否生育子女，那是天主和本性的事，人并未取得這種權利。
5 教宗的這番話與我國人所有養兒防老的心理，頗為鑿枘。但強迫子女株守家園的作風，古時已不大行得通，何況現代？故此為人父母者，應「高舉自己的心，對自己的使命有更崇高的理解，對自己的努力有更純潔的看法」；意思是說，人不應單顧現世和本性的福利或狹隘的自我主義，而應高瞻遠矚，心胸開拓，兼顧來世及超性福利，擯棄偏狹的自私自利，而以利他主義即超性愛德精神，為天主，為社會服務。家庭乃社會的一份子；家庭不得只顧自身，不思為社會有所建樹。故教宗說：「家庭如不欲失敗，至少部份的失敗，必須成為社會的一份子。人必須擴大個人情感與私人福利的小圈子，使家庭的成員（意即子女）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6 關于童貞何以多產，何以提高人類道德水平，提高人類為善能力等，請一讀本書末尾的「童貞通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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