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城譯釋
《教宗保祿六世論教會訓導職權》，55-64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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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訓導職權所以存在的理由是為普遍影響全球人類，而實現基督要天下人人同歸一棧，共屬一牧的宏願。人無不知，這需要每位信友以言，尤其以行，來宣揚基督福音，來替信德真理作證。但基本條件是每位信友自己先應英勇接受並堅信基督真理。假使信友畏首畏尾，不敢接受並堅信基督真理，則焉能希望他們向他人宣講？真理，尤其福音真理，原非懦弱者所敢面對，而在「愛黑暗勝於光明」的現代尤其如此。一股蔑視宗教，以宗教為反科學、為迷信、為思想落伍的歪風，吹遍了社會每個角落。這歪風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壓力；只有不甘為人云亦云的鸚鵡者及不甘為順流而下的浮屍者，並擁有逆水行舟的魄力，敢於冒犯社會輿論，而勇於正視真理者，始不致為這壓力所懾服。否則，不免為：「怎麼？你還相信羅馬教會那一套？」的讕言所嚇倒！如果聰明如聖奧斯定者尚且宣稱：「假使沒有教會權威，我必不相信福音」，因為「連聖經亦來自先於聖經的、宗徒們的口傳訓導」（講詞(四)5節），則我們憑什麼不屑於服從教會訓導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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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可愛子女！我人有意將我人上星期一向樞機主教團所發表的一段話，再度提出。這段話，在我人看來，非常重要與適時。在像這類接見公眾人士的機會裡，很可以來一個舊調重彈，因為那是關係一切人們的談話。這段話是：「歷史時鐘業已敲響，凡是教會的子女，必須以巨大的英勇、果決來奉行主基督提示其弟子們的一條真理：」你們的話應當是：是就說是，非就說非「（瑪，五，三七）。
2 果敢地明證真理，極其重要。根據主基督的肯定，祂降來人世的目的就在於此。在祂接受十字架苦刑的定讞之前的審訊中，基督對比拉多做了一個重要聲明，祂說：「我為此而生，亦為此而來到世界上，為給真理作證」（若，一八，二七）。基督是世界之光（若，八，一二），是真理的顯示者，祂為完成這使命，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因為真理是我們人類得救的原始。祂為真理而捨命，因為祂就是真理。
3 這裡產生了兩個難題。第一難題出自比拉多的口。比拉多對希臘羅馬哲學有關真理是什麼的論戰，可能不無所知，但他大約是一位懷疑論者。由於他是一位握有審訊及判決罪犯之權的法官，而並非理論與學說的仲裁人；同時一見被人當作觸犯帝王尊嚴的死囚而解到他面前的猶太教師，竟自稱是真理的導師，便立即打斷祂的供詞，並帶著譏諷的口氣說：「什麼是真理？」──有人以解謎方式聰明地由“Quid est veritas”（什麼是真理）這句拉文，做成了一個美妙的答案：“Est vir qui adest”（是面前的此人)──由於比拉多認為審訊已告完畢，並想就這樣來解決司法問題，故未曾等待基督的答覆。不過，對我們以及一切人們，真理是什麼，仍然是一個懸案。(1)
4 真理是一個廣大無邊的問題。這問題牽涉到良心、事實、歷史、科學、文化、哲學、神學及信德。我們深感關心者是最後一項，即信德真理。信德真理是教會及基督主義整個建築物的基礎，因此亦是我們得救乃至與得救相連的人類命運及文化的基礎。信德真理，今天較諸以往尤其是我們生活建築其上的基石，它是一塊屋角的基石（見伯前，二，六）。(2)
