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城譯釋
《教宗保祿六世論夫妻愛》，31-63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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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更容易了解這篇講詞的內容，先對當日發表這篇講詞的大致情形，設法取得一個觀念，是不無裨益的。
據羅馬觀察報（英文版111號），教宗曾於今年（一九七Ｏ）五月四日，接見了一支由兩千對夫妻組成的朝聖團，並向他們發表了這篇專論夫妻愛的講詞。這兩千對夫妻，雖然來自各國，但都是「聖母團」（Equipes Notre-Dame）的團員。由本講詞1節可以看出，聖母團的團員共計不過兩萬餘對夫妻而已，而參與這次朝聖者，幾達全體團員的十分之一。具見聖母團的組織如何生氣勃勃了。但聖母團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組織呢？讀者只要注意教宗下列一段談話，便可了然於心。他說：「這是在俗信友家庭、生活於基督的喜訊中，並在婚姻生活內與藉著婚姻生活，靠了救主的神光、神力與神樂，而進步於聖德的遠景。這亦是你們聖母團所有使徒業務的基本方針」（本講詞，17節）。
現在我們可以明白，教宗在這機會裏發表這篇專論夫妻愛的言論，是如何得體的舉措。其實亦是適應現代需要的重要講詞。正值現代人尤其神學家們對這問題無所不談，因而不免有時失諸偏激或過火之秋，急需自稱為真理的基督的在世代表有所聲明，以再度肯定似乎業已過時的真理，以澄清似乎已經成為定論的、似是而非的論調，以重新強調「人類生命」通諭所標榜而又為許多人所否定或無視的原則，俾使善意人士，尤其志在進修的信友夫妻，能以穩健的步伐，朝向聖德的途徑，放心邁進。
此外，這篇講詞，可說是內容高深而又涉及婚姻及家庭生活一切問題的一篇輝煌文獻。茲為使讀者一窺全篇大意起見，特將所有標題羅列於次：夫妻愛成聖秘訣，夫妻愛為天主培養子民，夫妻愛使男女肖似天主，夫妻愛永久不變，夫妻愛具有創造性，夫妻愛為救主所祝聖，夫妻愛崇高絕倫，夫妻愛提高肉體尊嚴，夫妻愛為天主生育子女，夫妻愛反映天父父愛，夫妻愛造福鄰里，夫妻愛信賴天父，夫妻愛喜愛貞操，夫妻愛抑制叛逆情緒，夫妻愛為天主聖愛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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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可愛子女！首先，我人對你們出自信德的致辭，對你們夜間依照我人意向所行的祈禱，並對你們為聖召運動所做服務，致以由衷的謝意。我人樂意告訴你們，今天我人如何高興、歡迎你們，並向你們及隸屬聖母團的其他兩萬對夫妻講話。你們剛才向我人說，你們聖母團如何輻射其影響力於全世界，你們如何致力於與基督共同生活，並日日與基督一同編織你們的夫妻愛。在信友夫妻中只有你們是一個互相幫忙而又有司鐸指導的小組，我人焉得不感到喜樂？可愛子女！教宗從心裏鼓勵你們並求天主降福你們的工作！(1)
多次聽人們說，教會對夫妻愛有所疑忌。這是有欠公允的讕言。今天我人向你們清楚聲明：決非如此！天主既不敵視人類的這種偉大現實，教會亦決不貶低億兆家庭天天生活於中的這種現實的價值。反之，基督救主所傳報的福音，不亦是有關夫妻愛的喜訊？夫妻愛的由來卓越非凡：「天主看了祂所造的一切樣樣很好」（創，一，三一）。夫妻愛雖一度為罪惡所敗壞，卻因了救贖大功及天主助佑而變為成聖的手段。(2)
2 根據大公會議再度隆重肯定的教義（教會憲章11），你們亦如一切受過洗禮的人擁有成聖的聖召。不過，教會期待於你們的，是在家庭生活中並依循家庭生活固有的途徑，培植聖德。教會訓示我們：「夫妻可能靠了聖寵神佑度聖德的生活」（牧職憲章49），並使他們的家庭成為「教會的聖所」（教友傳教法令11）。這些思想，雖不幸為現代人所忘懷，但在你們則是人無不知的。我人有意偕同你們對這些思想加以片刻的探討，以再度增強──如果需要的話──你們的意志，以便豪爽地滿全你們為人及為基督信徒所應盡的婚姻義務（牧職憲章４7－52），並精誠合作，來實現天主聖愛為這世界所擬定的偉大計劃。這計劃是培養天主子民，天主置為其嗣業以頌揚其光榮的子民（見弗，一，一四）。(3)
3 一如聖經所訓示者，婚姻在成為聖事之前，即已是此世的偉大現實：「天主於是照自己的肖像造了人，就是按天主的肖像造了人：造了一男一女」（創，一，二七）。如果我們有意明瞭婚姻及家庭之為物及其應當達成的理想，常須追溯到聖經初頁的上述語句。心理學的分析，精神學的研究，社會學的調查和哲學的探討一定可能替人類的性生活及愛情生活帶來一線光明，但如人們忽略上述原始的基本訓示，則不免使自己視線失明。而所謂基本訓示便是：人有男女之別乃天主聖意使然；天主要男女二人共同成為天主的肖像，共同如天主似地成為生命之源：「你們要生育繁殖，遍滿大地，治理大地」（創，一，二八）。(4)
