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與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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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講詞的主要用意在於向科學家推薦教會一向推崇的「永恒哲學」。這哲學久已為現代人所蔑棄。而蔑棄這哲學的後果，便是許多人接受唯物機械論。但機械論的立不住足已為近代科學的新的發明所證實，故人們便有倒向唯心論的趨勢。可是唯心論亦不足以饜足人的求知慾，不足以使人的理智獲得安息。於是現代人便深深感到煩惱、柔盾和苦悶。而教宗則乘機再度推薦永恒哲學；認為人而與永恒哲學經常保持接觸，「定能對肉眼可見的世界，獲致一個以貫之的看法；這看法至少在某程度內，可以滿足人們熱烈尋求真理的願望」(29節)。
這篇講詞可分二段：在第一段內，教宗略言現代科學的成就及各門科學的進展。在第二段內，則強調健全哲學的重要，並叙述機械論的倒台和信仰唯心論者的悲哀，而再度推薦永恒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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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各位先生！這裡的門，為鑽研藝術及科學者，常常開放着。吾人除向宗座科學院全體優秀成員致辭歡迎外，特此表示吾人的欣慰。
2 各位既集中全力研究自然界現象，必能日日就近觀察並詮釋全能天主在萬物內所鐫刻的千奇萬妙。的確，世界是天主上智和美善的表現。天地萬物既來自天主，故皆反映天主的偉大。宇宙內每種事物好似天主發表的言語，都帶有天主戳記。這戳記，吾人姑稱之為上述言語的字母。這字母便是各位努力思索並試圖揭發的攸關自然界秘密及其絕對性特點的普遍定律，以及這些定律所從出的更為高深而和諧的原理。
3 受造物都是宣揚真理的言語。它們本身不含有任何矛盾與紊亂，經常彼此連貫。雖然深奧難解，但一旦為人所了解，則常顯得與理智的崇高需求非常融洽。自然界之於各位，就如一部深奧而神奇的巨著，需要一本不斷求取上進的心理，一頁一頁，依次閱讀。所謂上進，無非在於繼往開來，一面糾正過去的錯誤，一面朝向更高深更明朗的知識領域不斷邁進。
4 因此，各位接受的使命頗為崇高。在某種意義下，各位是天主聖意的揭示者。各位的任務，是詮釋自然界這部巨著，闡述其內容，並為人類公共福利而做出結論。
5 各位既榮為自然界這部巨著的詮釋者，則必須逐字研讀，不得忽視任何細節。各位必須捐棄個人成見，一以敬謹受教的精神，注意這部巨著內所有真理的跡象。
6 吾人深知，刻下的科學正處在一個非常時期中。這時期所有重大關係，並非人人所注意到者。果然，而對科學，人們採取三種不同態度：一種人--他們佔大多數--祗限於驚嘆人類在科技方面所達致的優越成就，他們似乎認為這些成就，構成科學所追求的唯一宗旨或至少主要宗旨。另一種人，其智力比較成熟，他們知道重視科學所需要的研究方法和努力。他們能以追隨並了解科學所做高明的進展，能以理解科學家的憂心和喜樂，收穫與阻力。他們注不斷改進的計算工具、實驗手續和各式儀器。他們熱烈參與擬定假設、做出結論，並依循某種系統合理調諧所有資料，以及修正已往的講法和製訂尚待證實的新的學理的工作。凡對科學深感興趣者--姑無論其動機如何--上述種種，皆其所留意的對象。第三種人，--吾人深以各位亦屬於這種人而感到慶幸--他們的心神，能以注意到與整個科學領域普遍有關的更為主要的問題。莫非現在還不是集中視淺，鑽研更為高深的現實，並高舉心目，求取圓滿與和諧的統一看法的時候嗎？(1)
