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城譯釋
《教宗保祿六世論教會訓導職權》，65-74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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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義國主教大會於一九七Ｏ年四月六日開幕，於同年同月十一日閉幕。這篇講詞便是教宗在大會閉幕當天接見參加大會人員時所發表的談話。由於這篇講詞相當冗長，故只將最後數節摘譯出來。敬希讀者見諒是荷！
這篇講詞的主旨是「信賴」二字。首先，教宗呼籲參加大會的普通信友信賴教會，繼而呼籲司鐸及男女修會人員信賴基督及其教會。最後，又請主教們以「信賴」二字，克服行使主教職權尤其訓導職權時，所遇到的困難。而這正是最後數節的內容。譯文如下：
1 可敬神昆！我人每天執行宗座任務時，發現主教職守日趨沉重與困難。誠然，作主教已不是現世的一個榮譽頭銜，而是靈牧對人靈必須提供的服務。而且是怎樣的服務啊！教會發生的任何不安，全副重擔都落在主教身上。主教可如保祿宗徒一樣說：「誰軟弱而我不軟弱？誰跌倒而我不心焦？」（格後，一一，二九）服務是為司祭者的分內事──關於這種服務，大公會議做了充分的說明（見教會憲章24，32等），亦是教會目前的要求。這能使主教職位不為一切可能的外在虛榮及塵世權勢所污損。這亦構成基督心目中的靈牧所具備的精神與實際面貌及特色。基督導師曾以其芳表指定服務是主教在教會內不可或無的、偉大的真正使命，並增強他們的精力，使能完全獻身。所以我們要同聖奧斯定一樣對自己說：「我們是教會的僕役」（De Opere Monachorum, 29, PL, 40, 577；我人對Pellegrino樞機提供的奧斯定文選集，書名：Verus Sacerdos, Fossano, 1965，深致謝意）。故此，我人並不為了主教們在執行使徒任務上，所有下列情形而感到詫異。我人看到，並不常常病弱或年邁的現任主教，以及主教候選人多次設法逃避主教任務，不獨為了這任務在今天所有內在需求，而且為了這任務所帶來的許多似乎無法承擔的內在困難。這點使我人想到，連與我人同憂共苦的諸位神昆，亦需要慰藉，需要勸勉他們信賴。
2 我們將能看到有關這次主教會議所定的憲章及其有關不斷增進的做事效率所有建議的梗概。這次會議雖然給主教們加放許多新的義務，但亦提供不少新的輔助對這項奇偉的進步，我人樂於向有功於此者表示賀忱及鼓勵。
3 不過，我人似乎必須談到今天主教職務遭遇的兩種較大的困難；首先是有關訓導職權者。關於這點不必辭費，我們每人在這方面，無不體驗到吃驚和痛心。信德的堅定與純潔，今天正處於危機中。這危機不獨來自現代思潮及習俗所做無可平息的對抗，亦出乎人們對公教真理感到的某種厭倦，又因為某種過火的，往往有欠謹慎的多元主義（Pluralism）從中作崇，甚至這主義亦蔓衍在教會內部。一定，我們對這些影響信德真理主要內容的現象，自應加以慎重的觀察，但尤其應以我們作證、監護並訓導真理者所應有的責任感、英勇及明智來應付。今天，襲擊教會訓導職權者，正是應當捍衛訓導職權者，即使他們的企圖，只為了證實自己的意見。但我們不必害怕。因為聖神的寵恩首先屬於特別擁有許言，並接受了宣揚基督啟示真理的義務和權利的宗徒們，因而亦屬於宗徒們的繼承者。基督對他們說：「你們去訓誨萬民」（見瑪，二八，一九；一Ｏ，二七；路，一Ｏ，一六）。(1)
4 我們對訓導職權的執行，可由若干新的具體事實取得慰藉，如宗座神學委員會的設立便是一例。這事實本身便顯示訓導的教會如何重視和促進神學的研究，並視之為本身應做的工作，目的在於通過其證實的研究結果，而對啟示真理取得進一步的了解，尤其了解人的理性對啟示真理可能有的觀感。同時，又說明教會如何設法利用其學識，選用相應的詞句，以適當地表達、理解並宣揚其所有訓示。我人預祝這委員會的設立，對神學的研究，將造成一個嶄新的、發達的階段！同時亦希望信德的傳播業務將大放新的光芒！