而且如果我們留心翻閱先知書、智慧書及新約，便能發現上述基本現實的意義，便能知道婚姻並不限於血肉的慾望及生殖機能的活動，而是具有男女二人互相補充的價值的，並能看出夫妻愛的高貴和弱點，及其在與天主聖愛奧秘計劃合作下，所有創造新生命的能力。
4 上述訓示今天仍然保有其價值，它們使我們防範具有毀滅性的色情。這類有辱人性的現象至少應警告我們，唯物論文明如何有危險在不知不覺間侵入神聖價值的最後庇護所中。我們有意拯救夫妻愛於色情的泥沼中嗎？面對貪得無饜的工業世界對夫妻愛所做如此無恥的進攻，我們至少應設法抵銷其對青年的毒化作用。我們必須一無怕懼地教育兒童及少年，幫忙他們逐漸意識到，他們內部倔起的衝動力是為建設其人格的；我們必須訓練他們控制這種強大的衝動力，而使其愛情及性生活充分臻於成熟，俾能以真正的夫妻愛，並以一種除外的、決定性的方式，將自己授予對方。(5)
5 男女的結合與人類其它一切集會結社根本不同。它是一種特殊的現實。因為男女的結合是以「二人成為一體」（創，二，二四）的互相授予為基礎的。他們的結合是以絕對不能拆散作為兩個自由人自願彼此結合的戳記的：「所以他們不再是兩個而是一體了」（瑪，一九，六）。一體，一雙，甚至幾乎可說一個實有，這種至一性由婚禮的舉行而取得社會及法律形式，並以共同生活為其表現，而肉體的互相授予則是其創造性的宣洩。意思是說，男女一經結婚，便表示他們有意終身互相屬於，並為這原故而締結了一個客觀的鏈鎖，這鏈鎖的法律和要求不獨決非奴役，而是如你們日常所經驗的，一種保證、防衛及真的支援。(6)
6 事實上，夫妻的互相授予並不使二人溶鑄為一。每人的人格仍然各不相同。他們的互相授予不唯不瓦解其人格，反而肯定並美化其人格，並使之依循愛的偉大定律，在整個婚姻生活過程中繼續成長。這定律是：「互相授予旨在共同授予」。果然，這愛是鞏固夫妻共同生活的水泥，是促使夫妻生活日趨圓滿的興奮劑。整個人，由其人格奧秘的深處以至其情緒、感官、肉體、精神等組成因素，都有分於這愛的感染，卒使整個人成為天主更完美的肖像。而這正是夫妻二人，應當通過喜樂與愁苦的編織而日日實現的目標。因為一個偉大的真理是：愛並不止於是愛而已。夫妻愛而活躍，則不能不興奮到仰慕無限的物事，而興奮到仰慕無限物事的夫妻愛，則不能不朝向全部的、忠貞不渝的、除外的和創造性的境界發展（見「人類生命」通諭9節），這是夫妻愛所嚮往的遠景，只有在這遠景內夫妻愛始得獲致充分意義。至於性行為，則是夫妻愛用以表現並體認自身，以及使二人互相感通（Communion）的手段。性行為可以維持並加強夫妻愛，而其創造性則使夫妻開花結實，而成為肖似天主的生命之源。(7)
信友深知夫妻愛原本是聖善的，雖一度為罪惡所損傷，但在基督內已獲得救贖。這是教會二十個世紀的歷史所有訓示。許多信友夫妻曾經在這以聖事為基礎的共同生活和夫妻愛內，找到了聖德的途徑。
7 我們因了聖神的工程（見鐸，三，五）及聖洗聖事的重生能力而成為嶄新的受造者（見迦，六，一五），目的在使我們能度新生活（見羅，六，四）。婚姻亦因了一切革新於基督內的偉大工程而受到淨化、更新，並一變而為一種新的現實及新約的一件聖事。看！猶如一對夫妻出現於舊約的初頁，同樣另一樣夫妻亦出現於新約開端。不過，亞當、厄娃是傾注邪惡於大地的泉源，而聖母、若瑟則是使聖德普及全世的分水嶺。救主曾由聖母、若瑟童貞與聖潔的結合而開始其救世大功。這點顯示，其萬能聖旨在於淨化並祝聖家庭，因為家庭是愛的聖所及生命的搖籃。
8 於是，一切都改變了。兩位信友有意結婚，保祿宗徒則勸告他們說：「你們不屬於自己了」（格前，六，一九），二人在主內都是基督的肢體。二人亦如教會一樣，是在主內而結合的。這是婚姻所以是偉大奧蹟的理由（見弗，五，三三）。婚姻不獨是表現基督與教會結合的信號，而且亦含有這奧蹟本身，並因給婚姻賦與生命的聖神所賜寵恩而將這奧蹟輻射於周圍。因為真正的天主聖愛是天主通傳與我們的愛，是使我們能以天主的愛而愛天主愛人的愛：「你們要相親相愛，就如我愛了你們」（若，一三，三四）。信友夫妻愛所有溫柔的表現都為他們汲取自天主聖心中的聖愛所充斥。人的愛雖可能有時枯竭，但天主聖愛則是永不枯竭的無底泉源。具見夫妻愛是朝向何等密切、堅強及豐富的互相感通（Communion）而發展。婚姻以其一種內在精神現實而言，將夫妻的共同生活一變而為大公會議權威訓示所謂「家庭教會」（教會憲章11），以及教宗若望二十三世在其一九五九年五月三日致給你們的講詞中（Adresses of Pope John XXIII, I, Typ. Pol. Vat. p. 298）所謂「教會的細胞」，一種基本細胞，一種胚胎胞，其體績無疑是最渺小的，但在教會的組織內則是再不能更基本的。(9)