7 一百五十餘年前，人們曾靠了若干基本理論，對物質不相連續的結構，並對最渺小的，當時人們認為是物體最後組成份子的存在，做出了最初的假設。自當時至現，人們曾經計算了分子的數目，秤量了分子的輕重，並分析了分子的組成因素。繼而將原初認為不能再事分割的原子，劃分為若干因素，並檢查了原子的最深結構。然後又指出了原子微粒的電荷和質子的多寡，並得識了中子、介子、正電子等許多微粒之為物，以及進一步確定了這些微粒的特性。而且還發明了駕馭這些微粒，加速其活動並利用它們，尤其利用中子轟擊原子核的技術。因這技術人類乃能達成人工放射，人工分裂原子和人工蛻變元素的目的，而產生大量驚人的能。(2)
8 此外，又出現攸關宇宙問題的高深學說與解釋，製造了獨出心裁的數學和幾何學的新式計算機。此處吾人祗限於舉出下列幾種學說和假設，如：狹義和廣義的相對論、量子論、波動力學、量子力學，還有攸關核子能的最新思想，攸關宇宙線和星雲能量的來源等假設。(3)
9 由上述種種可以看到科學的造詣何其高深，並可以揣測行將呈顯於人類理智之前的其它問題。此外，又須注意者，是英勇的科學家不獨在自然界城堡內，不斷打開新的裂口，而且其他科學家又在朝向別種廣大知識領域推進；他們除從事深入外，又注意擴展。在這場合下，人類真要如登高的探險家一樣，希望抵達極峰後，將整個世界的景色，全部網羅於自己眼簾內。
10 可能的話，吾人頗樂意舉出科學各部門所有最進步的種種，以便使各位鳥瞰現代科學的全貌。
11 看！天文學，靠了不久前發明的儀器，曾揭穿了太空內的最新秘密，並借助物理學，業經開始研究並解釋星雲能量的來源。這在現在是大有成功的希望的。看！地質學，曾憑了人工放射及同位素的相互關係，準確斷定石頭的年令，甚至地球的年令亦開始為人所確定。礦物學，利用波長最短的幅射而執行的力量強大的分解，揭示了結晶體的組織。攸關有機體和無機體的化學，解決了高分子極其複雜的結構問題，亦建立了龐大的「分子連鎖」，同時利用分子連鎖而改善了工業的整個部門。無線電技術曾製造出電磁波，這電磁波觸及波長最遠的光線的極限。此外，人們又深入地下，以發現蘊藏的富源，並對最高的大氣層從事探研。還有遺傳學，曾在某些特殊細胞群內，對生命發見了新的觀點。生理和生物學，根據理化已往的成績，每天尋出過去從未料到的新的奇蹟，每天做出新的詮解，預見並實現新的事實。毒性物質，在電子顯微鏡的進攻及電子繞射的技術下，屈膝投降。光帶攝影機、蓋格儀，以及放射性同位素，使到科學朝向有形可見的世界所有最偉大的奧秘，即生命問題，大步邁進。(4)
12 上述一系列科學知識，又因哲學而更為精確。因為哲學具有廣闊的概念。哲學對生命之為物具有特殊的分析。哲學對生物所賴以維持其統一的重要綱領，對生物的活動、滋生及繁殖的內在原因，以及物所有真正的統一性，有着明確的見解。同時，哲學還指出物質在基本上應當怎樣，始可變作生物所以成為生物的固有特色。(5)
13 無疑，這都是科學此後應當倍加探討的領域。
14 但侵蝕人心的浮淺思想，使到繼續負責探研萬物的科學家，面對上述科學成就，感到矛盾、愁苦和煩惱。其實，所謂矛盾與愁苦，應當以更其高深的意義解釋之，應當把這些，視作人心嚮往更完善的思想體系，嚮往更明朗的遠景的標誌。因為科學的勝利與成就，自初便和吾人上面提到的兩種需求碰頭。(6)
15 首先是透視物質事物的內在結構，並探研物質事物與活動的基本原因。問題是：實驗科學，專靠本身力量是否可能解決這些困難？這些困難是否屬於科學能力範圍？是否可以利用科學擁有的研究技術以證實之？答案必然是否定的。科學是以本質上便是外在的感官，作出發點，然後經由思想過程，而逐步深入事物的隱晦核心者。但在一定的界限內，意即一到了感官的觀察力不可能抵達的界限時，便不得不終止前進。