5 又一事實，則應歸功於這次主教會議，即諸位神昆對改編要理所公佈的牧靈文獻。這文獻對義國民眾的公教信德，構成一個具有決定性的歷史標誌。在這文獻內反映出大公會議有關目前教義及信德真理的詮釋。那是一篇出自愛德的感應及含有教育性交談的文獻。它既表示教會急於針對現代人們的心理狀態而講話的熱誠，又表示教會能以適合的、可靠的、樸實無華的詞令而向現代人講話的技藝。我人對這篇文獻而寄予極大的重視，並把它看作改編要理──現代人需要一個巨大的、一致的、不遺餘力的要理改編──的基礎，是正確無誤的。這篇文獻使教會訓導職權恢復其作用，我們理應推崇並信任之！
6 其次是運用權力的困難。為了許多理由，在現代，不唯服從精神大為低落，而且人們對權力公開實行不客氣的對抗。在今天誰都不說，作主教是一件容易事。但我人對這重要項目仍然重複「信賴」二字！要信賴我們的任命所有無可爭辯的德能！（對這點，我人無需多說：我人是向為人師者講話）。要信賴尊重聖統的善良信友，他們在天主子民中佔有絕大多數！要信賴教會權力的必要性，這權力是由教會的需要自然產生的！末了，要信賴牧養天主子民的我人所做智慧而耐心的革新工作，這將增進諸位主教行使其在教會內所有權力的技藝！有關最後一點，我人有意奉告諸位者，是對抗教會權力者所有一再重複和令人感到單調的口頭禪。他們說，我們所擯絕者，並非權力本身──即使某些人是徹底反對權力者──而只主張改革運用權力的方式。如果這論調並不孕育著狡詐的結論，則我們常可予以注意。但他們期待於教會者是：在上位的弟兄們應當馴服地執行屬下弟兄們的願望及安排。(2)
7 雖然如此，我們仍願謙虛地接受他們的建議，而修正我們運用權力的方式。簡而言之，行使權力的方式有二：(一)是對他人加以審訊，並對其自由及活動實行壓制，而壓制則普通有賴怕情（見格前，四，二一）。(二)是幫助他人說明其善良的、出乎自由及責任感的意見（見格後，一，二四）。「因為即便我對我們的權柄有一點過分誇耀──這權柄原是主所賜與，為建樹，而不是為破壞你們的──我亦不羞愧」（格後，一Ｏ，八）。我們要選擇第二方式（見伯前，五，三）。這方式更吻合教會權力的性質及宗旨。兩種方式各有各的缺陷；第二方式尤其揭穿並忍受其缺陷，而第一方式，則即使能隱蔽其缺陷，但隱蔽缺陷的結果適足以增重其缺陷。所以我們準備交談，即使有人對交談的主張未免過火，甚至加以濫用。不過，如果交談的方式與時間恰如其分，我人以為交談似乎是運用靈牧權力的完美方式。諸位對交談的困難及辦法，無不知之甚熟，並能求得一個適合教會的交談形式，以及現代世界期待於教會人士的福音精神。看，司鐸參議會已一變而為友誼的角鬥場，是行使主教權力的新的形式！看，進行會新會章，其宗旨就在於調節在俗信友，尤其由主教領導的信友，與其他主張獨立行事，並自動提供合作的信友之間的關係，以期同心協力共赴時艱！這類例子句尚有不少，而上述二者已足以加強諸位在執行使徒任務時應有的爽朗和信賴。而這正是我人祝望於諸位者！(3)
8 我人還有很多話向諸位講（見若，一六，一二）。但其題材則不出諸位所討論的對象，如教區界限的另行劃分、家庭、書報、勞工運動、傳教工作、聖召、禮儀等。所以只要諸位注意這些問題，我人已感到滿意；同時只要我人將諸位置於我人心中，諸位亦應感到滿意！讓我們在祈禱、忍耐及愛德中聯合一致！