9 天主降生成人是夫妻愛深深值根於內的奧蹟。這奧蹟照耀夫妻愛所有表現；這奧蹟提昇並由內部滲透我們人性所有的機能。信友的夫妻愛不僅不蔑視這些機能，反而以忍耐、豪爽、毅力、甘飴諸美德使之臻於圓滿境界，就如聖方濟（de Sales）在頌揚聖路易的夫妻生活時所強調者（Introduction to the Devout Life, III, ch. 38, Advice to Married Peoples, Oeuvres, Bibliotheque de la Pleiade, Paris, Nrf. Gallimard, 1969, p. 237)。因為肉慾的魅力固然危險，但天使主義（Angelism）的為害亦不亞於肉慾。為人蔑視的現實不久即將恢復其固有位置。同時，深知自己在瓦器中存有寶貝（見格後，四，七）的信友夫妻，亦要以謙虛的熱誠，努力將聖保祿的勸言實現於婚姻生活內。他說：「你們的身體是基督的肢體……是聖神的宮殿……你們務要用你們的身體光榮天主（見格前六，一五－二Ｏ）。故此「於主內結婚」的夫妻，只能因基督之名而結合，因為他們屬於基督。他們既是基督的活的肢體，則只應為基督而工作。所以他們，除在神內為基督而工作外，不得任意處理其身體，具體言之，不得任意處理其為生命原始的身體，因為他們是基督的肢體。(10)
10 信友夫妻既是造物主自由而負責的合作者（「人類生命」通諭，1節），故他們可以看到其性生活的創造能力如何獲致了新的尊榮，促使他們被此結合的衝動如何一躍而為生命的傳授者，並如何讓天主替自己生育子女。夫妻一旦成為父母，便因了在聖洗池旁所發生的奇事，而發覺他們的子女居然榮為由水及聖神而生（若，三，五）的天主的子女。天主將子女委託他們，固然意在使他們照料其肉體及精神的成長，但亦為使他們照料其「新人」的萌芽和發育。（弗，四，二四）這子女已不是他們以肉眼看到的物事，而尤其是他們以信德所看到的「無限的奧蹟與無窮的聖愛。我們如果面對面看到這奧蹟與聖愛，必將為人頭昏目眩」（Emmanuel Mounier to his wife Paulette, March 20, 2940, Oeuvres, t. 4, Paris, Seuil, 1963, p. 662）。同時，教育子女的工作，依照基督的聖言，真的成為對基督的服務。祂說：「凡你們對我這些最小兄弟中的一個所做的事，就是對我做的」（見若一，四，七）。假使有些少年拒不接受其父母的教育，則其父母連在肉體上亦有分於基督面對拒不接受其教誨的人們所受的痛苦。(11)
11 可愛的為父母者！假使天主未曾授予你們一種奇特的恩寵，則祂決不致委託你們如此重要的工作。這奇特恩寵便是祂的父愛（見弗，三，一五）。是聖父愛聖子的愛、透過父母愛基督生活於其內的子女的愛，而洋溢於外。是聖父的父權透過父母的父權而實施於子女。我們由父母對子女的愛護而看到聖父的照顧，因為任何父權都由聖父而得名（見教育宣言3）。而且領過洗的兒童，是由其父母的愛而發現天主的父愛，並如大公會議所說，兒童是由其父母的愛而體驗到教會的存在（見羅，一二，一三）。是的，只有在兒童長大時，才會意識到這點；但天主聖愛即在此時，亦已透過父母的愛而開花結實，並在子女身上發展其為天主子女的資格。上述種種揭示你們的聖召如何輝煌。聖多瑪斯恰當地將你們的聖召與司鐸的職務互相比較。他說：「某些人只限於以棈神職務傳播並保存精神生命，而這則屬於聖秩聖事。另一些人則同時屬於精神及肉體生命二者。這點則實施於婚姻聖事中。在這聖事內，男女二人共同生育子女，並共同教養子女崇拜天主」。（Contra Gentiles, 4, 58, trad. Dr. Charles J. O’Neil, Image Book, Garden City, N. Y. 1957, p. 250, n. 6）(12)
12 沒有子嗣的不幸家庭亦應有所作為，以壯大天主的子民。他們有許多方式來滿全其聖召。今天我人只要你們注意好客精神，因為善待客人是卓越的家庭工作。聖保祿勸告羅馬人時所說：「你們要熱誠款待客人」（見羅，一二，一三）的話，不是首先致給家庭的嗎？他在說這話時，心裏不曾想到他本人曾經受到他們恩待的阿桂拉和普黎史拉的好客精神嗎？不曾想到他們夫妻二人的住屋正是當地信友集會的地點嗎？（見宗，一八，二－三；羅，一六，三－四；格前，一六，一九）我們這時代有許多苦人。假使他們受到金口若望所謂「小型教會」（Homily 20 on Ephesians 5, 22-24, n. 6; P.G, 62, 135-140）的歡迎，得進入其溫暖的懷抱中，得體驗到其慈母般的恩愛，使到信友的家庭真的成為「教會笑容可掬的甜蜜面孔」（Description of a home of the Equipes Notre-Damequoted by H. Caffarel in L’Anneau d’Or, n. 111-112; Le mariage, ce grand Sacrament, Paris. Feau nouveau, 1963, p. 282），那是多末美妙的事！這是人們期待你們慷慨滿全的使徒業務，是家庭應予實行的使徒業務。像訓練訂婚的青年男女，輔助新婚夫妻，救濟家境艱苦的家庭等工作，都是你們工作的特殊領域。你們如肯通力合作，則你們在教會內及世界上有什麼事做不到？我人以絕大的信任及期望敦請你們接受這類工作！「信友家庭是宣揚現世天國的德能及來日永福的希望的有力媒介。信友家庭以其善表向人們作證，控訴世界的罪行，並照耀尋求真理的人士」（教會憲章35）。(13)