16 科學家，幾時解釋由經驗而來的資料，幾時試圖陳述倚附於物質事物的現象，便需要一道反光，意即由絕對至相對，由必然至偶然的反光。科學家必須明了下述真理，即上述問題並非科學技術所能解決。因為它們全不是感官所能接觸。而所謂反光便是哲學。而哲學的對象是適用於一切事物的公共原理。這些原理亦適用於自然科學，並凌駕乎由經驗而得識的定律之上。(7)
17 又一種出自人們心靈本性的需求，是心靈對真理，傾向於求取貫通和統一看法。人而將各門科學知識，排列一起，就如一幅拼成的圖像，則形同一批四分五裂，毫無連貫的知識。這種知識是缺乏生命的。人需要一種具有生命和統一的仙氣，來使其知識變成活的。只有這樣，知識始能多所作為，文化始能產出有組織的學理。於是又來了一個問題：科學單憑其專有的技術，是否可能產生普遍的綜合性思想？科學知識的種類既如此眾多，那一門科學可能實現上述的綜合與統一？此處吾人亦相信，科學本質上便不可能達成如此普遍的綜合。
18 上述綜合，需要堅實而高深的基礎，以取得知識的統一，並成為普遍真理的依據。這樣統一起來的建築物，其所有各部份的構成因素必須奠基在這基礎上。這裡必須有一種高級力量，其普遍足以統一一切，其高深足以照耀一切，其絕對性足以鞏固一切，其必然性足以證實一切的高級力量，而這力量便是哲學。(8)
19 不幸，不久前，科學哲學曾經分家。要想確定造成如此不利事實的原因和責任，頗費周折的。但可斷言者，是科學哲學的分裂決非其本身之過；它們是兩條引入趨赴真理的途徑。過失在於歷史的逆流和人謀的不臧。人們並不常擁有他們應當擁有的誠意及本領。
20 某一時期的科學家，曾將哲學視作一個無益的負擔，拒絕接受其指導。同時，哲學家亦未曾趕上科學的進展，而一味滯留在本可以揚棄的形式上。但一旦，如吾人上述者，迫於時勢，必須出版一部嚴肅的作品，以述一以貫之的綜合原則來解釋一切時，哲學家業已處在現代哲學家的不良影響之下。甚至許多人尚未覺察到其所做科學研究，已與哲學的某些趨勢頗為衝突。(9)
21 譬如：人們解釋科學所發見的宇宙現象，好久便為機械論思想所誤導。擁護機械論的哲學家曾認定自然界所有現象總歸是某種物理、化學和機械力量。一切活動與變化祗是空間內的物體所有不同的排列，以及各物體聽命於它的某種力量。這道理的結論便是至少在理論上，人如能自初認識一切幾何及力學資料，便可以準確預知未來一切際遇。同時，依這學說，世界祗是由無窮系列的小型機器互相銜接而成的一部龐大機器。(10)
22 但實驗科學最新的進展，證明上述假設頗欠正確。因為由宇宙演繹出的機械論不足以解釋小宇宙內所有現象。此處滲進了許多並非機械論所能解釋的其它因素。
23 攸關原子結構的學說史便是一例。起初，人們一心以機械論作為解釋原子結構的基本觀念。他們將原子形容為一個小的星球系統，說原子是由周遭的電子和中間的核子所組成，其所指定律與天文定律絕對相同。但量子論一出現，這假設便全部應予修正。量子論固曾提供了一個聰明的解釋，但無可置辯，亦是一種離奇的學說。於是人們對原子的觀念，雖特別重視量子論觀點，但機械論思想亦不完全放棄。(11)
24 人們對原子的活動所做形容大不相同。在核子周圍旋轉的電子，依電子動力的定律來說，本應放射，但却毫不放射。其所循軌道並不能常變；變時則出以跳動方式。其能之放射，祗限於由一量子形態過渡至別一量子形態時。同時又產生光，而光子的頻率則以能的大小而有異。(12)
25 其後「波動力學」一誕生，這些原始的假設便迅速精確化了。因為這學說曾將上述假設鑲在更為普遍與連貫的數學及理論觀點中，使到傳統的機械論觀念，於焉消失。(13)
26 同時又自然產生了另一疑難；有形可見的世界既由屬於肉眼看不見的宇宙的元素所組成，何以它們服從着不同的定律呢？首先，科學以下面的理論來答覆這問題：幾時參加實驗的元素，數字龐大時--有時多至幾千萬萬的微粒--則出自各種不同元素集體行為的形態的統計定律，祗在人們可以直接看到的世界上，被視作嚴格定律。(14)
27 然而統計方法不唯可以滿足科學所尋求的目的，亦足使我們看到若干哲學假設如何虛妄。依這些假設，人們認為外在的證據已經夠用，並將這假設任意延伸至整個宇宙。