(1)處的「多元主義」（Pluralism）大意是說，教會的教義，尤其信德真理不妨以各種語言，並利用各種思想和哲學來解釋，以達成教會「往訓萬民」的神聖使命。不過，由於教義及信德真理關係至重，故應力戒「某種過火的、往往有欠謹慎的多元主義」；否則，基督真理將失掉其本來面目，而教會將變質為「沒有宗教性的宗教」。這是神學應當經常置諸目前的重要原則。不幸，現代不少神學家，往往以「過火的、有欠謹慎的多元主義」作為其著書立說的指導原則，並不惜大放厥辭，對慎重將事的神學家，乃至對聖部亦不例外，加以無情的攻訐，致使教宗不幸而言中。他說：「今天襲擊教會訓導職權者，正是應當捍衛訓導職權者」。繼而教宗宣稱：「聖神的寵恩首先屬於特別擁有許言並接受了宣揚基督啟示真理的義務和權利的宗徒們，因而亦屬於宗徒們的繼承者」。然則，神學家如肯一本這原則而實行多元主義，則必能免於自誤誤人。同時，這原則為主教們亦構成信賴的原因之一。
(2)在這節內，教宗舉出主教們應當信賴些什麼。(一)「要信賴我們的任命所有無可爭辯的德能」。盡人皆知，宗徒們直接由天主基督接受了宣揚福音普及施行聖事的任命，而主教們即使並非直接而只間接接受了同一任命，但其任命之來自天主基督，則係無可置疑者。然則，主教們亦如宗徒們，其行使職權的後盾同是一個萬能上智的天主基督自己，夫復何懼？(二)「要信賴尊重聖統的善良信友，他們在天主子民中佔有絕大多數」。這些善良信友，猶如美國副總統安格紐所謂「沉默的大多數」，他們在報紙、廣播及電視上雖然沒沒無聞，但不因此而失去其存在，而他們的存在便是一股雄厚的社會力量。故主教們不必害怕！(三)「要信賴教會權力的必要性，這權力是由教會的需要而自然產生的」。最平凡的道理是：「有社團必有權力」。教會既是一個社團，則除非教會遭到滅亡，其權力必將繼續存在；而教會則是奠基於「陰間的門不能戰勝」（瑪，一六，一八）的磐石上的。然則，主教們何懼之有？（注意：說教會權力是由教會需要而自然產生的，這並非否認「教會權力來自天主基督」的真理；猶如家庭的父權國家的政權，雖亦來自天主，但這並不推銷翻「任何社團本身便需要權力」的說法）。(四)「要信賴牧養天主子民的我人，所做智慧而耐心的革新工作」。人無不知，我們的教宗保祿雖處在內憂外患的紊亂時期，但靠了天主的聖寵神佑，經常以智慧及耐心從事革新教會工作。假使全球主教一以教宗的智慧與耐心為法，則不無可能在不速的將來澄清大局而導致教會於光明境界。主教們而以教宗為嚮導、為師表，則何患不能安度目前教會的險惡局勢？
(3)在上節末尾，教宗雖然揭穿了反對教會職權者的陰謀說：「他們期待於教會者是：在上位的弟兄們只應馴服地執行屬下弟兄的願望及安排」，但在本節內教宗仍然主張謙虛地接受他們的建議說：「我們要選擇第二方式」。又說：「我們準備交談」。意即教宗不主張「對人加以審訊，並對其自由及活動實行壓制」（這是行使權力的第一方式），而主張通過交談，以「幫助他人說明其善良的、出乎自由及責任感的意見」。理由是：「這方式更吻合教會權力的性質和宗旨」。因為教會權力存在的理由是繼續基督的救世大功。而救世大功，則依照天主上智計劃，需要人們的同意和合作。聖奧斯定說：天主雖未曾徵求人的同意而造了人，卻不欲沒有人的同意和合作而救人。故教宗主張通過交談而幫助人吐露其意見，然後予以適當的指導，俾使人們心悅誠服地同意與教會合作，而順利達成其得救的目的。不過，教宗對交談這方式可能產生的缺陷，亦未曾加以隱瞞。他說：「兩種方式各有各的缺陷；第二方式尤其揭穿並忍受其缺陷；而第一方式則即使能隱蔽其缺陷，但隱蔽缺陷的結果適足以增重缺陷」。果然，經驗告訴我們，交談固為人人所歡迎，但由於人們普遍缺乏交談的技術，甚至有時缺乏交談的誠意和責任感，故遂不免造成意氣之爭，或形成惡意的對抗，而使教會遭受損失。但如有人因噎廢食，主張關閉交談之門，則結果勢必更壞；因為現代人頗不易於接受這一套。許多保守分子的意見，其所以不能為教宗接授者，大約就為了這原故。然則，交談固有其缺陷，尤其使教會吃虧不少，但較諸第一方式則可能有利得多；只要人們英勇克服困難，肯於通過長期的教育過程，而善於開誠佈公地交換意見。而這正是教宗主張的運用權力的第二方式。
校對：吳惠鳴
網頁製作：聖神修院神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