13 可愛子女！你們熟知，唯有生活於婚姻聖事的聖寵中，始能維持慷慨的愛於不墜，並能朝向天主聖寵號召我們的聖德境界邁進（見瑪，五，四八；得前，四，三；弗，一，四）你們如此行事，並不出於任意捏造的需求，而出於愛天父的聖愛。因為祂要祂的子女圓滿發展並充分幸福。此外，為達成這目標，你們並不孤立無援，你們有聖依肋諾所謂「天主的兩隻手」即基督與聖神，不斷替我們工作（See Adversus Haereses 4, 28, 4; P. G. 3, 1, 200)。所以，你們別為一路來的誘惑，艱辛及困難所誤導，必要時，要英勇對抗教外化的世界，對抗其思想、言論及惡行的逆流！聖保祿警告說：「你們不可與此世同化，反而應以更新了的心思變化自己」（羅，一二，二）。失敗時，亦別氣餒！我們的天主是一個滿是恩愛與善良的大父，祂對一路奮鬥的祂的子女，盡是關懷和眷愛。至於教會，則是一位慈母，她極願扶助你們充分生活於信友婚姻的理念中。因此她經常向你們提示這理念所需求的條件及其美妙。(14)
14 聖母團的指導司鐸們！你們由自己悠久而豐富的經驗，得知你們奉獻與天主的獨身生活，如何有利於使你們偕同走向聖德途徑的家庭，在教會內積極替天主的聖愛作證。你們日復一日地輔導家庭「在光明中行走」（若一，一，七）；輔導家庭的思想，使之一依真理行事；輔導家庭的意志，使之以負責精神趨向於善；輔導家庭的活動，使其生活縱然難免於意外的不幸，卻能逐漸吻合他們慷慨追逐的信友婚姻的理念。盡人皆知，人只能一點一點地將其眾多的偏向加以統治，並將它們和諧地調整在夫妻貞操的美德中，這美德使夫妻獲致其為人及為信友的充分發展。這種不愧其名的解放工作，是真正天主子女自由的效果。天主子女的良心需要受到尊重，需要在信賴的氣氛中而不是在焦急的氣氛中受到教育和訓練。倫理法不獨決非冷酷無情或太過抽象化與客觀化的律令，反而是夫妻向前邁進的嚮導。夫妻果真努力依循聖愛的高深法令而生活，失敗時，忍耐謙虛而不灰心，則倫理法不再是一個應予擯絕的阻礙，反而被視作有力的支援，因為它提示人為所當為。(15)
15 夫妻神修的進步亦如整個人生一樣，是有許多階段的。就如你們年復一年的經驗所證實者，困難與痛苦的階段是在所難免的。但應強調者是：凡存有善意人士，決不應焦急與恐慌。因為福音不亦是有關家庭的喜訊？福音固然有求於人，但不亦具有解放人的雄厚力量？故人而自覺尚未獲致其內在自由，仍然受制於自身的衝動及偏向，甚至感到自身目前尚無可能在這類基本大事上尊重倫理法，當然不免激起一種痛苦的反應。不過，如果信友值此狼狽不堪之時，不唯不順從無益而僨事的叛逆情緒，反而以謙沖及驚喜之情想到：人是生活於天主面前的，亦即人雖罪惡多端，卻生活於聖愛無窮的救主天主之前，則這對夫妻的神修形成一個決定性的時分。
16 夫妻如能獲致上述基本的意識，則其倫理生活的進步即已開始。夫妻發覺自身已全部福音化，並在恐懼、戰慄（斐，二，一二）與驚喜中，發覺基督聖死與復活的逾越節奧蹟，在他們婚姻生活中，一如在基督與教會的結合中，完全實現。同時，他們在巨型教會中可以看到小型教會的現實情形。他們可以看到這小型教會雖是一個脆弱的團體，有時失足犯罪，但如懺悔補贖，則必然為天主所赦宥，故能「在天主超乎意想的平安中」（斐，四，七），朝向聖德的路子前進。這樣的信友夫妻決不自以為保險不致失足；因為「凡自以為跕得穩的，務要小心，免得跌倒」（格前，一Ｏ，一二）。亦不自以為不必再事奮鬥，而且有時處境如此艱苦，使到他們非以有分於基督苦難的思想無法承擔。（見哥，一，二四）但他們至少可以領悟，教會提示他們有關夫妻生活的義務，並非不可能實行的，而是天主的恩賜。這恩賜在於扶助他們透過其弱點並克勝其弱點，而獲致充分吻合人性及信友精神的豐富的愛。因此，他們決不以為自身被驅至走頭無路的絕境而感到焦急，抑或讓自身沉溺於色情中而放棄領受聖事，甚至反對教會，以為教會違反人情，亦不致冒著使家庭失去和諧與平衡的危險，乃至冒著覆滅家庭的危險而嘗試一件不可能的事，反而全心依恃天主，因為他們知道，教會內所有聖寵的資源，全為幫忙人們玉成其愛的。(16)
17 這是在俗的信友家庭生活於基督救主的喜訊中，並在婚姻生活內與藉著婚姻生活，靠了救主的神光、神力、神樂而進步於聖德的遠景。這是你們聖母團所有使徒業務的基本方針。其第一要義是：以自己的生活在世人前作證。其折服人心的力量是巨大無比的。我們這世界愁苦不安，經常生活於恐慌及希望的矛盾中。許多青年在展開於其面前的途徑上躊躇迷惘。這事實在你們應當構成一個刺激與鼓勵。憑了基督賜予的神力，你們要完成偉大的使命！你們要默想基督的聖言！要以祈禱、告解及聖體聖事取得祂的聖寵！要誠實而明智地表示你們的喜樂而互相鼓舞！夫妻的互相恩愛，小兒的微笑，家庭的和樂雖是無聲的宣講，卻具有折服人心的奇偉力量。人們由這類家庭，就如由透明的物體，可以看到另一種愛的反映，並聽到這愛如何號召人們嚮往無限的物事。(17)