5 可是關於信德真理我們的觀感是什麼呢？我們看到的現象無非是膽怯、畏懼、缺乏堅定、含糊其詞和委曲求全。真如樞機主教Garrone所說：「昔者信友的徇情顧面形成一個巨大的阻力，由於他們不敢一依信德而生活，而使為靈牧者大傷腦筋……但現在人們竟開始害怕相信真理。這點構成一種極其嚴重的危機，因為這種怕情危害到教會的基礎」（Card. Garrone, Que debemos ereer, Desclee, 1967）。(3)
6 為此我人在信德年結束時，亦即在一九六八年伯多祿慶辰，自覺有義務朗誦信經，並為信德公然作證。這信經隨著教會權威訓示及真的傳統的線索，而上達於宗徒們的言論，而宗徒們的言論又以被稱為「忠實的見證」（默，一，五）耶穌基督為根基。
7 今天，真理正處於危機中。主觀的看法即人們的經驗，良心，個人的自由意見，取代了使我們求得真知灼見的客觀真理。姑不提人們對人是否有資格取得真的知識，以及人是否善於運用思想兩點，尚在於爭辯之中。哲學真理讓步與不可知論及懷疑論，以及聲勢逼人的、一貫消極的猶豫態度。人們雖在研究和探索，卻不為了尋得真理，而是旨在摧毀真理。人們更愛好空虛。真如福音所說：「世人愛黑暗勝於光明」（若，三，一九）。緊接著哲學真理的危機（健全的理論及我們的永恒哲學，不知消失到那裡去了），便是宗教真理的垮台，有關天主所有偉大而輝煌的知識，姑不論出乎啟示的超性神學，即以本性理智為基本的神學，已不為人所支持。人們的眼睛遭到霧塞，繼而失明，結果是人們膽敢將自己的盲目說成天主的死亡。(4)
8 就這樣，教會真理受到可怕的震撼與危害。教會訓導職權原係基督所委任，以邏輯地捍衛並宣揚其真理，亦即天主的真理者（若，七，一二；路，一Ｏ，一六；谷，一六，一六），而人們則拒不接受之。有人不顧教會真理的完整性及確實性，將他們以為不合現代心理的信德真理加以淘汰，而求取一個易於為現代人接受的信德，並依照自己的頭腦而任意選擇可以接受的真理。有人在尋找一個新的信德真理，尤其攸關教會的信德真理；他們企圖一依現代社會學及普通的歷史觀念，改組教會，而重演過去的錯誤──過去曾有試圖廢除依教會典章而成立的教會結構，並依照歷史上流行的制度來改造教會──又有人主張一個純粹本性化的信德，一個崇尚友愛及功利的信德，這信德雖然或許出乎以真正信德的實在價值即愛德為基礎，卻只注意愛人而忽略敬天主與愛天主的首要價值。最後，還有人由於對信德真理的要求失去信心，乃藉口多元論（Pluralism）──意即許可探究天主真理的無窮財富，並許可以各種語文及思想加以表達──意圖將含糊不清和不甚確定的說法予以合法化。同時，為避免對信德做出肯定，乃以「尚在研究中」一語來搪塞。甚至有人不惜請教信友們的意見，問他們願意相信什麼。他們以為信友們擁有無可置疑的神恩、資格及經驗，而將信德真理置諸為妄斷及多變所犧牲的危險中。這都造端於人們不肯接受教會訓導職權。而基督則立意以這職權捍衛信德真理（見希，一三，七，九，一七）。(5)
9 但在我們因天主仁慈而擁有「信德盾牌」（見弗，六，一六）者，亦即擁有一個受受到保障及經得起現代世界狂暴襲擊的安全真理者，還有一個難題在：英勇。我人說過，我們必須擁有明證真理的英勇。對英勇這倫理及心理美德，我們刻下無需從事分析。人無不知，它是一種精神力量，它是人格成熟、心神堅決、意志果敢以及勇於愛並敢於犧牲的力量。我人只想再度使人們注意一點：公教教育是訓練精神力量的園地，是陶冶榮譽思想，征服自我及意識到自己任務的園地。
10 我人且再加說一句：明證信德的英勇，固然主要是真理的導師及捍衛信德者應具備的優點，但亦涉及受過洗禮及領過堅振聖事的一切信友。這並非快慰人心的體育運動，而是對基督、對教會必須表現的忠實，今天尤其是我們對現代世界提供的一項偉大服務。現代世界可能出人意外地在等待我們每人做出這項有益而響亮的證明。但願天主的聖寵及我人的宗座祝福，有助於使你們實踐這點！(6)