28 現代原子物理學加強上述一切。果然，維持核子緊相合的能，和研究大宇宙時所發見的能互相不同。為解釋原子，人們必須將其對原子微粒之為物，對原子的波及其能的價值與其嚴格而精確的位置，以及對預知未來等慣有的觀念，加以改革。(15)
29 機械論的失敗曾促使許多思想家接受完全不同的另一假設。這假設充斥着一種科學的唯心論。這唯心論使人們的主觀思想扮演着主要角色。譬如量子力學及其「不定」基本原理，連同其對因果律的批評態度，似乎便是為這哲學思想潮所影響的學說。但因為這些學說未能滿足人們求取清楚知識的慾望，致使許多卓越思想家面對科學所遭遇到的哲學難題，而淪入懷疑論中。他們妄想，人們必須知足於由實驗中所獲致的證據，並設法製成簡單的綜合方式，以便由最初的資料預見物理系統內可能發生的演變。這種精神狀態，等於使人放棄利用理智來透視事物究竟的志向，並使人失却完成綜合思想體系的希望。但吾人又並不相信這悲觀主義是對的。吾人以為自然科學，如能和以現實為根據並具有批評態度的哲學，亦即由傑出的人所擁護的所謂「永恒哲學」，經常保持接觸，定能對肉眼可見的世界，獲得一個一以貫之看法。這看法至少在某種程度內，可以滿足人們熱烈尋求真理的願望。(16)
30 可是，必須注意一點：雖然科學應當靠了健全哲學的靈感，而尋求一以貫之的知識，但哲學萬不得只根據實驗科學及科學技術來決定何者為真理。誠然唯有經驗--但必須是廣義的經驗--有資格指出這偉大宇宙內所有種類繁多和尚待發見的無數定律中，何者是造物主真有意實現者。(17)
31 各位對詮釋自然界是擁有權威者。各位應當是其他弟兄們的教師，替他們闡明宇宙內所有千奇萬妙。各位較諸其他人們更能看出世間的奇偉現象如何綜合於宇宙這部唯一的巨著內。真的，大多數人們無從深入研究自然界，他們祗能獲致一個皮毛的印象而已。各位是詮釋受造物的教師。各位應熱心宣揚宇宙的美妙、威能及完善，使他人亦喜愛這世界。各位要訓練人們驚奇、了解並喜愛這世界，俾使人們的心靈在驚嘆崇高而燦爛的受造物之餘，屈膝跪拜於造物主前。
32 各位不應辜負人們的期待和熱望！禍哉，利用不正確的科學報道，從事引人脫離正路者！他們就如在人類所走的大路上惡意投擲的石塊！他們是人類尋求真理的障碍！
33 各位掌握着為善的上好工具。各位要留意；各位替人們揭示自然界秘密及其內在和諧時，便等於替人們提供無可言喻的喜樂。諦聽各位者的心神和視線，期待着各位的講話，並準備咏唱讚領和感恩聖曲。
(1)教宗將人們對科學的態度分為三種：甲種是最皮毛的。他們祗知對科學的成果感到興趣。乙種則比較深入。他們不僅對科學的成果感興趣，而且注意科學家研究事物的方式，及其使用的儀器、工具、手續和技術，乃至對科學家所做假設，結論，以及如何根據最新的發明，更正已往的錯誤，並製定新的定律和理論等工作，亦感到非關注。丙種則尤其眼光遠大。他們不以科學給予的片斷知識為已足，而希望將科學所發掘的各種知識概括在一個普遍原理內，以求取一以貫之的全盤看法。這便是2節末尾所說：「試圖揭發攸關自然界全部秘密及其絕對特點的普遍定律，以及這些定律所從出的更為高深而和諧的原理」。為達成這目標，科學家非兼有哲學頭腦並服從健全哲學的指導不可。這亦正是教宗這篇講詞的主題。
(2)在這節內有兩個詞是我們前面未曾提到的：(一)介子(Meson)。講詞(二)註(7)，曾談到「宇宙線」。宇宙線射到大氣層時，能以擊破任何原子核而產生所謂「次級放射」。次級放射中能量最強者，便是一種名為介子的次原子微粒。介子種類很多：有帶正電者有帶負電者。日本科學家湯川秀樹，認為介子是用以將質子和中子緊捆在一起的微粒(原子入門，一一Ｏ頁)。