18 可愛子女！你們是教會積極而生活的細胞。教會通過你們的家庭，將其救世的聖愛所有能力，以可以體驗到的方式出示與人並結出聖德的果實。你們的家庭，無論艱苦或幸福，只要忠實於天主，都在替教會及世界準備一個新的春季。其最初的嫩芽業已使我人感到驚喜。我人看到你們以及在精神上與你們團結一致而遍及全球的億萬信友家庭，便洋溢著無可遏制的希望，並以信賴之情及因主之名而向你們說：「你們的光應當在人前照耀，好使他們看見你們的善行，光榮你們在天之父」（瑪，五，一六）。茲因主之名，替你們及你們的可愛的子女，並替隸屬聖母團的一切家庭及其指導司鐸，尤其可愛的卡法萊爾神父，呼求天主恩賜豐富的聖寵。並為保證這點，我人由衷給你們頒賜宗座祝福。但在祝福你們之前，我人樂意按照你們聖母團的意向，與你們共同虔誦天主經一遍。(一)為隸屬聖母團的所有家庭，寡婦鰥夫亦在內。(二)為他們所有子女；望天主保護他們並在他們間激發聖召。(三)為所有遭受窘難及嚴重考驗的家庭。(四)最後，望天主恩賜更多的夫妻覺察到信友婚姻的財富。在天我等父者……
(1)「與基督一同編織你們的夫妻愛」。這句話意味深長，構成婚姻生活的南針。凡無視這南針的夫妻，沒有權利埋怨其婚姻的不如理想。理由：夫妻愛發源並歸宗於天主聖愛（牧職憲章48），而基督不獨是天主聖愛的宣揚者和啟示者，而且祂本身就是天主，就是愛（若一、四、八）。故凡有意編織夫妻愛者，必須讓基督介入其婚姻生活中，意即必須奉基督的聖言、芳表、主張，原則及精神為其夫妻的準繩和尺度，必須依仗基督的聖寵神佑，忠實履行基督福音所要求的自制、自律、自愛、自重等條件。夫妻而不幸盲從內在衝動與本能的驅使及現代氾濫各處的錯誤思潮及色情誘惑，將愛的唯一權威導師基督，踢出其婚姻生活之外，則難免不盲人瞎馬，陷自身、對方及子女於萬劫不復之境地。因為夫妻愛是婚姻的靈魂及家庭生活的水泥。沒有真的夫妻愛，婚姻及家庭的存在亦將大成問題，遑云幸福？
(2)教會對夫妻愛不唯毫無疑忌，而且備極推崇。理由：夫妻愛總歸是天主的化工，是人類生活尤其社會生活的基礎因而亦是人類普遍而永久的偉大現實。即使一度為原罪所染污與敗壞，但因了救主的功勳及其督的福音，已一變而為成聖的手段。因為真的夫妻愛是玉成人格與發揚信友精神的絕妙途徑。欲知其詳，請接讀下文。
(3)真的夫妻愛亦即「與基督一同編織的夫妻愛」，不可能是只顧享樂而擯絕義務的自我主義者。因為基督聖愛乃天主聖愛，而天主聖愛則是「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的給予、奉獻和服務」。這樣的夫妻愛，除非生理方面有問題，不可能不創造新生命。同時，其創新生命的目標又不可能只為了盲從世俗所謂「養兒防老」的自私心理，而是以完遂其「為天主培養子民」的光榮任務為最高理想的。夫妻而一依這崇高理想度其婚姻生活，其本身自然日進於德，其家庭自然成功為教會的「家庭聖所」
(4)關於生命的由來，教會的道理是：天主是一切生命的最後原始。至於人的生命即靈魂，則由天主直接造生（New Catholic Encyclopedia“Life, theological aspect”）。此處所談，當然是人的生命，故其直接由來非天主莫屬。易言之，為生命之源是天主專有的特色。然則夫妻愛決不可能是生命之源，而只是天主創造生命的某種條件而已。但由於依照天主上智的計劃，夫妻而不肯履行其生育條件，則天主在正常情形下，決不創造新生命，故至少在某種意義內，可說夫妻愛亦是生命之源。於是，夫妻愛遂榮為肖似天主的生命之源了，亦即本講詞10節所說：「促使他們互相結合的衝動──這衝動亦是夫妻愛自然而合法的因素－一躍而為生命的傳授者」。這是夫妻何等奇偉的殊榮！不過，這殊榮應與上述為天主培養子民相提並論，萬不得分割開來，否則，雜交與野合亦能生男育女，亦將成為一種殊榮了！
(5)誰都無從否認，生養與教育子女二者，不唯關係天主子民的命脈，而且關係人類的休咎。故教宗稱之為「神聖價值」，並不過火。但這價值的「庇護所」則是夫妻愛。夫妻愛而真是「與基督一同編織的」愛，亦即夫妻愛而真是毫不自私的給予、奉獻與服務，則上述神聖價值，在他們慷慨豪爽的犧牲精神下，自然可以確保無虞。不幸，現代最突出的可怕現象是色情的氾濫，而色情則是唯物論文明及貪得無饜的工業世界用以毀滅夫妻愛的無恥武器。這武器對夫妻愛之所以具有毀滅性，就因為它是徹底違反真正夫妻愛的不自私的給予、奉獻、犧牲、服務等精神的確、急於享樂、急於滿足自我而不惜犧牲他人權益及尊嚴的、冷酷無情的自我主義。色情而猖獗於婚姻及家庭生活中，則婚姻及家庭的存在且將不保，遑云生養及教育子女？此教宗所以大聲疾呼，籲請人們拯救夫妻愛於色情的泥沼中的理由。