(1)有人曾以“Quid est Veritas”（什麼是真理）這句拉文所有字母編撰了“Est Vir qui adest”（是面前的此人）一語，作為什麼是真理的答案。果然，基督曾自我介紹說：「我是道路真理及生命」。
(2)真理固然是各時代人們生活的基礎，但今天較諸以往尤其是我們生活的基礎。值此百家爭鳴百花齊放而又極其現代化工具為之傳播的今天，人們如缺乏堅實及正確的真理做其指導，則很容易為邪說謬論所迷惑，而誤入歧途。
(3)如果過去的信友，對信德真理雖堅信不疑，但由於徇情顧面而不敢一相信信德真理生活，已使為靈牧者大傷腦筋，則現代信友之不敢相信信德真理，更將如何？不依所信的真理而生活固屬非是，但為了害怕人們說自己思想落後，而沒有勇氣相信信德真理，則簡直等於背教！「你還相信那一套嗎？可憐！」這是敵人用以摧毀我們信德慣常使用的一句看似柔和而實則惡毒無比的話！多少青年乃至成年信友為這句話而畏首畏尾，噤若寒蟬，據說，許多荷蘭信友在聖堂中不敢拿出念珠來誦玫瑰經，而只在衣兜裏使用念珠。這種膽小如鼠的作風，真令人不可思議！為什麼我們不敢清楚而響亮地答覆他們說：「怎樣？莫非背棄擁有基督許言和真理之神的教會訓導職權，而盲從阿諛物慾，逢迎惡潮的所謂進步思想，不更可憐？」
(4)現代人真的怯弱到可恥的程度了！他們膽小如鼠，不敢面對真理。他們害怕光明而愛好黑暗，害怕言之有物的真理而歡迎一無所有的空虛，他們只希望在黑暗與虛偽中苟安偷生，沒有勇氣正視真理！他們深知，真理指摘他們的缺陷，揭穿他們的陰私、刺激他們良心的不安，要求他們負起改善生活的重任。所謂「不可知論，懷疑論」等都是他們用以自欺欺人的藉口！他們口口聲聲說研究聖經，尋求真理，實則時時處處在探求可以摧毀使他們惴惴不安的真理的藉口，而試圖發掘可以安撫自己良心的似是而非的邪說謬論！尤其痛心者，是他們不怪自己由於「眼睛遭到霧塞而迷失了天主，反而將自己的盲目說成天主的死亡。」諸如此類的荒唐現象，無非他們怯懦性成，沒有勇氣面對真理的反映！
注意：本節所謂：「聲勢逼人的，一貫而消極的猶豫態度」是與不可知論，懷疑論一脈相連的。人們深知，為了逃避天主這觀念加放他們的宗教約束和任務，必須否認天主的存在，但又苦於舉不出積極的理論以證實天主不存在。同時，面對教會為證明天主實有所列舉的形上學的有力論證，乃不得不採取不可知論或懷疑論，以沖淡教會論證的力量與價值。他們說，天主是一個形上學觀念，而形上學的一切，則非我們理智所能捕捉。就這樣，輕輕地把天主這問題擱置一旁，以繼續其醉生夢死的苟且生活。加以不可知論乃若干著名哲人如斯賓塞、康德、孔德、哈彌爾敦等所支持的學說（見哲學辭典「不可知論」條，商務印書館發行），同時又足以解脫人們於宗教束縛，故附和之者至眾，而造成了一股聲勢逼人的社會力量，使到生性懦弱者為之懾服。具見，英勇之於信友何其重要！
(5)本節所敘述的種種，的確是今天教會內部紊亂情形的寫真。除非人們回心轉意，服從教會訓導職權，則難免陷身於異端中。宗教是不可能沒有奧秘色彩的，尤其公教為然。因為公教本身及其有關天主、基督、聖母、聖事等教義，在在皆人們不能全部了解奧蹟。假使將所有奧蹟盡行予以取諦的話，則教會將一變而為一個「沒有宗教性的宗教」。總之，對宗教真理，人既無從完全了解，則唯一保持其真理於不墜的途徑，便是服從擁有基督許言及真理之神的訓導職權。
(6)信德真理既如4節所說：「是我們得救乃至與得救相連的人類命運及文化的基礎」。故信友之勇於為信德作證，等於「替現代世界提供的一個偉大服務」。就如若翰洗者對黑落得的亂倫行為的直言不諱大有助於伸張正義和維護世道人心；同樣，信友如能以善言善行為信德真理作證，正是現代世界迫切需要的服務。
校對：吳惠鳴
網頁製作：聖神修院神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