(二)正電子(Positron)。講詞(一)註(2)曾講過人工蛻變原子核的技術，並談到原子核在吸收了一個中子後，多次拋出一個質子的事實。幾時一個質子被踢出核子，質子的正電荷便形成電子。正電子是一種微粒，其大小和質量與電子相等。但因其電荷不是負的而是正的，故名之為正電子。正電子的壽命非常短促，因為它帶有正電荷，故易為周圍帶有負電荷的電子所吸引(不同電荷互相吸引)而互相對消。兩顆微粒便歸於毀滅。但它們毀滅時，便形成加瑪射線；於是物質便變為能。不過，加瑪射線有時亦可能變成一個電子和正電子；於是能又變為物質。這樣一來，愛因斯坦的「質能互換」說，便得到證實。(原子入門，一三一頁)
(3)(一)愛因斯坦的相對論(Theory of relativity)有廣義和狹義。關於狹義的相對論，請參閱講詞(二)註(2)。至於狹義和廣義相對論的分別，傅統先先生這樣說：「特殊(亦即狹義)相對論，仍然是藉着原有的空間與時間觀念來研究時、空間題……普遍(亦即廣義)相對論，便完全揚棄了傳統的時、空觀念……以解釋宇宙一切的運行法則」(現代哲學之科學基礎，五Ｏ頁)。(注意：傅統先先生的這一說法，似乎不全為現代科學家所接受)。廣義相論的主要思想是講詞(一)註(7)所提到的「時空曲度」。愛因斯坦認為一切天體所以繞着橢圓軌道而運行者，並非由於牛頓萬有引力作用而是為時空之為物，其本身便是彎曲的、弧形的。關於相對論，讀者必須參閱專門著作。此處所說祗限於一個大略觀念而已。
(二)其次是「量子論」(Quantum theory)及「量子力學」(Quantum
mechanics)。一九ＯＯ年浦朗克提出了量子論。他假定輻射能的發放，不如流水一樣，潺潺不絕，而是斷斷續續一粒一粒地放射。他把這些微粒叫作「量子」。其後愛因斯坦將量子論擴展為「光量子論」(Photo-quanta
theory)，認為光、熱與愛克斯射線，並不如人們所幻想的連續不斷的波，而是斷斷續續的光量子在空中移動。這亦便是「量子力學」(相對論入門，一二--一六頁)。
(三)再其次是「波動力學」(wave mechanics)。主此說者，認為原子的輻射乃連續不斷的波，並根據這波動性來闡明原子的結講。依照這說法，我們的世界是波的世界，一切物質都是由波造成的(相對論入門，一七--一八頁)。
由上所述，可知人們對原子輻射，有兩種不同的講法，即波動說與量子論或光量子論。究竟應依隨那一種呢？科學家答說，二者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二者中的任何一種，不足以單獨解釋一切現象，必須兼取二者。於是便出現了是波又是粒的「波粒二元說」。
(4)何為高分子(Macromolecule)及「分子連鎖」？盡人皆知，由若干原子所組成的渺小物體，名為分子。普通分子只有極少的幾個原子，最多有幾百個原子而已。但高分子(亦稱大分子)，比如天然橡膠，竟擁有大約五萬個六萬個原子，而棉花和木柴纖維素的每個分子，居然含有十萬到廿萬個原子。這些高分子要比普通分子大幾萬或幾十萬倍。又因這些分子彼此間有着極大的吸引力，並且互相糾纏在一起，故而強度甚高，可以作為製造各式用品的上好材料。此外這些高分子化合物，能為人們加進別的分子或原子，或與其它性質不同的分子結合起來--這便是所謂「分子連鎖」--製成人們所要的各式材料，來應付生活需求。科學家認為廿世紀後葉，是人類進入原子能和高分子的時代。利用高分子而製成的產品，單橡膠一樣，已超出兩萬餘種了！這便是教宗所說：「利用分子連鎖而改善了工業的整個部門」的意義。
至於攸關放射性同位素對改善人生的功用，以及葢格(Geiger)儀的奇妙效能，請一讀本書收編的復活節廣播詞註(1)和註(5)。
(5)本節所謂：「生物所賴以維持其統一的綱領」，「生物所有活動，滋生及繁殖的內在原因」，以及「生物所有真正的統一性」，總而言之，是指人們經常所講的「生魂、覺魂和靈魂」而言。至於所謂：「物質在基本上應當怎樣始可變作生物所以成為生物的固有特色」，大約便是哲學所講的「實體的演變」(Substancial