方案是：教育青少年乃至兒童，使他們意識到性的衝動，如果受到理智的控制，不獨無傷於其人格，而且是建設人格的重要因素。因為所謂成熟的人格就在於理智具有控制本能的力量。同時，唯有善於控制自身尤其性的衝動者，始能免為色情的俘虜，始能有資格以真的夫妻愛，亦即「以一種除外的（指一夫一妻制），決定性的（指絕對不可拆散制）方式，將自己授予對方」。總之，拯救夫妻愛於色情的方案，是積極訓練青年（其實成人亦不得例外）控制性慾，使之服從理智；否則，連婚姻生活的兩個起碼條件，即一夫一妻制和不可拆散制亦難維持於不墜，遑云其它？
(6)永久不變的夫妻愛，雖非婚姻不可拆散制的原因，卻是婚姻不致拆散的首要條件。由於真的夫妻愛是「與基督一同編織的愛」，亦即一依基督的法令和原則而孕育而滋長的愛，而基督則宣稱：「天主結合的，人不可拆散」（瑪，一九、六），故真的夫妻愛不可能是永久不變的。夫妻而具有為夫妻愛無論如何堅貞不渝，但總歸是存放於瓦器中的寶貝。而夫妻間意見的分歧乃至口角是在所難免的。假使沒有婚姻絕對不可拆散的基督法令，則不無「以離婚相威脅」的可能，而這可能已足以替婚姻造成嚴重的危機。這是婚姻不可拆散制的法令如何保證、防衛並支援夫妻生活的理由。然則，凡視婚姻不可拆散制為過度沉重或違反人情者，與其埋怨教會法令的嚴格，毋寧歸罪於其夫妻愛之不夠條件。
(7)夫妻愛具有創造性，亦即趨向於產生新生命。理由是：(一)愛的偉大定律是「互相授予，旨在共同授予」。在這裏，我有意提出一個觀念來與讀者研究。此處教宗所謂愛的偉大定律，其最高原始似乎便是天主聖三。猶如聖父愛聖子的愛並不止於聖子，而是旨在與聖子共同指向第三位聖神的；同樣，真的夫妻愛亦不止於對方，而是旨在與對方共同指向第三者即子女的。猶如聖父將自己所有、所能、所是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地給予聖子，以便與聖子共同將祂們的一切照樣授予第三位聖神；同樣，夫妻的互相授予亦不止於對方，而旨在共同授予第三者即子女。夫妻愛既發源於天主聖愛（牧職憲章48），則其發展的定律似乎亦逃不出天主聖愛的定律。這是夫妻愛自然具有創造性或至少趨向於創造新生命的理由。
(二)一個偉大的真理是：「愛不止於是愛而已」。意即愛是超越自身的。愛是自由意志的主要活動，而自由意志普通是隨著理智而發展的。人的理智既擁有絕對和無限觀念，則意志自然便指向絕對與無限的美善。故教宗說：「夫妻愛而活躍，則不能不興奮到仰慕無限的物事」。但「興奮到仰慕無限的物事的夫妻愛，不能不朝向全部的、忠貞不渝的、除外的和創造性的境界發展」。這境界雖不就是他們所仰慕的無限物事，至少在若干程度內是接近和相似無限物事的。且不提「全部的、忠貞不渝的，除外的」境界，這當然是夫妻愛朝向絕對與無限物事而發展的自然表現，只談「創造性的」境界，亦即通過子女以延續其存在及生命於永遠，不亦是朝向無限物事發展的表現嗎？這是夫妻愛不能止於夫妻愛，而迫切趨向於創造一個第三者即子女的理由。這與教宗庇護十二世所強調者相似。他說：「生命是渴求延續自身，渴求超越自身的」（致生育國際協會大會講詞，4節：近代教宗文獻論婚姻與家庭）。
(8)基督的救世大功，實際上在於「革新一切」，而革新的意義則是淨化和聖化。出人意料的一點，是基督革新一切的工程，竟肇始於夫妻愛。猶如造世大功肇始於第一對夫妻亞當、厄娃；同樣，以淨化及聖化為背命的亞當、厄娃所污染及敗壞的一切為目標的救世大功，亦造端於聖母、若瑟的夫妻愛。夫妻愛居然成了基督救世大功的第一對象。具見夫妻愛在天主而人的心目中如何重要了！
(9)夫妻愛所以崇高絕倫，除上述榮為基督救世大功的第一對象外，又使基督的肢體雙雙結合於基督內。這結合不唯是基督與教會結合的象徵，而且含有這奧蹟本身。理由是：既然保祿宗徒要夫愛其妻一如基督之愛教會（見弗，五，二五），則夫便代表基督而妻便代表教會了。於是夫妻的結合，在某種範圍內，可說是基督與教會的結合了。此婚姻所以為「偉大奧蹟」的理由。此外，由於真的夫妻愛亦是天主通傳與我們的天主聖愛，因而不僅夫妻愛本身是神聖與崇高的，連夫妻所有溫存的表現亦是尊嚴無比的。因為這些表現洋溢著夫妻汲取於天主聖心的聖愛。最後，真的夫妻愛使夫妻的共同生活一變而為大公會議所謂「家庭教會」。這教會的範圍雖不甚大，卻不僅可能是整個教會面貌及精神的具體反映，而且關係整個教會生命的是否健全。因為依教宗若望二十三世的意見，夫妻的共同生活是教會的細胞。
(10)「天使主義」（Angelism）是專談靈魂而不提其至蔑視肉體，並把血肉的人當作天使看待的神修主義。由於這主義違反現實，故其嘗試與努力不僅吃力不討好，而且對人類生活尤其夫妻生活的為害不減於放浪形骸或縱慾。故保祿宗徒寫說：「丈夫對妻子該盡其應盡的義務，妻子對丈夫亦應如此…你們切不要被此虧負，除非兩相情願，暫時分房，為專務祈禱；但事後要歸到一處免得撒旦因你們不能節制而誘惑你們」（格前，七，三－五）。同時，這主義亦違反真理。基督降生成人既為了革新一切，亦即為了淨化和聖化一切，而夫妻愛（決非只有精神而沒有肉體成分的愛）如上所述，又是基督救世大功的第一對象，則夫妻的肉體及其機能當然已為基督所淨化和聖化，而榮為保祿宗徒所謂「基督的肢體及聖神宮殿」了。然則「天主稱為潔淨的，人怎可視作污穢？（見宗，一Ｏ，一五）這是天使主義理應受到擯棄的原因。