change)。因了這演變，我們所食用的面包始可變作擁有生命特徵的細胞，而成為我們的肌膚、血肉、骨骼等。
(6)「嚮往更完善的思想體系，嚮往更明朗的遠景」亦即教宗在6節內所說：「集中視線，鑽研更為高深的現實，並高舉心目，求取圓滿與和諧的統一看法」，乃是人的心靈與生俱來的慾望。這慾望，概而言之，總歸兩項：(一)人心並不以科學對事物的運動、變化及能量所給予的知識為已足，而渴求對事物的內在性質有所了解。(二)人心並不以片斷的知識為已足，而希望一以貫之的總的知識。現代科學，成績雖說驚人，但未能滿足人心這兩項慾望，因而科學家便感到矛盾、愁苦和煩惱。下面便是解決這問題的方法。
(7)為了獲致更完善的思想體系而滿足人的求知慾，首先應對事物的內在性質有所領略。但這決非科學所能勝任。現代科學雖擁有上好的儀器和工具，但總而言之，其能力範圍出不了外在感官所能接觸的有形世界。而事物的內在性質，則是只可以理解而不可以感覺的。故當務之急，是就教於哲學。哲學是由絕對至相對，由必然至偶然的一種反光--這是針對現代研究問題的方式而言。現代人慣於由具體的、個別的、相對的、偶然的事實，來探求抽象的、普遍的、絕對的、必然的事實；是由下而上的。教宗則根據學研究事物的方式，認為應反過來，由上而下。由絕對至相對，由普遍至個別，由抽象至具體，由必然至偶然。故稱這方式為反光。--因為哲學所追求者，是事物的最後理由。而這最後理由便是所謂絕對的、必然的理由。然後根據這絕對的、必然的理由，來解釋事物的內在性質。科學主要是靠感官作用來研究事物外在形態者。而哲學則是靠理智作用來探討事物的內在性質者。理智雖不能不以感官的發現作其鑽研事物內在性質的起點，但因為感官所能接觸者，無非是事物相對的和偶然的外在形態，而不是事物絕對的必然的內在性質，故理智決不肯就此罷休，非朝着事物的最後理由，窮追到底不可。其終極目標，不在於答覆事物的如何，而在於解釋事物最後一個「為什麼」和「是什麼」。
(8)人心的第二慾望是求取一以貫之的智識。為滿足這慾望，又非就教於哲學不可。因為科學給人的知識，都是零碎和片斷的。同時，又沒有一門科學，可以概括各種知識而做出一個統一一切的綜合結論和無所不包的原理。哲學的目標，既在於追求事物的最後理由，則這理由便是「其普遍足以統一一切，其高深足以照耀一切，其絕對性足以鞏固一切，其必然性足以證實一切的高級力量」。
固然，如果將科學的成就總括起來，則科學亦未嘗不以求取一以貫之的知識為目標的。科學首先曾將世界所有物質，總括為九十二種自然元素其後又將各種不同的能，如：光、熱、愛克斯射線、無線電波及加瑪射線等，歸為波長不同，頻率不等的電磁波；繼而將物質、能量、時間、空間綜合於一個「相對論」；最後又出現用以解釋宇宙一切現象的「統一場論」。但這是因為科學家多多少少無不具有哲學頭腦的證明。比如發明「相對論」和「統一場論」的愛因斯坦，誰能說他不是一位擁有哲學頭腦的科學家呢？
(9)由這兩節的內容可以看出，教宗所說的哲學並非任何哲學，而是教會所推崇並為現代人所蔑視的士林哲學。士林哲學固非各方面絕對完整而周密的哲學，但較他哲學要更接近真理，或至少不致引人誤入歧途。因為它是以啟示作保障的。啟示既是天主的權威，故哲學而有啟示的保障，則其可靠性，當然要大得多。
(10)自十七世紀以來，人們因了揚棄士林哲學，而為機械論所誤導。機械論的主要錯誤，如講詞(一)所說，便是奠基於因果律的「絕定論」。他們將人及天主的自由行為，完全予以否定，一口咬定：如果人能自初認識一切幾何及力學資料，便可以準確預知未來一切際遇。他們不僅將世界「比作」機器，而且認定宇宙本質上便「是」一部龐大的機器。就如機器的一切零件，相互間沒有內在連繫，而只是一種外在排列；同樣，世間一切，根本沒有任何內在連繫，而是「空間內的物體所有不同的排列，以及各物體聽命於它的力量」。