同時，可以看出，為基督淨化及聖化的夫妻愛如何提高了肉體的地位與尊嚴。關於這點，教宗在下節開端做了尤其清楚的發揮。他說：「促使夫妻彼此結合的衝動，一躍而為生命的傳授者」。亦就因為如此，故夫妻運用肉體，尤其「為生命原始」的肉體時，必須實踐保祿宗徒所標榜的原則：「你們務要用你們的肉體光榮天主」（見格前，六，二Ｏ），亦即教宗所說：「他們除在神內為基督而工作外，不得任意處理其身體，具體言之，不得任意處理其為生命原始的身體」！
(11)「夫妻愛為天主生育子女」一語，並非說，夫妻本性的生育擁有通傳超性生命與子女的功能，因為這功能現在只是聖事尤其聖洗聖事的專有效力。但如沒有夫妻愛來生育可以受洗的主體──人，則聖洗聖事賦予超性生命的奇偉德能勢必英雄無用武之地。故夫妻愛為天主生育子女一語，嚴格說來，雖只應解作「讓天主替自己生育子女」，但在某種意義內，亦可以說得過去。
至於所謂「由水及聖神而生的天主子女及新人，已不是他們以肉眼看到的物事，而尤其是他們以信德所看到的、無限的奧蹟與無窮的聖愛」，則是指「在聖洗池旁所發生的奇事」。這奇事，總而言之，是聖化人類的天主聖神，在我們受洗時，入住於我們內──注意：這入住並非如人們之入住於屋內，而是如靈魂之入住於肉體內，是賦與生命的入住──將自己天主性的生命通傳與我們，使我們在仍舊保有完整人性的條件下，榮為有分於天主性者，並因而進入天主聖三家庭內，成為天主父的子女、天主子的弟妹、基督妙身的肢體與繼承天國的嗣子。由於這一切都是超越我們本性理解力的奇事，故云「無限的奧蹟」。由於這一切，除了天主無窮聖愛以外，不可能有其它相稱的解釋，故云「無窮的聖愛」。亦正因為是無限無窮的現實，故「我們如果面對面看到這奧蹟與聖愛，必將為之頭昏目眩」。
(12)注意：此處所謂夫妻愛當然是指他們對子女的愛。
「天主住於不可接近的光中」（弟前，六，一六）。因而無人能直接見到天主。但人可能由天主造化的萬物而發現天主的存在及其若干無限的美善。天地萬物無非天主的痕跡。宇宙的廣大無邊，原子世界的精美絕倫，在在反映天主的萬能、上智等優點。無靈之物既莫不反映天主的美善，難道榮為萬物之靈而號稱為天主肖像的人，獨不能表現天主的優點？故夫妻對子女的愛的確是天父父愛的表現，就如夫妻對子女的父權是天父父權的反映一樣。結論是：猶如我們成年人發見天主的途徑是經由天主造生的宇宙萬象；同樣，子女發見天父父愛的普通途徑是通過其雙親的慈愛。雖然「子女只在年長時，才會意識到這點，但天主聖愛即在此時（亦即子女的幼兒時期），亦已透過父母的愛而開花結實，並在子女身上發展其為天主子女的資格」。因為猶如夫妻對子女的愛反映天父父愛；同樣，子女對雙親的孝愛亦是他們孝愛天父的某種實習和準備。而這實習和準備正是他們為天主子女的資格所賴以發揚並成長的途徑。
(13)信友家庭被稱為「家庭教會」或「小型教會」。巨型教會是一個遍及全球的龐大法人。其賴以表現自身「笑容可掬的甜蜜面孔」與慷慨好善的偉大人格者，便是每位信友尤其被稱為家庭教會或小型教會的信友家庭。假使信友家庭的男女主人，能如阿桂拉和普黎史拉夫妻二人一樣，富有好客精神，並經常以訓練訂婚的青年男女，輔導新婚夫妻，救濟處境艱苦的家庭為己任，則人們可能由這小型教會，而體驗到巨型教會如何是一位和藹可親及慷慨豪爽的慈母。這是何等有效而動人的使徒工作！其對基督及教會在世人面前所做見證又何等有力！但這樣的家庭，如果沒有「與基督一同編織的夫妻愛」是不容易出現的。
(14)看了上述有關夫妻愛的種種，不禁對夫妻愛之神聖、崇高、偉大及其對個人、家庭、社會尤其教會的良好影響，感到驚喜及神往。但真的夫妻愛亦即與基督一同編織的夫妻愛，並非唾手可得與一躍可就的，而是需要付出許多代價，需要克服內在物慾及抗拒外在誘惑，尤其世俗的邪惡思潮及不端習尚等，始可獲致的珍貴恩寵。這在脆弱的人性談何容易？但夫妻既有不斷為我們工作的「天主的兩隻手」，即基督與聖神，則何患不能達到目的？故培育真的夫妻愛的主要秘訣，便是依恃天父、基督及聖神。
至於「基督與聖神乃天主的兩隻手」的觀念，似乎與希臘教父對聖三的思想不無關聯。希臘教父們認為天主父猶如蘊藏著萬萬美善的無底深淵。這樣的一個深淵不可能不有所表現。其對內的表現便是聖言的產生及父、子共發聖神。其對外的表現則是造主、救贖及聖化的大功。但這三項工程的完成者，則是基督及聖神。不唯救贖與聖化的大功由基督及聖神來完成，即我們慣於歸諸聖父的造生之功，亦由聖言及聖神來執行。這有若望福音及創世紀作證。前者說：「在起初已有聖言…萬物是藉祂而造成的；凡受造的，沒有一樣不是由祂而造成的」（若，一，二，三）。後者則說：「天主的神在水面上運行」（創，一，二）。故基督與聖神為天主兩隻手的觀念是不無道理的。
(15)現代普遍而尖銳的矛盾是：人們一面謳歌並頌揚自由與愛情，一面又諱言甚至詛咒貞操及倫理。其實貞操並不要我們擯絕或痛恨構成夫妻生活重要因素的、生殖機能的運用及這機能的運用帶給人們的合法快感，而只限於要我們將這機能的盲目衝動屈服在理智的燭照之下而已。人如讓盲目的衝動抗拒理智的號令，則勢必淪為肉慾的俘虜而成為可恥的奴隸，自由云乎哉？同樣，倫理並不禁止我們發展愛情生活，尤其夫妻間的愛情生活，只限於要我們在不貶抑人性尊嚴及信友身份的條件下，從事這種發展。否則，夫妻間的愛情生活將只是男女兩性間的生活，而非兩個人格及兩位信友間的生活。這豈是以發揚人格尊嚴為職志的現代人應予贊同者？總之，貞操並非為了約束而是為了解放人們於奴役，並使人們取得天主子女的自由的美德。至於倫理，在意識到人性尊嚴而不甘於自貶者看來，不僅不是冷酷無情或太過抽象化與客觀化的討厭的律令，反而是人們玉成自身的嚮導。然則，我們有什麼理由來諱言甚至詛咒倫理？
(16)這兩節涉及現代信友經常遇到的一個巨大難題。自從「人類生命」通諭頒佈以來，由於若干信友及神學家對教宗所做不很客氣乃至很不客氣的批評和指摘，許多信友不是對教宗失去了信任，便是在一度嘗試恪遵教宗訓示而遭到失敗後，亦即教宗所說：「發覺自身尚未獲致其內在自由…甚至感到自身目前尚無可能在這類基本大事上尊重倫理法」時，不唯不知「以謙虛及驚喜之情，想到自身雖罪惡多端，卻生活於聖愛無窮的救主基督天主之前」而大發信賴之情，反而「順從無益而僨事叛逆情緒」，「反對教會，以為教會違反人情」，以為教會的法令將人們「驅至走頭無路的絕境中」，從而「讓自身沉溺於色情中，而放棄領受聖事」。
教宗在這裏針對這類信友夫妻的狼狽情形嘗試予以救助。首先，他說：「夫妻神修的進步，亦如整個人生是有許多階段的…困難與痛苦的階段是在所難免的」。繼而說：「福音固然有求於人，但不亦具有解放人的雄厚能力嗎？」意思是說，整個人生既不免於困難，則依循福音度生更不免遇到艱苦的階段。不過，設法克服這艱苦的階段雖說應付出相當的代價，卻是十分值得的。因為福音雖有求於人，卻亦具有解放人的雄厚能力，它能使我們獲致天主子女的高貴自由。否則，夫妻將淪為物慾的俘虜，不獨有辱其為天主子女的身份，而且亦將喪盡其為人的尊嚴！
其次，教宗說：夫妻生活的困難使信友發現「基督聖死與復活的逾越節奧蹟，在他們婚姻中，一如在基督與教會的結合中，完全實現」。又說：「這小型教會───即夫妻的共同生活，（見本講詞12節）雖是一個脆弱的團體，有時不免失足犯罪，但只要懺悔補贖，則必然為天主所赦宥，故能『在天主超乎意想的平安內』朝向聖德的路子邁進」。如果夫妻生活的困難乃是基督聖死的重演，同時夫妻的犯罪失足又這樣容易得到天主的赦宥，則信友夫妻還有什麼理由為了自己的失敗而失去向善的希望和勇氣？
最後，教宗說：「教會提示他們有關夫妻生活的義務…是天主的恩賜，這恩賜在於扶助他們透過其弱點並克勝其弱點而獲致充分吻合人性及信友精神的豐富的愛」。然則，凡為了獲致夫妻愛而實行違反教會訓示者，他們的愛將只是男女兩性間的貧弱的愛，而並非兩個人格及兩位榮為天主子女的信友間的豐富的愛！關於這點，讓我再度介紹由黃冠球迻譯的「重獲夫妻愛的真諦」一文（見恒毅月刊二Ｏ卷一期）。
至於所謂：「冒著使家庭失去和諧與平衡的危險，甚至冒著覆滅家庭的危險而嘗試一件不可能的事」，如夫妻為了避免生育而實行分房，則是非常不利與雙方，因而在一般情形下萬萬不得冒然實行的。
總之，信友既承認夫妻愛是一個珍貴的恩寵，不唯是玉成自身人格與獲致天主子女自由的手段，而且亦是造福子女、家庭社會及教會非常有利而得力的條件，則不得拒絕付出相應的代價。何況「教會內所有聖寵的資源全為幫助人們玉成其愛」呢？
(17)現代人的大不幸是愁苦與不安。而愁苦與不安的原因則是：一面他們非常渴望幸福，另一面則為了不幸的可能來臨而大感恐慌。為什麼恐慌呢？因為他們根本尚未找到一條獲致幸福的正確途徑。雖然有些什麼專家不斷發表些有關幸福的理論，但結果則是意見紛紜莫衷一是。不唯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增重人們尤其青年的迷惘和躊躇。故教宗所說：「我們這世界愁苦不安，經常生活於恐慌及希望的矛盾中」一語，真正切中時弊！
不過，信友夫妻如果真肯與基督一同編織其夫妻愛，則他們決不致如此愁苦不安。首先，因為他們不唯對獲致幸福的途徑，擁有正確無誤的保險真理，而且擁有神力、神光等豐富資源以接受並履行其用以獲致幸福的基督真理。果然，凡一依本講詞有關夫妻愛所闡述的種種以培養其愛者，雖說未必能避免一切痛苦，因為此生終歸是立德建功的所在，但至少享有眼睛雪亮與放心行事的安全感。同時，猶如虛偽與錯誤是禍惡的製造者，同樣，真理與明確的知識自然替人帶來幸福與美善。結果是：夫妻誠於中而形於外的互相恩愛，幼兒毫無陰影的微笑及家庭的和樂融洽。這些幸福不獨惠及夫妻本身及其子女，亦能輻射於周圍，並向人們提供求取幸福的正確途徑。因為這幸福生活構成教宗所謂極具折服人心之力的「無聲宣講」。人們由這類家庭，「猶如由透明的物體而看到另一種愛的反映，並聽到這愛如何號召人們嚮往無限的物事」。而這號召人們嚮往無限物事的另一種愛，便是使人取得幸福的天主聖愛。
校對：吳惠鳴
網頁製作：聖神修院神哲學院