(11)何以「量子論一出現，這假設便全部應予修正」？理由是：量子論除註(3)所講一切外，又創訂了「不定原理」(Uncertainty principle)。這不定原理是與機械論所倚為台柱的「決定論」水火不能相容的。因為人們在觀察電子繞着原子核而旋轉的行為時，發現：人類根本不可能同時確知某電子的位置及其速度，不可能有把握，說出某電子就在這裏並且以某種速度運動；人們說，這並非由於人類所用的儀器不夠精良，而是因為此處有一道人類無法跨越的極限。其情形好比一位盲人想知道雪花的形狀似的，他的手指觸及雪花時，雪花已溶化了。於是乃產生了「不定原理」。同時，又因為他們對電子的行為無法看出一個前因後果來，便連因果律的價值亦予以否定。誰都知道，機械所抑仗的兩大台柱，便是毫無例外的因果，及奠基於因果律的決定論。現在其台柱既為量子論所推翻，則機械論便非修正不可了。
(12) 依照波爾(Bohr)的意見，電子所循的軌道是多層的。當它循着一層軌道運轉時，並不放射，唯有跳軌時才放射出光和熱。教宗所說「由一量子形態過渡至另一量子形態」，便是指的跳軌而言。這樣放射出的光，其單位便是光子；而放射出的熱，其單位便是量子。這光和熱的能量越大，則其頻率(Frequency)亦越大。這需要一種特別的儀器，始能偵察得出。
(13)一九二五年，法人德布羅利(L.
de Broglie)提出一個意見，認為要充份了解物質和輻射的互相作用，不應將電子視作個別的微粒或球體，而應視作有系統的波。一九二七年，維也納的物理學家虛路廷格(E.
Schrodinger)又指出質子和電子所具有的波的作用。同年兩位美國科學家戴偉生(C. J.
Davison)和格爾默(L. N. Germer)又以實驗證明電子的波的特性。於是，機械論所主張：原子是一個星球系統的說法，以及原子所循定律與天文定律絕對相同的假設，乃完全破產。(見相對論入門，一七--一八頁)。
(14)讀者對這答覆，一定感到莫名其妙。這答覆是說：上述攸關電子行為的一切，祗是由觀察了千千萬萬元素的集體行為而做出的統計定律。這定律只適用於肉眼可見的世界。要想明白每個電子的行為，則非科學所能為力。人既不可對每個電子的行為有所了解，則無從回答上述問題。因為要想知道大小宇宙何以服從着不同的定律之前，先該對大小宇宙的實在情形有着相當精確的理解。人們既對小宇宙莫名其妙，則根本談到對這點有所質詢，遑云答覆？
(15)此處所謂：「必須將人們一向對原子微粒……所有理念，加以改革」，便是說，人們應將十七世紀以來所有出源於機械論的觀念，加以剷除。
(16)欲知「機械論的失敗」何以「促使許多思想家接受完全不同的另一假設」，即唯心論一點，一個具體而明顯的實例，便是傅統先先生。他在其所著：「現代哲學之科學基礎」一書內寫說：「新量子論充份表示了物質的抽象性，證明了因果律的不可能。這兩者足以證明唯物基礎的頹敗，唯心思想的勃興。物理現象脫不了主觀的成份，離不開心靈的關係……科學的對象仍然是唯心所識的構造。現在我們雖不欲如舊唯心論者，將客觀性強併於主觀性之下，然而物理世界之不能無心靈的支配，不能離主觀的認識，機械不足以解釋物理，宇宙而有自主的活動，都是我們所要堅持的……」(見該書二三八頁)。讀了這段話後，對教宗所說：「量子機械說及其不定原理，連同對因果律的批評態度，似乎便是受着這哲學思潮(即唯心論)影響的假設」，便可了然於心了。
至於所謂「永恆哲學」便是教會所推崇的亞里斯多德及聖多瑪斯的哲學，亦即下節所謂「健全哲學」。這哲學，至少在某種程度內，可以領導人避免唯物論及唯心論的錯誤，而滿足人心渴求真理的願望。
(17)教宗所說「廣義的經驗」不唯指的外在經驗，亦包括內在經驗，即意識、良知等。而良知的最大作用，便是指示人們「何者是造物主真有意實現者」，亦即指示人們一種科學知識重要萬倍的「善生」的準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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